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县行政官府大堂上,正在召开全县代表大会。
牛乘坐在当中案桌后,曹淳坐在他旁边。下首坐着唐玉良、司空晓、悟远、唐屏、唐翰、唐民以及潘萍等各寨土司。
牛乘与曹淳耳语了几句后开始讲话。
牛乘:“列位,今天请你们来,是有一件大事发生,需要商议一下应对之策。先请傔从官唐翰给我们说说这件大事。傔从官请讲。”
唐翰站起身来说:“昨日,我从渝城回石城,路过仁昌县,就想进去吃点饭再赶路。到了县城,刚要用饭,街上突然大乱。原来是潘州兵在攻打仁昌县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潘州兵便攻破了城防,然后一路杀进城来,异常残暴,见人就杀,完全是在屠城。幸好我认识他们的首领,才躲过一劫。这次领兵的是行政官殷龙的儿子殷栋。他对我还算客气,请我吃了饭。我跟他聊了几句,据他说,他们的目标是整个蜀境。也就是说,包罗我们石城县都在他们谋划的攻打规模内。”
众人听罢,一个个忧心忡忡,相互议论着。
牛乘接着说:“昨天,布政使衙门连夜送来紧急文书,说殷龙已经造反,要各个县增强戒备。这就和傔从官所说的情况完全吻合了。面临如此重大的变故,我们必须有所应对。”
曹淳说:“天子还没有最终决定对殷龙是剿照旧抚。所以,在天子作出决定之前,各县只能自保。”
唐玉良起身说:“我们的防御工事概略完工了。我们现在有六千多名士兵,其中有从大丽国战场上回来的老兵,他们有战场经验,可以带着新兵打。以我们现在的状况,完全可以抗击潘州兵。只是,一旦打起来,就会有折损。所以要大量征兵,加紧训练,才气恒久支撑下去。”
牛乘说:“总教头的话,列位都听清了。我们有力量自保,有信心掩护我们的父老乡亲。不外,这需要所有石城人一起着力,统一行动。请列位土司回去勉励年轻人都来报名参军,说服富足人家捐献军饷。这样,无论是潘州兵来犯,或是越发强大的敌人来犯,我们石城都能保全。”
一位土司起身说:“行政官放心,这是守卫战,是要保全我们自己,我们寨子一定按行政官所说的,出人出钱,义不容辞!”
土司们纷纷亮相,群情激昂。
牛乘高声说:“那就这样,请列位马上回去开始备战!”
土司们一一告辞出去了。
唐玉良对司空晓他们说:“军师,您回兵营准备招收新兵;年老和四弟召集士兵继续训练;二哥,你去荟萃所有的工匠们赶制武器,要尽快赶制出五千人以上的装备。我去看看防御工事。”
唐玉良等人都告辞出去了。
大厅里瞬间平静下来,只剩下牛乘和曹淳两人。
曹淳说:“牛大人,你有个特殊的夫人啊,看这临危不乱的样子,把一切部署得妥妥当当,真没几个男人能相比的。”
牛乘笑了笑说:“多谢公公夸奖。我这个夫人还真是不寻常,有了她,我也就踏实多了。”
曹淳说:“看来,那块毕琦宝地的事,照旧你做得对。虽然让我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照旧全县的安危更重要啊。”
牛乘说:“那块地的事,确实有些对不住公公。这样吧,您告诉潘夫人,只要是我牛家名下的地,她看上哪一块,我就送给她,不取她一文钱。”
曹淳笑了:“有气魄。好了,我也告辞了。”
牛乘:“公公走好,有什么新消息我会见告您的。”
曹淳边走边说:“好的,天子有什么决定,我也会尽快告诉你的。”
一群宫女和太监正在服侍天子洗漱。
一名太监进来跪下禀报:“陛下,内阁大臣张琛紧急求见。”
天子:“叫他进来。”
张琛急遽进来跪下:“参见天子陛下。”
天子:“说吧。”
张琛:“潘州行政官殷龙造反了。昨日突然攻打仁昌县城,不到一个时辰便占据了仁昌。进城后放肆屠杀平民,县城没跑出来的人全被杀害了。”
天子一听,暴怒不已。他推开身边的宫女太监,光着脚来回恼怒地踱步。
众人被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作声。
天子停住脚步,指着张琛厉声道:“剿灭他!”
张琛:“遵命,微臣马上拟旨。”
天子一挥手:“快去啊!”
