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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烟寒雨

第七章:默默苍生红尘吻;玉娘谱曲洒江陵

紫烟寒雨 文邪 15151 2014-08-05 20:20:49

    (一)

  几许前尘几许问,今朝未醒怨红尘;漫漫天涯评听客,叹留念去烟波还!

  人生不如意,常十之八九!

  话说柳飞得知叶重原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之时,心绪尤为激动,由小到大,他与叶重都是形影相随,谁也未曾离开过,亲近自是无可挑剔,此时听闻关系更是亲密,两眼细细审察了眼前这两个老人一番,说道。

  “你说我们本姓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十几年前,铁箫玉笛门盛名一时,其本是前朝湮没于战祸中的‘天恨宫’教众,当年一曲长恨承载无数绝技,风起于江湖,又其教众皆为须眉!

  因其时奸佞迷惑君上,唐室宫闱靡乱,遗祸天下,意图篡位,安史之祸掀起长达八年战火,天下不甘离苦之士纷纷群起,无奈天朝军力空虚,唯有借回纥外番之力平息叛乱,然,其时天朝已是居于危室之下,回纥兵之遗祸,愈甚于前者。

  为免李唐山河易主,受‘龙行司’之邀,集中原武林之力,驱除蛮番邦众,于洪流中,‘天恨宫’不幸满门香消玉殒,一曲长恨更是自此失传,后肃清内乱,抵御外患之时,‘龙行司’留下一句至今仍传于江湖的诺言。

  但凡有‘天恨宫’余众,我‘龙行司’必助其复教兴堂。

  只是此一句允许,至今仍是一段空案,今后一直没有‘天恨宫’教众在江湖中泛起过,相反,铁箫玉笛门更是崛起甚猛,短短数十载,便已开宗立室,教众逾千,只是外人并不清楚,其与‘天恨宫’同出一脉,但为何不愿借助‘龙行司’之力再起,而是另起香堂,其中缘由,只怕唯有铁箫玉笛门的先人们,才解释得清楚其中的曲折离奇!

  十余年前,铁萧玉笛门又一次离奇消散,匿迹江湖!

  亦或许是,他们与‘龙行司’定下了某种协议,或君子,或堂而皇之!

  哥舒兄弟见他仍然不相信自己的身世,暗自觉得心头尘凉,然而,他们受人之托,必忠人之事,自当竭尽全力。

  “你本名叫文延武,叶重是你胞弟,名叫文中龙,那日我受命于主公诛杀你,我等亦只是将你驱赶出城,并未动你分毫,仅凭这一条,老奴说的话,少主大可相信!”

  “话虽如此,但兹事体大,我不得不深加考虑,两位又何须说得如此凝重!”柳飞转而言道。

  话毕,侧转过身来,神往着般地看着昏睡在地上的风怜影,脑海里浮现出险些日后相见的种种,应该的,不应该的!

  “那她呢?”柳飞冷不丁地突然小声言道。

  “少主!你该清醒,该明白了,你们之间隔着家门世仇,不会有好结果的!”哥舒金轮语重声长地说道,说罢,示意一旁的哥舒银月两人一道离去。

  临行之际,哥舒银月漠然言道:“等到时机成熟,你们即便不成冤家对头,也是死敌!”

  最后的这么几个字眼,像印刻一般深深地烙在了心底!

  他不知道他们说的‘时机’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知道,眼前城中的平静,将不复存在。

  事有先后,话分两头!

  樊孤尘照着哥舒金轮所指,很快便走出禁地,看着眼前喧闹的街市,似乎自己又一次获得新生!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城中什么方位,沿途一路探询,幸亏‘迴雁居’这家客栈名气不错,一两个时辰下来便寻得,来在门前,店家伙计亦照往常一样上前招呼,只见他不吱声也不作理会,径直朝阁楼上去!

  是时,那名伙计似乎想起什么,一声惊呼道:“咦!客官,小的怎么见您这么眼熟啊,您是不是以前在我们客栈住过?”

  樊孤尘亦是不作允许,径直来到了那日他与小随住下的那间房号前,随即问道:“小二哥真是好眼力,不错,那日我即是住在这间客房的,同行的另有一位女人,小二哥可另有印象?”

  听言那名伙计又细细审察了一番,顿悟言道:“哦!小的记起来了,您无故失踪之后,那位女人一直在这里等您,另有人付了十天的房钱!”

  “那那位女人现在可还住在这?又是谁给付了十天的房钱?”樊孤尘言语急切地说道,听得小随一直在此期待自己的消息,心头不由一阵触动!

  “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今天早上那位女人已经走了!”

  “什么!她走了?她能去哪儿!”蓦地得知小随已在自己到来之前,只身离去,刹时心头紧张,心绪翻腾得厉害,放眼天下,山河虽阔,却无有小随的去所,怎能叫他放心得下,一路追随下来,过着风餐露宿的漂泊日子,亦或许是因为南宫恋儿的缘故,自己对她有着照顾之情。亦或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只是现在在他心里未曾落定!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那个付房钱的客官……”

  “他怎么样?他把她怎么样了?快说!”樊孤尘揪着那店家伙计的衣襟,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客……客官您别紧张,那位给钱的客官对那位女人没做什么,倒是很细心地付托小的好生伺候!那位女人也是天天问小的,您有没有回来过的消息!”

  说罢,樊孤尘徐徐平静了下来,松开了那伙计的衣襟,并顺手给了他一锭黄白之物,叹息一声,轻而言道:“谢谢你了,小二哥!”

  转身意欲离去,那店家伙计接过银锭,欢喜了一阵,见到眼前这个少年失落的神情,后又言道:“客官,您怎么不问问那位女人她去哪儿了?”

  樊孤尘看着手腕上的那一对物件,心绪很是降低,回道:“不用问了,她没有地方可以去的,她等了我这么多天一直不见我回来,肯定以为我撇下她走了,要么就是以为我已经遭遇不测了!”

