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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烟寒雨

第七章:默默苍生红尘吻;玉娘谱曲洒江陵

紫烟寒雨 文邪 5381 2014-08-05 20:22:41

    (二)

  耳际依然奏响着那索命的弦音,这商音虽能抑制樊孤尘的内息,却伤不得他分毫。

  一旁冼问凝息护住心脉,虽不能转动,却能听得见外界的声响,刚刚樊孤尘与小随他二人的三两句说辞,不禁激起他心中才一放下却又无法释然的情怀,脸上稍稍露出的浅笑,却又突然转为惆怅,这种神情,没有人能读懂。

  萧玉娘自然是点点滴滴都看在眼中,噙着薄泪,款款地看着手中的短剑,她知道冼问此时伤重,可能有性命之忧,然而她知道刚刚冼问面露的神情,其实只是为了在等她,等她的一句话。

  痴怨一生,不离不弃!

  只是现在并不见她脱手相助,这间缘由,倒令人费解。

  形势如斯胶着,平分秋色,幸亏此时,弦音一曲弹毕,乘此半饷喘息之机,樊孤尘猛然汇聚丹田之气,双掌贴在小随神庭、百会两处大穴,输去真气,替她护脉疗伤。

  此番,他是倾尽了他的家族绝学,他心里的那份抉择虽然不时地在推动自己,然而他内心的本能,却是见不得伤害,特别是南宫恋儿与小随二人!

  只见小随面色渐转红润,恢复了人气,这般浑朴的内功基本,无不令人望尘莫及!

  “就是这琴音,好家伙,找寻了数日,今日终于被我找到了!”

  此时,三个少年应声而现,此三人衣着纷歧,一人僧袍装束,一人虽然青衣素朴,但却很是洁净,另外一人虽然稍为华美,倒也整齐。

  此三人便正是,江南煞爱徒段七,霍家少爷霍君羡,另外一人年岁较他们二人稍轻,长得眉宇轩昂,五官如雕凿一般清晰,只是他眼中极是平淡,若非此时泛起,倒真如旁观者一般无二。

  他们三人穿过围观的人群,站在场中,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们身上,这种情形之下,若他们助哪一方,则另一方一定吃败无疑。

  因为,看他们走路的步子,除了那个着僧袍的少年,其他两人功夫基础均不弱!

  《佛陀般若音》一曲下来,竟引来了霍君羡、段七等人,那抚琴之人此时亦跃然现身,正是圣子峰风泅陵的妹妹风怜影,前些时日,因此一曲而使双方结下梁子,此番他们闻琴而至,形势自是不需言表。

  “卿本美人,为何随处害人!”是时,霍君羡不慌不忙言道。

  “又是你们!三女人,这次,你一定要为斯文人讨回公正啊!”瘫软在一旁的莽汉叶重即文中龙叫嚷道。

  “兄弟!……!咳咳!不要说话让三小姐分神,这些人个个皆非轻易,大意不得!”言毕,文延武连连出言截挡,生怕因兄弟文中龙的激励言语使得风怜影分心,不能专心事敌。

  数日前,因受霍君羡的‘凝傲剑诀’所延承的冰寒真气所伤,全身经脉受损,自此便已种下业因,只是那时风怜影才刚刚习奏《云水赋》,‘佛陀般若音’风声渐生,魔音有形无实,是以冼问才得以以是非剑一时克制。

  自刚刚的一番抚奏断定,此曲定然大成,威力已非寻常。

  “好小子,真不错!”风怜影怀抱瑶琴,秀眉轻扬地说道,一对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霍君羡这个翩翩少年。

  “令郎!谢……谢谢你!”此时小随已然醒转,徐徐恢复了意识知觉。

  樊孤尘倾尽家族绝学,以‘鼍鼋真气’众多之功将小随从五殿阎罗救回,片刻间,竟能将弥留之人行重生之能,此等内家修为,不愧为鼎足江湖的一脉相承之势。

  得知小随已然脱险,且已有了知觉,樊孤尘连忙收息回元,气血渐平,长吁一口气,继而言道:“此事因我而起,你不必谢我!”