张琛:“是。微臣告退。”
张琛起身,小跑着出去了。
天子痛苦地闭着眼摊开一只手掌,太监刘嘉赶忙取了一颗丹放在他手上。天子一口把丹吞下。
潘州行政官府大厅里很是热闹,官兵们出出进进。
殷龙和几个军官围着大桌子,对着舆图指点着。
一名士兵进来:“陈诉,辰阳县探子来报,辰阳县正在放肆修筑防御工事,县城有一万余军力防守。”
殷龙:“知道了。”
牛云急遽进来:“岳父大人,探子来报,布政使向各县发出通告,说您已经造反,让各县增强防御。”
殷龙:“我只是打了一个小小的仁昌城,就说我造反了?好啊,反就反,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马上整顿军力,留下两万人马镇守潘州,其余人马准备粮草物资,三日内向蜀境放肆进攻,要反就反个痛快!”
一名军官说:“大人,我认为现在就放肆进兵不太妥当啊。”
殷龙问:“怎么不妥当了?”
军官说:“我们应该先稳固防守,等他们来攻。我们可以依靠高山峡谷盖住他们,消耗他们的军力。等他们疲惫不堪时,再主动攻击,那样才有胜算啊。”
殷龙:“乱说!现在蜀境各县最多的也就有一两万军力,少的只有几千个兵。我雄师一到,轻轻松松就可以占领整个蜀境。到时候人多地广,朝廷还想来跟我打,可没那么容易。”
军官争辩道:“若是朝廷雄师前来围攻,我们军力疏散,会被支解消灭的。”
殷龙震怒:“谁被支解消灭?你竟敢在大战之前诅咒我军,再多嘴,我一刀砍了你!”
军官:“大人,我是为您着想啊。朝廷肯定会派雄师来剿,我们只能恪守潘州,如果现在兴兵远征,肯定有去无回啊。”
殷龙骂道:“你这个丧门星,满口胡言!”说着,殷龙从腰间抽出长剑一挥而下,军官的头颅被斩落下来。
众人都愣住了,一个个被吓得面容失色。
殷龙说:“谁再多嘴,就随着他去吧。现在,马上去做出征准备!”
军官们齐声回覆:“遵命。”
殷龙把牛云拉到一边,低声说:“女婿,你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回石城去?”
牛云说:“走不了了。现在外围所有的关卡都被官府关闭了,许进不许出。”
殷龙:“是吗?那就别急着走,等我们攻陷蜀境,你就可以从容回家了。”
牛云允许:“是。”
兵营大门口放了一张桌子,潘龙和李嘎妹并肩坐在桌子后面,王子和杜翠翠站在旁边,身后堆放着长枪、滕盾和军装。
不时有人来报名投军。
一位壮实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腰上别着一把杀猪刀。
潘龙问:“你是来报名投军的?”
男人答:“是的。”
潘龙问:“是哪个寨子的?”
男人答:“是县城里杀猪的。”
潘龙说:“你腰间的杀猪刀看着很不错啊。”
男人笑了,说:“这是把好刀,杀猪的时候,只须一刀,那猪就解决了。”
潘龙笑道:“你可以带在身上,打仗的时候也许用得上。”
男人:“是。”
李嘎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答:“我叫陈月朔。”
潘龙在挂号簿上记下他的名字。
潘龙向旁边一指:“接待你加入,去领装备吧。”
男人看见杜翠翠,说:“你是翠翠女人吧?”
杜翠翠笑着说:“陈年老,你好。我是杜翠翠。”
王子:“你们认识啊。”
杜翠翠说:“我们家是开饭馆的,每天都要从陈年老那里买肉呢。您来当了兵,我们家去哪里买肉啊?”
男人:“没事,我那大儿子已经十七岁了,他接着干。”
杜翠翠和王子把军服和长枪等递给男人陈月朔。陈月朔接过来走进兵营。
又过来几名年轻人报名。
几辆大车停在行政官府大门外,一名衙役正在清点车上的粮食。
潘萍和潘升站在车旁。
衙役说:“整整一百石(注:5吨多)。多谢你们捐了这么多粮食。”
潘萍说:“不用谢。捐粮食,我们是大户,告诉你们行政官,有利益也照顾一下我们。”
衙役递给潘升收据:“知道了,这是收据,您拿好。”
一顶轿子抬过来,停在了大门口。
潘萍看着轿子。
轿夫掀开帘子,殷明珠从轿子里出来。
潘萍皱起了眉头。
潘萍对殷明珠说:“原来是殷巨细姐啊。”
殷明珠微微欠身道:“潘夫人好。”
潘萍说:“好什么?这就要打仗了,好日子到头了。”
殷明珠很是尴尬,说:“打仗是男人们的事,我一个女子,操不了那份心。”
潘萍说:“你父亲不是要攻打整个蜀境吗?你这是打头阵来了吧?”
