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哒哒，滴滴哒哒……”我伸手将闹钟按掉。这是个很长的梦，以至于让我起来有些模糊。我喝了一口床头放着的水，才发现杯子上有个浅浅的口红印。我盯着它看了一会，才想起了昨晚和阿娴喝的酩酊烂醉陶醉，怪不得睡了那么久。
“阿娴人呢？”我自言自语道，打开手机，才看到她两个小时前给我发了个消息：“懒猪，我下午有护士培训，先走咯。”
我挠了挠头，想了想，今天我似乎约了心理科的大美女。时间已经快到了，我赶忙收拾了一下自己，边朝着医院走，边胡乱地塞了点面包和水果给自己吃。
寒流吹的我只想快点走到B12楼，法式越来越快，我开始一路小跑了起来，“这个鬼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冷。”我自顾自地诉苦着，又随手点了支烟，想给自己些温暖。
194房间在B12楼的最里面，我轻轻地叩着门。
“请进。”一个知性的女性声音传出来。
我打开房门，这和我想的医生办公室不太一样，陈设十分简朴，右侧是白色的办公桌后一个白色的书橱，一排排的书整齐地立在其中。她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正埋头在白色电脑前查阅着资料，面前的资料上她在纪录着什么，都是我看不懂的英文。
面对着的是一大扇窗户，一层白纱窗帘遮挡着，外面的景物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轮廓。厚厚的玄色窗帘被拉到了两侧。左侧用白纱隔出了一间小区域，里面似乎是放了一个沙发椅和一张浅色小桌子。
“你好！”她见我推门，放下了手头的事情，笑着起身过来。高挑的身材带着一种书香气息，让我觉得她十分专业。
“你这……很纷歧样啊。”
“你是说这间屋子吗？原本是个储物室，就大了些。”她给我倒了杯她桌上煮的热茶。“锡兰红茶，冬天喝点热的比力好，不烫的。”
“谢谢！”我接过来，喝了一口，让我冻得发僵的脸稍微灵活了点。
“听刘主任说你最近压力很大？能描述一下具体的情况吗？”她拿起条记板，将一张白纸附上去，准备纪录我的情况。
“就是会做许多奇奇怪怪的梦，嗜睡。”我突然反映过来，这个似乎也不算事。我来这最大的原因就是想看一下这个传说中的王大美女究竟是什么样，此时面对着她说这样的话，突然感受自己很蠢。
“具体呢？”
“就是感受很真实，大部门我都忘了。”我应付着话语。“要开点药吗？”
“不用，你可能是有什么心理上的压力源了，你自己还没觉察。”她背靠着她的书橱侧面，一条腿支在地面上，另一条腿交织地搭在上面，手中在不停纪录着。“我们先来放松一下，让你睡个好觉，缓解一下精神压力。”
她收起纸笔，轻轻拉开白纱，微笑着示意我躺到沙发上去。我躺上去，觉得沙发很软换温暖，和我保安室的桌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安和局促都被埋没在其中。“就躺着吗？”
“闭上眼，放轻松。”她点起了浅色桌子上的香薰。
“好的。”我在陷入黑暗前看到她带着微笑的面容，正红色的口红映衬着周围嘴角的如雪般的肌肤。上扬的浅粉眉角给态度的亲切又加了一份自豪和疏离，她似乎化成了一缕青烟，随着香薰的味道进入我的脑海里。我的耳边也被舒缓的钢琴围绕，似乎屋外就是夏日晴朗的海边夕阳。
“好听吗？我在佛罗里达旅游时自己编的曲，我叫它《佛罗里达的晚风》，你可以看见海边的一栋白色屋子……徐徐……”她似乎在我耳朵里说话，但是声音越来越小。
我被困在了这栋白色的屋子里，配景是无穷无尽的白色，脚下全是时钟，种种各样形状的时钟，顺着转逆着转的。周围都是悬浮着的镜子碎片，弯曲着的，平整的。我在它们中看到我自己的脸，瞬间每个镜子中又酿成差异人的脸，种种年龄的都有，他们有的哭，有的笑，有的生气，有的面无心情……加上镜子的弯曲，十分滑稽可笑。
他们不约而同的拿起小刀，向自己保持心情的脸上划去，血渗出刀口，顺着下巴淌下。他们在镜中的视角越来越远，漏出他们赤裸的身躯。血滴落在身上，滑落到地上，在镜子中搜集。
