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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恶女

第37章:新年

公府恶女 伩十二 4019 2023-06-17 20:00:00

  岑静昭直视着曹氏,分绝不让,一字一顿道:“我自然能做主。无论是瑞国公府照旧大长公主府,我的话都作数。”

  曹氏一噎,气势登时弱了几分,但她到底年长,依旧撑着一股傲气。

  “昭姐儿,我要谈的是我儿子儿媳的亲事,你一个未嫁女子,照旧不要掺合进来,免得被未来夫家知晓,落下口实。”

  她审察着正直及笄年华的少女,意有所指道:“没记错的话,昭姐儿如今也该议亲了吧?”

  岑静昭弯起唇角,平添了一丝妩媚,但她的话却有如刀锋。

  “曹夫人,你的儿媳是我的长姐,那即是我的家事。大项律法有哪一条是不许未嫁女加入家事吗?曹夫人,你大年下的赶来大长公主府,想来是心中已有了成算,你确定要继续同我攀扯?外祖母没有时间见你,你想谈便同我谈,否则便不多留了。”

  岑静昭并没有作势要走,反而安然坐定,极有耐心地等着曹氏的回覆,恰似已经成竹在胸。

  曹氏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小女娘,静默须臾,她终于做了决定,拿出了袖间的和离书。

  “大长公主所求,卓家今日送上,求大长公主庇佑卓家。”

  初喜拿过和离书交给岑静昭,岑静昭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点了颔首。

  “有劳曹夫人了,请回吧!”

  说着,岑静昭便要离开,这次曹氏真的急了,连忙随着站起身。

  “昭姐儿岂可言而无信?卓家已经交出了和离书,且静时的妆奁,我们会原数璧还,大长公主明明允许过庇佑卓家,为何出尔反尔?”

  岑静昭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外祖母何时说过只要卓家交出和离书,就呵护卓家?你们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外祖母只是心慈而已,否则,若是卓家没了,我长姐自然是自由身。”

  曹氏被岑静昭云淡风轻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人被逼到绝处,反而会有莫大的勇气。

  “昭姐儿好大的口气!天子重臣岂可轻言生死?就算是卓家被毁,你长姐依旧是卓家妇!”

  岑静昭走到曹氏面前,轻声道:“胡刺史被我诛杀,你猜我能不能毁掉卓家?你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口气大。”

  曹氏一个踉跄,所幸被婢女实时扶住,她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再看岑静昭,她只觉得森然可怖。

  岑静昭依然笑容得体,“这和离书只是给岑卓两家一个体面,卓家若是想寻求呵护,得拿出诚意才行。”

  曹氏愣了一瞬,突然冷笑起来,“原来这才是三娘子的目的,三娘子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好说,我贯来喜欢听些奇闻异志,曹夫人不如同我讲讲。”岑静昭顿了顿,轻声道:“好比,柳家。”

  听到这里,偏房里的大长公主浅笑颔首,让雪婵扶起自己离开了,岑静昭已经不需要她压阵了,小丫头自己就能稳住阵脚。

  ———

  一个时辰后,岑静昭径直去了长姐暂住的院子。

  岑静时有身易累,和母亲说了没几句便露出疲态,郡主便陪着她回了房间。

  岑静昭一进门便看见长姐靠坐在床头,母亲坐在矮凳上,母女二人随意地聊天。岑静昭自幼被教导规行矩步,连步子的巨细都必须精确。

  她以为女子都是如此,但她从不知晓,原来母亲和长姐在一起时会这么放松自在。

  两人看到岑静昭,不约而同收起了笑容。

  郡主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岑静时原本也和母亲一样,但经过在济州的相处,她再也无法对自己的妹妹发生单纯的恨意,究竟当年妹妹也只是一个孩子。

  于是,岑静时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虽是体贴,但被她别扭的语气酿成了质问。

  她本想解释一句,但岑静昭似乎并不在意,而是拿出了和离书。

  “卓家来人送来了和离书,长姐从今以后即是自由身了,包罗你肚子里的孩子。”

  岑静时急着拿过和离书,将上面的内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拿到了心中所求,眼泪顷刻间奔涌而出。

  她为了瑞国公府的安宁支付了自己最好的年华,如今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郡主审视着岑静昭,问:“你是如何做到的?”

