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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沙漠

第十三章:秃鹫

雾中沙漠 一罐樱桃酱 4117 2022-01-30 09:00:00

  腿猛地抻了一下,小海睁开眼。

  天是亮的,却蒙上一层灰朦朦的雾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久经风沙的气息,随处都是泥土味。

  他脖子酸疼,甚至有些麻了,伸手揉了揉才发现后梗处竟然硌出一道深深的凹印子,罪魁罪魁就是自己正靠着的大石头。

  看样子自己在上面睡了一宿。

  或者说....是晕已往了。

  昨夜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如梦如幻。可自己却毫发无损,身上也看不出任何血迹,干粮散落在地上,只沾染了灰尘,背包就在腿下压着,丝毫看不出任何昨晚凄厉恐怖的痕迹。

  真他妈邪门!

  小海捡起一块干粮,拍了拍上面的土,放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可只嚼了几下便没了力气,只觉得腮帮子硌得生疼。

  这玩应太硬了!无奈只能含在嘴里,慢慢软化了再咽下去。

  “克塔塔!”

  突然一嘶哑的声音陪同着铃铛的尖锐在耳边响起,吓了小海一跳。

  半块干粮呛在喉咙里,他咳咳的涨得脸通红,循着声音转头望去,竟然是一个驼背老头!看样子,这老头少说也得八十了,脑袋上缠着一层厚厚的布,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衣,腰间挂着一个破铃铛,佝偻着背身材瘦小,眼睛快被松弛的皮肤耷拉下来的褶子压塌了。但现在却突然瞪得圆圆的,使他那本就混浊成青乌色的眼睛显得越发可憎可怕。

  但这小我私家...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你是谁?!”小海急遽问道。

  他说不清自己是激动照旧警惕,不知这是哪,不知怎么来的又该怎么出去。亦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是人是鬼。

  有无数疑问堵在嗓子,却无从问起。

  “克塔塔!”老头又喊了一声。这回比之前越发高亢,他声音就像一口脓痰卡在喉咙里一样,总是咕噜噜的,听起来十分难受。

  老头看小海一脸疑惑和警惕,声音松缓了些,眼神却依旧凛冽,说道:“你在世回来了。”

  回来?

  愣了一会儿小海恍然,老头指的是昨晚那血河。

  他忙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另有,那是究竟个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睁开眼天就全黑了,一个像树的怪物...”

  老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却不作回覆。

  “那小我私家还会再来。”

  “谁?”

  “那小我私家啊...”老头拉长了声音,慢慢地走过来,他腰间的铃铛也随着他的法式,发出一阵叮叮的铃声。

  他在小海面前停下,突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从地狱逃出来的人,还会再回去!没有人能活下来!”

  话音刚落,老头就仰天大笑,那铃铛更是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声,一下一下的十分难听逆耳,就像长指甲来回划在黑板上的声音,满身毛骨悚然,血液凝固!

  老头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他一遍各处说道:“哈哈哈哈...在这儿!那小我私家一直在啊!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谁?!谁在哪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扑啦啦,一个秃鹫扑闪着翅膀从小海眼前经过,眼神酷寒,那扇动的翅膀打了些灰尘在小海眼里,他只看到它脖子上一条熟悉醒目的红丝带,就疼得闭上了眼睛。等揉完再度睁开,那老头早已没了踪影。

  小海茫然得站在原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似乎有什么工具,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个镯子!

  是从血河里捞上来的...那个镯子。

  怎么会在自己这儿?

  难道昨晚的经历都是真实的?!并非做梦?!

  这镯子跟哥的那个不太一样,小海记得大磊拿着的那玉镯是清透的白色,有几缕血丝。

  而这个是深厚的绿色,浓重得甚至发黑,没有一丝杂质,质地均匀平滑。小海虽然不太懂这些,却也能明白这是一块宝玉。

  他一边摸着镯子,一边回味老头的话。

  ‘那小我私家’,是谁?

  从地狱逃出来的人,还会再回去...没有人能活下来...

  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海迷茫地看着四周,漫天的灰雾和黄土,孤零零地只有他自己。他不禁喃喃道:“哥...”