我发现每一缕镜子中的血从镜子溢出来，搜集在时钟地板上，流向我的脚下。我很畏惧，连连退却，踩在了背后的一条上方。我一下坐到了地板上，血流从四面八方慢慢搜集过来，困绕着赤身裸体的我。镜子中的人都笑了起来，瞬间又都酿成了她知性温婉的面容。
“你是谁？”白色的空间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闭紧双眼。
“你觉得你是在世照旧死了？”
“我不知道。”我在脑海里不停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
“你怎么知道你的生活不是场梦境？”
“我不知道。”我咬着牙，把双眼闭得更紧，眼前的景象依旧无法消散。
“你觉得你是在世照旧死了。”
“我不知道。”
“你觉得你是在世照旧死了……”
“我不知道……”
我在这血围成的盒子里不停下坠，只有头顶可以看见无尽的白色，和周围快速上移镜子中她变换的脸。
“该起来了。”一阵轻轻的摇晃把我从这混沌中拉起来。“你似乎做了个欠好的梦。”王文婷弯腰摇晃着我的胳膊，耳边的头发垂到了我的脸上。
“我忘了，我比力忘记。”我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多久啊？”心里还在担忧是不是要迟到了。
“两个小时。”她指了指窗外已经黑了的天。“不用担忧，我已经帮你向治理处请了两个小时假。”
“谢谢。”我笑了笑，“在你这里睡得很舒服。”
“我看你似乎很紧张，双眼闭的很紧，眼动和嘴角动也很频繁，在经历着很强烈的情感颠簸。”她又拿出了之前的文件，纪录着。
“我确实忘了。”我挠了挠头。“你不会问了我难以回覆的问题吧？”
“没，就是一些基本的问题。”她把文件给我看了看，上面写着一些奇怪的问题。好比感受哪条胳膊更重？哪条腿更长？之类的。
“这些是什么问题？”我越发疑惑了。
“这些是我要研判的工具，凭据结果之后会给你一些更好的缓解建议的。”她依旧是笑着。
“好的，那谢谢王大美女。”我起身准备离开。“需要拿点药吗？”
“不用。之后可以定期过来看看。”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把我送到了门口。
“那是一定。”我也对她笑了笑。心想：小样，这王大美女对我态度这么好，不会是喜欢我吧？嘴角又开始上扬起来。
转念又一想：怎么可能，人家这个条理，怎么可能看上我，只是受教育好，对谁都客气。
又是一个严寒的雪夜，医院的人也比以往少了许多。我在食堂随便点了些，剩的残羹冷炙让我本就不高的食欲进一步大打折扣，便草草结束晚饭，穿过大雪来到了保安室。打开房门，看见阿伦已经坐在桌前了。
“哥，刘主任让我来给你带个班。”阿伦笑着对我说。
“哦，好。”我才想起来王大美女给我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看来刘主任直接让阿伦来代了我的班。“那辛苦你晚上在这守着了，天怪冷的，你多穿点。”
我正准备离开，阿伦叫住了我。“哥，刘主任说动物实验中心的老李请假了，让你去代一下他的班。”
“好。”我打开手机才看见刘主任给我私发的消息：“动物实验中心的老刘今晚请假了，孙女天冷发烧，你去代个班，算加班。”看我没回，又在保安群里和我说了一下。
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是心想老刘给我介绍了王大美女，对我的事情那么上心，也没太好拒绝。
动物实验中心在K区，离太平间所在的C区很远。C区除了太平间，剩下的是花园，供住院的人散步，下方是停车场，紧挨着C区的前方是A区，也是医院的抢救室和ICU，上方是外科主任医师的办公室和聚会会议室。A区左前方是T区是四栋检测楼，用作医院的各项检测，右前方是M区有两栋楼，一栋作为药剂科和医用物资贮藏库，卖力药品和医用物资的分配，另一栋是住院楼。A区正前方是广场，穿过广场是G区大楼，底层卖力各项通例门诊，高层是行政人员办公区域。
G区靠近一条大路，路劈面原本是一处露天公园，厥后医院扩张H市政府又从公园划了一块地给这个医院，修建了B区和K区。B区有一些学生和研究人员，建了许多楼，王大美女的心理科以及中医药等都漫衍在B区的楼内。K区位于B区右后方，属于待用地，目前建了一个小型动物实验中心，但是据我了解其中也就几窝老鼠，其它还处于原本公园的状态。