殷明珠恼怒地说:“夫人说的是什么话?我这是回来我婆婆家,打什么头阵?夫人别乱说。”
潘萍说:“我可不敢乱说,有你父亲那样的凶煞恶神,我怕死了。”
殷明珠:“你这可恶的婆娘!怎么敢辱骂我父亲?”
潘萍:“你那个杀人恶魔一样的父亲,就该骂!”
殷明珠喊了声“我让你骂”冲上前去一巴掌打在了潘萍脸上。
潘萍伸手抓住殷明珠的头发,一手朝殷明珠脸上打去。
殷明珠抱住潘萍的腿,把她掀翻在地上,然后骑跨在她身上。
潘升上前想推开殷明珠,但基础推不动,便骑到殷明珠的背上抓着她的衣服大叫:“别打了,别打了。”
街上的人都围过来看。
苗条的潘萍被肥大的殷明珠压在身下,瘦小的潘升扒在殷明珠背上被甩来甩去。殷明珠向后一伸手,抓住了潘升的脚踝使劲一拉,潘升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殷明珠摁住潘萍,一下下地扇她的脸。
牛乘急遽跑出来,赶忙上前拉住殷明珠的手。
牛乘:“这是为何?都住手,快起来。”
牛乘拉起殷明珠,潘升把潘萍扶起来。
牛乘斥责道:“两个女人家,在这大街上打架,像话吗?”
两个女人怒视着对方不说话。
牛乘对殷明珠说:“弟妹,我们先进去吧。”
牛乘带着殷明珠走进大门。
潘升扶着潘萍问:“夫人,您怎么样?受伤了吗?”
潘萍痛苦地捧着通红的脸说:“我的脸,不行了,疼死我了。”
辰阳县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战斗。
夕阳西下,天上红色的霞光与地上红色的火焰模糊成一片,随处抛洒的鲜血被映衬成了玄色的斑块。
潘州雄师正在猛烈地攻击,城上的辰阳兵在金花三姐妹的率领下奋力反抗。
殷栋骑在马上不停督促士兵攻城。
数名潘州兵攀上云梯,越过城墙,与辰阳兵拼杀。
越来越多的潘州兵攀上城墙。
大门内的辰阳兵被杀了,城门被打开。
金花大叫:“撤,快撤!”领导士兵们向退却却。
殷栋指挥潘州雄师冲进城门。
金花率领士兵穿过街道,一直退出北门。
潘州兵进了城,开始放肆屠杀黎民。
在渝城,布政使官府内室,剿匪总兵官李劲松与几名官员、将领围在舆图前。
李劲松指着舆图正在向列位将领部署任务。
李劲松:“布政使邓大人,率领蜀军直插六盘山,占领关口,盖住北出和南归之敌;齐鸣将军,率东水师和湘军围歼侵入蜀境各县的敌军,得手后到关口与蜀军汇合;白翔将军,率桂军从东面封锁潘州;杨和将军,率黔军封锁潘州南部。龙刚将军,率滇军封锁潘州西部。列位同僚,此番剿匪,我方军力是敌方的四倍还多,必可取胜。但不行大意疏忽,那殷龙用兵凶猛,潘州兵嗜杀成性。一旦两军相遇,必须坚决击杀,不行手软。潘州地处大山深处,阵势险恶,一定要稳扎稳打,若是想求速胜而急进,很容易被敌军伏击。这一战,必须完全消灭敌军,斩首殷龙。不接受投降,不作谈判。列位明白了吗?”
将领们回覆:“明白。”
李劲松:“兵符已经交给列位了,现在各自去荟萃你们的军队,三天后各部到达指定位置!”
将领们回覆:“遵命!”