  “哦!这倒是!不外她走得时间还不是很久,应该不会很远,客官您可以……!”

  还未等他说完,樊孤尘已然步至厅门之外!那店家伙计见状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做了个惋惜的神态,之后转身进入店中,继续招呼下一个往来的客人。

  时已临近深秋,常言道:叶落知秋意,昏黄已秋时!

  江南的天气虽不说酷寒难当,但也是有几分寒凉!寒雁城地处南方要地,周遭山峰林立,时令正是北雁南归之时,望着天上成群的大雁,张望此时自己却是形单影只,心头好一阵酸楚!

  樊孤尘究竟年岁尚浅,未经历过大起大落,心思难免颇多感概,他得知小随离开‘迴雁居’时间不长,还未等那个伙计把话说完,便马上抽身下楼,追了出去!

  行进中,樊孤尘心中念叨:小随她一个柔弱女子,身处异乡,身边又无人照顾,如今时局动乱,倘若真有什么闪失,自己又如何肩负得起这份愧疚之情。

  心中执此念想,脚下步子迈得快了,街上行人蜂涌,来往嘈杂。

  突至一处,只见人头攒动,如潮似浪!若想今后过身,尤为艰难。

  其中有人咋喊道:“天下第一琴师来了,各人快来看呀!”

  听得这一声叫喊,本就你拉我扯,肘膝相撞的人群,变得更是拥挤。

  迷乱中,突然听得有人叫喊了一声:“令郎!”

  尽管人声鼎沸,但是这个声音似乎照旧被樊孤尘听得很清晰,顺着声音传来的偏向,樊孤尘猛的一转头,果真看见小随一小我私家站在人围的最外边,两眼满噙着泪水,欲滴之际又被收起,很是无助又满是欣喜地看着自己。

  樊孤尘用力撇开阻挡自己的人群,来在小随跟前,伸手搭在小随香肩之上,频频欲将她搂入怀里,每每都是欲行又止。

  两人相视良久,樊孤尘遂言道:“小……!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小随似是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意,言道:“令郎!你叫我等你回来,可是我等了十天都不见你回来,我问过小二哥,他说有人已经付了十天的房钱,我以为令郎你……!不……理小随了哩!”

  言语间,她总会是把原来意欲表达的意愿刻意隐藏,因为她知道,有一种不行能,即是这种!

  “……!傻女人,我怎么会不管你!谁都可以不理你!我不会不理你的,放心吧!”樊孤尘言辞闪烁,扭捏了许久,继而言道:“要是被南宫姐姐知道了,她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听言,小随缄默沉静了半刻,心念道:原来你来找我只是怕得不到小姐的原谅!

  “令郎!”小随暗自深深地叹息一声,轻齿道。

  樊孤尘或许是未留意到,小随原本欣喜的神色,此时尽消,转而取代的是浅浅的抑郁!

  “你怎么会走到这里的?是不是也是因为有热闹可看?”樊孤尘淡然问道。

  “令郎!我向来喜欢平静的,令郎你不知道吗?”小随答道,眸子注视到樊孤尘手腕的那对物什,转而言道:“我出了客栈之后,就不知道往哪里走,厥后听人说这边有热闹可看,有许多人,是想来看看,能不能遇上令郎你!”

  “哦!下次可不许一小我私家乱跑了!”樊孤尘轻言责道。

  “嗯!令郎,我们走吧!”

  人群中,有不少人纷纷议论,这天下第一琴师的姿色,有的倒也委婉,有些粗犷之辈,言辞不堪入耳,倏然,樊孤尘问小随道:“小随姐姐,不知道这萧玉娘长得好欠悦目哩?”

  小随见他满脸稚气,亦又颇有些好奇,于是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说道:“听他们说的样子,天下第一琴师,容貌自然不比凡俗,令郎若想一睹芳容,小随倒也想长长眼力!”

  “那太好了,走!我们看看去!”

  “令郎!在这里人这么多,想看也未必能看得见呀!”小随看着群集的人首,望而却步!

  “站这里肯定看不到啦!我们站高点,再看!”

  说罢拉紧小随,两脚连连点踏,顺着人势,跃上一处房顶,此处视角恰到利益,正对着人潮涌来的偏向。

  站定之后,小随望着樊孤尘,说道:“令郎!有这门功夫真好,想去哪就去哪!”

  “就这么点功夫,小意思啦,小随姐姐若想学,我可以教你!”樊孤尘两眼注视着前方,随口答道!

  听言,小随亦不作允许,只是意犹未尽地看向人潮!

  只见远处随云流而泄的江涌当中,一处风帆高挂的游船之上,漾漾着泛起碧粼徐波,迎风可闻若浮若沉的丝弦之音,商音浩浩,勾魂摄魄!

  潇湘之水穿城而过,醉点湖光,映带左右岸坞,颀长的河堤之上,樟柳陪衬,人多者众,众多如繁星芸芸,泛舟江上,令看客不屑一顾的却是那并非金玉华美的舟身,而又令无数人惊奇的也是那一叶扁舟,幔帐之中端坐的一小我私家,一个女子。

  只见此女静坐幔帐之中,亦似乎隔着绸幕幔帐,薄雾清波,都遮不住的这女子的风华英姿,难怪世人总谈及倾国与倾城,古往今来,几多君王骚客甘为月下花前之魂。

  美貌确实是上苍赐予芸芸众生的一味奇毒,食之无味,甘之如饴,至死未醒。

  激情铁甲迷茫路,一笑嫣然付东流。

  就在众人夹道接待,争相欢悦之际,不知何时,亦不知来从那边,赫然一人跃身江上,远张望去,只见此人,轻功超群,浪尖锋起的江面之上如履平地般,蜻蜓点水,踏雪无痕。

  是时,刚刚照旧欢悦嘈杂一片的人群,霎时间寂静了下来,个个屏息凝神,看着那个踏浪过江之人。

  那人身轻如燕,几番凌波碎踩之后,稍时便已临近舟身,随着上空当中一声鹰唳,那人便已登上舟头。

  此人非别,正是江湖人称‘鸟人大侠’的是非剑冼问,他素来行踪飘忽不定,性格孤异,只是人们都知道,他有一个嗜好,闻琴便至,弦落即走!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嗜好,琴声所致,不予言语,弦落便走,现在围观的人群当中,不乏认识熟稔之人,但只是知道,他既然在此现身,无非即是这琴声所诱!

