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主仆
水玉干活利落，不外一盏茶的功夫沐浴的物品便准备好了。
乐正灼华坐在浴桶中，一下又一下用水瓢舀满水，又伸直胳膊将水倒下。马上，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四溅的水花，以及足以掩盖部门说话声的水声。
水玉自从乐正灼华脱光衣物就时不时盯着她的后背看，有的时候甚至还在特定的地方搓一下。
水流冲撞的声音停止了，乐正灼华眼睛微闭，将全身没进水中，只留头在水面上，胳膊向后伸去，将水瓢递给水玉。
水玉接过水瓢，从乐正灼华的后方走到侧面，蹲下身子，一瓢一瓢舀着水，一瓢一瓢倒着水。
水流碰撞的声音重新响起。
“梅忽晚的后背有胎记，可是乐正灼华的没有。我现在是乐正灼华，自然是不能有的。”
乐正灼华突然睁开双眼，趴到浴桶边，用她那双淡青色的眼睛盯着水玉：“水玉，你说我和之前有几分像。”
远远看一眼那双眼睛是悦目的，但是这样被近距离地盯着，水玉不自然地哆嗦了一下，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蛇，一只淡青色眼睛的蛇。
“单说五官与身姿有八分像，但加上神态也就剩七分了。”
听了水玉的话，乐正灼华冷笑一声，随即又躺回浴桶中。
“乐正灼华温婉淑德，我自然不能像以往那样嚣张跋扈，更况且我也没了嚣张跋扈的底气。在霖渊国的一年，我想尽措施让我的容貌改变，还要看起来年轻五岁，如今留下的七分像已经足够让宁启辰想起当年的我，这两三分不像也足够让我告诉他我不是他的梅忽晚。”
水玉点颔首，舔了一下嘴唇，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晚儿，你的眼睛……”
“用药弄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瞎了，不外还好，不是一下子突然看不见。”
看着乐正灼华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水玉直接一瓢水浇到了乐正灼华的头上。
“晚儿，静安寺里装疯卖傻两年不就是为了逃出去吗？既然出去了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吗？为了回来受这么多苦，值得吗？”
乐正灼华没有生气，只是用手剥开沾在脸上的头发。
“原本我以为我会的，可是回宫的时机摆在我面前，我不想放开。而且我已经是孤身一人了，去哪里都是一样，可是霖渊国的公主纷歧样。和亲公主到死都不能化作故土的一颗沙砾。”
水玉对于梅忽晚以和亲公主乐正灼华的身份回到宁启辰身边这件事，除了恼怒更多的是伤心和无奈。
“你已经回来了，我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乐正灼华眼睛微微睁大，嘴角上扬，用一种极其俏皮的语调问：“如果我不回来，你有什么计划？”
“那年你逃走之后，我就被皇上带回这凝雪宫中，照看院中梅花，日复一日。小姐、少将军、梅夫人、梅将军都待我很好，我现在活一天就是熬一天，等熬到储君长大，有能力掌管国是，我就杀了皇上，要是另有时机杀了皇后就更好了。”
听了水玉的话，乐正灼华笑得更开心了，双手捧起一掌水，就泼到水玉身上。
“那你何须生我的气？不是也在想措施复仇吗？”
“这怎么能一样？你是主，我是奴。我这条命原来也就是不值的。”
“那里纷歧样了？你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不外是眨眼的功夫，乐正灼华的脸就阴了下来，语调也差异于适才的轻快：“杀了他们，太容易、太轻松。皇后当年协助皇上陷害梅家不就是为了后位吗？皇上蹂躏糟踏手足、杀害梅家收编梅家军不就是为了皇权吗？他们越在意什么，我偏要夺走什么。”
水玉立马扔掉手里的瓢，捂住乐正灼华的嘴，趴在她耳边，以只有她们两个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这话可不敢乱说。当皇后另有可能，可天子怎是说当就当？”
乐正灼华用沾满水的手揉搓着水玉的脸，如同当年照旧太子侧妃的皇后用沾满姑母鲜血的手揉搓她的脸一般。
“怎么不能？再说了我要的是皇权，就算我当不上天子，我另有我的孩子，最好照旧个女儿。宁启辰杀了我梅家的人，我便掀了宁家的天。”
“你说什么胡话？他都害你家破人亡了，你还要再给他生个孩子？”
“怎么？我妊娠十月，竟只是他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梅忽晚打小就是头倔驴，就算现在披上乐正灼华的外壳也是改不掉的。水玉自然是知道不行能改变乐正灼华已经计划好的事情，索性便不吱声了。
乐正灼华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水玉，原来那些话压着声音说心里就憋屈，现在看闷葫芦样的水玉更是无奈。
乐正灼华哼了一声，指了指刚刚被水玉扔在地上的水瓢。
等水声继续响起，才撇了撇嘴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说：“行了，先不说这些了。凝雪宫的人都是什么底细？我得先站稳脚跟，才气争后面的。”
“我没想过新来的娘娘会是你，现在宫里的那些人我只知道个外貌。宫女里面除了蒲月和榴月是半月前新招入宫的，其余都是今后外宫中调过来的。首领太监康公公原来是皇上身边李公公的小徒弟，其他的太监基本都是康公公找下的。”
“有几多是之前东宫里当差的？”
“太监里没有，宫女里倒是不少，不外基本都是最低等的洒扫宫女。”
乐正灼华思考了一下才继续说：“太监那边先不急，宁启辰的人还不太打紧。招宫女入宫，有的是地方让皇后施展拳脚。我得先派人查一下蒲月和榴月的底细。”
“派人？如今也无人可用啊。”
“我不外是套了乐正灼华的外壳，又不是真的霖渊国公主，他们怎么能放心把霖渊国未来几十年的宁静压我身上？”
乐正灼华看了一眼窗外不远处躺在房梁上的黑影继续说：“那人你见过，就是静安寺时帮咱们找尸体取代我被烧的那个霖渊国人。到了霖渊国我才知道，他是乐正灼华的胞弟，霖渊国的三皇子。他当年隐藏身份跟在使团里，就是为了看看他阿姐之后的良人是什么禽兽样子。”
“晚儿，你看着来吧，需要我干什么就告诉我。只要能给小姐报仇，我干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