将领们急急遽出去了。
只留下李劲松和邓芝。
李劲松问:“邓大人,这次你率领蜀军进攻六盘山,是最要紧的,也是最艰难的。一定要做足了准备啊。”
邓芝说:“是。军力倒是没有问题。难的是,那个地方门路狭窄,地形险要,大炮、战车都进不去。要全靠士兵们用肉体去拼啊。”
李劲松说:“是很难。不外,我相信蜀军是可以胜任的。出征大丽国的时候,蜀军就展现了很强的山地作战能力。”
邓芝点颔首:“希望他们幸不辱命。”
李劲松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可以集结完毕?”
邓芝说:“明日天黑之前,可以集结于此地。”
李劲松说:“好。”
邓芝拱手道:“下官告辞。”
奉布政使之命,牛乘和唐玉良等人率领着一万余人的石城军赶往渝城。
刚走出去不远,迎面过来一支队形散乱的军队。走进一看,打着一面撕破了的军旗,上面有“金”字。是金花率领的辰阳军。他们衣衫褴褛,身上都有伤痕。
两支队伍都停下了。牛乘和唐玉良下了马,金花姐妹也下了马。
唐玉良道:“金花姐,你们要去哪里?”
牛乘问:“你们怎么了?”
金花道:“牛大人,玉良妹妹。我们被潘州兵攻击了。昨日打了整整一天,我们只剩下不足一千人,城被他们攻破了。我带着这些剩下的兵正想去投奔你们呢。”
李嘎妹跑上前来,急切地问:“金夫人,城里的人怎么样了?我怙恃还在城里呢。”
金花说:“嘎妹别急。我们前几天就让城里的黎民疏散躲到各个山寨去了。你的怙恃去你爷爷他们山寨去了,一时还没有危险。”
牛乘说:“金夫人,我们衔命去加入围剿潘州。正在赶往渝城与布政使大人汇合。你们先去石城休整一下,我派人陪你们去。”
金花:“既然如此,我们也随着去渝城吧。正好为我们死去的数千名士兵报仇。”
牛乘说:“好吧,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
六盘山隘口,天色昏暗,下着细雨,地面泥泞坑洼不平。山林笼罩在浓雾中。
殷龙带着牛云等几名随从正在巡视。
山口已经用厚厚的墙体封住,下面是一条陡而湿滑的小路,蜿蜒着通向山下。小路的一边是看不到底的箐沟,另一边是高耸笔直的山体。
殷龙看着牢固的工事和险峻的山势,很是自得。
殷龙:“这是我们北出南归的关口要地。我不相信有什么人能攻破这样的防御。这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牛云等人赞同着他的话:“是啊,这地方又陡又狭小,大炮拉不进来,仅凭人力基础不行能打进来。”
殷龙:“照旧不能大意,要严加防范。”
一名士兵跑来陈诉:“禀报大人:我军已经占领辰阳。”
殷龙满脸兴奋:“知道了。”
石城军已经在渝城城外扎营。
天刚黑,无数的火炬照亮了无数的帐篷。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邓芝带着几名侍卫骑着马来到石城兵营大帐前。
一名侍卫对站岗的士兵说:“布政使大人到,快进去通报。”
邓芝下马进了大帐。
大帐中,牛乘、唐玉良和列位将领围坐在地上。
卫兵进来陈诉:“布政使大人到。”
各人起身迎接。
邓芝走进大帐,
众人向邓芝拱手施礼:“恭迎布政使大人。”
邓芝:“列位不必拘礼,都坐下吧。”
邓芝说罢盘腿坐在地上的蒲团上,牛乘等人也随之坐下。
邓芝对金花说:“你是辰阳的金夫人吧?”
金花回覆:“是,我们没能守住辰阳,请布政使大人处分。”
邓芝说:“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反抗了。那殷龙的雄师不是你们一个县能抗衡的。你们另有几多人?”
金花答:“不足一千人。”
邓芝:“哦,牺牲太大了。”
金花:“大人,我们想并入石城的军队,一起攻打潘州。”
邓芝颔首说:“可以。不外,我看你们都有伤在身,刚刚经历过大战。就随着唐夫人卖力押运粮草吧。唐夫人,你们再补些军力,补足两千人,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这是数十万人的补给啊。”
唐玉良回覆:“遵命。”
天一亮,各路雄师便向潘州开拔。
唐玉良卖力押运粮草物资,她和唐翰、金花姐妹率两千士兵,押运着数十辆大车在行进。李嘎妹、杜翠翠和王子也在押运队伍中。
山坡上,从草丛中露出两个脑袋,他们穿着潘州兵服,是两名潘州军官。
军官甲说:“咱们冲下去,一把火给他烧了。”
军官乙说:“押运的人不少啊,咱们能行吗?”
