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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江戴月

第八章

孤江戴月 终诩 1979 2023-04-20 12:09:41

  姜林澜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

  她感应头疼,影象只停留在那只花纹绚丽的蛇把尖牙钉在自己脚踝上的时候。在这之前?在这之前,似乎是妹妹带着自己从家里偷跑出来。

  头疼之后,即是不适。不适出自哪里?她支起身来,发现躺着的床板很是硬,自己穿的衣服也有粗粝的摩擦感。她猛然一惊,这是哪里?为什么自己和妹妹会躺在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检查身体。无恙,原来被蛇咬伤的地方现在被妥善包扎好了。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她下了床,左脚依旧有些无力。

  差异于家里随处华贵,这间屋子用木板,麻绳,石块建成,有些地方可以明显看出这是老屋革新出来的,而且革新得并非完善。

  走过不长的走廊,即是客厅。空气里厚重的药草味纠缠着姜林澜的鼻尖。她看到一张茶几,茶几后,则是一张长椅,长椅上躺着一小我私家。

  她走近了看,那男人二十岁的模样,清瘦,胸前抱着一本书,现在正在熟睡。

  是他救了我们?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站在这里等他醒来似乎也不太妥当。

  这时姜泽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抬眼看去,看到一小我私家影。他瞬间坐起。再定睛一看,是昨晚昏厥的少女,她醒了。

  他仓皇站起身,轻咳一声说:“咳,你醒了?身体恢复了?”

  姜林澜被他吓了一跳,不外很快恢复了镇定。低头,微微欠身说:“多谢左右相救。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可否报与姓名,他日托家严上门拜谢。”

  姜泽摸了摸脖子,欠美意思地说:“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上门拜谢什么的照旧免了吧。”

  一阵缄默沉静。两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姜泽踢了踢桌脚,说:“我要上山采药,就先失陪了。那柜子里有干粮,你若饿了,不用客气。”说着,他便快步去拿柴刀和竹筐了。姜林澜看着他出了门,照旧没说什么。

  橱柜里其实不缺药,那他为什么上山?姜泽可能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对姜林澜时,他感应很不安,而且心跳得很快。那双带着试探,晶莹灵动的棕色眼睛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姜泽回抵家时,听到攀谈声。

  几个高峻的男人围在姜林澜周围,神色敬重。

  姜林澜指了指他,那几小我私家露出惊讶的心情,其中一人快步走上前来,半跪抱拳,说:“谢左右救了我家小姐!”

  说完他站起来,满脸堆笑,说:“左右,您今个儿可是积了一桩大德,小的代我们主子,六爷,谢谢您!”

  眼见他又要跪,姜泽连忙扶他起来,说:“小事一桩而已,不必行礼。”

  他看了一眼姜林澜,又说:“你们家小姐身体尚未恢复,尽早接回去吧。”

  那人唱了个喏(re),便回到姜林澜旁边。片刻后,几人带着姜林澜和她刚睡醒的妹妹走了。

  十年来,姜泽这是第一次跟同龄的女孩说上话。

  第二天上午,天气难得的晴朗。姜泽在念书时,远远地听到阵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人未至,他已出了门。

  打头的是一体型庞硕的男人,身着锦衣,腰环玉带,俨然一副巨贾模样。巨贾此时气喘吁吁,若非身旁有仆人扶着,恐怕会跌在地上。在他身后另有长长的队伍,似乎都是家仆。

  “老爷,咱都说了,您身子金贵,没须要为了这草民亲自来一趟。”

  “你懂什么!他既救了我的宝物,即是我姜丰斐的朱紫。对朱紫就要有应有的诚意。”

  他和姜泽还隔着不短的距离,但话却被姜泽听得清清楚楚。修行之后,他的感官也变强了。这个时候,姜泽心下叹息天人之此外同时也在想怎么应对这满满的诚意。他不禁苦笑,救人之后的事反而比救人还庞大。

  走完漫长的台阶,姜丰斐竟另有余力,快步跑到姜泽跟前,紧握住他的手。姜泽能看到他眼角依稀闪着泪光。

  “恩人哪恩人......”他不住地说,良久,才拿脱手帕擦了擦眼睛。

  “不才姜丰斐。左右义举,爱女已告诉我了。请收不才一拜!”