  只见他登上舟头之后,并未直入船舱当中,而是单腿立于船头定锚龙骨之上,任由船只摇晃,始终与那层幔帐相隔较远。

  没有人知道他是睁着眼的照旧闭上的,只是模糊看得见他神情憔悴,剑眉紧锁,呆若地注视着幔帐当中的人,一个女子,一名琴师,天下第一琴师!

  无论才貌修养,端庄举止,当今世间,恐难辨得出伯仲之别!

  曲韵清丽,绕梁不停。

  那幔帐当中之人,亦或许是冼问的这番举措,惊扰了拨抚节奏,立时停顿了勾勒,琴声戛然而止。

  只是众人皆未觉察,此番弦落之际,冼问并未离去,而是一如从前,伫立船头,身形随着船身躺着浪花晃动!

  “小随姐姐,你知道是什么人付了十天的房钱吗?”樊孤尘突然问道。

  “小随不清楚,还以为是令郎你给的呢?”小随答道。

  听言樊孤尘心想道,此处人生地不熟,并无与人交往过,怎地会有人如此慷概,不是遇上了朱紫,即是早早已被人盯牢!付下房钱,留小随在客栈住多几日,好引自己现身。

  心念及此,猛可心头一寒,若‘天行’执令受阻,势必有碍自己前往‘孤鸿涧’的时日,倘若过了约定的期限,南宫恋儿孤身一人,怎堪屈辱,虽说当日薛子翁留言说可保其周全,但始终身犯险境,怎能不叫人焦虑万分!

  虽说‘天行’于江湖份量非轻,倘若真有牵连性命之时,难免会有孤注一掷的局面,届时只身一人,怎敌这千万之众!

  思量间,樊孤尘猛可警醒起来,窥探四周!

  亦不知,曾几何时,江水那头悄然响起一声鹰唳,将房顶上的两人的目光再一次引向舟头,船舱上,冼问言道:“当年一曲未完,想不到如今故人相遇,竟在这十八年之后最初相逢的地方!”

  “当年的事情……!你……,其实当初的选择并没有谁对谁错!”萧玉娘隔着纱帘,悠悠言道,并示意摒退左右,起身来在离幔帐更近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一双眸子深邃地望着眼前的这小我私家,又意犹未尽地起唇欲言。

  冼问呆着头依然站立在甲板上,只是悠然地行进了几步,叹息一声,尔后,言道:“其实……这十八年里,我并不是……孤孑立单一小我私家,西行途中,我从一个猎人手里救下小飞一命,今后它便与我一同浪迹天涯!”

  “小飞!……你!”萧玉娘抬眼看了一下一直在空中盘旋的飞鹰,玉指轻拈,转而望向眼前这个面容沧桑,边幅不修一脸憔悴的男人,悄悄叹息一声,良久不语。

  “有小飞相随,纵然以后千山暮雪,日月星辰,我再也不畏惧,孤孑立单一小我私家!”说罢,冼问眼中一直盘旋着一股热流,最后淡漠在了谈笑之间。

  只见萧玉娘隔着纱帘,用手中罗帕轻拭眼眶,十八年前她有负于冼问,得选琴师之名,入身天之绝色楼,十八年后在同一地方,非属偶然,再次相逢,听着冼问将离别之苦轻描淡写,强颜欢笑一带而过,听着怎能心中毫无触动,当年一念之别,说好双双对对浪迹天涯的,却酿成形单影只,天各一方。

  “十八年都已往了,你这样又何须……”冼问说道。

  “左右勿要多心,起风了,有沙尘陷入眼中,自感不适!……,其实当年……我是有苦衷……!”萧玉娘刻意避开,转身背向冼问,又用罗帕拭了拭眼角,径直走向琴台。

  冼问自背后取出两柄鞘剑,口中呢喃言道:“是非剑,剑相随,人却已分!苦心奈何!”说完便将佩剑解开捆绑的丝带,将其握在手中,观摩半饷,之后,又言道:“今既已寻回你的主人,从今往后你就不必在随着我这个浪荡子了!”

  说罢,将手中所持短剑递与萧玉娘,只见她停顿片刻之后,徐徐转过身来,接过佩剑,说道:“当年的那件事情,其实……”

  是非剑又名‘痴怨双剑’长剑为痴,短剑持怨,于江湖中素有痴男怨女的别称,由此相见莞尔!

  “女人今日既已无意司琴,在下亦未便再作打扰,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罢,冼问便早已离开船身,三点两踏之后,已然着岸。

  只见身后之人玉手轻攀纱帐,两眼望向人儿离去的偏向。

  萧玉娘见他基础无心听取自己的解释,不由心头懊匚啪息,又万分惋惜和无奈。

  世人只知鸟人大侠冼问,闻琴便至,弦落即走,自然不知其中情由。

  十八年前,正值江湖一桩冤错仇杀,当初江南煞与无常剑邪冷寒霜师出同门,江湖路上偶遇萧玉娘,然而此时萧玉娘与冼问早已情根深种,誓言相守,恰巧江南煞遭奸人算计,沾上‘戎翎饮血剑’一事,与独孤氏兄弟三人敌对,然而其时独孤氏三兄弟于江湖之中素以无敌成名,加之江南煞因玉阿罗一事行事唐突,不分是非,然而却于萧玉娘有救命天恩,为免这场因人而起的血战,恰逢天之绝色楼挑选琴师之际,为报膏泽,萧玉娘甘身参选‘天之绝色楼’十八年一遇的琴师之选,希望尽自己所能,借‘血禅宗’之名,化解这段恩怨。

  血禅宗所辖‘天之绝色楼’于江湖之中,有着这样一条规则,天之绝色楼,一段恩怨,千万当值!美人一笑,尽化若骛!