  “适才我好难受,我以为我要死了,要离开令郎你了呢!”小随怯怯言道。

  樊孤尘起身将小随搀扶起,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污,良久,樊孤尘戏言道:“呵呵!傻姐姐,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姐姐你再受伤的!”

  言辞凿凿,意解几许!

  他心里默许着这份允许,是因为小随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衣食照顾,亦或许是因为刚刚舍身相救的那一句呼喝。

  磨难见真情,情急现真心!

  “当年的‘龙凤呈祥’,‘金玉良缘’风物不再,如今已成绝响,是非痴怨双剑如今已不成双,否则,仅凭尔等小辈岂能伤及鸟人大侠性命!”三人才一站定,段七酷寒的眸子凝视着盘坐在地上的冼问,冷声言道。

  念及当年,冼问与萧玉娘本是一对神仙眷侣,是非剑又名痴怨双剑,一金一玉,寓意金玉良缘,凭借《龙凤功》缔结金玉良缘,练至化境即是‘龙凤呈祥’,于江湖之中,尘绝一时。

  须臾,风怜影丹唇轻启,微言道:“痴怨已不成双,且如今萧玉娘贵为琴师,冠以魁首之名,无非以样貌取之而已!”言语间,一双眸子停留在怀里的‘避水瑶琴’之上,纤指来回花舞着琴弦。

  言下之意,眼观当下态势,鸟人大侠冼问才是她们的目标,若有谁助他,即是现在寒雁城倾城之敌,一曲弹毕,冼问重伤倒地,小随命悬一线,樊孤尘险些受制,可见其凭借‘避水瑶琴’奏出的《云水赋》修为精进不少。

  弦音一动,杀机四起,极其危险。

  听言霍君羡回覆道:“美人此言差矣,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她既已获得这个名分,美人又何须在这逞口舌之快呢!”

  是时,只见冼问轻咳几声,慢言道:“咳!咳!……,小兄弟!此事你们本是局外人,千万别因一时的口舌之争,而!惹祸上身!”

  “可是!他们这么多人搪塞你一个,你会有性命之忧啊!”霍君羡言辞激励地回道。

  “人间那边不相逢,是人!总有一死,既然我该命绝于此,那就顺其自然吧!要知道你们身上的责任……!”冼问慨言叹息,叹自己虽然在世,连仅留的一份念想都已在适才被释然,如今却是一个又一个与自己萍水相逢,绝不相干的少年,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惜与人结怨,人间人情冷暖,亦不外尔尔!

  “小影!现在‘天行’剑令齐现,为免倾城之祸,务必叫他们命丧弦音之下!”很远处,声音却很近,一人洪声吼道,风怜影自然知道这声音乃是她的兄长风泅陵用千里传音之功说出的,只是樊孤尘等人听不出期间音色而已。

  人群背后,嚎杂声掩盖了萧玉娘的一声叹息:“既无念想,何须期盼!”

  一对眸子,款款地看着场上的冼问,面无心情,微风扰动着她鬓间的秀发,亦如她搅动此时的心境一般,忐忑不安,难以抉择!

  而此时,江中舟头的那几个侍女怀抱着古琴,来在了萧玉娘身后,张望即将泛起的局势,其中一人言道:“姐姐,你……!为何不去救他?”

  “今天不缺救他的人,来的都是当今武林的绝世妙手,所以!他!不需要我去救他。”萧玉娘仿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回覆道。

  龙行司于江湖中一直以来被尊为神话,不败的神话,此番‘天行’令出寒雁城,无疑将这座千年古城推演成了众矢之的,亦难免不惹起寒雁城倾城之力的负隅顽抗,当此乱世,能得晚宿一席之地,便已是莫大的幸运,况且这‘天行’剑令齐现,便要行审判之责,江湖中不乏觊觎之徒,一旦城中纲常受缚,必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之时。

  或许萧玉娘所言不差,此时冼问一事已在悄然间,酿成了,‘天行’令清判赏罚之战,樊孤尘手持‘天行剑’,霍君羡、段七两人同握‘天行令’,寒雁城将军府几近磬巢出动,唯独不见城主莫连城。

  正自风怜影驾台扣弦之际,只听见霍君羡一声喝道:“风堂主!如今我‘天行’剑令齐现,你却在此时下必杀令,是不是想果真与龙行司为敌!”