  “都是外祖母的劳绩,昭儿不敢居功。”岑静昭不卑不亢,转而嘱咐岑静时,“不外,辛苦长姐暂时保密,你卓家媳妇的身份另有用处。但你放心,很快你就可以正大灼烁恢复自由了。”

  岑静时擦干眼泪,点了颔首,“我明白,这次多谢你和外祖母了,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坏了你们的事。”

  由于刘刺史刚刚故去,大长公主府未燃炮竹,只比平时多点了几盏灯笼。高墙大院阻遏了外界的热闹,祖孙四人简朴用了晚膳便各自回房了。

  岑静昭靠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明月,久久没有挪开眼。

  许久之后,新一年的更鼓响起,她对着明月轻声道:“新岁安康,天下太平。”

  ———

  同一时刻,济州军营,将士们围在一起烤火吃肉,徐十五作为官职最高的将军,自然被灌了最多的酒。

  最后,他无奈告饶,众人才放他撤回自己的营帐。

  徐十五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床铺上。不多时,梅六山提着食盒进来。

  “将军,喝点汤,晚上光被他们灌酒了,都没吃上几口饭。”

  徐十五胃里正难受,闻言立刻坐了起来。他打开食盒,一股浓香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

  “白菜羊肉汤?”

  “嗯,白菜是秋天你让大伙开荒的地里种出来的,羊肉是烤全羊拆下来的骨头,都是就地取材,没浪费粮食。”

  徐十五点了颔首,眼下南疆刚刚经历的水患和贪墨,他们这些做士兵的不能再浪费黎民的粮食,否则谈何保家卫国?

  “这就对了,明年开春继续,这样黎民也能随着我们开荒,用不了几年,领土就会充满人气,到时候有兵有粮,南越便不足为惧了。”

  说着,徐十五看向梅六山,昏黄的烛火下,梅六山的脸似乎更黑了,差一点就看不清他的五官了。

  徐十五笑着拍了拍梅六山的肩膀,“你说你,好好的禁军不做,跑到南疆来种地,何苦呢?”

  “种地怎么了?种地有饭吃,不用靠人养!”梅六山一脸坚贞,“我梅六山不是什么圣人,不敢说不求功名利禄,但我更想求天下安宁。”

  徐十五听得热血澎湃,又拿了一个空碗,将白菜羊肉汤倒了一半进去,然后将碗递给梅六山。

  “与梅兄共饮此羹,共求一愿!惟愿天下安宁!”

  暗夜中,梅六山的眼睛格外亮,他接过汤碗,重复道:“惟愿天下安宁!”

  两人一口气喝光了汤水,这时,新一年的更鼓响起。

  徐十五看着高悬的明月,突然轻声道:“新岁安康,皆得所愿。”

  闻言,梅六山笑道:“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荡平南越,还天下安宁!”

  徐十五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欠美意思说,更鼓响起的那一瞬,他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岑静昭,他知道她有宏愿,他帮不了她什么,只求她能够心满意足。

  ———

  辰锦郡主母女二人没有在大长公主府久留,第二日便回了瑞国公府,岑静时则留在大长公主府,在卓家的事未彻底解决之前,她还不方便露面。

  岑静昭先去了芝兰院给列位尊长叩头,跪得腿都麻了才终于回了隽华院。

  一进院门,下人们便围了上来。

  “娘子新春祥瑞!”

  “娘子万事如意!”

