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使团
沈临从木屋出来时，手里正抛弄出抹净鲜血的短刀。
一直候在门边的安凝连忙遇上：“少主，那厮没伤到您吧？她虽修为低微，却企图多端，还不知暗里藏着甚么秘术。”
沈临微笑道：“你瞧我不正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哪儿被她伤着了？”
“她脱手起来，确是教我有点出乎意料。可终究不是每个九品境，也能越境战胜八品的。”
安凝舒了口气。“那就好。少主要的工具，已经获得了吗？”
“嗯。”沈临轻声应道。“而且，收获还比预期要好。”
木屋中，他像猫逗老鼠般把胡怡始终逼在生死界线之上。
却又时时故意露出破绽，给对方乘机进攻的时机。
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告终后，沈临取得三门术法，算是比预期为多，质量更高得可怕。
虽然，这意外之喜是与价钱一同来临的。
第一门术法是“土法，化土为沼”，也即胡怡和钟伟拿来搪塞过赤炼的遁土术法。
与戏巫一族的土行术差异的是，此法改变的是土地自己的质地，使其软化透气，可供暂时潜伏，施术者自己无须习练缩骨之术。
沈临不喜欢隐身在地底下的感受。
但按后殿起火之夜的视察所得，此法连赤炼也能短暂瞒过，隐蔽效果显然要比隐身术为好，只是使用未便而已。
第二门术法，乃是“血法，内噬”，可藉触碰对手受伤流血的部位，操控伤处血液中的金属化为锐刺，将对手自内至外破坏得体无完肤。
只是胡怡没料到沈临体内也能生出内鳞，轻易把刺击挡下，价钱仅仅是伤处一时的剧痛。
这门术法临敌的用处不大，究竟也能触碰到对手了，直接给人一拳不香吗？
沈临却看中了它在拘人审讯时的价值，决心某天抓到有用的俘虏，一定要好好运用。
第三门，同样是失去正统传承已久的血巫术，名为“血法，自缚”，透过自我伤害，禁锢被自身血液溅中的对手行动。
外貌看来很有用，但提刀自刺之时，施术者同样有一瞬间无法行动。
沈临正是抓紧那一瞬空隙，赶在被禁锢行动前脱手制胡怡死命。
相比前两门术法受限的作用规模，“血法，自缚”简直是群战神技。
只须与队友配合得宜，不仅自身无虞，敌方失去行动能力一刻，结果可说已然注定。
“胡大人死得好，死得妙。”
沈临把袖底首级掷到安凝手上。
“把她的头颅吊起来示众，好等城民欢庆胜利。”
“如果城民们从卫队处得知，这次胜利是与靖夜司配合行动的结果，会因着殿下与外人相助而不满吧？”
沈临笑了。
“要是姑姑还在世，定紧抓着此事大做文章。但目前局势既在我这一方，与谁相助基础无关重要。”
“城民们厌恶靖夜司，是因为切身地感受到死亡威胁，可从始至终，没有一位城民真的死在攻城队伍的剑影之下。”
“你不妨想想，城民们为甚么特别反感沼巫，但对同样与姑姑勾通的戏巫、医巫，却未曾不满至此？”
安凝想了一想。“因为沼巫的态度最嚣张，最不讲君臣之礼？”
“对极！人们不喜的是自豪无理，轻侮王室的做派。我族虽已中落多年，可在城民们朴素的思维里，我们一直是巫主中的巫主，神水国全体巫族的君王。”
“为此，本王将部署一场‘朝贡’。”
安凝疑惑不解。“少主的意思是……”
“宁大人和靖夜司，没可能永远为灰雾城提供协助。”
沈临跃上坐骑，悠然瞧着肃立在前的三百卫士。
“但只要让城民们生出她们已臣服于我的错觉，就已经足够。”
他轻轻扬手，银戒的光线划留宿空。
安凝又一次瞧见这道光线，是在五天后，宁雪亲领两位副使及使团数十人，亲自巫王殿拜候新任巫王。
满城黎民候在广场上，亲眼瞧见神水王室遣使前来“求和”的一幕。
在众人心目中，虽然是巫王殿下撃退了来犯队伍，对殿下的敬仰之心早如滔滔江河。
眼下目睹昔日对手献上降书，人人心里均是欢喜自豪，对靖夜司的敌意，不自觉已少了泰半。
尤其听闻巫王卫队众人声称，殿下轻描淡写，纵然得靖夜司着力助其平定沼巫，致使三百卫士无一伤亡，城民们更感殿下手段如神，贤明不在先王之下。
安凝可不觉得宁雪在殿上宣读的会是甚么降书。
宁大人心思灵巧，出口即是神水王室习用的梵文，而非巫言或通用语，明白是故意让人听不明白书卷内容。
但少主阅过书卷，却大为满意，下令以库藏珠宝作为使团携来金银的回礼。
少主是何时学会梵文的？
安凝发现每与少主相处一天，心中的钦佩之情便即增长一分。
先王若能在世见了少主模样，一定会深感自傲的！
另一边厢，沈临自然不清楚剑侍的想法。
他基础不认识甚么梵文，全赖全知之眼才看懂书卷。
事实上，他的大部份注意力都放在宁雪身上。
划分半旬，宁大人风情如昔，美好身段没一处不被黑袍裹得密密实实。
却又没一处，无法勾起人们对衣袍下光景的遐想。
心神疏散间，宁雪似乎仍在说着与风炎国的最新战况。
“青山城已然收复。”她柔声作出保证。“吾师夜莺大人早有计划，派遣夜巫队伍截断铁鹰骑后路，再配合雄师围困，终使二千五百余骑或死或降。”
“至于南方领土，沼巫既已覆灭，敌军入侵路线已断。”
“领土守军获得归真派天师驰援，将防线牢牢加固，想必不出半月，风炎国便得签下和约，结束战争。”
“境内牢固，自是美事。”沈临声线降低。“但后患未除。若钟伟那厮逃回了风炎国，定必乘机再起战火。”
宁雪说道：“殿下不必担忧。本司已命夜巫队伍昼夜巡行全国，务求将煽动风炎边军开战的戏巫们一一缉拿。”
“是了，说起夜巫队伍，刑大人备了薄礼随团送来，当是冒犯殿下的赔礼。”
沈临相信礼物是宁雪自备，以助增强这趟出使对巫王声威的增益，心中甚悦，只瞧着使团众人掀开杉木盒子。
一时之间，满殿空气为之一僵。
“刑大人提醒殿下，巫族的宁静仍未获保证。”
宁雪拈起盒中一小片薄冰，悠悠递往面色冷硬的沈临。
“殿下若要为全族斩除后患，白川乡一行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