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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逍遥记

第三一章 情窦初开

乱世逍遥记 常居九 4800 2018-10-30 13:00:13

  一人一马在道上奔了两个时辰左右,终于来到阴阳谷,唯恐柳珺知晓,程青先将马匹系于谷外,徒步轻声进谷。但觉这谷中阴气沉沉,四方时有野狼嚎叫,不觉打了个寒噤,暗道:“这谷中阴森可怖,千万别有恶鬼才是。”当下加速脚步,径往谷中走去。

  只盏茶时分,便已瞧见木屋,那屋中黑漆漆的无甚光火。程青悄声踱去,轻推柴扉,寻思:“这恶妇定是将杨年老关在地洞之中,只是那地洞机关在床榻跟前,我若贸然闯进,势必亏损。”于是站在门前,并不进去。双眼一转,已有盘算。

  其时明月在天,谷中雾多,月光透射下来,星星点点。程青孤身只影,难免畏惧,她退步而出,躲在远处大石后,拾起一粒石子,双指运劲,奋力朝那木屋的窗户一掷。那石子击中窗棂,发出“铛”地一声响,程青躲在石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屋中两人,可曾见过一位相貌清秀的小子?”

  柳珺二人闻得声响,像极红绫仙子,不禁吓了一跳,但想她离去多时,断不会再回此间,常峰在屋中道:“左右是何人?”

  程青压低嗓音,学着红绫仙子说话:“你果真忘记,令母今日脸上被我摸了一下,可还痛么?”

  二人听见果真即是红绫仙子,暗道:“这魔头好难搪塞,三番四次来寻我母子,想必是那程女人与她说了此间之事,特来救这小子。但我母子二人若要报仇雪恨,就要以他做人质,可不能交还。”常峰问道:“不知仙子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程青道:“我问你可曾见过一位相貌清秀的小子?”

  常峰道:“未曾见过,此时夜深,仙子再出谷打探打探罢。”心中却疑道:“适才那粒石子击中窗棂,内力平平无奇,可不像那魔头。”

  程青心中也自疑道:“这可就奇了,杨年老莫非真没来救我?”她心有不甘,道:“你当我不知?速速将他送出来,可饶你母子二人不死。”

  常峰道:“仙子此话怎讲?”

  程青道:“我那徒儿说,她朋友被你们囚困地洞,你何以装作不知?我今日不想动了杀人的念头,劝你速速交出。”

  忽听得常峰哈哈笑道:“有本事,你便自己进来。”原来他有恃无恐,却是已猜出这其中缘由,他知红绫仙子性格乖戾急躁,绝不会与自己烦琐半日,况且适才那击窗之石,“铛”地一声,显然内力火候未到。

  程青见他竟是绝不惧怕,心想:“想来今日神仙姊姊没让他吃到大亏,他便不怕神仙姊姊,如今此计行不通,却当如何?”正困扰之际,只听常峰又道:“你再用石子击我窗棂,我便将那小子交出。”原来常峰不见程青回覆,这夜黑雾重的,只道她另想了法子要混进屋中,又怕她果真即是红绫仙子,因此要让她再击窗棂,便可知晓真伪。

  程青忽听此言,心中大喜:“以石击窗,如此肤浅的功夫谁不会?这人竟比杨年老还要呆。”不自觉“嘻嘻”两笑,拾起一颗石子,双指运劲,朝那窗棂击去,只听得“咚”地一声,这声音沉闷有力,与先前那击窗之声竟是大不相同。程青武功尚浅,听不出这其中关窍。常峰闻言,却是大吃一惊:“原来那女魔头果真在此,先前那一击定是程女人所为,此时那魔头知我要试探击窗之人的内力,便亲自动手了。适才我言语顶嘴,今番性命难保。”当下急遽起身,走去柳珺卧房将她叫醒,轻声道:“妈妈,咱们且先离开此间,大仇未报,终究不甘一死。”

  柳珺早已知晓情状,原是准备出去同红绫仙子一拼死活,但听常峰一说,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将杨天羽那狗贼杀后,再杀这魔头不迟。”于是披上外衣,正要去将杨君带上,常峰忙道:“她既来救这小子,一定知晓他被咱们囚困此间,若寻他不着,势必再来寻我母子麻烦。”柳珺闻言,颔首称是,遂悄声绕后门而出,母子俩搀扶而去。

  程青偎在石后,沉声叫道:“我已击中窗棂,你为何还不将那小子交出?”屋中却无人作答,又复叫道:“你们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屋中仍然无人作答,程青心中大奇:“难道他们伏在门后不答话,要引我进去?”心中这样想,却不因此惧怕,悄声走向茅屋。

  她一边走,一边从怀中摸出几枚银针,夹在指间,以防柳珺母子暗施偷袭,却不知那母子二人心中乃是另一番想法,此时早已去得远了。她行至门前,睁眼向内张去,但见屋中阴森森的不明物事,不敢贸然进去。于是俯身拾颗小石,从漏洞处轻弹进去,只听得屋中“叮叮”作响,似弹中厨具。响声一停,屋内便即悄无声息,程青暗道:“莫非这二人认真被我吓跑了?神仙姊姊果真名头不小。”心念及此,便斗胆推开柴扉,拿出火折子,见屋中果真空无一人,心中大喜,叫道:“杨年老,你在哪儿?”