  人间第一美,江湖烟雨间!

  能置身‘天之绝色楼’的奇女子,个个样貌绝伦,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博得美人一笑,是几多英雄豪侠,文墨骚客毕生所求,籍此亦平息许多江湖仇杀,情义两难全,萧玉娘为报天恩,宁愿舍弃与冼问之间的誓言,这一舍就是十八年。

  用十八年报一份天恩,却失去了一生的信守!

  十八年前的那份支付,却未能解开那段血泪,江南煞等与独孤氏兄弟照旧如初开战,浴血亡魂。

  然而江湖中,冼问行事怪异的这个习惯却始终无人能解,因为其时他还默默无闻,于江湖中毫无声色,自然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他的已往,萧玉娘晋身琴师,冼问闻琴便至,弦落即走,其中因果,岂作他论!

  这旁房顶上坐着的两人中,小随似乎看出江面之上的‘宁静’,故而转身对樊孤尘言道:“他们怎么这样啊!”

  听言,樊孤尘转过脸来看着小随满眼错愕的神情,沉吟道:“小随姐姐,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小随会意地看了看樊孤尘一眼,继而颔首缄默沉静,她知道,冼问与萧玉娘的经历和樊孤尘跟南宫恋儿的历程颇为相似,相互都不愿先揭开那层虚掩的薄纱帐;而她,亦是如斯一般。

  樊孤尘此时虽能看得出冼问两人之间的宿怨,却看不出自己与南宫恋儿的俗缘,正所谓旁观者清政府者迷,想来亦正是此理。

  然而城中江面的那一头,却有人洪声大吼,嘶吼道:“天涯孤舟飘零去,自此不冷行路人;唸似金竹节节密,轻箪便知空空惜;闻琴莫思前意,弦落又起凝殇;他朝他乡逢他意,小楼水痕相忘生!”

  余声嘹亮,响彻城郭,听者万万,恐怕唯一读懂言辞之意的,只有那船舱中人,她呆望着手中之剑,口中呢喃道:“弱水三千寄相思,奈何陈汤一碗尽;今生既已无缘分,但求来世再相逢!”

  “玉姐姐!十八年来你朝思暮想的,莫非就是他?你心中既有未解的心结,为何适才却不愿认可?”罗帐当中,另一女子似是听见了萧玉娘的言语,不解问道。

  萧玉娘听言只是黯然神伤地看着刚刚冼问离去的偏向,许久不语,紧握这手里的短剑。

  继而言道:“我们此行另有要事要办!”

  如此含糊的借口,因为她知道冼问既已将佩剑送还自己,自然日后相见甚难,形同陌路。

  “哈哈哈哈……!素闻‘龙凤功’乃是江湖一奇,鸟人大侠!今日难得一见,还请见教一二!”煞是平静的人群,突然一人果真大笑几声,喝道。

  声落人现,此人非别,正是斯文人柳飞亲近:叶重!

  也就是斯文人文延武的胞弟文中龙,此人向来喜武好斗,那日圣子峰下亲眼目睹冼问用手中双剑,如破竹之势牵制住风怜影的‘摄魂魔琴’拨动的‘佛陀般若音’,因其时地处城外,势单力孤,不敢上前挑衅,此时得闻冼问现身城中,常言道:强龙难压地头蛇,现在他自然有恃无恐,直言挑衅。

  此时冼问满心伤事,自是对他的挑衅言辞不予理会,神情呆若地站在河堤岸的一处乱石堆上,无人知晓他此时究竟是何心情,苦等十几年,却仍然只是等来伊人的一句望求原谅的解释,和事出有因的初衷!

  本以为现在的相遇能倾尽他心中所有,萧玉娘的一句话,没有谁对谁错,让他语至喉间不出口,生生地吞下了原来的千万言语。

  文中龙见他对自己的强言挑衅不予理会,心中好不恼怒,遂,又言道:“怎么?不敢么,是不是看见漂亮女人就脚软了呀!哈哈……”

  “住口!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敬!”陡见冼问猛然喝道,文中龙不由悄悄后怕,究竟盛名之下无虚士。

  冼问话音刚落,手中长剑顷时便已脱鞘亮白刃,随着空中一声鹰唳,冼问应声言道:“我看你这小辈口出妄言,脑袋在脖子上长腻味儿了是吧?”

  说罢,长剑啸空,自立身的山丘之上驰影如魅,眨眼间便已剑指咽喉,剑刃离喉半寸处,冼问猛可感受胸腹之间,一顿沉闷,真元提运受阻,立即收剑后撤,凌空旋翻几个倒立刚刚消去劲道。

  然,此时,自文中龙身后幽然走出两人,哥舒金轮与哥舒银月,两人四目恶狠狠地盯视着冼问,似乎从未有过的杀机,立时笼罩四下,而经过这一番拆斗,原本看热闹嘈杂的人群,立时被惊吓得四下逃窜,半盏茶的功夫,场上只剩下了该留下的人。

  “先生!刚刚若不是……”文中龙见到哥舒兄弟二人,连忙外交起来,可是话只说到一半,便被哥舒银月示意挡回!

  “冼问!你居然敢在我寒雁城中妄动杀念,未免太小瞧我寒雁城中无能人了吧!”哥舒金轮兴言道。

  冼问一见眼前此人谈吐特殊,刚刚一个回合的较量,自己的一时大意,差点着了人家的道,当下不由躬手合腰,深施一礼,言道:“原来是久不见江湖的刀剑金银兄弟在此,冼某失敬失敬,刚刚非是我目中无人,实是这位仁兄言辞刻薄,又强言挑衅,在下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两位前辈多多海涵!”