  “你们少拿龙行司来压人,倘若他们真如神话,明断是非。又为何这般是非不分,将‘天行令’轻易发出,要毁我城池!”风泅陵厉声喝道,声音同样,很远处,却很近。

  “身正自然不怕影斜,如此做法无疑是认可了令中所提罪项,坐实了罪名!想必风堂主不会不明大义,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吧!”樊孤尘双目注视着风怜影等人,正声言道。

  语毕,寒雁城众人眼见樊孤尘他们搬出‘天行令’来,不由眉心紧锁,心生悸怕,究竟神话从来无人能破,亦无人敢视其不敬,因为他究竟统领着整个武林的正气,并非霸者,实为王道。

  所谓王道,即是,取民心,为天下,领纲常,荡正气;龙行司屹立江湖并非单靠不败的武学,其辖下‘凡人巷’尽收天下因战祸无家可归,家破人亡之人,亦同样处置天下巨猾大恶的奸佞之辈,‘天行剑’即是其于江湖中的一柄代天行法的执法刃,所以,不得不平,亦不能不平。

  是时,一直一言不发的萧玉娘,突然言道:“天恨一鞠,凡行几度!风堂主,你说龙行司是非不分,当年天恨宫门下文家所立铁笛玉箫门覆门惨案,只怕与寒雁城脱离不了关连吧!”

  倏然,自樊孤尘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半阕残念’,这乃是当年天恨宫一曲长恨所承载的从不外传的世袭绝学。

  当年天恨宫于洪流中满门香消玉殒,空余留下一曲长恨,厥后铁笛玉箫门迅速崛起,单凭一页残卷‘半阕残念’,令江湖中无数人敬仰,不敢轻犯,只是厥后其命同天恨宫,惨遭灭门闭户,事隔数十载,如今萧玉娘重提旧事。

  是以,令樊孤尘突然想起当初于参剑崖时,剑圣岳龙跟他经常提及的‘半阕残念’,以及其所牵连的武林轶事。

  历来江湖中流传着这样一句定语:“谁得半阕,自此念残”,意思即是,谁获得这‘半阕残念’即是当年血案的始作俑者,必遭龙行司行以灭顶之罚,数十年来,这页‘半阕残念’从未再在江湖之中泛起过,亦无人再敢提起。

  此番萧玉娘果真道出此事与寒雁城牵连甚多,重提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而‘天行令’上所说之事乃是与苗疆勾通,荼毒中原之罪,与此事毫无牵连,然而萧玉娘偏偏在这‘天行剑令’际会之际行船来访,又提及此事,想来绝非偶然!

  萧玉娘才一声落,自人群甬道当中豁然走出两人,来人非别,正是寒雁城一郎十三卫,城主莫连城,紧随其后的即是刚刚狂言伤残的圣子峰主人,风怜影的年老,风泅陵。

  来在场中,哥舒兄弟以及风怜影等人毕恭毕敬地齐眉施礼,只见莫连城大袖一摆,示意还礼,遂,言道:“列位英雄来我城中,若有怠慢,还请列位多多包容,如今正值艰屯之际,形势特殊,那就要请列位要越发海涵才是!各人同样份属中原武林同道,又何须同室操戈,做出这等让天下人笑话之事!”

  言下之意,今日之事与寒雁城绝不相干,皆因冼问樊孤尘等人而起,先礼后兵,若冼问等人还不愿罢手,他便要无视‘天行剑’的存在,尽‘田主之谊’,将他等驱逐出城了。

  “看来莫城主是一定要,不问是非了!原本以为寒雁城地处荆楚要地,乃是好汉才俊云集之地,今日看来,亦不外如此!”冼问深喘一息,正定言道。

  “列位过门即是客,客即是客,切莫做这等喧宾夺主的太过之事!”莫连城回道。

  樊孤尘听言料定莫连城决计不会问责属下,如此以来,今日之事便成了混淆视听,是非难分的荒唐。

  许多事情,只要能留一点点空间,听取哪怕三两句的解释,绝不会生长成无法挽回的残局!倔强和不认输,有时候是造成许多悲剧的泉源。

  是时,樊孤尘叱言道:“莫城主!难道非要兵刃相交,相互损伤才算了事么?……”