军官甲转头看看,在他身后有数百名潘州兵匍匐在草丛中。
军官甲:“咱们有好几百人呢,突然冲下去,他们反抗不住的。”
军官乙:“好吧,把这粮草一烧,咱们就立下大功了。”
军官甲转头对士兵们说:“兄弟们,准备好,听我口令。”
潘州兵纷纷拿起长枪、大刀。
粮草车队在山路上徐徐前进。
数十辆马车旁,有士兵护卫着。有些士兵是从辰阳城撤出来的,衣冠不整,身上多有伤痕和血迹。
唐玉良和唐翰、金花姐妹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金花姐妹同样是带着伤,盔甲上一道道划痕和破洞。
突然,一阵箭矢从山坡上飞来,射中了许多士兵。
金花大叫:“有埋伏!准备应战!”
唐玉良冷静地躲闪着飞来的箭矢,从鞍桥取下长枪高声喊道:“别慌,冲上去!”
唐玉良说完一马当先策马冲上山坡,唐翰、金花、金枝、金叶和众士兵随后一起冲上山坡。
王子冲了几步,脚上被射中一箭,倒在地上。
唐玉良的马被射中倒下,她纵身跃下,徒步往上冲。
不停有士兵倒下,更多的士兵继续往上冲。
山坡上的潘州兵见蜀军越来越近,急遽扔掉弓箭,抄起大刀迎战。
唐玉良勇猛无比,手持长枪在敌军中冲杀。
金花挥舞双手,示意士兵们从两侧包抄。
蜀兵将潘州兵团团围住。蜀兵人数远多于潘州兵,二对一、三对一地展开厮杀。满怀恼恨的辰阳兵瞪着血红的眼睛,搏命而战。
很快,还在世的潘州兵全都跪下求饶。
辰阳兵不愿罢手,对着跪下的潘州兵一顿刺杀。
唐玉良把一个潘州军官一把扯过来。几名辰阳兵举枪要刺死他。唐玉良制止道:“别杀他,我要问他话。”
战斗结束了。士兵们在山坡上坐下休息。
杜翠翠和李嘎妹找到王子。王子坐在地上,脚上还插着一支箭。
杜翠翠看着王子的脚问:“这怎么办?拔出来吗?”
李嘎妹说:“别动。”她仔细一看,见箭头已经穿透了脚踝,便拔出短刀将箭杆削断,然后捏住箭头拔出来。拿出一包药粉敷在伤口上。血止住了。
杜翠翠说:“大丫头,你还真有本事啊。”
李嘎妹说:“大丫头不臭了?”
杜翠翠笑了:“不臭了不臭了。”
杜翠翠解下自己的头巾把王子的脚包扎起来。
杜翠翠问:“能站起来走吗?”
两个女人扶起王子,王子疼得嗷嗷叫。
李嘎妹一把横抱起王子朝车队走去,一直把他放到驾车人旁边说:“他受伤了,就让他坐这里吧。”
唐玉良抓住潘州军官的衣襟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军官不吭声。
悟远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军官疼得直叫唤。
唐玉良捏着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问:“还不说?”
军官怕了,赶忙回覆:“我说,我们从潘州城来。”
唐玉良问:“前面有我们的雄师,你们怎么过来的?”
军官答:“从小路绕过来的。”
唐玉良问:“小路?从哪里通到哪里?”
军官答:“从关口后面通到这里。”
唐玉良说:“好,等一下你给我们带路,我饶你不死。要是不老实,我一拳打死你。”
军官:“是,遵命遵命。”
唐玉良对金花说:“金花姐,你们继续押运粮草。我先去向布政使大人禀报。”
金花说:“好的,你快去吧。”
唐玉良对李嘎妹说:“嘎妹,你带上他,跟我去。”
唐玉良骑上一匹马。
李嘎妹也骑上一匹马,弯下腰一把将潘州军官拉上去,横放在自己身前,一手摁住军官,一手抓住马缰。
两匹马疾驰而去。
关口下,天空昏暗,小雨不停地下。
蜀军已在此扎营。
邓芝率一众将领站在山前视察着。
所有人都眉头紧皱。
邓芝说:“这要强行往上冲,上面箭矢、石头、滚木一起往下砸,得死几多人才气冲上去啊?各人都想想,有什么战略,可以尽量淘汰伤亡?”