  “哼!刚刚若不是我兄弟俩脱手,只怕你早已行凶杀人,现在却在这里装无辜!”哥舒银月气急怒言道。

  言辞来往间,哥舒兄弟已在不经意间将文中龙护在身后,冼问一见眼前这对兄弟并无罢斗言和之意,反而咄咄逼人,明知不行为而为之,避无可避,江湖中人素来豪爽!

  “若你们非要仗着人多势众,以多敌寡,我冼问也不是那种任谁可欺之人!”语毕,冼问架剑身前,一抹冷光,在日光的反射之下直直照入房檐上的旁观之人眼中!

  “令郎!他们怎么仗着人多欺负人家人少呀,这也太不公正了,原来就是他们招惹人家在先的哩!”

  躲过银光耀眼的耀射,小随委身樊孤尘身后,小声说道,两处本就相距不远,文中龙出言中伤在先,哥舒兄弟二人岂论是非,恃强凌弱在后,小随从小与南宫恋儿相伴闺阁,江湖之事风闻居多,见识甚少,现在难免要将心里的感受一语道破。

  “江湖中,素无公正可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成王败寇,是非过错,自是不行同日而语!”樊孤尘浅笑了一声,淡而回道。

  两人说话间,那头便已拆斗正酣,冼问只身一人陷困哥舒兄弟的剑阵之中,剑舞身走,如影似魅,只见哥舒兄弟二人脚踩八卦方位,攻势环环相扣。

  两人自创阵以来,历经数十载,瑕疵渐去,尽存精要,此番舞动起来自然很是驾轻就熟,天生无极,无极幻化而生太极,太极分演而出阴阳两仪,两仪裂分而出四象,四象终合方兴八卦,只见兄弟二人不时变换位置,将冼问死死缠结在当中。

  冼问久经江湖,自是对这些玄门方术颇有涉猎,自知现在以一敌二已处下风,若一再泯灭真元与之周旋应对,于己倒霉,况且这玄门玄妙衍生无数变化,当下持剑站立,凝神静息,但凡任何阵法,虚盛于实,刀剑如梦,瞬息万变。

  孰料,冼问才一停顿,身上便已被戳破多处,血红立时染透了青布袍子,幸亏哥舒兄弟二人对他手中长剑有所忌惮,不敢妄下杀招,一心只想压制,究竟双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因一时意气,何须性命相搏。

  冼问强忍切肤之痛,凝息心智,听声辨位,只见哥舒兄弟二人一招变换:阴阳二遁分顺逆,一气三元人莫测;瞬间移形换位,哥舒银月持刀站震位摄乾位,哥舒金轮手持金剑摄兑位取艮位,错开阵势!

  一番掠战下来,冼问颓势渐显,始终照旧双掌难敌四拳,且他的手里是非剑刚刚已然舍下其一,难生太极之妄,大而化之,独缺阴阳,《龙凤功》龙凤不全虽然难当,虽然冼问拼尽全力施展剑招,然而只是虚有其表,难以招架!

  “女人!适才那小我私家跟人打起来了,看样子似乎要亏损!”江上船中,一人眺望着岸上变化的一切,焦急言道。

  江中,舟头,河风依旧徐缓,泛起怅怅罗纱,船舱阁楼当中,一个婢女神情紧张地眺望着,不时呢喃道:“姐姐,看来他已然决心求死,使的招式十分凌乱,这样下去,命在顷刻!”

  听言!只见萧玉娘怀抱短剑,神似游离,眸子里显露出无尽的怨恨。

  蓦地听得这番言语,倏然!回转神来,沉吟道:“粉黛桃花,难离枝叶,零落尘泥,年年岁岁!”。

  原来萧玉娘与冼问盟誓在先,痴怨若离其一,绝不独活。

  “唉!这冤家,自破誓言,心……已经空了,他是不想孤苦地在世!”萧玉娘手握着短剑兀自沉吟道,玉石剑身毅然泛起朦胧,她眼中,早已噙满了珠泪,她忆起曾经的誓约:自此信守,在世绝不孤苦,孤苦绝不求生。

  说罢,莲步碎迈,跻身跃下舟头,于江面上,随着波涛,起浮有度,只是脚下颇有些慌错,显然是许久未用得这般身手,难免有些生疏了。

  樊孤尘,小随二人自房檐处放眼望向江面,若隐若现的薄雾当中,蹁跹着一个游离的身影,乍看去,宛若瑶池仙子,出水新莲!

  是时!只见文延武与文中龙兄弟二人持械欲动,文延武一式‘日落黄昏金风陌’凌空一跃,盘腿倒翻,一把折扇径直取向冼问咽喉,手中扇子舞动如影,情急之下,冼问唯有连连后撤,左右两路已然为哥舒兄弟牵制住,前方又有文延武封喉断咽,避无可避,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文中龙忽又架起横刀,亦是一招‘朝曦晨露破甘霖’刀影随形,铮铮之声令人汗毛直立。

  四人虽然先后发招纷歧,然此时却皆是近逼冼问,毫厘即伤,冼问一见无可避让,猛提一口真气,紧握手中长剑,猛可一记‘金风玉露’长剑起落劲如霜刀,一时间只听见铁器碰磕之声连连。

  连番拆斗下来,冼问此时已是以一敌四,哥舒兄弟二人刀剑互圈,将冼问死死牵住,《龙凤功》锋芒尽去,文延武与文中龙这对兄弟武艺修为虽不说数一数二,但平日里亦算得勤奋,加之两人心存杀机,于对阵中招招狠辣,直逼生死罩门。

  冼问才一出招化解,立时便被四人牢牢牵制,陷入重围,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更况且是这锋口白刃的利器,混战中,冼问身上又多了几处血口,尽管这切肤之痛非人所能忍,然而现在却容不得他多想,亦或许自他放下短剑之时,他已然痛过了心里的极限。

  甘毁诺言,自此孑立。

  冼问本就被哥舒兄弟的刀剑相生之阵牵制得随处短手,难以施展,此时这对兄弟却又招招杀意,两对兄弟,一老一少,此时已将冼问逼入绝境,眼看着冼问此时已然是命悬一线,而对方仍不见丝毫的慈悲之意。

  “令郎!你!你能不能……!”看着小随焦急的样子,欲言又止地说道。

  血腥之事,究竟不应属于娇柔女子,她们都不忍亲眼目睹,眼前本可改变的杀戮!