穿过A区大楼，我看见阿娴在楼外走廊里站着发呆。我躲到她身后，悄悄地拍了一下她，迅速蹲了下去。
她转身直接看向了蹲着的我，“被我抓住了吧？”
“没劲。还以为你会被我骗到呢。”我站了起来，翻了她一个白眼。
“嘁嘁嘁，习用伎俩。”她嘟了嘟嘴。
“外面这么冷，不进屋吗？”
她搓了搓手，“我想再看会雪。”又把手放进了口袋里。
“这有啥悦目的？昨天不是看过了吗？”我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拽了出来，用我的手给她暖了暖。“看，小手冰凉，快回去。”
“我喜欢雪，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悄无声息，总让人在消失时才缅怀它的美丽。”阿娴看了看我，“你觉得呢。”
“怎么突然文艺起来了？”我搓了搓她的手，“那我也来一段，他朝若是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头。”
她就那样看着我，缄默沉静着约有五秒。“嘁嘁嘁，又是从哪抄来的句子。”她从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中挤出一个笑容，“不外我喜欢。”
“嘁嘁嘁，这是从本少爷脑袋里抄的。鉴于你喜欢，明天少爷我带你去吃暖锅。”
“不许你学我。”阿娴笑的更高声了。“讨厌鬼，你这么晚去哪啊？”
“去K区代班，有小我私家请假了。”我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去啊。”
“那注意保暖啊。”说着她非要拉着我让我去她办公室拿两个暖宝宝贴。
雪又下得大了些，离别了阿娴之后，我双手抱在胸前，穿过了马路和B区，又穿过一块空地，到了K区的动物实验中心。
“你好你好，老李的代班是吧？”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在实验中心门口等着我。
“对，今晚我来代班。”我走到楼沿下，抖了抖身上的雪。
“这么晚辛苦你了，这个冷流雪预计要下一晚上。”他又领着我进了门右侧的保安室，“平时老李就在这里，其实也没啥要看的，主要就是两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保安室有房间温控，温控小于10度会有警报，报警了你就把旁边的红色闸刀推上去，然后打电话给我，电话在桌子上。”
“好，那么晚不会吵着你吧。”
“这些小白鼠就是我的前途，虽然不会了，我比照顾小孩还精心照顾它们呢。”他推了推眼镜，“天下这么大雪，这又是刚建的实验室，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
“放心，有问题我打电话给你。”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楼上我都检查过了，门窗水电该关的都关好了，没问题，麻烦你看一晚上了。对了，你后面有热水机和取暖炉，随便用啊，注意保暖。”他指了指角落里的热水机和旁边的暖炉。
“好，没问题。”我又一次比了OK的手势。
“那我走了，拜拜。”说着他背起他硕大的书包。
“拜拜。”我向他挥了挥手。他小跑着离开了，身影消失在了飘舞着的白雪之中，雪又下得大了些，气温也下降下来，地面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积雪了。
“搞科研的也不容易啊。”我自顾自地叹息着，又倒了杯热水，给阿娴发了条到达的消息，又给王玉婷发消息道了声谢，随手刷起了美女跳舞小视频。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外面的雪丝毫没有削弱的迹象，温度也越来越低。我又喝了杯热水，打开暖炉才发现是个坏的。我贴了两个暖宝宝，才把身子暖热，随之而来的是困意我趴在桌子上，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