  姜泽赶忙抬手,托住他,说:“别别,丰斐先生,我受不起,小民不外乡野村夫。义举倒谈不上,见到女人落难,任谁都不会坐视不管的。谢礼什么的更不用了,所谓怀璧其罪,我这牢固过日子的小黎民受不起。”

  姜丰斐愣了,姜泽的回覆出乎他的意料。他突然板起脸来,严肃地说:“什么意思?你救了我女儿,即是我恩人,我的恩人岂是乡野之辈?来人!”

  不等姜泽说话,他抬手招呼后面的仆人。

  人群中走出来两小我私家,四只手艰难地抬着一个大箱子。箱子落地时,激起厚重的烟尘。

  仆人打开箱子,垒得整整齐齐的银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姜泽惊了。而姜丰斐则又堆起笑容,说:“我知道恩人是厌金弃银的隐士,可惜我这人呢,实在是俗人一个,家中无半点能投您所好的物什,也只有银子,倒是不缺。还请恩人收下,算是玉成我的美意。”

  姜泽微微皱眉,身无分文和腰缠万贯对他而言并无二致,他从未体验过贫穷带来的苦痛抑或富贵带来的欢醉。

  “我劝左右照旧收下,六爷的礼,可不是谁都收获得的呀。”

  姜泽瞬间转头,背上汗毛乍起。他看到一个身披玄色斗篷的男人。在这人开口之前,姜泽竟半点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男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沧桑的脸。他带着玩味的笑容盯着姜泽。

  姜丰斐似乎对男人并不陌生,见二人僵持,忙跑到两人中间,笑着说:“恩人,这位是中原来的上仙,乾元真人。大人,这位是......呃,敢问恩人姓名?”

  姜泽回过神来,藏住惊讶。“姜泽。”

  乾元盯了许久,突然低下头,在姜丰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脸色一变,随即招手,命令家仆们回去。人群中传来低低的议论声,但很快他们便退去了。

  接着,他神色郑重地对姜泽说:“左右,这礼您就收了吧,否则我心底过意不去。实不相瞒,不才另有一事相求。”

  姜泽见他心情严肃,似着实有大事,便伸手向屋子,说:“有事照旧进来说吧。”

  姜泽坐在茶几后的长椅,斟水沏茶,姜丰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指紧张地敲击着把手,乾元则坐在姜泽劈面,翘起二郎腿,审察着这间不算整洁的屋子。

  姜泽倒了三杯茶,“那么,六爷有什么事还须小人相助?”

  姜丰斐叹一口气,回覆说:“我的女儿,患了绝症。”

  等了一会,姜泽见他没接着说下去,疑惑地说:“蛇毒我已治好,这绝症又从何说起?”

  姜丰斐说:“恩人想必知道,我闯荡数十年,积累了一笔小财,难免有些对头……”

  乾元突然笑了,啜一口茶,说:“什么对头,不外是个欠债累累,被逼急了的登徒子。”

  姜丰斐缄默沉静了,姜泽则不知说些什么,乾元赞叹:“好茶。”

  过了一会,六爷继续说:“这登徒子劫持了我的女儿,妄图把债务一笔勾销。我请了江湖上的人救出我的女儿。只是不意……那人不知从哪学来了邪术,自知走投无路,便下咒于我女儿……”

  姜丰斐捂住脸,似乎被痛苦压垮。

  姜泽有些心悸,问:“小人不外一村夫,又怎知邪咒解法?”

  他突然感应颈后一热,下意识地偏头,便看见一小团火焰从后面射入面前的茶杯中,茶水瞬间蒸发,余下水雾氤氲。

  乾元笑道:“你若是村夫,你就躲不掉。”

  冷汗浸湿内衬,姜泽感应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他缓了口气,强作镇定问道:“那……为何上仙不亲自动手?”