  樊孤尘似乎从她眼中读懂了她心中所念,遂,试探言道:“你!是想让我去救他吗?给我一个理由,我跟他萍水相逢,没有丝毫友爱!”

  “可是!你为小姐做任何事,从来都没有过理由呀!”小随语气颇有些重,这或许是她心里许久压抑的一点小小的释怀!

  “好了!好了!我的小随姐姐,你这傻女人!这种情况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呢!”她们之间的那些莫名其妙!总被樊孤尘用浅淡的描写,玩笑付之。

  而是时,小随兀自呢喃道:“你总有那些名正言顺却又似是而非的借口!”

  借力几个点踏,樊孤尘已然跻身场中,全然未听见刚刚小随的轻声细语。

  此时冼问的颓势愈甚,全无招架之力,唯有凭借他久经江湖的应战经验,避重就轻,尽可能让自己保得周全,若非注定,求生**乃是人的本能!

  “四个打一个,简直欺人太甚,鸟人大侠,容在下助你一臂之力!”樊孤尘大喝一声,已然站在冼问身后,只见他嗖嗖避开两道锋芒,抢身前移,‘鼍鼋真气’运转如电,右掌迎合冼问后背‘心俞穴’,他知道一番恶战下来,冼问不仅体力不支,体内气血肯定翻腾得厉害,此时自他后背输入真气,助他扶息导元,以解血气不济之苦,好叫他得以短暂恢复,触发余力,逼退眼下这兄弟四人,好保得性命周全!

  “左右是谁?为何助我!”情急之中,冼问甩手格挡开来人攻势,趁着片刻间隙,愕然言道!

  他不知此时助他之人乃是樊家嫡传,只是他感受到,过入体内的那股热流众多精深,这乃是冠绝古今,武林中人望若星辰的‘鼍鼋真气’。

  樊家真劳绩,腐朽化神奇。

  哥舒兄弟人等均以为此一击十拿九稳,定能斩杀冼问于刃下,此一番樊孤尘突然现身施以援手,令冼问轻而易举化解危机,真气盘桓之际,冼问一招炸涌,瞬间锋芒反噬,险些令他们命殇于自己的兵刃之下。

  待得哥舒等人化消余劲之后,倏然,稍一站定,哥舒金轮怒斥言道:“你们樊家不要欺人太甚!这里可是‘将军府’的土地!”

  将军府,一郎十三将;雁翎宫,一主十三卫!

  魔刀郎,风里霜,莫连城,雁翎王!

  当年莫连城仅以一套‘一分为二,二十六路失空斩’悍服十三个视死如归的勇士,自此孤城为主,保一方平安!若说江南煞爱徒段七快剑如风,则莫连城的一口寒铁魔刀则是擎空悍雷,前者难抵后者十成之一。

  寒铁刀乃是其时冷家的祖传宝刀,后冷家接管‘化血教’,无常剑邪冷寒霜惯使利剑‘无常剑’,之后这寒铁宝刀便不知所踪,直到厥后,莫连城将寒铁宝刀名声大躁,‘一分为二,二十六路失空斩’更是几近魔症,是以江湖中人便将之易名为魔刀,而莫连城亦因此得名‘魔刀郎’。

  冼问蓦地听得原来脱手相救的乃是武林三大肱骨势力的樊家后人,心中难免有些躁乱,只见他面色较之刚刚更为苍白,情势之下,忙转身抱拳见礼,遂,言道:“我冼问何德何能,竟能得樊家后人相助,实属荣幸之至!”

  樊孤尘见他对自己的家世如此敬佩,不由喜形于色,答道:“鸟人大侠不必客气,在下也是看不惯这些奴才仰仗人多,仗势欺人而已!”

  猛然自樊孤尘口中说出‘奴才’一词,不由得哥舒兄弟心头倒吸一口冷风,心想,莫不是这厮已然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如此,现在自己便岌岌可危了,要知道,风泅陵乃是灭我门人的罪魁罪魁,若知道现在另有余众,势必斩草除根!默念及此,哥舒银月眉头紧锁,拳拳之意稍有收敛。

  哥舒金轮一见兄弟其意彷徨,立即言道:“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那日我兄弟二人是看你年纪轻轻,不与尔等盘算而已,今日我寒雁城铜墙铁壁,尔等插翅难逃!”

  “哼!哼!是吗?”樊孤尘听言心中颇有些愤愤不平之意,当下轻蔑言道。

  而远处房檐之上的小随看见场中形势急切,而樊孤尘又言辞锋芒毕露,独自呢喃道:“这下欠好了,令郎啊!人家是让你去救人,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非要惹祸上身!要是小姐在就好了,你不听我的话,但是小姐的话对你来说就是金玉良言,唉!”

  她知道樊孤尘性情颇躁,经不得言语挑衅,加上他年少得志,又是家世显赫,难免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而此时究竟是在人家的土地上,若是恶斗纠缠下去,决计讨不了什么自制的!