  叫了几声,见无人作答,便知定是又将他关在那地洞之中,忙奔进柳珺卧室,在床榻之前那机括上轻轻一踩,那地室一开,整小我私家便落了下去。她这次心有预防,因此不觉畏惧,待双脚站稳,拿出火刀火石点了火炬,朝内走去。

  走得几步,果真便见杨君坐在草堆之上,正自熟睡,程青笑道:“我就说杨年老重情重义,不会弃我于掉臂,可神仙姊姊偏生不信。”当下走到杨君跟前,蹲下身来,双手抱着膝盖,细细瞧着杨君。看得片刻,便发出“嗤嗤”笑声,随即脸上一阵红晕,低声道:“杨年老竟生的这般俊。”

  正看的入神,忽见杨君双手往前,搭在自己肩上,叫道:“你……你放了青妹,我既与她磨难与共,若真将她杀害,我也决计……决计……”

  程青见他睡梦中突然此等情状,不由得吓了一跳,待知他说的是梦话,这才吁了口气。听到他梦中提及自己,不觉芳心暗喜,马上双颊红晕,娇羞不已,见他连说了两个“决计”,语声渐低,便没听出后面怎样,忙在肩上一阵乱摇,问道:“你决计怎样?嗯?你决计怎样啊?”

  杨君被她一阵摇晃,竟醒了过来,兀自迷迷糊糊,叫道:“我决计不愿独活。”程青听此一言,一颗心登时‘扑通’乱跳,满脸通红,起身退了几步,背对杨君,竟是娇羞不已,不觉间眼眶泛红,娇羞之间仍然感动至极。

  杨君揉了揉双眼,乍见程青便在眼前,惊喜过望,叫道:“青妹,你……认真是你?”

  程青心里飘飘然,低声道:“杨年老,你……你认真肯为我而死么?”她自幼精灵离奇,虽于男女之情从来不萦于怀,但现今已是十六岁的婷婷少女,心中对男女情爱虽仍懵懵懂懂,却时有憧憬。她与褚青山自幼一同长大,但一向拿他当兄长看待,而与杨君历经数次生离死别,心中早已偷偷念着他,想着他,只是她年纪尚小,不知其中情感,直至此时杨君梦中吐露真情,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将杨君看成心上人,只是两人年纪正当懵懂之际,难免羞涩。

  杨君也只十九岁,自幼在东海僻岛生活,平日吟咏诗经,倒未曾想过男女情爱。现在遇上程青,但觉她生的钟灵可爱,性格虽然精怪,却着实令人欢喜,再加上程青也一心记挂着自己安危,自己又岂能弃她掉臂?因此也一心只想掩护她,若她为了自己丧生,说什么也不能苟活于世。此时忽见她就在面前,又惊又喜:“我这不是做梦么?原来神医是骗我,差幸上苍护佑,你……你得以宁静无恙。”

  程青转过头来,低头浅笑,问道:“我问你认真肯为我而死么?”

  杨君一怔,随即想起适才朦胧之际,确实说过此言,想起与她共经生死,胸口热血上涌,道:“当日你曾说‘既是朋友,就当磨难与共’,倘使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人活在这世上,岂不是对你不住?”

  程青突然脸色一沉,问道:“在你心中,我只是朋友么?”

  杨君见她如此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也不知自己将程青看成妹妹看待,照旧看成朋友,但见她脸色难看,忙道:“不……不是,我也不知是朋友照旧什么,总之你若有什么不测,我也不能独活于世。”

  程青道:“是即是,不是便不是,哪里有知道不知道的?”但听他说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也不独活于世,心中大喜,羞意便生,低下了头。此时地洞昏黑,火光照耀之下,但见程青眼眸清澈,双目迷离,脸颊红晕,杨君心跳骤然加速,心想:“青妹惹人爱怜,我与她共患生死,若时间停留现在,就这般看着她,认真死也无怨了。”不禁说道:“青妹,你……你真美。”

  其时世人于男女礼教之防,最是严谨,但杨君自幼在花鸟岛与那些婢女相处惯了,兼之生性洒脱,因此也难免将诸般礼节抛之脑后,但求做事无愧于心。程青虽自幼与程秋水一起,从小便习礼仪,但她生来天真生动,哪里管的这许多?若在旁人看来,此时他二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势必为世人所耻,他们却不是这般想,有的只是痴迷和娇羞。程青一听此言,绕是她平日如何精怪,现在也难免羞喜无限,忙转过身去,双目横飞,嗔道:“你贫嘴,我不来睬你啦。”

  杨君忙道:“好青妹,我一心只想要掩护你,同你磨难与共,咱俩要生便一起生,要死便一起死了。”

  程青心中欢喜,转过身来,道:“嗯,咱俩要生便一起生,要死便一起死。”两人眼中柔光四射,就此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现在心意相通,无言胜有言。

  程青突然格格娇笑几声,道:“你武功也不会,只怕还要我来掩护你。”

  杨君脸上一红,随即说道:“若有人欺负你,我虽然打他不外,大不了就是这条命给他,那有何惧?”