唐玉良和李嘎妹策马赶到。
唐玉良翻身下马。
李嘎妹先把潘州军官扔到地上,然后下了马,紧紧抓住那个军官。
唐玉良拱手道:“参见布政使大人。”
邓芝受惊地问:“唐夫人,你们这满身血迹的,你们遇见敌人了?”
唐玉良说:“是的,我们遇到伏击了。不外都被我们杀光了,只留下这一个活口。”
邓芝颔首说:“嗯,好。保住粮草就好。”
唐玉良说:“另有个情况。我审问了这个潘州军官,原来他们是从一条小路绕过了我们的雄师。这条小路直接通往关口的后面。我们可以通过这条小路直接从后面攻击关口的守军。”
邓芝兴奋地说:“好啊。从反面突然实施攻击,敌军对后方毫无预防。这样一来,我们可以轻松拿下这关口了。”
牛乘问跪在地上的军官:“说,关口上有几多人守关?”
军官答:“有一千多人。”
邓芝:“众将官,谁敢领兵从小路绕到关口后面?”
唐玉良说:“我去。我带三千石城兵,保证能行。”
牛乘说:“照旧我去吧。”
唐玉良说:“这些兵平时都是我在训练,我带他们较为妥当。良人就别跟我争了。”
邓芝说:“好,就请唐夫人率三千石城兵去完成这一任务。你们现在出发,到了山上,天也就黑了,你们连夜绕到关口后面隐蔽起来。等到了明日卯时,向天空射出三支火箭,我们前后一起攻击。一举拿下关口。”
唐玉良道:“遵命。”
接到命令,三千石城兵迅速列队。
唐玉良站三千名士兵前,高声训话:“兄弟们,现在到了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我们要爬上这座山,绕到敌人后面,然后消灭敌人。我们的人比敌人多,比敌人强,肯定能战胜敌人。最难的是爬这座山。这石头山没有几多树枝藤蔓可以借力,还下着雨,很湿滑。完全要靠我们的气力去攀爬。兄弟们一定要坚持住,要相互照应,不要让一小我私家落后。兄弟们,我们为什么而战?”
众士兵齐声喊道:“保家卫国,吊民讨伐!”
邓芝不禁赞叹道:“女将威武!”
光秃秃的石头山,高不见顶。细雨蒙蒙,天色昏暗。
三千人的队伍拉生长长的一条线,正沿着一条崎岖小路上行。
士兵们利用长枪上的钩,钩住山石借力。他们训练有素,行动敏捷。
唐玉良站在山腰一个险要处,不时地扶一下脚下不稳的士兵。嘴里不停地勉励着他们:“坚持住,你们能行!”
李嘎妹和潘州军官在最前面带路。她用一根绳子把潘州军官和自己连在一起,以防他逃脱。
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士兵们更艰难了,每一步都很费劲。
带路的潘州军官说:“雨太大了,歇一下吧。”
李嘎妹用长枪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道:“继续走,别空话。”
悟远灵巧地在队伍的旁边上上下下,不停帮扶遇到障碍的士兵。
殷龙在行政官府内厅里,不安地凝望着窗外。
牛云走进来。
牛云:“岳父大人,您找我?”
殷龙转过身来,招呼牛云坐下。
殷龙问:“女婿,你觉得,我们能取胜吗?”
牛云说:“我们守住潘州应该是可以的。只是,年老他们兴兵在外,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住啊。”
殷龙说:“我已经送信给他,教他如果坚持不住就撤回潘州。这次就算占不了蜀境,保住潘州是没问题的。只要熬上一个月,等朝廷的兵疲惫时,我们就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必将大胜。”
牛云:“是,年老他们照旧尽快回来为好。保住了潘州再从长计议。岳父,咱们能不能试着和朝廷和谈?也许可以少一些伤亡和损耗。”
殷龙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打几场胜仗再和他们谈,就不会亏损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守住潘州。朝廷派了二十几万人把潘州围住,我们一定要稳稳守住各个关口,不让他们踏进潘州一步。特别是六盘山,绝不能被他们突破。”
牛云说:“六盘山那阵势太险峻了,他们不行能从那里突破吧。”
殷龙说:“是不太可能。但不能大意。你再去看看,仔细查一下另有没有什么疏漏。再带一千人去增强防守。”
牛云允许道:“是,小婿遵命。”
殷龙说:“去吧,现在就去。”
牛云:“小婿告辞。”
牛云出了房间。
殷龙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走到一个角落里,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黄色袍服,展开来看,上面画着一条龙。
他脸上露出笑容,充满了憧憬之情。
辰阳城,殷栋正在指挥士兵拼命反抗。东海兵在齐鸣和张坤的率领下提倡猛攻。
东海兵持火铳和弓箭铺天盖地射向城墙上的守军,几辆冲锋车不停撞击着城门。
殷栋站在城头,他指挥潘州兵向城下射箭,用滚石檑木砸向正在攀爬云梯的东海兵。
城门徐徐支撑不住,终于被撞开。东海兵蜂拥而入。
殷栋大叫:“撤,退却!”
