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延歌回过味儿来时，脖子被人掐住提起。
绝望的窒息感顺着一点点收紧的手，蔓延至全身。
“顾……柳氏？”
“是啊，顾巨细姐，原本送来的应是顾二小姐。若是她吸干了血也就而已。可偏偏来得是你呀。”
青眼山神脖子上漆黑根须似的脉络爬上了脸颊，眼睛由青色染成了浓重的墨绿色，犬牙破牙床而出，笑得极其狰狞。
“若非你是他的劫，我早该解脱。就是因为你……呵，去他的爱而不得！”
“那你下去找她吧……你这个渣滓！”这一句话，顾延歌说得狠绝，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病弱美人皮肤越发煞白，周围的树林开始落叶凋零，凭空卷起风雪，困绕整个山神崖楼群。
顷刻间喜堂染上一层霜，而顾延歌的肌肤开始渗血，骨头“咯吱咯吱”作响。
这病弱的身子，基础就蒙受不住雪山巫子的能力。
称得上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青眼山神只觉得自己转动不得，手从指尖寸寸碎裂成染血的冰。
这时他才显出几分惊慌失措，松开手，却已经来不及。
“你不是顾延歌，你到底是个什么工具？！”
顾延歌的眼睛被血色笼罩，身上原本就鲜红的嫁衣被血染透，强撑着站起来，尽是摇摇欲坠的脆弱。
她却照旧伸手，利用着空中的风雪，在地上凝成冰刺，穿透青眼山神的腹部。
只是再怎么逞强，这幅病弱残缺的身躯也到了头。
“我都快忘了，自己可是坏人呢……”
手臂上的月牙型缠枝鸢尾花开始枯萎，就像是顾延歌即将流逝洁净的生命。
可能这就是雪山厄运的宿命，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活该的宿命……”明明只是想普通地活一回，怎么这么难。
山穷水尽顾延歌放弃挣扎地往后一趟，却跌进了一个满是兰草香气的怀抱。
她想要睁开眼睛再度看清楚，却只能看见越发浓重的血色。
“怎么只这几天，顾巨细姐就把自己作成这副模样，怎么照顾的自己。”熟悉的声音萦绕耳边。
顾延歌沾满血的睫毛颤了颤，扯出一个易碎的笑，带着细微的哭腔，有些哽咽：“来啦……我还以为你真跑了，溯月医师。”
“怎么会，我溯月可从来不放弃病人。”溯月模样的扶允声音照旧那样平静，心却像是淌在惊涛骇浪中。
抬眸对上青眼落魄山神的视线时，被冻在地上的某人只觉着灵魂也一起冻僵。
差一点点，又失去她了。
视线重新落回首延歌身上时，又变得柔和，像是浅淡微凉的月光：“顾巨细姐，睡吧，溯月会带你回家。”
一声“叮铃铃”的脆响，祭司凶兽青铜耳坠动。
顾延歌只觉着强撑的那一抹清醒乖顺地甜睡，徐徐闭上双眸，软在扶允的怀中。
“睡吧……睡吧……”
莹白的气息将顾延歌的周身困绕，肌肤下爆裂的筋脉被修复，嫁衣上满是鲜血染透的黏腻。
她那时该有多疼。
扶允抿了抿唇，那道力量瞬间收紧，硬生生捏爆了青眼山神残躯，连惨叫的时机都没有留。
敢压着我的小延歌拜堂，你这山神也就做到头了。
山神故，瑜凉山震，山川崩塌的灵息将喜堂席卷，将两人卷进山神旧梦的漩涡。
扶允淡定异常，只紧紧搂住怀中纤弱的人，随波逐流。
在入梦前的最后一刻，扶允抱怀中人走入喜堂后的新房，放在鸳鸯戏水的大红床褥上。
他搂着人，将下巴抵在顾延歌的发顶上，总觉着冰凉得有些不自在，但又不舍得放手。
怀中女子身着浸透鲜血的喜服，脸被扶允擦去血渍后，唇嫣红得异常，显得脸越发煞白。
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起伏，顾延歌冷得与尸体无异。
血染了月白衣襟，他毫无动容，反倒是将怀抱紧了紧。
扶允犹豫片刻，将初髓花从袖袋里掏出来，抛进嘴里嚼碎。
“咽下去。”
顾延歌觉着一片轻柔落在了唇上，甘甜的琼液流入唇舌，灵魂残损处被徐徐滋养，散落碎片一点点拼合。
瑜凉山原本还算是苍翠的山头，崖楼被厚厚的积雪笼罩，圈出一片春日冬景。
显空道人赶到时，落了一头的雪，看着床上相拥而卧的两小我私家，感应一头雾水。
“诶？这不是说小丫头被落魄山神抢了吗？怎么洞房里的成了老怪物？”
但是他该做的事情他是一件没落下，捏诀在山头崖楼布下厚实的结界，原地打坐。
溪流潺潺，早春的水还带着微凉，溪水底下的青苔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生长。清澈见底的绿意，取悦了了游鱼，鱼尾摆得欢悦雀跃。
“啪嗒，啪嗒……”
一下一下拍打衣服的声音，却让这些溪中游鱼一惊一乍，散开复聚拢。
纤弱少女身着雪青色的裙衫，蹲在河滨洗衣服，挽起袖子的手臂上长着缠枝鸢尾花印记，枝枝蔓蔓地绕成月牙的形状。
“嗯？”少女从溪流底部捻起一条黄鳝一样的物什，放在手心审察。
墨绿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浅碧色的光泽，头顶有两个像角的凸起。只是软趴趴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蔫蔫的，怕是做了菜也不新鲜吧。”
她手心里的墨绿色黄鳝似乎听见了这句话，蔫蔫地蠕动了一下细长的身体，像是在微弱地挣扎。
“算了，带回去养着。”养大了也总能做成一道菜。
少女捧着刚洗好的衣服，一级一级走回崖楼群。墨绿黄鳝模样的工具探头趴在木盆边，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惊诧，睁大了碧翠的眼睛，吐出了蛇信。
“嘶嘶……”
它甚至感受到从来冷血的蛇躯有些温热，甚至热了眼眶。
好熟悉，就像在这里住了很久。
顾延歌捧着木盆的手感应一阵微凉的触觉，低头一看，竟是捡回来的墨绿黄鳝，它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背。
嘶……难道它察觉到我带它回来，只是想要把它养胖再宰吗？
雀词君
他们渴求的，可能只是平凡，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