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晚宴
小二被兰老爷子留下用饭了，聚在一桌上。
其实安王朝的贵族、士族用饭都是分餐来的。
但黎民没几多条件考究，况且坐在一起更是阖家欢喜。
这一顿饭虽然和小二家吃的没什么区别，但是老爷子和小二聊得十分痛快，乃至于搬上了自己藏了多年的老酒。
颇有了几分把酒话天下的味道了。
老爷子痛饮了一杯，小二也跟上，兰忍看着二人也随着饮了一杯。
桌上人也不外兰老爷子、兰忍、小二、另有兰忍的妻子兰秀莲。
有些冷清。
其实兰忍家一共生了两个男娃都和小二一般大。
但前些年随着募兵的到东北州参军去了，偶有书信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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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兰老爷子也是似醉非醉的进入状态了话道“小二，你对国是怎么看。”
小二看着兰老爷子兴致来了，心里暗笑。
果真男人喝酒到不到位照旧得看聊不聊政史地。
心里笑嘴上也不闲着“回老爷子，小二一介书生哪有什么看法。”
小二：我能咋看坐着看，躺着看，摇着花手看。
兰老爷子给了小二一个藐视的眼神。
“小样你还和我讥笑，问你就快说，今天没外人。”
“老爷子，那我可乱说了。”
“快放，快放。”
“时局动荡啊，朝廷内有权臣独霸朝政，李党，刘党连年争斗暗地里不知道贪墨了几多。”
“两任天子在位皆是非自然死亡，安志帝欠好女色，年富力强，但死的着实蹊跷，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手。”
“这李太尉虽称自己为忠臣，但却一直握着刀与天子相处，已违臣伦，现在穷兵黩武祸乱朝政，真是天下人人得以诛之。”
“再有东北州领土，李家一家，拥兵怕是有十万之众，说是外讨女真，但是谁知道他矛头到底瞄准着那里。”
“国库空虚，国家软弱，为一张合约，现竟放纵棉商吞并土地，伤国之本，流民四起，怕是不日便起义不停。”
“青州现在都已有邪教横行，邪教蛊惑灾民暴起，结局可想而知。”
“况且东莱北海两郡人口已近四十万，如此多人口将有几多灾民，一但邪教蛊惑这些难民，怕是两城顷刻覆灭。”
“青州自身情况不乐观，但是朝廷雄师粮草依然以青州为主，若不是刺史想投合李家的话，那这其中猫腻则更为耐人寻味了。”
“青州怕是要大乱了。”
“这安王朝，怕是也要灭亡了。”
小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爷孙三人默不作声。
兰忍默默离席去关上了门窗。
兰老爷子缄默沉静后打破了平静。
“让你小子说，你小子可是真敢说啊。”
“这等话离开了此屋可莫要和人旁人提起。”
小二拱了拱手“爷爷放心，离开此屋小二绝不会再多说半句。”
“唉，话已至此，咱们便多聊聊。”
“爷爷请说。”
“小二，你要去上任了，虽是小吏可也是食君禄担君忧，你说说作甚臣？”
小二看着老爷子清明深邃的目光思考了一下说道“臣自然是要上承天命，下承黎民。”
“如何上承天命？”
“听天子的命令。”
“那下承黎民也是听黎民的命令了？”
“然也。”
“黎民如何使唤的动，如何敢命令官老爷？”
“为臣自然要洞悉民情，出于黎民，还于黎民，上承天只不外是当世处世之法，若要真说，何人能够不听黎民需要行事？”
“孟圣人说，民重君轻，也是为臣之原理。”
“嗯，说的好。”兰老爷子轻叹一声又说道“唉，若是天下人皆懂此原理何至于当下局面。”
小二给老爷子和兰忍斟满了酒。
兰老爷子饮了满杯，这杯酒下肚老人的脸已经红了，看着身影已有萧条之相，老人徐徐说道。
“小二啊，我们兰家至今已经九代，自安王朝存在我们便一直在，不知不觉已经传到了今天，祖祖辈辈经历了无数困苦都过来了，可如今在我这代逢此大灾。”
老人泪光涌动，说话已经带有了几分哭腔。
“要是于我这里断了香火...我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为了这个家族老人支付了全部心血。
也因此他越发严苛的要求着自己。
小二不知道如何慰藉老人，只能说道。
“爷爷您已经尽力了，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您这些年为兰家的支付也定会意满意足。”
“希望如此吧，天佑我兰家过了此难。”
老人说罢便要拿酒，兰忍急遽拦道“父亲，您醉了，别喝了，我扶您去休息吧。”
小二见状也起身扶老爷子“爷爷，别喝了，扶您去休息吧。”
兰老爷子被搀扶着，自感身体的无力，又觉心力交瘁，只得说道“歇了吧，不喝了。”
兰秀莲拾掇起了战场，兰忍小二二人扶老人去休息了。
小二觉得夜已深，是该离别了，奈何老人家一直握着他的手，就像是临渊之人死死抓住那一抹灼烁。
小二也握着老爷子的手，坐在老爷子身旁，看着老爷子目中含泪，不忍的说道。
“爷爷，我说一句话您可能不爱听。”
老人挤出笑脸笑骂道“你小子，知道我不爱听还说。”
小二欠美意思的笑了。
“嘿嘿。”
“说吧，爷爷早过了耳顺之年了，另有啥不爱听的。”
小二看着这个老人家犹豫了一下说道。
“有的人在世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在世。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啊，我多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
有的人
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有的人
他在世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在世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骑在人民头上的
人民把他摔垮;
给人民作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着他!
把名字刻入石头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
只要东风吹到的地方
随处是青青的野草。
他在世别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他在世为了多数人更好地在世的人，
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犹豫再三，照旧人民二字最有力量，不改成黎民了。）
老爷子听闻小二念完了这一首《有的人》眼眶早已经禽不住泪水，泪流不止。
他不停的拍着小二的肩膀，似是责备他，又是太过欣慰的激动。
诗歌结合着老人的阅历将老爷子一生所见之人自为的分了类，到了他自己时，他也不再犹豫。
这些泪即是心结，一人无所谓崎岖，他的一生奉献给了所有人就已经获得了最为高尚的评价，无人可推到，无人可诋毁。
老爷子看着小二，流着泪笑道。
“小二，爷爷无憾了，爷爷曾以为四十而过便已经知道了天命为何，但人到事中却仍不甘命运呐，听你一言，不求此外，只求自己全力后而无悔。”
“我死以后兰家就托付给你了。”
“爷爷会活很久的，兰家有您才是兰家。”
小二也随着老人一边流泪一边笑。
离开了老爷子家，看着这人世间。
小二心中突然觉得无所谓生死了。
于人世间苦难为何，也抵不外全力一活。
小二心中有郁，行至水穷高歌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
一蓑烟雨
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