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喜甜不喜嫉妒
但她平生第一次开始庆幸自己这身冰骨，至少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
她抬手，轻轻抚平顾从宜皱起的眉。
“肯定很难受吧，却真无法代你蒙受，却真惟能就这么陪着你。”
她迁就这个姿势半跪半坐，趴于令郎手边，另只手一挥，灯烛尽灭。
顾准回来，看的即是这一片漆黑的什么阁。
……
顾静抒起来听说了此事，简朴洗漱就朝什么阁奔。
惹得身后的徐姨娘直骂：“什么阁什么阁又是什么阁，你眼里就只有你二哥，都十七的人了还不着急，我看你能逃脱到几时！”
这些话，顾静抒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养出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好习惯，一脚跨进院门，老远就能闻到这里的花香，却又见顾准郁闷十分坐于门外长阶上。
她看了看紧闭的鎏金木门，“我二哥怎样了？”
顾准道：“出了身汗，烧退了，一醒便嚷嚷着要沐浴。”
倒是他的作风，听罢，顾静抒也随地坐下。
“说吧，又发生什么让你怀疑人生的事了？”
说来也奇怪，她虽不爱琴棋书画，为人大大咧咧，却在情感之事上犹为早慧。虽对情爱早慧，偏生又大大咧咧，同龄女子有的都当娘了她还不知所谓。
顾准先是就医女如何如何对令郎动手动脚，再就雀儿如何如何无动于衷，做出了千字论述，最后道：“你不觉得，雀儿认真如那野猫一般，没有心么？”
顾静抒深深审察了他一番。
“顾准，我怎么觉得是你心眼太多了呢？正常就诊而已，再说了，医生不都是她让请的，然后再来吃味像什么话？雀儿压根就不是争风嫉妒的人，再说了，若她真像你想的那般做了，别说我二哥，你还容得下她么？”
顾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样。
顾静抒看了看这院落，雀儿来了之后，这里便焕然一新，各处生花，争色斗妍。
“怎么不见雀儿？”
顾准头朝内偏了偏：“屋内伺候呢。”
“……”顾静抒突然就能理解顾准为何这般作想了。
长公主和顾将军的幺子，一边是天潢贵胄，一边是重权在握。
这样的样貌家世，平时的特殊优待，无数次近身的时机，雀儿认真未曾动过心思么？
顾静抒再找到她时，雀儿正在小厨房盯着小路子煎药。
她随便寻了个地儿坐下，刚开口：“雀儿——”
“巨细姐。”
小路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雀儿：“巨细姐先说。”
顾静抒：“你先——”
再次不约而同。
小路子噗嗤笑了出来。
顾静抒无奈道：“照旧你先吧。”
雀儿也不推脱，盯着她随着年岁越加冷艳的面容道：“巨细姐知，令郎可有什么旧疾？”
“旧疾？”顾静抒想了想，“旧疾算不上，只是二哥本是早产子，刚出生时身体羸弱巨细病不停，没少喝药，母亲无法，只好将他送去云门将养，九岁时养好了身骨才领了回来。”
“九岁？”雀儿有些不行思议，“十四岁下江南，岂不是……”
顾静抒道：“虽无奈，但二哥确实没在母亲身边待过几年，更莫说我们那常年驻扎领土的父亲。”
而且云门是江湖一个门派，练功痛苦不说，另有一旦上山不打败掌门终生不行下山的规则。
怪不得，那日一面，他看起来那样冷。
雀儿凝着炉子里的火走了神，拿着蒲扇的手凝霜皓雪，小路子都看呆了去。
顾静抒不知她在想什么，唯见侧脸柔美，鸦睫纤长。
她数过，一百五十八根，根根明白。
“昨夜之事顾准和我说了。”顾静抒凝着她：“但我亦想问，雀儿，你怎么不嫉妒？”
雀儿觉得很奇怪，平白无故干什么一个个都叫人嫉妒。
但她道：“巨细姐，我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嫉妒，但若是糖醋鱼糖醋排骨的话，雀儿照旧愿意吃一吃的。”
顾静抒：？
……
顾从宜也没想到，这多年不病，一病就是反重复复两个月，还时常梦到同一处场景。
记不清是在哪篇话本子看过的了，上说凡人梦境也许就是连接新俗世的桥梁，以梦锻炼为现实造就似曾相识的经历，亦或是重复穿梭在同一梦境里，说书人将这种情况解释为梦者触碰到了不应触碰的人或事，误进入了魇境。
顾从宜抬头看去，有些无语。
果真又是这个鬼地方。
他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语，说他碰了不敢碰的人或事更是无稽之谈，话虽如此，却不知最近怎么个怪，梦到频率越发高了！
在梦中无数次经历同一场景的事实在悚然，现下胸腔内也忍不住涌现出一股怪异之感。
院景清幽，乳白拱墙上爬满了荆棘蔷薇，旭日普照下在白墙映下深浅纷歧的花色，在这春末夏初里，妥妥的红粉美人。
饶是再美妙绝伦的场景重复重现也叫人有些吃不用。
踩在这般静怡的墙下小径，顾从宜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实在有些厌倦了。
他知晓自己接下来将发生的所有事，但不走又不能醒来脱离这个鬼地方，只能像做牢固任务一般麻木地迈着步子。
首先他会穿过这片拱墙，转弯处会险些撞到一位提着浇水工具的小厮，那小厮则会坐卧不宁跪地求饶。
他记得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唯独不记得这是哪里，不记得自己为何会途径此地，亦不记得自己经过此地所为何事。
其次，他亦不知自己为何会重复穿梭在这样一个画面里，但确实只是梦且对他没什么伤害。
再者，呃，他俩似乎又要撞上了。
抬头，那倒霉小厮果真又没注意到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顾从宜无奈地往旁边闪了闪，但普天之下哪有朱紫给自己让路的原理！？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内心想法，伸手想拦，那小厮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丝绝不带犹豫第N次‘扑通’跪倒在地：“请世子责罚！”
顾从宜：“……”
也许你是真感受不到疼，但我也是真的狠狠替你疼了。
都“请责罚”一百次了，他摆手的行动越发搪塞，径直朝前走。
这时院墙之内定会传来一声不算响亮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是误听的清晰响声，像极了巴掌触及皮肉发出的脆响，而在墙内的只有两位一高一矮看不清样貌但看身形妆扮都极漂亮的女人，是对姐妹。
顾从宜这么肯定是因为，这次，他终于听清了谈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