万余名潘州兵溃败而逃。
夜色很深,雨已经停了,但四处照旧湿漉漉的。
唐玉良他们已经攀上山去,在夜色的掩护下,静静地匍匐在山路旁的乱石堆中。
一支军队打着火炬,顺着山路走来,领头的是骑在马上的牛云。
唐玉良示意各人往退却,离开山路。
牛云带着队伍走已往了。
唐玉良对悟远说:“师哥,这是敌人向关口增兵了。”
悟远说:“是,约莫有一千人吧。”
唐玉良说:“加上这一千人,守关的也不会凌驾三千人。我们胜算在握。”
悟远说:“不错,要紧的就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天刚亮,四处雾蒙蒙的。
唐玉良率领士兵悄悄向关口前进。
关口的南面没什么防御工事,只用木栅栏简朴地与外面离隔。木门旁也只有两名士兵站岗。
牛云和两名军官站在北面工事后向下视察。
远远地可以看到山下蜀军的兵营。
一名军官指着下面说:“他们似乎在列队,是要开始进攻了吧。”
牛云说:“准备防守。让他们来,有几多人马也不行能攻得上来。”
军官们指挥着士兵做着准备。在工事后有三排弓箭手,更多的士兵排成几列,身边放着滚石檑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北面。
而在南面,唐玉良的队伍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唐玉良下令:“放令箭。”
三名弓箭手同时向天空放出三支点燃了火的箭镞。
唐玉良张弓搭箭,连续射出两箭,把站岗的士兵射倒,然后大叫一声:“冲上去!”
众士兵一起向关口冲去。
山前的蜀军已经列好了队。
邓芝仰望着山头,见三支火箭升起来。
邓芝拔出长剑指着山顶下令:“全体冲锋!”
士兵们顺着山路向上冲去。
唐玉良率兵从关口后面杀进去。
守军转头急遽应战,乱作一团。
牛云背靠在工事上,惊恐地看着士兵们厮杀。
前山的蜀军毫无阻碍地向上冲锋。很快攻到了工事前。他们架起云梯,一个接一个爬上去。
牛云靠在工事上,突然从他身后泛起一名蜀兵,那蜀兵站在工事上,从上方一枪刺下,长枪从他胸口刺进去,他七窍流血,大睁着眼睛倒下了。
在前后夹击下,潘州兵全都被杀死了。
阴郁的天色下,血流成片。
唐玉良突然看到了倒在工事后的牛云。
唐玉良蹲下身,痛苦地看着牛云被鲜血浸透了的身体,低头哭泣起来。
身边的士兵们欢呼雀跃,唐玉良抱起牛云的遗体,静静地站在那里。
牛乘走过来,看见躺在唐玉良怀里的弟弟,一下子愣住了。
邓芝也走过来,他问道:“这是谁啊?”
牛乘说不出话来,只是握住牛云的手,满身哆嗦。
唐玉良说:“这是我的小叔子。”
邓芝对士兵们大叫:“平静!平静!”
士兵们都停止了欢呼,一起看向邓芝。
邓芝问:“你的小叔子?牛大人的弟弟?怎么会在这里?”
唐玉良说:“他在这里入赘。”
邓芝长叹一口气:“唉,作孽啊。”
邓芝问:“要不要把他送回石城安葬?”
唐玉良看着牛乘,等他拿主意。
牛乘无力地说:“他已在此入赘,就在这里葬了吧。”
说完,牛乘热泪涌出。
在石城,牛祖传出婴儿响亮的哭声,在宁静的早晨显得异常难听逆耳。
殷明珠躺在床上,身边是啼哭的婴儿。床边坐着的老夫人爱怜地看着婴儿。
接生婆在一旁收拾家什。
天空中,晨星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