  “好狂妄的口气,你也不看看眼下这局势,究竟对谁有利!”还未等樊孤尘说完,文中龙抢声回道。

  听得此人声音,冼问心中立时怒火狂窜,刚刚就因此人的一句轻薄,才引起这一连番的恶斗,遂,厉声言道:“尔等若真要恃强凌弱,今日站在这里的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三两句言辞激励下来,才稍一平和下来的势头,立时复燃,樊孤尘,霍君羡、段七等人纷纷架开阵势,三人背向而立,将冼问和小随另有那个素衣装扮的少年围在身后,霍君羡凝息食中二指暗运‘凝傲剑诀’,力灌中冲、商阳二穴;段七横胸拔剑,一剑冷光冷眉骤起杀气;樊孤尘因刚刚替人疗伤消耗真元,现在正自凝息导元,缓解血气翻腾之害,备势再战。

  稍时,霍君羡侧过脸去,看着那个素衣少年,又转而看了身旁段七一眼,言道:“一会打架起来!那把古琴就交给我了,段大侠!你自己随便挑一个!”

  三人心中都知道,此时寒雁城诸人,其他人应对起来都是有迹可循,唯独那把古琴,其音波旋律,发于指尖,伤杀无形,十分棘手。

  正自霍君羡意欲驱剑直入,‘凝傲剑诀’寒冰之气集于指尖,大步连跨,直朝寒雁城众人扑去,连番变数,眉眼一眨之间,风怜影蓦地感受一股冷气来势汹涌,趋于本能,猛可横琴扣弦,《云水赋》本为曲谱,此间潜伏内力,便成了杀人的利刃。

  霍君羡一记剑气划去,正好遇上风怜影的一束音波还击,两人各自被逼退几步,刚刚霍君羡见对方乃一女流,未用全力,如此以来,风怜影指尖划出的杀气并未因此而留情,当下心中马上醒悟,此处不是风月红粉之地,容不得怜惜之情。

  立即段七恶言道:“令郎少爷!性命攸关之时,你另有心思开玩笑!”

  “我看她眉清目秀,一脸花容,没想到她下手如此之重!”霍君羡回言道。

  是时冼问猛可言道:“如花似玉毒,甜言蜜语剑!自古以来无数英雄皆因此而命丧黄泉,霍少侠可得担忧哪!”

  几人言语间,霍君羡已与风怜影拆解了几个回合!

  倒是寒雁城众人,满脸宽松,信心满满,似乎料定,单凭风怜影一人一琴一曲,足以应对眼前这些当今武林后一辈顶尖妙手。

  风怜影一曲叩响,荡尽无数衷肠,亦扣出无尽杀气,眼看着曲音越发稠密,霍君羡一味招架应对,全无余手迫近半步,段七眼看着霍君羡颓势渐显,连忙长剑一出,来在霍君羡身旁,两人并肩进退,孰料,那‘避水瑶琴’之上发出的音律,叫人听得神定志逸,基础无法激起心中杀意,是以每每两人妄动杀念之时,险些同时被那弦音抚平,这才是两人连连受制于人的泉源所在。

  《云水赋》本就是精通音律的雅致之士的竭尽心血之作,当间自然不乏洗涤心灵的段子,是人都抵不外这曲音叫醒的悲悯怜惜之意,若潜伏杀机,甚是可怕,这也是其初出江湖就被冠以‘魔音’之名的缘由。

  人,左右不了自己,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就在霍君羡、段七二人随处短手之际,偶然自虚空当中不时传来另一股丝弦之音,这丝音似乎夹杂着无尽的忖量一般想起,似乎自无形中将风怜影的云水曲音之间潜伏的杀气化解消散。

  只是这音律竟是出自一旁的天下第一琴师萧玉娘之手,两股音流纂涌,却是两种截然差异的境界。

  “驱之离之,遥江而望;呼之唤之,卿以何当!”冼问听得这番音律一副释然之态言道。这或许是他,闻琴而至,弦落即走,浪迹天涯遍寻不到的那种情怀。

  只是此时,跟他说出同样话语的另有一人,那人即是寒雁城孤城一主的莫连城……。

  虎死三年威,人伤七载情;

  红尘今又梦,遍问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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