  “小兄弟,我冼某人多谢你的一番盛情,只是这事本与你无关,千万不行就此与人结怨,刚刚相助之情,容当后报!”冼问正色言道,示意樊孤尘见好就收,究竟此处乃是将军府的势力规模,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

  只是樊孤尘已被刚刚哥舒金轮的一番言辞,激起了血性,一时间哪里听得进这些劝诫!

  “他们说这些话,究竟是谁口出狂言!也不看看自己有没这等本事!”樊孤尘听言轻蔑之意愈甚,忿忿言道。

  “何人如此狂妄,竟视我城中无人!”一个陌生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是时,人群一阵骚动。

  一语惊动天地,只见场上寒雁城属下诸人各自颔首相迎,彰显仪仗赫赫!

  说话的只有一小我私家,而来的却是一群人,只见他们皆都坐在木轮车上,衣着华美,他们便正是日前遭樊孤尘横扫一剑击碎膝盖骨的雁翎宫十三卫士。

  此处地处寒雁城东南偏角,平日里这些大人物们决计不会来此,而此时寒雁城将军府座上幕僚哥舒兄弟,声名赫赫的‘雁翎十三卫’先后涌集于此,一来是因为今日天下第一琴师萧玉娘落榻此地,为尽田主之谊,特来相邀;二来亦是因为萧玉娘的入城,眼下情形特殊,人潮涌动,江湖人士一定不在少数,防范未然而已。

  “怎么是他们!这下麻烦大了!”樊孤尘站立在冼问身后轻声言道。

  声音虽轻,但冼问却听得字字凿切,低头沉思半饷,后又答道:“莫非小兄弟与他们之前有过节否?”

  日前,虽然是因为自己的拼死一击,才致以他们终身无法站立,然而这等切肤之痛,伤残之恨岂敢奢求谅解。

  听言樊孤尘回道:“他们坐上木椅乃全是拜在下所致!”

  “什……!”闻言冼问煞是惊愕,心念道:樊家后人果真差异凡响,年虽未及弱冠,便可以一人之力击伤,于武林中久负盛名的‘雁翎十三卫’,幸亏现在他是友非敌!

  冼问心中一番思索之后,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哈哈哈哈……!想不到这天下求生难,求死更难,如今我冼问于这世上,再无牵挂,尔等宵小,一起来吧,我冼问殊死何惧!”

  他自是知道樊孤尘此番携‘天行剑’来此,责任之重,亦更明白这寒雁城中能人众多,就算修为冠绝天下,也难敌这四面楚歌的危险,立即把心一横,索性替他揽下这个成为众矢之的的挑衅。

  正自冼问呼声呵叱之际,萧玉娘便已来在人群当中,蓦地听得他言辞当中哀嚎之意甚浓,不由心头一阵酸楚,独自凝望着怀里的短剑,眼里再一次噙满了赤热之物。

  暗自沉吟道:“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君以此言,心堪何以!”

  “鸟人大侠,你不必一小我私家全部揽下这桩祸事,但凭他们!想要全身而退亦不是不行能!”言辞凿切,说罢,只见樊孤尘凑近上前,自冼问耳际轻声说道:“好死不如赖在世,留着性命看看这壮丽山河岂不甚好!”

  听言,冼问由衷地轻哼几声,感受眼前这少年真是年少不识甘辛苦,如此情形,竟还能宽心纵性,随即亦轻声回道:“樊令郎言之有理,大丈夫岂能葬身于此!”,其实他心里想说的乃是:大丈夫,岂能为情所困!然而,他!做不到,他亦说不出口。

  说罢,两人背靠而立,被哥舒金轮一干人等重重围困,而雁翎十三卫虽然行动受阻,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既成合围之势,亦是不容小嘘。

  然而,实际上,冼问早已是强弩之末,难再奋起相抗,樊孤尘虽然凭借家族绝学全身而退不是难事,此时既已成势,自己又岂能做那溃逃之人,遂,提息凝神,行血气之法,开招架之势。

  只见樊孤尘手中‘天行剑’脱鞘而出,冷光熠熠,剑眉之间,渐显凶怒之气,右手持剑斜横胸前,左手食中二指内力灌透中冲,商阳二穴,这便正是那七彩麒麟玉上所载之武学功法,《铜鼎签》,左右一虚一实,此虚实之道衍生无尽变化,樊孤尘年纪尚轻,未能修得化境,此路功法融会领悟之时即是人剑一体,锋芒尽藏!

  冼问眼见哥舒等人纷纷架开招式,拳拳欲试,自然也是知道身后的樊孤尘早已利剑出鞘,不落于人后,只是他亦是内家里手,七窍玲珑,见得樊孤尘的吐纳之法十分平稳祥和,全无提息行血之兆,难免叫他自叹不如。

  “你我各自保重了,等打发了他们,如果都还在世!我……请你喝酒!”樊孤尘冷不丁地先声言道。

  说罢,樊孤尘正欲放手一搏之时,蓦地听得一个女子的呼声,道:“令郎!”

  他知道,这是小随的声音,想必她定不许自己与人打架,作生死相博,猛可又追念起,此地乃是寒雁城势力规模,若此番自己与眼前这一干人等结下仇怨,小随孤身一人,倘若在这之前不作声响,便无人知晓她与自己一道,偏偏现在她作声召唤,这一声召唤无疑将她自己置身险境。

  两相权衡之下,樊孤尘纵身一跃,朝来时的偏向,三两点踏便来在房上,看着小随脸上的担忧,原来想要责备一番的言辞,现在涌至喉间,却无力吐出!

