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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红一哭

第五章

千红一哭 魏宝船 3428 2021-12-04 11:37:26

  富堂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虽说他每天依旧早晨去水泥厂上班,中午回家和老伴凑和着做点饭吃,吃完饭下午就赶着他的几只羊到山坡上去放。他从小就喜欢唱秦腔,看到两个孩子学习如现在苦,他打心底里兴奋,放羊的空闲就在山坡上吼几嗓子秦腔,连劈面贾家沟种地的人都能听见,有时候劈面山坡上也会传来充满着野味的几嗓子秦腔。秦腔是陇东黄土高原老黎民唯一的娱乐方式。岂论男女老少都爱的要命。

  但是这几天富堂没有心情吼秦腔,就连碰见个熟人寒喧两句的心思都没有。那天他原来想跟两个孩子商量一下,让明霞别上学了,减轻点家里的肩负,结果没想到儿子邺海尽力阻挡,从这几天他温习的态度来看,是铁了心要考中专,给妹妹明霞千方百计缔造一个学习的空间,让妹妹继续念书。他何尝又不是这样想的呢,但是他没有措施,不得不出此下策,不得不丢车保帅。

  不管怎么样,两个孩子的学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的全部希望所在,只要两个娃娃未来有前程了,就算是搭上他这把老骨头,也值了。于是他便不再坚持让明霞辍学,而是顺其自然,让他们兄妹俩都去念吧,没钱了他再想措施去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两个娃娃把书念成了,借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他这半辈子把没吃过的苦吃了,没受过的罪受了。

  十几年前,他和哥哥志军刚刚分居,家里穷的丁当响,一家四口挤在一个破窑洞里,窑洞破烂的连个门窗都没有,在那样的岁月里,他跟村里外出掏金的人一起远走NMG去打工,一去就是一年,而且给家里连封信都没法写。尤其是那一年,在内蒙被领班骗了之后,把他和思义另有老贾三小我私家丢在WLTZQ那茫茫的沙漠滩上,没有吃的,三小我私家身上凑不出一张车票钱,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他们仨小我私家一路讨饭从内蒙走到了固原,走了十几天,才来到他姐姐桃花家里,看见姐姐的那一瞬,他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倒在院子里,丧失了全部知觉,厥后才知道是姐夫和姐姐把他抬到炕上,给他灌了米汤,他才慢慢的苏醒过来。思义和老贾就坐在固原车站等他,他在姐姐家吃了三碗面片,问姐姐借了十块钱,走到固原车站和他们两小我私家才坐车回到了家里,第二年老贾和他就成了两挑担。有过那次经历,他们三个快要二十年了关系好的真就像穿一条裤子,不管哪家有个什么事,此外两家总会伸出援助之手。就拿眼下来说,老伴病成这样,老贾不仅给他借了钱治病,还隔三差五从外地捎回来点稀罕物,打发小晔经常过来看望。而思义,更是如同亲兄弟一般,知道他家没地住,邺海从上初中一年级起就开始和他家胜利住在一起,胜利妈做点好吃的,也总是给他的两个娃娃端一点过来。人活一辈子,有这样几个朋友,还缺什么呢?眼前娃娃上学的这点困难,实在没措施了,他再去满村子借钱,也不是不行能的事。他担忧的是明霞书念的越多,未来要是不满意和小晔的亲事,闹着不回来结婚,那叫他可怎么面对老贾呢?俗话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这张老脸真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他的担忧不是没有原理,邺海动不动就给他讲什么近亲不能结婚,两姨姊妹算不算近亲,他搞不清楚这些弯弯绕,但是不管怎样,这门亲事不能变,这是十几年建设起来的关系,不能因为娃娃们的一句话就改变。

  放下这些暂且不说,眼前另有一件让他发愁的事,自己上班的这个破水泥厂,效益不行,工人人为奖金发不出来,领导不今后外地方想措施,倒从自个工人身上下手,要求入股,也就是集资,说是厂里要上新设备没有钱,想让工人每人都掏一点,每年按百分之二十算利息,等新设备上了,生产的水泥质量上去了,打开了销路,那时候就把本金和利息全部退还给工人,如果愿意继续集资的就直接入股,每年按利润分红。领导讲的栩栩如生,讲的前途一片灼烁,但是做为工人,谁都清楚水泥质量为什么上不去,为什么没销路。主要问题不在设备上,而是原质料就有问题。领导有领导的考虑,工人有工人的计划,这事从年初就在哟喝,但没人当回事,想着哟喝哟喝也就算了,谁知道这个月一号组织他们开了个会,厂长亲自宣布,赶下个月月底,厂里的每个职工必须集资,每小我私家最低两千元,如果不集资的,对于干部停发所有奖金,对于条约制工人一律解聘。这下动真格了,已经有两三个条约工提前告退不干了,等着你解聘还不如我另寻出路,早卷铺盖走人了。也有一些干部正在想种种措施找人四处运动关系调动事情,他是个条约工,在这个厂里上班也就图个离家里近,两头都能兼顾,如果不集资真让他卷铺盖走人,那这每个月百八十块的生路也就堵死了,眼看着两个娃娃都要上学正在花钱的节骨眼上,这百八十块钱可能就能改变一小我私家的命运啊,他该怎么办,集资吧,自己连一分钱都没有,要集还得找人去借钱,可谁家又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钱呢,不集吧,他就面临着失业。一旦失业只靠在家里种地,只靠这几只羊肯定是没措施供应两个孩子上学的。这事该怎么办呢,他最近几天愁的彻夜睡不着觉,思谋来思谋去,总是想不出个措施来。

