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俘虏
胡怡的脸素来瘦削苍白，被俘后更是血色全无。
这会被沈临甩了一巴掌，嘴角血痕总算为她添上了一点色彩。
她甫一抬首，便即破口痛骂：
“沈临！你以巫族君王自居，却与神水王室的狗腿子同谋算计自家人，有甚么面目站在全国巫族跟前？”
“本王扫除叛逆，让全国臣民免受风炎巫族之侵攻蹂躏，怎么就没面目站在公共之前？”
沈临轻描淡写地探出一柄短刀，往她脸颊前晃了晃。
“看，这是你输给我的小刀，另有印象吗？”
“本王饶过你一次，没在巫神宫中取你性命，结果却给了你开启传送阵法，放出鳄蜴的时机。”
他目光一黯。“数百人，数千人因而伤亡。这些人都是安份过活的平民，素来与你们没仇没怨。”
“如此残忍的举动，可曾让你们赢得战争？你们养的畜生杀得平民，却伤不了高境修士和正规军队。”
“照旧说，仅是带来更多痛苦，就会让你们感应兴奋不已？”
胡怡惊怒交集的目光中，倏地间充满了荒唐的嘲弄。
“兴奋？”她喘息着。“怎么可能？”
“你踩死地上蚂蚁的时候，会感受到兴奋或是此外情感吗？甚么也不会感受到吧？”
“巫族和非巫族是差异的，修士宁静凡人是差异的，祖巫嫡系和此外杂七杂八的药巫、沼巫家族是差异的。”
“这，就是我在沼泽地里自幼便明白的原理。”
“为了改变最后一点，岂论是怎么样违背心意的事，我也会绝不犹豫地去做！”
”隐巫灰雾城败落至今日境地，尚有五万城民，数位七品妙手坐镇。”
“我们沼巫一族，却世世代代屈居在这片烂地里，只能靠着替隐巫当狗，在王室吃肉时分几口骨头。”
“直到如今，好不容易能一改现有秩序，搅动风云，哪位卖力任的家主会轻易放过？换作你是我……”
话没说完，沈临短刀往前一送，刺穿了她的右眼。
“换作我是你，我会衷心盼望自己别堕落到你这种水平。”
沈临放开刀柄，任由胡怡翻腾在地，挣扎狂呼。
“让沼巫获得与隐巫同样的职位，才是全国巫族的灾难。”
“站起来啊，别以为装死就能逃脱制裁。”
“你装出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只不外是看准巫族敬重英雄，不喜懦夫，想藉此诱得我饶你一命吧？”
“想要活命，却连丁点诚意也欠奉。”
沈临厌恶地瞧了她一眼。
“连把最重要的那位交出来当人质，也不明白吗？”
胡怡嘶声道：“我弟弟……他被……”
“胡杰目前被加急送到国都交差了。”郭纯元嫣然笑道。“审讯既毕，便即送回灰雾城由殿下处置。”
“只是其时他是死是活，是完整回来照旧碎成几份，就不是在下能担保的了。”
沈临见胡怡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又是重重一腿踢在她肋骨上。
“事到如今，尚在弄虚作假！”
“你眼中最重要的是你弟弟？呆子才相信！别当本殿下的情报网络触不到沼泽地。”
“郭大人，请把沼巫胡氏的老家主请出来。”
胡怡面色比先前更白了，一时就连为伤处哀嚎也已忘却。
只听郭纯元笑道：“甚么事也瞒不外巫王殿下。”
说罢，从袖底翻出一个满是缺口的泥碗来。
翻过碗面，只见一头橙黑交间的永生蜴攀着碗边，正瑟瑟发抖地与沈临俯视目光相对！
在旁的安凝惊噫一声。
“这，这就是胡家的老家主？”
沈临颔首。“记得上代巫祝的夺舍之术吗？”
“上代巫祝被外公夺去连同视力在内的灵魂后，就无法寄在成年人的体内了。究其原因，成年人心智健全，不像孩童般易于控制取代。”
“胡家老家主透过诸般异术续命两百年，灵魂早已残缺不全，恐怕就连婴儿的躯壳也无法支配。”
“而姑姑，恰好掌握着某种副作用巨大的秘术，以及秘术的原质料永生蜴。于是你们便一拍即合了，不是吗？”
郭纯元叹了口气。“命是保住了，却活成这个样子，何须？”
安凝则警惕地把手按上剑柄。
但过半晌，她那刚硬的目光徐徐柔和起来。
“那么，这厮是为了替老家主续命，才与圣姑走到一起的？”
“或多或少吧。”沈临说道。“这种人以精明自居，是不愿只本着一时的欲望行事的。老家主的状况，成了她说服自己加入姑姑的理由吧。”
“可是，你别以为她执意让老家主苛延残喘，是因着重视亲族之类的原因。”
他蹲在胡怡跟前，轻声道：
“据宁大人逼问俘虏所得，除你以外，没人知道老家主尚在世的事。”
“而且。沼巫们明确声称老家主生前曾说，这次阳寿既尽，不会再寻求续命，以免遭受更强烈的灵魂残缺之痛。”
“你之所以强行把他留在世上，只是想找法子取得他一直没传给你的几门秘术吧？”
霎时间，胡怡独眼中的怒火盖过了惊惶。
她嘶叫着试图前扑，却被安凝冰凉剑锋在颈边轻掠，顷刻便冷静下来。
喘息着，抽搐着，像被逼至墙角的疯犬。
此时沈临却道：“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剑锋微微一顿，便即从命割开捆缚。
胡怡惊诧地瞧着沈临，只见郭纯元退至门边，笑道：“那在下就不打碍殿下的事务了。”
安凝也在一瞬犹豫后走向木门，转头说道：“少主，别让这狼心狗肺的工具死得快活。”
沈临微笑着待两人离去，这才抬手说道：
“把眼里的刀拔出来。要是连这也不敢，给你的时机还不如收回。”
胡怡出奇地缄默沉静，按着半脸把短刀抽出。鲜血染红了半片地板。
“你想获得沼巫一族残存的秘技。”她徐徐点破。“也很清楚，我不会因此就放过唯一的时机。”
沈临笑道：”不愧是同道中人，一下子便猜对了。”
“你以为自己当下的处境很风物？从与宁雪相助开始，你便成了她的俘虏，一没了利用价值，便会像我般绝不体面地死在自家地板上。”
“甚么巫族们的国王，不外是……”
“是甚么也好。”沈临的话声突然静得让她战栗。“我死时仍会是王者。”
“而你，又会以甚么样的姿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