  程青忙道:“你若赔了性命,我虽然也得随你而去了,你照旧不要死了的好。”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是欢喜不已。杨君忽问道:“日间我拿解药来救你,却不见你人,你去哪里了?”

  程青道:“神仙姊姊来将我救了出去,我知道你定会携解药来救我,心中放心不下,因此半夜赶路来救你。”

  杨君道:“你一人打他们不外,因此也被神医囚在此间了?”

  程青啐了一口,道:“呸,什么神医不神医的,他们早被我打跑了,我可是灼烁正大地下来救你。”

  杨君奇道:“那位常年老武功厉害,你怎能将他们打跑?”

  程青笑道:“他虽厉害,却比不外神仙姊姊。”

  杨君问道:“这位神仙姊姊是谁?”

  程青道:“神仙姊姊即是神仙姊姊,又能是谁?她可是位貌若天仙的女子,武功高强,远胜我妈妈,我便唤她神仙姊姊了。”

  杨君“哦”了一声,说道:“你既说这位神仙姊姊武功高强,那想必常年老果真是大北而逃了。”

  此时天光未亮,未便出去,两人便寻个地方坐了下来。程青问道:“对了,杨年老,那日你被那几个恶人推下深崖,怎么竟然没事?”

  杨君笑道:“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想是我杨君生平不做半件亏心之事,菩萨见怜,便在崖底造了个水潭,才让我浩劫不死。”

  程青道:“那么高的悬崖下去,竟然没事,那水潭想必很深了?”

  杨君道:“是了,幸得我从小戏水长大,虽然掉下去吃了几口水,却也没什么大碍,爬上岸来,片刻便寻到了出口。我想到你为那几个恶人所擒,又想起万前辈在少林寺正与别人苦战,因此忙不迭地朝昆仑山去,哪想万前辈已回至山中,他见我形色慌忙,便问起缘由,于是……”

  “于是你便同他们说起我来,知道了我竟是他女儿,是不是?”程青不等他说完,便接过口来。

  杨君奇道:“咦,你被那几个坏人所擒,怎地知晓?”

  程青格格一笑,将如何被红绫仙子带去无锡,如何被关入千日红庄,又如何被褚青山和程秋水救出,再来洛阳碰上杨君等事一一说了。杨君叹道:“差幸你平安无事,不枉我为你提心吊胆了。”

  程青眼眶忽地一红,道:“杨年老,你为了我险些丧命,认真一点儿也不怨我吗?”

  杨君笑道:“傻青妹,好青妹,我担忧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怨你?”

  程青揉揉眼睛,笑道:“杨年老,你……你待我真好。”说着又将头低下,十指相互拨弄,一股女儿羞态。

  杨君见状,也难免一颗心扑通乱跳,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忽想起他与程青之所以遇见种种险难,全是因程青偷了青城十雄宝物之故,不禁问道:“那日你拿了别人的宝物,可还给他们了么?”

  程青经他一说,“啊”的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件小包裹,打开来看,竟是一口小鼎,鼎身青中带黑,乃是青铜所铸,程青将鼎盖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腾腾而出,杨君忙捂住鼻子,道:“快盖上罢,这味儿可难闻的紧。”

  程青笑道:“你可别小瞧了它,那日我见他们将诸般毒虫放在其中,掺上少许清水,用小火烹煮,半个时辰之后便可服食,具有增强内力之效,凡人修炼五年的内功,我一年便成。嘿嘿,我妈妈总是不愿让我练武,如今有了这宝物,可再也不必发愁啦。”

  杨君忙道:“这怎么可以?这宝物既是别人的,你就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人家,莫给人说了闲话。再说伯母既不让你练武,定是为了你好,练武有什么好?我爹爹妈妈要我练,我宁死也不去练,打打杀杀的吓人的紧。”他于武学之道尚自识浅,岂知学武意在强身健体,自我防卫,扶危济困?他说这话若给武林中的武学名家听到,也只当他是三岁孩童。

  程青嗔道:“你又啰皂这许多,谁说学了武功就要杀人?若是你会武功,又岂会被困此间?”

  杨君知她说的也不无原理,笑道:“不外现在回去,我爹妈若肯教我,我定当会学好。”其实他自在洞中得萧宽指点,已明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因此心中大石既落,对习武倒也不如何排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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