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流民危机
白莲教造反作乱，最大的仰仗，就是京师四周大量的流民。
京城富贵，自然有大量流民流往京师，企图寻个生路。
再加上前阵子宣府地震，不少灾民也逃向京师。
这京城郊外各城镇，聚集着的流民，少说也有数万之众。
只要有这些流民，白莲教就有机可乘。
经由萧敬提点，弘治天子已意识到，此番白莲教的阴谋，远未结束。
“牟斌，你派人严查京郊各地，再者严守城门，盘查来往流民，一旦发现形迹可疑者，立即抓捕审问。”
当下情况，只能一切从严，顾不得扰乱民生，造成未便了。
牟斌领了命令，随即离去。
弘治天子低叹一声，转头望向萧敬：“如此行事，怕仍是徒劳无功。一日不将盘桓在京师四周的白莲逆匪抓住，咱们一日都不得松懈。”
萧敬面现难色：“可要抓住那些逆贼，谈何容易？”
他顿了一顿：“或者……陛下可从那些流民入手？”
“流民？”弘治天子立时悟道，萧敬的意思，是将流民赶离京师。
这流民是白莲教作乱的仰仗，只要京师四周没有流民，那白莲教就翻不起什么浪来。
但……弘治天子思虑片刻，徐徐摇头：“那么多流民，赶到那边去？”
流民们冲着京师的富贵热闹而来，他们或是在京郊四周寻到生路，又或是每日流连京师，靠打零工安家渡日，岂能说赶就赶？
再者说了，这么大的京师，或可没有那些王孙权贵，但却少不了流民。
流民们薪资微薄，是上等的廉价劳动力，这京师的富贵，靠的就是聚敛这样的廉价劳动力。
若真将流民们都驱赶离京，京师一定物价飞涨，反而会引发动荡。
更况且，流民被赶向旁处，生活更难以维继，如此一来，倒更逼得他们造反作乱了。
弘治天子细思片刻，摇头道：“此计不妥，当得再想措施！”
两人一番思虑，各自沉眉苦脸，终是无计可施。
临了，弘治天子摆了手：“你且退下吧！朕……想静静。”
那萧敬愣了一愣：“陛下，奴婢……奴婢是想不出主意了，不外奴婢倒想起一人，他或许能有措施。”
“谁？”弘治天子眼眸一亮。
萧敬颔首道：“寿宁伯！”
“哦？”弘治天子脑海里，已浮现出那浪荡身影来。
萧敬适时解释道：“上回那几个逆匪，不也是寿宁伯擒获的么？他常有惊人之举，或许也能想出法子来。”
弘治天子细思片刻，终是颔首：“着令，宣寿宁伯进宫谨见！”
萧敬立时颔首，随即小跑着退出了书房。
不外片刻，一脸懵逼的张鹤龄，就被带了进来。
懒散地行了礼，张鹤龄便问道：“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前来，是为何事？”
弘治天子将那白莲逆匪逃离之事说了出来：“寿宁伯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没有抓到人？”张鹤龄略一迟疑，“那白莲教事先收到风声了？”
锦衣卫是追缉追捕的行家，他们既已探查到对方老巢，通常是不会失手的。
弘治天子叹了口气：“对方十分警惕，想是那三名逆匪莫名消失，让对方作出逃离的决定。”
“这可欠好办哪！”张鹤龄蹙眉摇头，面现焦虑，“那白莲教未必会善罢甘休，若他们仍盘桓在京郊，四下生事……怕那牟指挥使要疲于奔命了。”
京郊四周，任何一个地方出了乱子，都市牵动朝堂，闹得弘治天子无法放心。
若是民乱无法平复，势必会影响京师安宁。
弘治天子点了颔首：“这正是朕所担忧的，今日召寿宁伯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依你看，此事可有解决之法？”
“解决之法……”
张鹤龄低语呢喃，蹙眉深思：“若是派人四下搜查，怕难有成效……倒不如……从那流民入手……”
他现在自言自语，所思所讲，竟是和弘治天子及萧敬先前的探讨思路，全无二致。
听他说起流民，弘治天子已蹙眉摆手：“那流民是赶不得的，即是赶到旁处，也只是祸水东引，反倒会引起其他动乱……”
弘治天子本是想将先前的探讨结果见告，免得张鹤龄走了歪路。
却不想张鹤龄连连摆手：“陛下会错意了，臣可没想过驱赶流民。”
“哦？那你的意思是？”弘治忙追问到。
张鹤龄又沉凝片刻，忽地双眼一亮：“臣在想，或许能给这些流民……找些事儿干！”
说这话时，张鹤龄像是正构想着一个绝佳的计划，越说声量越大，底气显得更足。
此语说罢，他更是眉头一扬，幽幽笑了起来。
这笑容彰显了极强的自信，自然也引得弘治天子心中好奇。
想来，这家伙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来！
“快快说来！”弘治忙道。
张鹤龄点了颔首：“陛下，这京郊四周的流民，简陋分为两类。一种是早已寻着的牢固的活计，可轻易生存之人。第二种，就是那些勉力维生之徒，朝不保夕之辈。”
他这话，险些等同于空话，照他这说法，全天下的人，都能这般分成两类。
弘治天子抿了抿嘴，有些不满道：“尔后呢？”
张鹤龄又道：“陛下觉得，这两者之间，哪一类人会随着白莲教造反作乱？”
这也是无需思考的问题，傻子都知道。
弘治天子翻了翻白眼：“自然是第二种，只有那些看不到生存希望的人，才会铤而走险。”
张鹤龄全然不理会弘治的白眼，继续道：“所以嘛……想要解决流民积累带来的风险，最好的措施，就是给这些朝不保夕的流民，缔造出生存下去的时机，让他们有了营生，能吃饱饭，有个安歇之所。”
“……”
弘治天子无语了，你这话说了不即是没说？
谁不知道黎民温饱之后就不会造反了？但问题的要害在，谁又能让天下人都找到活干，都吃上饱饭呢？
别说他弘治不能，就是诸多上古贤君，也做不到举世大治。
这张鹤龄目前的说辞，全是空中楼阁，全无法落到实处。
“陛下莫急！”张鹤龄显然已看出弘治心事，但他似乎是成竹在胸，现在仍是一脸幽笑，徐徐抬手，“臣倒有一计，陛下不妨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