  乾元皱眉,说:“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处置惩罚那泄露出来的邪教术数。那混混下的咒,不说高级,倒也算得上庞大,解咒需要很长时间,本座很忙的。”

  “放心,我虽然不会留下来,但我会教你解法,不用担忧干欠好脑袋搬迁。”

  姜泽心中渐生疑窦,乾元与姜丰斐是什么关系,为何对他的女儿如此上心?照理来说,这等神仙没有体贴凡人的理由。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看来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第二天,乾元带着姜泽来到姜镇的街头。

  “说实话,我虽说活了有些年头了,像你这样这么年轻就隐居山野的我照旧第一次见,为什么?”乾元在前面带路,笑着问身后的姜泽。

  “……与街坊们有些矛盾。”

  街道上的行人见到乾元和姜泽走在一起,先是惊骇,尔后敬畏,无一不下跪奉拜,偶有碎语,等二人走近了,却又哑然无声。姜泽有些不安,这种境遇对他来说与人人喊打其实并无二异。

  他们到了。高峻的院门门檐下是写着“凤翥商会”的牌匾,进了院,几个侍女迎上来,请安,引入正室。四面开户,东面靠墙有一名贵橱柜,雕龙画凤,上有一青花瓷盆,盆中养杜丹,杜丹极盛极艳。两人入座期待。茶具也纷歧般,青瓷制,釉色清莹,花纹雅丽。

  不多时,姜丰斐来了,满脸堆笑。主人沏茶,两人喝过一盏,便步入正题。

  “那么,恩人,家女就托付你了。”

  姜泽笑了笑,说:“恩人受不起,叫我姜泽就好。”乾元把一个木匣子丢在桌上,说:“昨天给你那本书,有好悦目吧?”

  姜泽点了颔首,拿起匣子,两个侍女走上来,引他到房间。

  一路小径,绕过乔木倩花,即是巨细姐的内室。房门两侧各站着一位手持粗棍的彪形大汉,他们没看姜泽,但他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儿。姜泽很忐忑,敲了敲门,没反映,正计划再敲,门开了。姜林澜看着姜泽,愣了一下,反映过来,说:“哦,小女问过医生。”

  姜泽放下敲门的手,说:“嗯,那直接开始吧。”他低着头,很想快点结束。

  姜林澜躺在床上,姜泽坐在凳子上,他打开匣子,拿出一副眼镜,一套银针。戴上眼镜,眼底纹脉流动,探元,只见原先心脏昏暗处,有黑蛇盘踞。口中念诀,右手五指指尖凝聚水滴,手拂过银针,再一甩,五根银针便牵着水流刺入姜林澜的脖子。虽说刺得浅,但姜林澜毫无反映的淡定照旧让姜泽有些惊讶。

  左手掐剑诀,运气,水流涌入,沿着血管直达心脏,与那黑蛇缠斗起来。姜林澜望着穹顶,面无心情。可姜泽明白记得乾元给他的那本书上写道这种疗法无异于千刀万剐,其疼痛凡人难以忍受。

  “你,一直都住在山上吗?”

  姜林澜突然发问,姜泽险些手抖。他的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来。

  “啊,嗯,我觉得住山上挺好的。”

  “……真羡慕你。”姜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看到巨细姐笑了一下。

  接着,照旧缄默沉静,只有姜林澜的心头上黑蛇在嘶吼。

  约莫半刻钟,蓝色的水流压过了玄色的诅咒。姜泽收了法力,摘下眼镜。汗水把他额前的头发湿透。他把银针收了。

  扶姜林澜起来的时候,他照旧没忍住,问道。

  “您……为什么会羡慕我呢?”

  她看着他,他有些欠美意思,整理了一下湿透的头发,他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您看,您生自大户,我不外一介草民,照旧个退居山野的草民,您怎么会羡慕我呢?”

  她低头笑了,说:“怎么不会呢?身披金锁的孔雀怎么不会羡慕空游无所依的学鸠呢?”

  姜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把工具收拾好,和巨细姐作别,正要离开时,姜林澜叫住了他。

  “那个,下次来,可否以治病的名义,带我和小妹出去?”

  姜泽看着她,她恳求的眼神透过长长的睫毛更显温婉,谁会忍心拒绝呢?

  晚上,竹树拂叶,燥热在植物间的悉悉索索中溶解。蟋蟀在轻声耳语,这是个适合安睡的夜晚。

  姜泽躺在床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安迫使他睁开眼。

  第一次正式晤面,没有问好,想着快点结束就直接说开始,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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