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金銮宝殿
奉天殿乃是紫禁城里最大的殿宇，也是大明朝会仪式的举办地。每隔数日，天子便会在这里召见群臣，共议国是。
这奉天殿朱墙金顶，雄浑巍峨，是皇宫里最耀眼的一座宫殿。
是以，每每官员们路过奉天殿，都难免要扭头张望一两眼。
不时会配上啧啧赞叹：“噫，咱这金銮宝殿，可真是气派哩！”
身为大明朝臣，无人不以这奉天殿为傲，似乎朝它望上一眼，便沾上我大明坐拥四海，睥睨天下的豪爽气派，连步子都迈得更挺阔了些。
可最近几天，奉天殿这颗耀眼明珠，却被人各遮住了光线。
是真的遮住，拿布幔给围住的那种。
这一下子，官员们傻眼了。
好端端一座奉天殿，拿布给包裹住做什么？
这不是将咱大明朝的威武气势，给遮掩了住么？
官员们心下不悦，便找上那内阁几位阁老问了一问。
结果刚刚得知，竟是天子亲自下的旨，要对那奉天殿进行“革新”。
“啥？改啥？造啥？革新个啥？”
“那奉天殿气势恢宏，端得是我大明皇宫里一大盛景，何须修葺革新？”
朝臣们不乐意了，你弘治天子好端端地又抽个什么风，要折腾咱那奉天宝殿做什么？
于是乎，胆大的御史言官们，又将奏折看成武器，噼里啪啦地朝弘治天子扔了已往。
这大明朝的文官们，胆子是一个比一个肥，没事就上奏骂几句天子。
横竖你天子也耐何不了咱。
大不了，挨一顿板子嘛！
挨了打，反而成了清流诤臣，成了铁骨铮铮的文臣规范，那声名可是噌噌噌地往上涨呢！
待到弘治一朝，天子更是宽和老实，连打板子都少少发生。
这可不惯得那帮言官们翅膀越长越硬，见天打往上飘奏折了。
这回逮到个好时机，可不使命参奏嘛！
无数奏折递到内阁，内阁三老也犯难了。
按说修葺奉天殿这等大事，天子是得和朝臣们商量的。
再不济，你知会各人伙一声，也算给了百官们面子。
你现在说也不说，就突然将奉天殿给围了起来，自个儿在里头动起工来，这未免太自作主张了。
言官们弹劾，倒也有理有据。
原来三位阁老只需将这奏折送到御书房，让弘治天子自行处置便好。
但是……
眼下有一个麻烦事儿，这天子修葺奉天殿，似乎没花国库的银子。
想来，他是花了皇家内帑，来修葺这奉天殿的。
既是没花国库的银子，那朝臣们再来弹劾，倒显得强词夺理了。
人家自己花钱修屋子，干你们屁事？
三位阁老一商量，决定将这些奏折扣下来，暂不上报。
不外嘛，照旧得跟天子知会一声。
他们趁着萧敬前来通报公牍的时机，向那萧公公透露了此事。
可那萧敬倒好，只幽幽一笑，却全不将其当回事。
临走时，那萧公公竟还颇有几分自得地扬了扬眉，丢下句叫人听不懂的话。
“几位阁老，且等着朝会时候，再看吧！”
等朝会做什么？
看……看什么？
饶是三位阁老个个都是人精，也悟不出萧敬这话的意思。
没措施，等着呗，横竖过两天也要到朝会之期了。
……
朝臣们期待之中，朝会之期终于到来。
一大清早，百官便到了宫门口，蜂拥着往那奉天殿而去。
此时天边红日刚刚升起，百官们迎着向阳踏步而去，相互攀谈闲聊着。
各人讨论的话题，自然是那奉天殿了。
“也不知道那奉天殿被修成啥样了？”
“就这么几天光景，还能修成啥样？”
“咱这位陛下倒也奇怪，莫名捯饬那奉天殿作甚？”
“这几日百官参奏，陛下竟不理掉臂，仍旧我行我素。我看陛下近来身子日见好转，脾气也硬了不少哩！”
不时有人埋怨。
倒也有人道明真相：“听阁老说，这次修葺大殿，没花户部一两银子。这陛下自己贴钱修屋，总也不为大过。”
但这替天子说情的官员，很快遭到言官反驳。
“身为人君，行为举止得有人君风范。岂可擅作主张，坏我国朝纲纪？”
那言官有理无理都得骂几句，谁愿意和这些人顶杠呢？
各人伙只好闷着头朝奉天殿而去，等着看那大殿被修成什么模样了。
正走到奉天殿前的石阶下，准备抬头迈步，沿那石阶而上，进入奉天殿。
却是在此时，忽地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欸？”
这一声惊呼，立时引得众人抬头张望。
这一望已往，却是了不得。
那初升旭日正投射来红光，照在那奉天宝殿之上。
而那大殿侧方，此时闪耀出灿灿金光。
那金光闪耀，立即晃花了朝臣们的双眼，逼得各人不得不抬手护住双眼，不敢再朝前方张望。
待到徐徐适应那强光，众人这才惊疑起来。
“那奉天殿怎么回事？好端端如何闪耀起金红光线来了？”
各人自然猜得出，这光线是反射了日光所致。
但那奉天殿的侧墙上，明白刷的是朱漆，绝不应这般闪耀。
再一细望，众人才看出眉目，原来刚刚闪耀光线的，是那奉天殿的门窗。
那侧面的门窗，不知怎地全变得灼烁透彻，此时阳光洒上去，全给反射了回来。
整个大殿侧面充满门窗，此时一齐发光，自然衬得那金銮宝殿金光闪闪了。
这下子，真成了“金銮殿”了。
“好家伙，原来陛下说要革新奉天殿，竟是将其门窗全给换了啊！”
“噫，这门窗可真新鲜，咋换得这般晶润透亮，一眼望已往，可真悦目哩！”
大臣们唏嘘叹息着，却是再没有人顾得上埋怨天子了。
那门窗明显比之前漂亮规整得多，奉天殿在其陪衬之下，更显巍峨雄壮。
而且，阳光漫下，奉天殿反射着灿灿光线，叫人不敢逼视，更增添了几分神圣。
“好哇，这奉天殿，革新得好哇！”
众人欣喜之下，难免作声嗟叹。
可这一叹息，立时又引来了言官的反驳。
已有言官不屑地摇头：“华而不实，虚有其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