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位庶妃,长得珠圆玉润,偶尔还会舞刀弄枪,是金吾卫费上将军的女儿。
嗯,他不喜欢。
登位后,碍于情面,他也只是给了她一个昭容的位份。
当年,崔灿雯花落他手,也曾令长安无数文人墨客唏嘘不已。
但,他不愿意面对崔灿雯。
一介女流,身上却又他畏惧的气势和风度。
大婚之夜,他与崔灿雯相对而坐,一言不发,就连盖头都是她自己揭的。
从那一刻起,他就顽强的认定,他厌恶总是试图指点说教的崔灿雯。
他不需要这样的太子妃,也不需要这样的妻子。
那一年,他十八岁,崔灿雯二十二岁。
如今,三年已往,他照旧不愿看到这张让他排斥的脸。
在他面前,崔灿雯像先帝,像二皇兄,唯独不像他的妻子。
这是第一次,梁少渊如此心平气和端详这副面孔。
自是极美的!
只是,这份美,他不能驾驭。
不能驾驭的美,便不应该绽放。
梁少渊低垂眼睑,漆黑的眸子中闪过凉意。
“大开坤德殿殿门,命诸妃嫔于殿外院中期待,稍后随本宫立于宫门前迎太后。”
梁少渊捂了捂依旧有些下坠疼痛的小腹,蹙眉冷声道。
他好歹也是帝王,上位者的威仪大同小异。
……
雨露殿的林秀士,只觉心中气血翻涌,难以平复。
她太清楚在这样的场所露面意味着什么了。
凡事,有一便有二。
在各诰命夫人面前过了明路,那她以后便能扶摇直上更进一步,灼烁正大的陪伴皇上出席宫宴。
可,陛下竟派人来见告她,明令禁绝扰了太后回宫。
林秀士再也不能保持淡定,手中的帕子被她绞的皱巴巴,如白玉般无暇的手指也青筋暴起。
林秀士心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薄雾。
她隐隐有种预感,她的宠妃之路很有可能比在先帝朝时走的越发艰难。
本以为,陛下是个耳根子软的面团子,只要吹点耳边风就任她揉捏。
大好的情形,却在那晚戛然而止。
林秀士咬牙,奋力撕扯着帕子。
撕拉一声,丝质的帕子一分为二。
但林秀士的脸色却依旧阴沉的可怕。
“陛下这是嫌本宫丢人吗?”降低压抑的声音似是从喉腔间嘶吼而出。
若陛下认真洁身自好,又怎会与她在先帝爷的病榻外,颠鸾倒凤天雷地火。
如今,倒想起丢人了?
晚了!
她攀附上的人,只有死别,没有生离,梁少渊也不例外。
“陛下之言,本宫自是要听的。”
“为本宫梳妆,本宫要去兴庆殿外膜拜恭候太后。”
林秀士,有恃无恐。
她看人看的很准,当今陛下优柔寡断摇摆不定,远远比不上先帝爷的杀伐坚决。
就算惹恼,她也有掌握哄回来。
她不去宫门口迎接,那在兴庆殿外期待即是。
想必,太后娘娘见了她这个旧人也会意生欢喜吧。
究竟,她们曾共侍一夫。
如竹瑟瑟发抖,总觉得自家秀士在自寻死路。
那是太后啊!
曾经的皇后娘娘,威严权势更胜当今的崔皇后。
但凡先帝爷亲征,都是皇宗子和太后共理朝政,积威深重。
这样的人不避着,竟还想着挑衅?
“秀士,太后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
如竹小声提醒着。
当年在先帝爷的后宫,秀士恃宠而骄,就没少在太后手中刻苦头。
林秀士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你不懂,这是我的时机。”
一旦后宫之人,约定俗成她不能在果真场所露面,那就说明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崭露头角。
入宫秀士!
到死,也只会是秀士。
这一把,赌了不亏。
“今时差异往日。”
“太后所倚仗的都已经死的干洁净净了。”
“谢家能立起来的险些都葬身边塞,当年的大殿下二殿下,也早就成了枯骨。”
“再说了,祈福之人,怎能杀生。”
“难道太后不怕她所造的孽不怕损了她早死的两个儿子的阴德?”
林秀士似是在给如竹解释,又似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如竹心下叹息,秀士行事越发偏激,说明秀士心中没有底气了。
尚未站稳脚跟,风浪便起,难怪秀士手忙脚乱。
“如竹,无需多言。”
“陛下绝不会弃本宫于掉臂。”
她和梁少渊,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梳妆易服吧。”
斩钉截铁,说一不二。
此时,在永生殿的崔灿雯,心情简陋与林秀士有几分相似。
她发现,她高估了梁少渊的小身板。
夜跑后,她的腿又酸又疼,双脚似是绑了铁球,双腿似被刺了银针。
并不想出丑!
现在,她真想居高临下的问问梁少渊“行不行啊,虚狗。”
就这副小身板,还每天纵情声色夜夜笙箫,哪天死了也不冤。
崔灿雯努力控制美意情,不至于无关乱飞。
估摸着时间,踏上龙撵,由小太监们抬着把她送到了宫门口。
此时,三品及以上诰命夫人,以及种种妃嫔早已期待在此。
在看到龙撵上悠闲贵气的崔灿雯时,梁少渊的马上瞪起了眼,眉毛高高挑起,眼睛里似是要冒出火来。
他以前真是眼瞎,才会信了崔灿雯那张忠君爱国的嘴脸。
他在坤德殿过活如年,日子过的苦哈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崔灿雯呢?
又是召林秀士侍疾,又去清思殿郑淑妃处宠幸!
“多日不见,皇后的眼睛更亮了,皮肤更白了。”
崔灿雯推波助澜般夸赞着。
眼睛亮,是气的。
皮肤白,是疼的。
梁少渊轻哼一声,没有言语。
他没忘记如今的身份,饰演的角色。
“陛下。”
“陛下。”
见帝后外交完,种种莺莺燕燕或娇滴滴或黏腻腻的开始刷存在感。
崔灿雯和梁少渊同时转头。
这一幕看在梁少渊眼中,就恰似被戳心窝子般痛苦。
他的妃子,在争先恐后取悦崔灿雯。
“有失体统!”
“这是什么场所,这番作态是要让宗室、诰命看笑话吗?”
梁少渊冷眼扫过,压低声音严厉道。
“皇后所言有理。”
崔灿雯正了正神色,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