  说完又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小海捡起地上的干粮和杂物,包裹好背在身上,那镯子他犹豫再三,终究照旧放进怀兜里。虽然来路不明,却也没有理由丢掉。

  他慢慢朝前走,这里多处都是被疏弃的住所和店肆,泥土砌成的圆拱形衡宇空荡无人。他刚开始还会敲门试问,厥后爽性大摇大摆走进去,翻腾一遍再出来。

  小海在一户空屋里找到了水,他仰头咕咚痛饮后离开。

  他漫无目的地走路上,一路上只有他鞋底摩擦地面的“挲挲”声,另有脑袋里思考的自言自语。

  来这里的第一天,遇见诡异的画像。夜晚来临,又碰到恐怖的血河和那树妖,印象中,自己昏厥前,那树妖的树杈结出了八个分支,却只有七张人脸。

  他其时满身发抖也看不太清,只记得有男有女。

  而且第七张人脸的眼神阴鸷可怕,就似乎...刚刚那只秃鹫一样!

  对了!

  洞内的壁画!

  小海其时看到画上是一个长着翅膀的人,脖子上还系了丝带!

  可惜其时哥敦促他不要多看,也没看清画上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难道说...就是树上的那张脸?!

  ......

  “没有人能活下来!”老头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

  ......

  难道说....都死了?

  不知不觉,他已走过许多交织狭窄的小路,来到一个空旷的平地。这平地上有一口井,小海走了已往,看到里面已经黑漆漆的一团,深不见底,看样子造就干枯了。他靠着石井坐下歇息,却惊喜得发现,这井边竟然有一株黄绿的草叶!这草很是隐蔽,躲在石井投下的暗影里不易察觉。

  这么多天了,好几个月,荒茫的大漠飞土,闭上眼都是倒人胃口的沙土黄和要命的山石!现在却看到了这渺小的草叶!这是生命的迹象!自己怎会不激动!

  他伸脱手迫不及待地想抚摸这顽强的小生命,却在快碰上的一霎那收手了...他瞥见自己的手粗拙不堪,沾满肮脏的沙土,竟有些不忍触碰。

  小海静静地看着这株小草,自言自语道:“这样都能活下来,你也真是厉害。”

  那小草靠着石井,细长的微微垂下。

  “就你自己吗?有没有其他同伴?”

  暮地,小海瞪大眼睛,他清晰地看到这小草竟然动了!!基础一点风斗没有!作甚所动?!

  他呆呆的看着,大脑快速地思索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半晌,他顿了顿问道:“哥,是你吗?”

  话一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看样子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

  突然,那小草,竟然上下微微哆嗦,就似在颔首一样!!

  小海有些激动,他强行压制自己心里难以言喻的飞跃的感受,就像一团火在胸腔燃烧。他哆嗦着嘴唇,继续问道:“你还在世?没有死?”

  小草点颔首。

  太好了...太好了...!!哥在!他还在!一直在自己身边!想到第一日另有第二日,每当要害时刻起,总是有突如其来的声音申饬着自己,而这声音就是哥的!哥一直在掩护着自己!小海心里一阵暖流,这种久别重逢的感受竟有些让他喜极而泣!

  他急遽靠过来,更近距离地凝视着这株草,又怕自己说话声音过大,小心翼翼问道:“哥,你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随着我,对吗?”

  小草又一次点颔首。

  小海有些开心的笑出来,却又张皇的压制着,然而,目光又变得昏暗了下去,他低头喃喃道:“都怪我其时见利忘义,非要找什么宝物...对不起....”