  突然他又想起了老朋友老邻居思义,人常说借鸡下蛋借鸡下蛋,等鸡下了蛋把鸡再还给人家。这倒也不能不说是个好主意,但是他反过来又一想,思义也纷歧定有这么多钱啊,虽说前年出嫁大女人时要了一千多的财礼,但是这两年他又盖了新房又供应胜利念书,预计早就花光了。他又犯难了,一小我私家静静的躺在山坡上,羊在他身旁平静的吃草,他用一个破草帽遮盖住脸,脑子里思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越思谋越烦,于是他一把取下破草帽,翻身坐起来,掏出旱烟袋,开始卷旱烟,旱烟是个好工具,不仅能解乏,还能解闷,要害时刻还会给他带来“灵感”。

  这不,一棒烟还没卷成,他又有了新的想法,他现在在水泥厂上班,也就是图每个月百八十块的人为,至于厂长说的每年百分之二十的红利他连想都不敢想,更不用说一年之后入股。把这件事扮开来一想,他的眼前就明朗了,继然没想着拿红利,他可以找一小我私家去交这最低两千元的集资,明年分红时红利全部给他,他只要能够保住在水泥厂的事情就够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出钱的人拿了红利,而且这百分之二十的红利远比把钱存在银行的利息高多了,而对于他来说也保住了这分微薄的收入,他马上为自己这个新奇的想法而激动的从山坡上站起来,两句戏文又从他的嘴里涌出来,一时间感受到地震山摇:“半空中霹雷响明光闪电,云头上打坐着黑虎玄坛……”

  他急遽忙忙抽完烟,赶着羊,从山坡上转回抵家里来,老伴仍旧躺在炕上,看到他一脸的兴奋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在问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他把羊圈好后,就敲开了隔邻邻居思义家的门。

  思义听他说完来意,约略思谋了一阵说:“我现在手里也没钱,不外女婿这两年在外面包工程,手里多几几何攒了两个,我明儿个去集上给他挂个电话,事情成不成,等我明天回来再说。”

  说完话,他们俩又蹲在房檐下抽旱烟。正抽的来劲,胜利推门进来了。自行车后面绑着铺盖卷和一个大书包,前面扶手上捎带着铁锅和碗筷。思义和富堂从房檐下站起来,看着满脸是汗的胜利,过了一会,思义才开口问道:“今天还不是礼拜五,你咋回来了?”

  胜利说:“学校就要放假了,我提前把工具搬回来,这几天学校没上课,让我们自由温习。”

  富堂见胜利回来了,估摸着邺海也回来了,就起身从思义家里出来。推开虚掩着的家门,家里很平静,只有老伴一小我私家静静的躺在炕上,他推门进去,在院子里看了看,没见着邺海,也没见着他的自行车,他也就没当回事,提上水桶就去挑水了。

  吃过晚饭,邺海仍然没有回来。他坐不住了,把碗一摞,就披着衣服计划已往问问胜利,看邺海咋没有回来。

  结果他刚走到胜利家门口,就听思义怒气冲冲的声音在里边骂:“把你个没前程的,我苦死累活供你念书,眼看就要念出头了,你招呼不打一声就偷着跑回来了,我要你另有个啥用,养个猪还能买钱呢?”紧接着又是胜利妈的哭喊声:“你再不要说娃娃了,他从小学习就欠好,在学校里经常被老师打骂,这书不念了也就算了,不念书还活不成人了?”

  “把你的悄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吧,还不是叫你给惯坏了,老师打学生是教育他,哪个当妈的像你一样,老师打了还跑到学校里找老师起诉,以后看谁还再敢管教你的宝物儿子?”是思义的声音,接着又听见什么工具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的声音。富堂想进去劝劝,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家事,不管他们俩平日里关系有多好,他觉得也欠好加入,更不知道该如何规劝。再说思义或许也不想让他看见这个局面,照旧不进去的好,他就又把伸出去准备敲门的拳头收了回来。

  第二天早晨,胜利就背起昨天那个铺盖卷走了。

  三个月后,明霞从集上带回来了两封信,一封是邺海的录取通知书,一封是胜利从银川寄回来的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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