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迎太后銮驾回宫,不是私底下的耳鬓厮磨你侬我侬。
“觉得站在这日头下期待太后心中燥热,朕可以让你们透心凉。”
“冷宫空旷,任你们挑选。”
崔灿雯面容平静眸色冷峻声音淡淡,刻在骨子里的清贵和威仪蔓延开来。
“可好?”
石阶之上,霎时平静。
她们想搏的是一份痛爱,一份权势,而非冷宫的残羹剩饭蜘蛛网。
梁少渊的心中尤其不得劲。
他这是第一次清清楚楚意识到,他所宠的妃嫔是这般不得体。
那些宗亲老诰命的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桌案上络绎不绝的弹劾劝谏了。
“别低头丧气。”
崔灿雯靠近梁少渊,低声道“母后出宫祈福一年多了,别让她老人家一回宫就费心。”
母后……
梁少渊敏锐的抓住了这句话中的要害。
是啊,在崔灿雯心中,太后一直都是母后。
等啊,等啊。
日头越来越高。
远远的,终于看到了太后的銮驾。
百数千牛卫,全副太后仪仗,旌旗飘扬,声势赫赫,气势恢弘。
太后銮驾越过宫门的那一刻,除崔灿雯和梁少渊外,所有人都膜拜行大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整齐,声势赫赫。
坐在銮驾之上的谢太后不动声色,眼底深处却划过疑惑。
在清望观见到千牛卫和仪仗时,她就万分差异。
如今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命妇,后妃,心中越发警惕。
天下人皆知,她与新帝之间情分浅薄,素来淡漠,就连先帝爷的亲母妃都是她下令正法,所以也从未曾想过特意修好。
这一番举动,很难不让她在心中多转几个圈。
在女官的搀扶下,谢太后稳稳踏在地面上,环视一周“平身。”
声音苍老,但仍中气十足。
谢家,是大雍朝的传奇。
谢太后,是大雍朝女性的传奇。
崔灿雯和梁少渊迎了上去“舟车劳顿,母后辛苦了。”
谢太后嘴角微微一弯,眼神中多了笑意,如春回大地,万物苏醒。
这份慈祥平和,是因为谢太后看到了“崔灿雯”全须全尾的站在她面前。
谢太后习惯性的想轻抚“崔灿雯”的头,但梁少渊下意识退却了一步。
待梁少渊反映过来时,就见崔灿雯自己低头,置于太后手心下,制止了太后的尴尬。
谢太后眸光闪动,但却没有开口,依旧淡淡笑着,就恰似寻凡人家最普通不外的尊长。
可偏偏一语不发,面色平静时,通身流露出的淡定雍容,都带着上位者的处惊稳定和威仪。
“皇上近来可好?”
谢太后收回手,例行公务般询问道。
坤德殿所寄的信中,只是央求她回宫以解皇后被禁足的困局。
她和先帝爷亲自挑选培养的太子妃,不容受半分屈辱。
哪怕是当今的陛下都不行以。
先帝爷或许还会多几几何对对陛下心存父子情义,但她差异于先帝。
都说她的宗子,智多近妖慧极必伤,才早早去了。
呵,实际上呢?
她的第二子,晟儿,为大雍朝捐躯,到现在尸骨都寻不到,也许早就葬身野兽腹中,也许被黄沙掩埋成了白骨。
如今她能做的不多,但护好皇后绰绰有余。
崔灿雯望着谢太后鬓边华发,心中涩然。
太后这一生,恰似从未获得过片刻真正的五彩缤纷下的牢固宁静静。
不停的噩耗,似乎才是她一生的基调。
“母后,朕尚且年轻,多有不足。”
“母后这次回宫,不如多留一段时间,既能让母后监视,又能让朕尽孝。”
崔灿雯堆着笑脸,恭顺重敬的开口。
梁少渊:!?(?_?;?
不,这不是他的想法。
谢太后给他的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刚登位那几个月,他甚至都担忧谢太后会临朝称制。
谢太后眸色愈深,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
崔灿雯余光瞥了一眼梁少渊,梁少渊登时道“母后,兴庆殿里里外外早就安置好了,您随儿臣去看看?”
这日头有点儿晒,他怕在命妇面前晕倒。
丢人!
“有劳皇上皇后费心了。”谢太后顺势将手落在梁少渊的手臂上。
梁少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很怕谢太后的手,下一秒就会落在他的脖颈上,要了他的小命。
论起杀伐坚决,谢太后与先帝爷不遑多让。
一路战战兢兢,终于看到了兴庆殿的大门。
梁少渊终于松了口气,差点儿喜极而泣。
但,事实证明,他兴奋的太早了。
他心尖尖上的,宁愿跟崔灿雯在坤德殿对骂也要迎进宫的爱妃,现在正一身朴素秀气的跪在兴庆殿的院落中央。
命妇们面面相觑,低声窃窃私议,似是在讨论发生了何事。
他简直是厚脸皮,但厚脸皮不意味着就不要脸啊。
梁少渊心中一面心疼林秀士,一面又忍不住怨怪。
若他与崔灿雯没有交流身体,林秀士何需低声下气。
望着那道背影,谢太后瞳孔一缩,眸色骤然变冷,落在梁少渊手臂上的手也猛的攥紧“转过身来!”
她在清望观清修,不愿过问梁氏王朝的事情,便将所有消息按下,一概不看。
若不是灿雯亲自求助,她决不愿再次踏足皇宫。
猛然抬高的声音,让梁少渊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现在,谢太后周身再不见半分温和淡然,唯余肃杀。
梁少渊的头压的越来越低,不敢吱声。
崔灿雯面色冷凝,这林秀士还真是豁得出去啊。
拼着太后震怒,也要在宗室、命妇面前露脸,灼烁正大为人熟知。
这真是一朝险棋。
“妾秀士林雅,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头,那张妖冶无双的面孔袒露在众人面前。
有些不明所以的人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张脸!
这张脸像极了先帝爷时期,位居九嫔之一充仪的焦娘娘。
陛下的五品秀士长了一张与先帝爷二品充仪九分相似的脸?
她们这些命妇,在宫宴时没少见当年的焦娘娘。
怪不得近来外头总有些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