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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红一哭

第二章

千红一哭 魏宝船 1444 2009-06-13 15:21:46

  小院里一切照旧,破败的两间小屋,屋顶上长满了绿蓉蓉的瓦松草,前些日子刚下过雨,瓦松草似乎注入了营养液一般不要命的疯长。小时候邺海和妹妹经常搭着梯子爬上屋顶摘下来玩。自他记事起,他们一家四口就住在这个小院里,这个小院没有一个像样的大门,只是在前院墙上掏了一个两米高的洞,安了一扇花翅翅门。他们家一共就两间房,一间用做厨房兼堆栈,一间用做睡房,睡房里盘着大通炕,他从小到大一直和怙恃住在一起,尽管他和妹妹年龄大了,也知道了男女有别,但是家里条件有限,年迈的父亲这几年被母亲的病折磨的抬不起头来,借了一屁股的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气还清,基础无力也不行能再盖一间半间的屋子,所以他每逢周末放学回来,总是到隔邻胜利家里去住,胜利和他同在卧龙中学念书,从小到大一起玩,上学也一直在一个班上,他们俩好的简直形影不离。胜利有个姐姐,前两年已经出嫁了,家里的屋子空着一间,他每个周末就和胜利挤在一张炕上睡觉。

  他和妹妹把自行车在院子里放好,推开睡房的门,迎面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看见母亲虚弱的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床烂被子,周围有苍蝇嗡嗡的乱叫,他坐到母亲身边,拿起父亲用硬纸板做的苍蝇拍驱赶苍蝇,妹妹放下书包,提了水桶到沟里去等水,父亲去地里干活还没有回来,这时家里就只剩下他和母亲,他望着母亲日渐消瘦的脸,不觉一阵伤心从心底涌起,差点让他落下泪来,他借着赶苍蝇赶忙转身用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他不想让母亲看见他惆怅。

  母亲一直说是她拖累了这个家,得了这个病,半死不活躺在炕上还要人伺候,瞎延误功夫不说,还影响一家人的心情。正因为如此,邺海他们回抵家里从来不提说母亲生病的事,只是跟母亲聊聊学校里发生的事,有时候也说说他的考试结果,每当母亲听见他在学校里又考了好结果时,母亲那充满皱纹的苍老的脸上总会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看见母亲,邺海把在回家的路上和妹妹讨论的话题又咽回到肚子里,考什么都行,只要能够让母亲徐徐的好起来,哪怕让他现在辍学,他也愿意,他真的不忍心看着母亲遭受疾病的折磨,但是他又一点措施也想不出来,母亲得病那年,他恰好上初中一年级。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星期五,他正在学校里进行期末考试,考完后感受还不错,除了英语稍微差一点,尤其是听力有两道题他爽性没听懂以外,其余的都还行。考完试后他回到出租屋,收拾起书本和面袋子等零零碎碎的工具,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和胜利一起兴高采烈的说笑着从出租屋骑车子回家。刚走到葫芦河滨时就碰见他大爹正急遽忙忙的从磨石峡的沟坡上走下来。他停住脚一问才知道母亲中午在家里摔了一跤,等下午父亲干完地里的活回抵家里时才发现,其时母亲的嘴歪了,半个身材已经冰凉,他们就用驾子车送到县城医院去了。他于是调转自行车头,跟胜利打了声招呼,就和大爹慌张皇张的往县城的医院跑去。

  等他跑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苍白的病床上,母亲静静的躺在那里,她的头上身上插满了种种各样的橡皮管子,母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平静的如一张白纸,父亲守在病床边,头顶瓶子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的输进母亲的身体里。他吓傻了,母亲好好的怎么摔了一跤就摔成这样了,他不敢问父亲,他帮大爹把从家里拿来的被褥和暖瓶另有脸盆等乱七八糟的一堆工具塞到病床下,就静静的站在床边看着母亲。

  夜里他坚决的要留在病房里陪着母亲,父亲始终没有开口,一句话也没说,铁青着脸,古铜色的脸上充满了深深的皱纹,满脸憔悴的一直守到第二天中午,母亲的嘴角才微微动了一下。这时进来一个护士给了他一个棉签说让他醮点水给母亲擦擦嘴唇,他小心翼翼的擦着,不知什么时候,妹妹进来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是和姨夫一起来的。

  想起母亲那次住院,他记得最清楚的就一件事——钱。一边是医院的医生不停的催父亲交钱,一边是姨夫资助四处筹钱,姨夫总共借了三万多元,再加上他开远程车挣的两万元,全部交给了父亲,父亲又全部交到了医院。

  半个月后,他们治理了出院手续,母亲从医院回来就没有下过炕,她的半个身材丧失了知觉。从那以后,他和妹妹就一直帮母亲翻身,给母亲喂吃喂喝,帮母亲巨细便……,他们艰难的敖过了炎热的夏天,这个苍蝇拍就是那时候父亲做的。妹妹经常拿着它替母亲赶苍蝇。

