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仪式中断
沈临剑势已尽，只感一条手臂被震得麻木，鲜血自迸裂虎口流出，使剑刃染上赤红。
目光前方，但见沈奉真面色苍白，挥手将断折蛇剑弃置在地。
一方受创，一方无伤，看似是沈临徒占兵刃之利，功力上的劣势明明白白地泛起众人眼前。
但他虽然站立不稳，终究仍在四方界线之内。
而沈奉真，却已跌出自身所划的界限。
胜负不言而喻。
这一次，观众群中没再发作出先前常有的喝彩。
就连心思永远放在少主身上的剑侍安凝，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事前，众人明知两位竞争者实力差距明显，以为沈临或有奇计翻盘，始终悄悄期待着一场精采对决。
结果沈临临阵通灵巫王剑，出人意料同时，竟然正面击败了境界横跨一品的沈奉真！
要知道巫王剑再是锋锐，若非沈临有着足以硬撼高境对手的高明剑术，亦无法显露峥嵘。
先王之子沈临殿下，透过奇迹般的一轮演出，使灰雾城中通常有颔首脸的人们，均目睹其实力特殊。
不光堪为主祭，更理应坐上巫王之位！
但本该欢呼喜庆的时刻，众人却出于一种不成文的默契，同时维持了缄默沉静。
一双双眼睛中既有期盼，亦泛着清晰的不安……
这些，沈临轻轻一瞥已放在眼里，心中自然百感交集。
但目前，他另有着必须优先处置惩罚的事情。
沈奉真当众战败，没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再行纠缠，认可失败是一定的结局。
沈临也不相信事至现在，姑姑的后着才突然现形。
换言而知，这世上再也没有甚么，能动摇他在众人眼中以弱胜强的辉煌形象。
万事俱备，只欠最要害的一步。
只见沈临似没瞧见巫王剑上血染，横捧宝剑，来到两方夜月之盒后方的祭坛前双手献剑。
巫祝大人既已识相地隐去身形，交由胜者主祭仪式，沈临当着城民眼里作祭的工具便特殊躯，而是巫神和九位祖巫自己。
王者不跪凡人，哪怕对方是神水国全局唯一的巫祝，以神之名行走世间的高尚使者。
“唯祖巫在上，应对九大星辰，今佑子孙安乐，选民同得欢泰。”
“请祖巫降临，好让各人一睹尊相，不忘祖业乃辛劳耕作所得，数百年蒙恩至今日，今后明辨是非，安国兴邦。”
随着沈临肃穆下拜，泰半座秘传殿追随在后，躬身礼敬祖巫。
按从前老例，历代巫王只要恳切念诵祖巫尊号，即可请得祖巫降临片刻。
这短短一瞬间，却是沈临不少祖宗们一生最辉煌亮丽的剎那。
得祖巫“蛇”恩佑者，无不短暂身披绯红血甲，手持礼器，威镇八荒。
无须言语，只是眼神轻瞥，已足教人直呼神明在上，在祖巫法相前痛悔己过。
沈临忆起藏书室中卷宗，不禁感伤先祖们可真会利用巫神信仰，来为王室的管治添砖加瓦。
他最喜欢这般名实疏散，效果如何全看脑子的算计了。
“不知在法相降临后，我是否仍能维持着神智？”
“要是没法，虽然可借祖巫现世的威势，阻吓一下与姑姑眉来眼去的内外贵族们。”
“但若是能够，法相连续间我的一言一句，均相当于金科玉律。”
“正好借此时机，提醒众人为未来的杂乱局势作好准备。其时我威望想必更盛，更有与姑姑势力正面反抗的掌握……”
脑海中浮想翩翩，可现实中，却是迟迟没等来法相降临。
这下子尴尬了。
沈临第一时间怀疑，是夜月之盒内的物事出了纰漏。
他又不是呆子，总不成到现在，仍没感知到自身动用蛇影后生出的异样气息，与月盒有所联系。
纵然是在十字星最接近地表的如今，单看灰雾城头顶永不散去的雾气，便知祖巫法相若无阵法加持，基础难以穿透长空至此。
传说中祖巫们所在的灵界，可远远不是和邻家小镇没两样的偏远小城。
请来法相，凝聚蛇影能量于一点的，想必即是月盒中的物事了。
纵使是沈临，也对盒中盛有何物一无所知。
事实上，要不是必须扯起祖巫的大旗，他本就不愿与对初穿越时的自己造成阴影的“蛇”有过多联系。
眼看当下若请不得祖巫现身，基础无法收场，沈临微一犹豫，即把手放到两方月盒盖上。
夜月之盒原来就是会把接触者的负面能量放大，逼使其心神失常的诡异物事，贸然开盒会有何结果，没人能预测得了。
但总比坐而待毙好。
当着旁观惊诧目光，沈临同时掀开两盒。
却只见盒子内里空荡荡的，哪有放着甚么物事？
这没可能，他腾地退后两步。
全知之眼不会骗人，亲身感受的奇异连结更没可能作伪。
在他与沈奉真相斗之时，盒子内一定尚存放着物事！
能在不知不觉间抹消请灵物的存在，蓄意破坏他登临王位大戏的，此间唯有一人！
沈临一瞥身后，断剑败退的沈奉真已然不知所踪。
再度抬目，神光已如电闪直射身后高墙顶端的小阳台，却哪里有圣姑的影子？
巫祝不知去向，庄明曦绝不行信，安凝和薛清辰均帮不上忙。
面对变故，惊怒交集的沈临伸手抚上银戒。
姑姑釜底抽薪在先，就别怪侄儿直接把桌子掀飞！
突然之间，整座秘传殿陷入剧震当中。灰尘沙石掉落，青砖地面斑斑崩裂。
众人纷纷惊惶起立，张目四顾，已不见原本随侍圣姑及殿下等人进来的赤金卫们的踪影。
不仅是赤金卫们，就连巫神宫中服侍的巫祭们，也一个个没了影子！
能在殿上混得一席位的，没有哪个是蠢人，眼见变故横生，下意识地便往殿门飞驰。
便在此时，穹顶破裂，两根支撑秘传殿免遭上方土地压倒的圆柱轰然坍毁。
霎时间乱石、流沙、碎砾，争前恐后地狂泻而下，转眼将通往小小殿门的门路彻底淹没。
数百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往祭坛。
原本沈临殿下站立的位置，只空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