  小草摇摇头。

  小海趴在地上,躺靠在小草旁边,却又怕压到它,向退却了退,小心地维持着距离。

  “等咱们回到胡同里就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懒散的混日子了,多帮祥叔祥婶干点活,另有你哥,也别去乱跑了。”

  小草点颔首。

  “另有另有....”小海咧嘴傻笑:“其实,我觉得老张头的闺女还不错,女人手巧又持家,人也天职善良。最重要的是又不嫌弃咱!唉...他们俩怙恃早逝,只有一个奶奶。也挺可怜的。哥,人家虽然胖点丑点脾气差点,好歹也是正经人家,要不你就从了吧。”

  小草左右摇摆着,似摇头,有些急促。

  小海嘿嘿地不说话,他翻过身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灰蒙蒙的天徐徐露出了一点黄白,朦胧的太阳就隐藏在里面,这种光线下,即便自己直视着天,也不会觉得耀眼,淡淡柔柔的亮度,正合适。

  他有些陶醉着天上雾蒙蒙的云,想起小时候和哥在北山上玩的场景,俩人也是躺在地上,看着头顶变化无穷的云,喳喳说个不停。

  “哥。”小海伸脱手指着天上一朵淡淡的云说道:“你看那云的样子,又薄又碎的,像不像祥婶的那条灰围巾?”

  小草点颔首。

  “哎呀...那围巾她带了几多个冬天啊,都破得不成样子了,也舍不得扔。”

  小海自言自语地说个不停,这种惬意又熟悉的感受是他早已忘却麻木的。他轻轻闭上眼,贪婪享受着。

  “哼呦呦....呦呦喂...”

  久违的惬意让小海不禁低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呦呵呵...干革命靠的是毛爷爷思想...哼哼....”

  那株阴影里的小草随着他的语调一下下的微摆着。

  “鱼儿离不开水呀,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嘿嘿呦...离不开...革命群众离不开...离不开共.产.党....亚麻嘿呦....”

  真舒服啊....

  据说,当你一直盯着某一小我私家看的时候,即即是在对方身后,那小我私家也会感应到。

  那有没有实验过盯着一个闭着眼睛的人看呢?

  那人正平静悠闲地躺着,闭着眼陶醉在自己脑海的世界里,他似乎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快乐,有些陶醉的太过。导致潜伏在井边的那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看了许久,都没有被发现。

  或许,这也是好的。

  各处充满流动的黑发,它们一圈一圈地从井底钻出,呼啦啦地全部冒出来,百尺长的青丝万数齐涌,它们就像盘绕下泥土深下的基本,现在全部袒露在青天白日下,贪婪地扭动着,一团团,一缕缕又如蟒蛇一般粗壮危险。

  那双眼还在静静注视着,她尖锐的手附上石井,徐徐地爬出来,尖长变形的指甲上劣迹斑斑。而井里几十米深的石井壁内,上面充满坑坑残残的痕迹,有些深的漏洞里已经碎了的指甲......

  “咔...咔...”

  那双眼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人,一刻也不愿怠慢。他依旧那么轻松,一脸详态。

  对,就是要这样...

  她伸出那双手,正慢慢地靠近眼前的猎物......

  一下又一下匍匐着,指尖已触到他的胸口......

  “克塔塔!!!”

  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哗”地一下什么都不见了......

  灰蒙深沉的天,本就模糊的太阳光竟然也不见了。天就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悬在头顶。

  空旷的地上只有酷寒的沙土,那双迫切的手和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这声音!活该的!

  小海被惊得一跳起身,他眨眨眼四处看着,果真,那瘦弱的老头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腰间那讨厌的铃铛一下一下晃悠着。

  老头照旧那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他。

  “扑啦啦”那只系着红丝带的秃鹫扑打着翅膀在老人肩膀处歇落,它转动了一下脖子,漆黑的眼冷冷地望向小海。

  联想到那晚见到树上结出可怕的人脸,小海不寒而栗基础不敢看那畜生!只能死死盯着老头。

  两边都在僵持着,小海等着老人下一步行动,但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眼神庞大说不清道不明。

  许久,小海打破寂静。

  “你说的克塔塔,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魔鬼身边逃走,却终究要死去的人。”

  “逃走?”

  “早晚都市回来的。”老头莫名其妙地留下一句,转身朝那些庞杂的小路走去。小海愣了一秒,随即追了上去,却拐了个弯的功夫,又不见他的踪影!

  一大把年纪,老骨头了,怎么会走的那么快?!

  小海想着他之前的话...

  克塔塔...

  是说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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