  他知道小随的这一声喊叫乃是提醒他注意些,现在处境危险,殊不知她虽然暂缓了樊孤尘以身犯险,却不得已将自己置身险难之中,这层初衷之意,或许两人之间,皆都知晓,只是无人说破。

  来在场中,现在小随脸上,虽稍露喜形之色,才一站定之后,小随忽又满脸的惊愕,她虽未涉及江湖,但‘紫竹轩’素来都是江湖的是非之地,是非之地,自然听得是非也就多了,她虽然也听到了关于寒雁城的一切,不行一世的雁翎十三卫,另有魔刀郎莫连城更是武艺超群。

  “哈哈哈……!”只见冼问哈哈大笑三声,尔后又言道:“该来的都来了,樊小兄弟,今日你我力战寒雁城诸多妙手,此情此景,好不欢快惬意,想我冼问行走江湖数十载,今日临了还能对上如此一战,夫复何求!快哉!”

  言辞英气干云,此情此景,好不悲壮!

  “先生大可不必如此,就这么几个鼠辈,也配称寒雁城绝顶妙手,他们的毕生修为事迹,早在‘龙行司’的藏剑阁中看得烂熟,搪塞他们易如反掌!”樊孤尘绝不避忌,语气十分悍然,目空一切!

  “令郎!莫要大意,常言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咱们照旧小心为上!”小随说道。

  “小随姐姐!你多虑了,瞧今天这形势,架!应该这样打!”只见樊孤尘甚是轻挑,说罢双臂风转如雷,左右手各自浑然画圆,于胸前交织,蓦地衣袂撕裂之声呼呼作响,口中呢喃念道:“御剑擎宵翻天翼,貌合神离血气沉!”

  只见‘天行剑’自他身旁如影随形,将身前身后围绕笼罩,小随与冼问二人亦被护佑在剑圈当中,武学中无非攻防之道,此一招首先重防,实则暗养锋劲。

  立时间周遭沙石飞翔,绵延不停,劲风直逼哥舒一干人等,他们连忙运功相抗,孰料照旧被逼退几步,十三卫士内力修为颇为精湛,亦只被逼得摇晃了几下身躯,见势哥舒金轮心下默念道:“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惊人的内力,樊家不愧为武林一绝!”

  此一招乃是‘七彩麒麟玉’当中所载的上古武学《问鼎签》,借以‘鼍鼋真气’之功,才发挥得如此众多无比,陡见得樊孤尘猛然收势立定,身后剑影有如鹏羽雕翎,银光熠熠!

  哥舒等人连忙摆开架势,左右相环,前后相顾,雁翎十三卫因行动未便,暂自一旁张望掠阵。

  萧玉娘自人群当中见得此时气氛煞是危急,倘若樊孤尘手下剑气扫出,莫说杀机四起,却也会令场内众人难以全保,小随见得樊孤尘手起袖落间,锋芒尽是,自是知道此时已然是箭在弦上,势不由人!

  倏然,只见樊孤尘双手一左一右大开大合,左手委于身后,右手食中二指一划,身后如羽翎般的剑影马上消散,化成无数剑光,直朝哥舒等人成撕裂之势攻去,立时间,只见几声惨叫,那声音,如歇斯底里的吼叫一般。

  待得烟尘稍定,哥舒兄弟二人悄然立在场中,只是嘴角滴悠着血丝,但勉强还可站立,而文中龙与文延武兄弟二人究竟修为尚浅,早已在那簇剑光之后伤重不起,瘫软在地。

  “哈哈哈……!什么刀魂与剑魄,什么寒雁城的座上幕僚,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哼!”樊孤尘收定气息,口齿狂傲地说道。

  听得如此言语,尽管他们皆都愤愤不平,摩拳欲试,但一番激斗下来,内息早已湍急,当下忙于调息,遂,各自默言不语。

  正值此时,樊孤尘只觉头顶被一股气流强压住,大有压断脖颈之势,小随自是经不住这般内家功力的冲压,只见她立时手足无措,面色死沉,显是这股力道已然伤及脏器,樊孤尘正欲运功相抗之时,耳际马上响起了商阳丝弦之音,此音入耳,令人神志顿悟,心境一片平和,只是樊孤尘才一提运起来的内息,竟然被这音波扰乱,徐徐消退,真气一入丹田,便有如石沉大海,再提不起半点风浪。

  “少侠小心,这是《佛陀般若音》,切不行强提真气,否则一旦岔乱,一定反遭反噬!”冼问气急言道,之前他已有伤在身,这番话,险些是倾尽了他仅有的一点气力,说罢,自喉间涌出一股血柱,立时便瘫坐在地,面色纸白。

  然而尽管樊孤尘等人已受音波牵制,那抚音之人却无半点消退之意,大有将他们置之死地之意。

  “令郎!我……!我好难受,我胸口好闷……!哇!”小随轻声言道,说罢,一口血红之物喷出,正好染红了戴在樊孤尘手腕上的那一只还未完整的护腕,此时樊孤尘不敢分神,并未听见她的声音,只是此时感受身后的左手上有些粘稠之物,连忙转过身来,然,此时小随已然腿脚失准,倒在了樊孤尘还未完全转过身来的肩上,接着第二股血污呕出,径直染红了樊孤尘半身衣襟。

  霎时间,樊孤尘身边两人皆都因这音波的震伤而有性命之忧,心头默想,若不是自己大意轻敌,争强好胜,又岂会惹上这等性命攸关之事!当下痛恨不已。

  眼看着小随的气息越来越单薄,口中还不时吐出鲜血,长此下去,一定无法复生,然而现在自己竟然提不起一点真气来,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的苦痛,此时无尽地煎熬着他。

  “小随姐姐,对不起!都怪我……!可千万不能睡着,睡着了就再也醒不外来了!”樊孤尘说道。

  “令郎……小心!保重!别……”小随听言嘴角微微上扬,仅凭着气息吐出了几个字,这句话里,几个字虽然并未说全,但后面的意思樊孤尘似是已然猜到,此间,竟然激起樊孤尘内心深处的一份触动,只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小随姐姐,千万别睡,现在南宫姐姐下落不明,要是……,你也睡着了,今后以后就再也没人听我说心事了!”那一份触动,激红了他的眼眶,声嘶急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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