  转眼之间三年已往了,母亲的身体是越来越弱,徐徐的时间久了,她的左半个身材因为长时间不动,就压烂了,先是有几处脓疱,等脓疱破了流了许多几何血水,血水流干了,肌肉开始委缩,慢慢的她整小我私家就抽怵成了一个弓形,长年累月躺在炕上,父亲还要去水泥厂上班,还要去地里干活,他和妹妹开学后也顾不上照顾母亲,妹妹那时候正上五年级,学习又紧张,而他又在镇上念初中,住校,一周才气回来一次,所以母亲经常就一小我私家孤零零的躺在炕上,夏天任苍蝇随处乱飞,落在她的身上肆意妄为,满屋子只有尿骚味和刺鼻的恶臭;冬天,难闻的气味散发的倒没那么快,但是天太冷了,自母亲瘫痪后,巨细便失禁,等父亲发现往往已经尿在裤子上湿湿的,父亲只好帮母亲换下来挂到炉子边用火往干了烤。

  每当他坐在课堂上,心思不集中时,母亲可怜的身影总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下定决心,发了疯的念书,他一定要考上大学,哪怕上大学没钱,考中专也行,他一定要自己挣人为来给母亲治病,他不愿意让母亲遭受病痛的折磨。他在学校里特别渴望见到母亲,但是快抵家时他又畏惧见到母亲,他不忍心看到母亲那双饱经沧桑又忍受着病痛折磨的充满血丝和眼屎的眼睛,他不忍心抚摸母亲那双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指,但是他的心里深深的爱着母亲,他从来不嫌弃母亲,他畏惧失去母亲,他真的很畏惧有一天母亲会弃他们而去,他回抵家里能够喊一声:妈!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为了母亲他也要发愤学习。

  他坐在炕头,一边用苍蝇拍驱赶着苍蝇一边跟母亲说着学校里的事,他绝口不提马上来临的中考,因为他知道家里的意见也不统一,母亲的意思是让他上高中,未来考大学,劝父亲不要再花钱给她抓药。她甚至偷偷的把一种止疼的药攒了一大把,压在枕头下,有一天趁着家里没人,她自己干吞下去想毒死自己,结果可能是剂量不够或者药物逾期失效,没能把她毒死倒是害的她上吐下泻,给父亲添了更多的麻烦。

  父亲的意思是叫他上中专,早几年结业,好帮他料理家事,家里借的一大堆债还不知道用什么还,他上学的用度还不知道向谁去借。

  父亲的头发在这两年险些全白了。看到母亲这个样子,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加入中专录取考试,他想他一定能考上,他要拼命去争取,因为只有这样才气早一天减轻父亲的肩负,才气给妹妹缔造一个学习的时机,才气把明霞和贾晔的“亲事”再拖几年,才气想此外措施来解决家里借的一大堆债。班主任老师和带课老师的说法没错,他还听说从今年开始中专生也实行并轨招生,不外他搞不太清楚什么是并轨招生,但似乎听说学费更高了,结业后似乎也不再分配事情。但是不管怎样,他不想辍学,因为他太喜欢念书了,他觉得只有念书才气彻底改变他家里面临的所有困难,因为他在上初中后喜欢读一些作文书及学校里订的一份教育报,这些课外读物上有许多和他的家庭类似的故事,甚至另有许多和他同龄的人在失去了亲人甚至自己也残废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学习,仍然取得了好结果,相比之下,他还算幸运的。他每天都把自己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之中,否则思绪总会飞回抵家里,飞回到母亲身边。开始妙想天开,甚至连做梦都市梦见母亲身体好了,又领着他和妹妹一块到山坡上捡地软菜。可惜这短暂的温馨只能在梦里重现,眼前的母亲身体越来越弱,他不敢接着往下想,只是想多抽出一点时间,哪怕是多一分钟,他也要守在母亲身边,和母亲说话,喂母亲喝水用饭。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也愿意守在母亲身边,因为只要他坐在母亲身边,他的心里才会感受到踏实,才会相信母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他有许多几何次做梦,梦见母亲离他而去,他总是在梦中哭着醒来,有好频频他的哭声连睡在一旁的胜利都吵醒了。

  邺海给母亲倒了一杯水,用小勺慢慢的喂给她喝,这时院子里的花翅翅门“吱牙”一声开了,院子里跑进来几只羊,他知道这是父亲回来了,父亲养了七八只羊,这些羊就是他和妹妹上学的学费,父亲很是仔细的喂养着它们,每天总要抽出一些时间赶到外面去吃草。

  父亲所在的水泥厂并不景气,前两年每个月还能挣个两三百元,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一个月上不了几个班,虽然人为也就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一百来块,有时候七八十块钱,尤其到冬天,整个水泥厂停产,他就一分钱人为都没有了。目前母亲的身体是这样,家里离不开人,父亲没措施去外面打工挣钱,只好拖姨夫从固原买回来了几只羊,在家里饲养,养上一年后买上几个钱,一半用来给他和妹妹交学费一半用来给母亲抓药治病。

  父亲刚把羊赶到后院圈好,妹妹正好担了水走进院子,邺海放下苍蝇拍,提起妹妹刚担回来的水倒进水缸,开始帮着妹妹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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