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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江戴月

第二十七章

孤江戴月 终诩 2931 2023-08-18 09:31:59

  旭城,南背青辽,北临平川。南北往来,数及此地。要说文化,还不够古老;要说繁荣,算不上富庶。更未曾有金仙大能、名相贤臣可称道一二。但后世者,若要研究那段二十年的血与火,若要研究那摇撼山岳与真龙的一人,必今后地开始。

  隆冬腊月里一个早早到来的黄昏,街上寥寂,但茶室、餐宿及市井营生者,仍让那橘黄的灯灼烁着。

  寥寂,但总会有人,或拖着空虚的胃囊,被肉与油脂的香味钓走;或加速脚步,赶在宵禁前走完回家的路;或只是无聊,在地上寻一块遗落的铜板,抑或活下去的希望。这些人,这些不得不忍受严寒的人,自然不会注意到,集市东南的一角,一个衣着破旧的青年如何抱着双臂,呼着白气,强打精神坐在一席不知名的药草后,试图说服自己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另有希望。

  他该吆喝,但他不会,也不敢吆喝。我们还能强求什么呢?对于一个常年未曾久留市场的青年,他能在来往人们的眼光里铺好席子,摆开药草就已经值得表彰了。

  但他照旧该吆喝,添点噱头,把偶尔扫过的目光拽住。否则没人会知道他不是在展示自己从南边的山上摘到什么好工具,而是在赚取明天用饭用的铜板。

  缄默沉静。缄默沉静让这条街道显得很安宁,险些祥和,似乎没有人在为明天的去处发愁。

  有小我私家走过来了,好,抓住时机,叫他什么?老爷?啊不,像奉承。先生?不不,他不像是读过书。最后他照旧开口了,虽然最后一个字破了音,让它听起来像鸭子叫。

  “左右!”

  这显然不是个合适的称谓,除非他们身处政界而非脏乱的市场。但那小我私家照旧皱着眉头,停下了急急遽的脚步。

  青年大喜过望,他忙乱地伸出僵硬的手臂,向他的第一位客人展示来之不易的草药。

  “看,看看吧。”

  男人蹲了下来,似乎真的在审察那些混淆了泥土的植物。

  “都,都还不错。”

  还不错,似乎这些药草有评判对错的尺度一样。男人什么都没说,青年有些忏悔,他是不是说错了话?如果对这些药草他原来很熟悉的功效夸夸其谈,是不是这位客人就会英气地甩下几串铜钱,带着他所有的货走了?

  突然,男人审察的目光扫到青年的身上,而且移不开一点。青年想扯出一个笑容,但他的脸不知是被冬天照旧尴尬冻住了,容不下笑容。

  两小我私家,两双眼睛相对。青年这才发现男人的额角有一道恐怖的疤,险些令人想象出这条疤痕形成时的惨状。他更忏悔了,而且忏悔的是为什么要把这个危险的男人叫住。

  “他看着我干嘛?”青年不知道,但他已默念了咒语,一些少数人才看获得的工具蓄势待发。

  “叫啥名?”

  “啊?”

  “我问你叫啥名?”

  “姜——”不,不行。虽然我们都知道青年叫做姜泽,但这个名字,这个姓氏可能会招致麻烦。万一某人或某人的爪牙知道了他,而且认定这个姓氏即是复仇与恐怖的代名词呢?

  “杨琢。”

  “嗯。杨琢,杨琢。还没用饭吧?跟我来。”

  说完男人起身,他似乎并不在乎姜泽跟没跟来,哪怕这确是他说出的要求。

  姜泽有些懵,但看到男人在他考虑的时候就已走出了十步,最后照旧下定一个冒进者的决心,收拾好工具,快步跟上。

  灯光徐徐熄灭了,男人似乎住在这里多年,不熟路的姜泽在黑暗里堪堪跟上。绕过两条街,三条小巷,男人和姜泽来到一个不算精致的院子前,一抹浓郁的羊肉香取消姜泽最后的一点疑虑,他太饿了。就算之后有危险,他应该也能脱身。应该。

  “老大,招到人嘞!”男人操着一口姜泽不知哪里的口音,但从语气听来,应该不是“老大,来活了!”

