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幕后黑手
如今的沈临,已不是后殿起火之夜时遇险只知盲目乱跑的少年。
应对过频频紧急事件后,他在心境上的生长,比起战力增长还要显着。
虽然,沈临并没有轻视自己目前的战力。
他敢说在世的九品境巫族中,决没有人配作自己的对手。
对敌过的棘手人物,全都是八品起步,最多加上一个动用真形后上限未明的庄若真。
但面对天崩地裂规模的变故,哪怕是沈临所知的八品最强者赤炼,恐怕也只能振翅远飞,他一个九品又作得了甚么?
身形急坠往脚下突然裂开的巨坑一刻,沈临立时幻化黑鳞,将双膝以下掩护妥当。
如果两条腿骨裂骨折,吞吐愈气术起到的作用可不大。
在状况不明的地底断腿将有何下场,沈临想也不愿想!
纵使他已全力保持姿势平衡,仍是重重摔落在坚硬地面上,摔得受力的双臂双肘血肉模糊。
幼年态的黑蛟真形,能化出足够掩护足部的鳞片就算不错了。
明知如此,沈临仍是一边低声咒骂着边站起来,开始找寻爬上地面的路径。
结论是,找不到。
如果地底是一般的岩洞或泥洞,沈临有信心攀壁而上。
但墙壁、顶层与他落足的地板,无一处不是由与秘传殿所铺青砖相同材质的砖块铺成。
他身处的竟是一条不知通往那边的青色通道,两端幽黑,凄凄风声咆哮于耳,教人仅仅在此片刻,已感心绪不宁,急欲离去。
沈临正盘算着飞跃十数丈,一手攀着洞边出洞,只一眨眼,头顶崩陷裂口竟在他眼前消失无踪!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眼看头顶,秘传殿穹顶闪烁生光,却看不明白的图案,隔着一层半透明的隔层展露在他眼前。
那就是目前变故的成因吗?
沈临知道除了巫祝本人外,外人要对巫神宫的主要宫殿下手的难度可说是无法想象。
就算神通宽大如姑姑,也很难瞒过巫祝的线人破坏仪式的安宁。
除非,巫祝大人暗地也站在她一方。
薛清辰昨夜所为,是出于对老师作为的不认可?
照旧,连那甜美滋味,也是巫祝为麻痹他而命门生部署?
沈临只感耳干舌燥,心神既乱且怒,过往诸般事宜一一浮上心头。
薛清辰反常的亲近,巫祝在巫神祭上的失踪……
打从一开始,他就连半点也不应信任老人,更不应因着老人的数句话,而放弃进一步向宁雪索取支援……
“在巫神和九位祖巫眼前行叛逆之事,还美意思以巫祝之位自居?”
沈临一拳砸得身旁砖墙凹陷。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声音阴冷中透着凄凉。
“殿下终于看清了贼子的真面目。”
“面对危难畏缩不前,平时却装作一副堂而皇之的样子,这就是当今所谓巫祝的恶心天性。”
“只悔我当日没长眼睛,看不出他的天性,才会沦落至如此田地……”
沈临霍然转身,拳架如全张弓弦拉得绷紧。
他认得那声音。
果真,兜帽盖头的男童自阴影中步出,噙角以诡异的弧度翘起,衣袍下伸出的双手苍白得渗人。
“别想要本殿下相信,你们当日险些在火场中除去本殿下,是为了灰雾城的前程着想。”
男童嘿地一笑。
“赤炼坚持有时机的话,便将你生擒或杀死,否则就不愿加入计划。难道要我撞见了你,却故意违犯允许,视而不见?”
“她对你父亲的恨意已到了极不理智的境地,以至于相信,你那强悍如男子的表妹会比你更好控制。”
“在我看来,你却值得争取,否则我也不必部署你落入此地,向你展示四百年来贼子所藏的肮脏秘密。”
沈临突然想起了巫祝所住的地宫。
巫神宫大殿地底与此地间,很可能是连接起来的!
巫祝在自家工业下头大兴土木,想干甚么?
转念间,他倏地直视自称已活了数百岁的男童。
“你怎会对巫神宫底的秘密如此清楚?你到底是谁?为甚么如此痛恨巫祝,又为何加入此地的阴谋?”
男童笑容之中,霎时间多了一份无奈。
“看来贼子这几百年来花了不少功夫,才将我的存在从人们的认知中抹掉。”
“巫族的隐秘之术,最多也就是消去头顶的破洞,抹掉远方的怪声,怎及得上薛雁全面修改城中一切书籍纪录,任意引导后人的影象?”
沈临说道:“已往被抹消的人,现下倒还喘着气。你曾经是谁?”
男童笑意阴沉,指了指兜帽下甚么也没有的上半脸。
“生下来便能洞悉真象,只望以毕生作注,参悟全知之眼之人。”他轻声说道。“为此,薛雁贼子恩将仇报,夺去了我的眼睛、我的身份、我的未来。”
“乐成地让你们相信,从四百年前建城以来,他就是神水国唯一的巫祝。”
沈临的脸容彻底僵住了。
如今被称为巫祝的老人,事实上并不是巫祝?
如果对方真是巫族的敌人,其在要害时刻的不作为登时变得合理。
何须有所作为招致怀疑?以巫族们的习性,只须扔出些许绳头小利,便会像狂犬般相互撕咬至死。
高尚者总是早死,卑劣者却总能残存。
巫祝原该引导他们,而不是袖手旁观。
他会不知道圣姑的疯狂计划?不知道赤炼和男童将整座城池焚烧殆尽的盘算?
想到此处,沈临的面色进一步沉了下去。
“我该称谓你为上代巫祝吗?照旧想把自身立誓守护的城池烧掉的疯子?”
“我立誓守护的是巫神信仰。”男童轻笑着。“而王室,只不外是巫主们的领头羊而已。”
“从前如此,但我既已坐上王位,自当匡正时弊,团结巫族,抗衡神水王室或是其他甚么力量的挤压。”
“我们不需要外来的掩护,也不需要新的旧的,正牌或盗版的神之代言人来影响我们。”
男童笑了。
“巫神的嫡系血脉,果真一如从前的巫王般自大。正是这份莫名的骄傲,害得我们从昔日的君王堕落成战狂和胆小鬼。”
“不要因为在这座破烂城池中混日子久了,就以为我族本该终年不见天日。城池不会照沈悦之期望的方式扑灭,而是从我手中重生。”
“前提是,殿下愿意听从我的一切意愿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