  ……

  平日里岑静昭肃静惯了,各人都不敢和娘子玩笑,但自从娘子从济州回来,各人发现娘子也没有那么冷若冰霜,偶尔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悦目。

  慢慢的,他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今日新年,各人都壮着胆子凑到娘子跟前,只为讨个彩头。

  岑静昭笑弯了眼睛,让初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红色荷包,一一分给各人。

  各人打开一看,都是形状各异的金银锞子。

  一时间,隽华院难得充斥着欢声笑语,岑静昭听着看着,竟然有些模糊的陌生感。

  她离开人群,看了笑盈盈的石妈妈一眼,石妈妈微亦颔首,随着她去了房间。

  石妈妈开门见山。

  “娘子,昨日您去大长公主府的消息没有提前告诉各人,咱们院子里简直有几个婢女小厮询问过,但没见他们向外报信,想来只是好奇。奴婢觉得院中未必不洁净,这些年奴婢一直看着他们,应该不会泛起纰漏。”

  岑静昭点了颔首,她也不愿相信自己的院子不洁净,但那次出府遇到沈璞的事,她始终放在心里。

  “不是咱们院子,那应该就是外院了,妈妈有时机的话查一查,说禁绝会有用处。”

  “是。娘子别想太多,您昨夜守岁没有休息吧?眼睛都红了,现下无事,您去睡一会儿吧!”

  岑静昭摇头,“妈妈,您去我的库房寻些奇珍小巧的物件,给各房送去。见到二嫂的时候,把昨日卓府曹夫人去拜会外祖母的事透漏给她。”

  “奴婢明白,一定做得隐蔽。娘子照旧快些歇息吧!”

  见石妈妈坚持,岑静昭笑着应下,“好,我这就歇息,劳烦妈妈为我走一趟了。”

  石妈妈行动麻利,在库房选了几块未经镌刻的玉石,装好后带着几位婢女去了其它院子。

  一番嘱咐思虑事后,岑静昭认真觉得有些累了,正准备换身衣裳歇息片刻,就听到了窗外传来“咯咯”的叫声。

  她阴沉的心马上疏朗起来,起身去了鸽笼。

  多日不见的雪团果真回来了,正雄赳赳地站在鸽笼上,将其他鸽子都赶跑了。

  “你怎么这般犷悍?果真是物似主人形!”岑静昭笑着抱起它,解下了它腿上的信,“你辛苦了,先和各人玩一会儿,晚一点给你多喂些芝麻。”

  岑静昭快速回房拆开了信。

  ——“见信安。偶得越国书籍一部,已快马送回侯府,不日堂姐将转赠与你。新岁安康。”

  岑静昭笑着将信收进一个紫檀木盒,并小心上了锁。

  自从徐十五离开仕焦,他们便用雪团传信,每次都只有简短几个字,内容也都无关痛痒,不是吃了什么,就是见了什么,但岑静昭却十分珍惜,通过这些简短的文字,她能拼凑出他在南疆的生活。

  他和士兵同吃同住,还配合劳作种地,为了不与民争粮,更为了建设南疆。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一腔蛮勇的少年人,却不知原来他的心中也有大智慧,因为他身世市井,最能理解黎民的苦处。所以他在南疆,才气让黎民真正安宁。

  这样的徐十五,比仕焦城里的任何世家贵族,都要闪耀。

  原本的睡意退去,她又拿起书本翻看起来,她也不能示弱,她在仕焦同样要成就一番作为。

  石妈妈一回来,便看见自家娘子正捧着书本看得津津有味,马上怄出一口老血。

  “我的娘子哟!您怎么又看起书了?这眼睛还要不要了?”石妈妈不由分说地拿走了她手中的书,将人拽了起来,压到了床边,“您就是不睡也闭上眼睛歇歇,奴婢就在这守着您!”

  说着,石妈妈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一脸肃容地双臂围绕,摆明了自己绝不退让的态度。

  岑静昭无法,只好认输,“我听妈妈的,但妈妈先告诉我,二嫂那边情况如何?您告诉我,我马上就歇息。”

  石妈妈想了想,似乎是在判断这话是否可信,最后,她照旧如实汇报,“柳少夫人听事后简直有片刻的失神,奴婢已经让人盯住了,只要她有行动,一定逃不外。”

  岑静昭摇头,“不必费心了,她明日便要去柳府探亲,我们的人又进不了柳府。”

  “那应当如何?”

  “她会说的,好不容易有时机在柳光禄大人面前出头,她怎么会错过?”

  岑静昭冷冷道:“人最怕不分情形体现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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