  接着,他看见一个身材高峻的中年男子出来,先看到了那个叫他老大的男人,然后才看向自己。姜泽还看到他的眉头似乎皱了下。

  他打了个招呼,应该是让他们进屋来的意思。

  姜泽按他自己猜的意思走已往,他听到那两个男人在讨论,不时投来的视线让他确信这讨论关于自己。

  那个高峻的男人开了扇门,温暖扑面而来。然后用不太清晰的官话对姜泽说:“吃吧,先吃完再说。”

  姜泽进去了,羊肉的香味越发浓郁。他看到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几个壮年男子围在一张摆满了肉和炖菜的桌子,房间的另一边有个妇人。而现在所有人,包罗那个将要走出去的妇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那个把他让进来的男人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碗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动筷的同时,其他人也低下了头,专心搪塞碗里的米饭,那个妇人多看了几眼,照旧走了。

  姜泽迟疑了下,他不觉得刚刚他们的眼神是接待来客的意思,但照旧硬着头皮,迈起僵硬的腿脚走到桌边众人的一个缺口坐下。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前没有碗筷,他该要吗?照旧新来的就得用手扒着吃?

  很快,又走进来的妇人带着一双筷子,一碗盛得满满的白米饭解决了他的难题。她的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让他想起妈妈。

  不管了。姜泽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再顾不得其他,那盆羊肉汤实在太香了。

  桌上一片狼藉,桌旁个个吃到心满意足。照旧没人说话,他们在等“老大”开口。

  “杨琢,是吧?”

  突然的问话驱散了久违的饱腹带给姜泽的幸福,他连忙挺直腰杆。

  “是。”

  “嗯。刀子说你会点工具,你,以前打过架吗?”

  打架?姜泽有些迷茫。“没有。”

  “那可上过战场?”

  “没有。”

  “可挥过刀剑?”

  “没有。”

  “老大”闭上嘴,也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在压抑什么工具,良久才吐出一口长气。

  但还不等他说话,那个额头带疤的陈刀子站了起来,走到”老大”身旁,俯下身耳语了几句。

  “老大”耐心地听完,照旧皱着眉头。他又看了眼姜泽,似乎无可奈何般地又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就这样吧。”

  “小伙子,戎平,都出来。”

  姜泽和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一同站起,随“老大”进到院子里。

  院子里没有点灯,”老大“坐在靠墙的一把竹椅上。

  “小伙子,这有份差事,你要不要?”

  前面几个问题之后,姜泽已经或许猜到这差事的性质,但无立足之地的他,显然没有更多的选择。

  “要。”

  “打垮他,这差事就是你的了。”

  姜泽点了颔首,接着他看向那个他要打垮的。他应该和他一般年纪,但曹戎平要高上约莫半个头。

  姜泽的对手也看向他。他运动了下枢纽,然后,欺身上前。

  再然后,姜泽险些像散步一样躲过了他的一拳。倒不是他拳脚功夫了得,只是对手太慢了,对于一个仙人来说,太慢了。

  姜泽知道这样简直是作弊,但他没有退路了,他需要钱。眼底蓝色闪烁,探元之下,凡人再无妙手。

  可是,砰!躲过了几拳后的一记鞭腿仍然让姜泽疼出一声闷哼。他快步退却,曹戎平迅速跟上,又是几拳追击,姜泽没躲过。他的鼻子出血了。

  曹戎平又要抬腿,但姜泽险些是同时伸手,当踢腿抬出的瞬间,姜泽一手钳住他的小腿,把他向身前拉来,而另一只手则握成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曹戎平的鼻梁上。

  砰!

  姜泽第一次体会到骨头碰上骨头的感受,虽然隔着两层皮,但指骨和鼻梁骨之间的接触很是真切,真切到有些吓人。

  他还想追击,但曹戎平似乎基础不痛一样,继续挥起了拳头。姜泽只好躲避,寻找下一个良机。他还不计划用术数,他还不知道人们是怎么看待会术数的庶民的。

  曹戎平腰身扭动,如果姜泽以前练过,他应该看到的是马上要到的盘旋踢,但他没有,他只看到一个时机。

  砰!姜泽飞出去了。倒在地上,嘴里全是沙土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冒金星,头脑不甚清醒以及肋骨火辣辣的疼。但他适才确实有一个时机,而且他抓到了。曹戎平捂着自己的鼻子,淌出的血怎么捂也捂不住。他跌在地上,刚刚那一下,他差点失去意识。

  “打垮”,不是打败,更不是打死。这一下,足够了。

  曹朔走上前,先扶起了自己的儿子,再把手伸向姜泽,拉他起来的时候他说:“现在你入行了。不才曹朔,以后叫我镖头,进屋,我给你们上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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