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欲富修路
北平城与西山间有一条直达官道，乃是早年间由朝廷修建，专门用来运载西山煤炭之用。
按说有这条平直宽阔的官道，来往于京师西山之间，该很便捷。
但由于常年有运煤的货车来往，这条路官道早已不堪负载，被碾压得残缺坑洼。
当王守仁带着醉态，呢喃诉苦之时，张鹤龄也心有所感。
他曾多次来往于西山与京师之间，自然对这官道残缺感同身受。
“要是……朝廷能修一修这官道就好了。”
唐寅也抱着酒坛做陶醉状，最终喃喃念叨着。
“修官道？”王守仁一听，便摆手苦笑，“这官道只做运煤之用，平日甚少有人穿行。朝廷绝不会费了鼎力大举气，重修这条官道。”
唐寅撇了撇嘴：“可是……伯爷在这西山集市倾注了不少心血……这条官道若不修整，伯爷这西山集市，怕是难有出头之日啊！”
说话间，唐寅又朝张鹤龄这头望了来，他那眼神里，既有提点，又有期待。
唐寅明白是在体现张鹤龄，得动用自身能耐，去朝中争取一番。
张鹤龄只能摇头，唐伯虎这是对本伯爷的能耐，有什么不应有的理想？
想要重修官道，得说服弘治天子和朝堂诸公，方能得成。
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一来没有合理的理由，二来嘛，以我张鹤龄在朝中的声名，那些个朝臣公卿们，岂愿为我说话？
张鹤龄只能自己慰藉自己：“其实这西山集市，本是为了挖矿的民夫所设，现如今又添了两座工坊，生长获得也顺遂。”
王守仁又凑上来，挤着眉眼撺掇道：“难道伯爷就不想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什么意思？”张鹤龄道。
王守仁指了指南北两侧：“这条官道在如今看来，不外是条断头路，只能串联工具，相同京师与西山。可是……若朝南北修建两条辅路，联通到周边的官道上……”
王守仁又随手捡了根枯枝，在地上涂涂画画起来：“那这西山集市，就处在京市与南北相同的交织路口，日厥后往人流激增，集市可不就茂盛兴盛起来了？”
他在地上涂涂画画，竟将西山集市，标成了联通南北的枢纽要地。
张鹤龄看得目瞪口呆：“你这家伙，倒真敢想！”
一开始建设西山集市之时，张鹤龄从没有想过这么远。
其时他只想着依托煤矿，日后这里有所生长。
可照王守仁这般计划，这西山集市突然成了京师朝西面的门户，往后无论是朝西南的保定、真定，抑或是朝西北的宣府、延庆，都可从这西山集市门前经过。
再往远出想，那西南再往南去，是偌大的中原地带，是山西河南，是湖广四川。
而再往北去，虽说是北方游牧民族，但难保不会有通商来往的那一天。
一想到这无限的潜力，张鹤龄马上一咬牙：“修，他娘的，这条路绝对该修！”
“不光要重修官道，还要扩建延展，在咱西山集镇前，多修几条辅路来！”
“但是！”
激情事后，就要面对现实了：“这修路可并非小事啊！”
张鹤龄朝唐、王二人望了一眼，苦笑道：“以本伯爷的能耐，怕是说不动天子和朝臣们的。”
唐寅也叹了口气：“如此浩繁的工程，得泯灭大量钱财，又得要征得不少民夫，朝廷绝不会轻易允许的。”
“怕什么……事在人为嘛！”王守仁倒素来乐观。
悠悠一笑，王守仁又道：“钱财对伯爷来说，该是不成问题的……大不了伯爷主动献金，求陛下应允即是……”
他倒一点都不心疼。
张鹤龄已在心里将王守仁打入黑名单了，让老子出钱，那不是开玩笑么！
虽说这阵子也挣了些钱，但若真要修这么条路，怕得倾尽家资了。
张鹤龄从不觉得自己有这般远见，愿意为了远景，去做这般大手笔的投资。
钱照旧放在自己腰包里最为贴心。
……
自西山回来，张鹤龄就投身于培育红薯的伟大事业之中。
那王守仁与唐寅作为助手，也常来看望辅佐，唐寅甚至在西山那荒地山坡里有多辟了几块地，也都种上了红薯。
随着红薯发芽结秧，张鹤龄几人都陶醉在喜悦和憧憬之中，对前路充满希望。
至于那修路之事，自然而然地被这喜悦冲淡，以致消散于几人脑海之中。
与此同时，自西山西南偏向的大房山中，一支锦衣卫队伍返回了京中。
带队之人乃是指挥使牟斌，此番他回京之时垂首低眉，一副垂丧姿态。
没过多久，他这般降低的情绪，就已传至宫中。
御书房里，萧敬拧眉躬身，面现担忧。
而弘治天子则是面寒若冰，咬牙不语。
“卑职服务倒霉，求陛下恕罪！”
牟斌单膝跪地，抱拳请罪。
弘治天子缄默沉静良久，终是叹了口气，他摆了摆手：“可有派人四下追索？”
牟斌战战兢兢起了身，颔首道：“卑职已撒出人手，向那房山周边追寻。”
他顿了一顿，终是哀声道：“但……希望不大……”
弘治天子闭上双目，微微沉凝片刻：“而已，那白莲逆匪传承数百年，自是有其独到能耐。他们既已逃脱，想是再难追踪。”
说罢，他摆了摆手，遣那牟斌退了下去。
牟斌终得解脱，已轻舒口气，他徐徐退后，及至门前时，正要转身而去。
却听此时，那萧敬却突然抬手：“慢！”
那萧敬先前就面现急切，这时见牟斌亟要离去，刚刚抬手。
这骤然一声叫唤，让牟斌愣了一愣，即是连抚额神伤的弘治天子，也顿感惊讶。
弘治天子抬眸望向萧敬：“萧伴伴，你这是何意？”
萧敬拱了拱手：“陛下莫怪，奴婢是觉着，此事或未完结，牟指挥使那边，怕还要严加防范……”
“哦？”弘治天子蹙眉。
萧敬解释道：“那白莲逆匪侥幸逃脱，未必会安然远遁。若他们仍潜藏在京师周边，黑暗筹谋下一次计划……咱们得早作防范啊！”
此言一出，弘治天子登时警醒，险些是未作思虑，他立马招手：“牟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