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话 迪赛恩的答案
“因为我要证明一件事情。”
迪赛恩斜眼看向从里面看已往只是一面镜子的单项玻璃，语气坚定的说道：“只靠真实之镜和范特西，是掩护不了宿城的。”
站在外面的月歌和莫兰德，都皱紧了眉头。水月也被迪赛恩的眼神震慑，不自觉地退却。
克莱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威胁道：“再敢直呼王上的名讳，我立刻就把你丢到暗牢里去，让你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宝物女儿。”
“哼，他基础不配被我称为王上。”迪赛恩眼里的怨恨已经快要溢出，满身都在散发着让人寒毛直竖的气息，“王不应任由臣民死去。”
“你真是无可救药……”克莱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坐下来问道，“老乔治没告诉过你吗？王上只有完成加冕仪式，才气打败白狼。”
“八点！”迪赛恩提高了声音，眼睛瞪得浑圆，灯光映在他哆嗦的眼球上，似乎让他看到了白狼入侵那天宿城燃起的大火，“原来八点范特西就该完成加冕仪式，可直到八点一刻，他才站出来。他延长的十五分钟里，有十几万人死在了白狼的獠牙之下，那可是十几万人啊……你听过十几万人哀嚎惨叫的声音吗，你体会过看着挚爱之人死去的感受吗，警卫官大人？！”
迪赛恩的话，像一根根钢针刺入希罗的耳膜，扎在他的大脑上。陪同着剧烈的刺痛，无数人同时哀嚎惨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希罗眼前，似乎也有烈焰在燃烧。在烈焰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的双手。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克莱突然怒吼一声，捶着桌子站起来，顶住迪赛恩的脑门，咬着牙冲他说道：“我的母亲也死在了那天。这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要复仇的话，为什么不去找白狼拼命？你这个懦夫，有什么资格怨恨拯救了数十万人的王上和先知大人？！”
外面，水月哆嗦着从母亲身后走出，一边流泪，一边靠近迪赛恩。
“不要……不要怨恨父亲……都是我的错，怨恨我吧……求你了……”然而她的声音，被玻璃阻遏在外，无法转达给里面正同样被那场灾难折磨着的人。可她又没有勇气推开门走进去，只能把脸埋在玻璃上哭泣。
莫兰德动了动，想上前慰藉，但被月歌伸手拦住了。
“让她哭吧，也不要打断这场对话。”月歌依旧面无心情，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里面，被克莱顶住脑门的迪赛恩并没有退缩，而是紧盯克莱的双眼，说道：“你错了，警卫官大人。我已经不怨恨范特西没有实时完成加冕仪式了，因为我知道了他的苦衷。我怨恨的是，是他明明有能力调停，却没有去做。”
“调停？”克莱的眼神泛起动摇，跌坐了回去，“怎么调停？”
正在忍受剧痛的希罗也抬起头，眼神哆嗦地看向迪赛恩。
“范特西早就掌握了‘念力移植’，却没有用这种要领去复生被白狼杀害的宿城人。他甚至都没管那些重伤的人，什么都没做，任由他们经历痛苦然后死去。”迪赛恩眼里充满血丝，可语气依然平静，“我不应怨恨范特西吗？”
“真的可以复生吗？”克莱攥紧拳头，瞪着眼睛问道，“那些死去的人？”
或许是因为剧痛，希罗在面对将逝去之人复生这个念头时，出奇的冷静。他想起了老乔治给予自己的忠告，不要被迪赛恩的怨念影响。
“可是深水街的乔治·德沃尔先生说，用那种要领，只能制造出类似怨灵的怪物。王上还为此……”
“不重要了。”迪赛恩打断希罗，失落地说，“已经没用了，德雷克的日志上明确写着，念力移植只能用于鲜活的念力，那些死者的念力残留早就消散了。要是范特西能用他宿城王的力量，将那些念力残留都生存下来，再加上我获得的力量，或许另有希望。可惜，他什么都没做。所以，我已经不奢望能复生我的妻子了。”
克莱也冷静下来，悄悄掐住自己大腿，打起精神问道：“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向宿城人证明，也向范特西证明，只靠他和真实之镜是守护不了宿城的。”迪赛恩仰起头，平静地诉说道，“其实上一代王和先知被人迫害后，所经历的那七年杂乱时期，就足够证明了。你们没有经历过，基础无法体会，生活在失去王和先知的宿城，有多艰难。白昼，街上随处都是人市井和抢劫犯，到了晚上，真实之镜发生的怪物，又会跑出来敲打门窗……曾经，我也把范特西当成希望，听着他的伟大事迹，以为只要等到他加冕，宿城就会重新迎来宁静跟繁荣，再次酿成人人都憧憬的乐园。可我等来的，却是白狼。所以……”
他低下头，看着希罗和克莱，信誓旦旦地说：“我要消除‘宿城一旦失去王和先知就会彻底失去防卫’这种隐患，让宿城真正强大起来，不再有类似白狼侵袭的悲剧发生。”
“铁拳二代？”克莱再次皱起了眉头。
“没错。”迪赛恩握紧双拳，高声宣布，“我已经获得了让铁拳二代足够强大的要害力量，能抵御任何敌人！”
“比王上拥有的念力和月光女神的真实之镜还强大？”克莱并不相信。
“虽然。我会向你证明的，首先就从摧毁真实之镜开始！”迪赛恩眼里显露出了敌意，可嘴上却说，“我并不想跟你们为敌。采水人在‘七年杂乱’里，依然坚守岗位，每夜消除污垢。警卫官也是，大部门都在履行掩护宿城人的职责。但你们现在是掩护真实之镜和拥护范特西的力量，我不得不与你们为敌。”
“可惜，你什么都做不了了。”克莱合上小铁盒，停止了纪录，“你适才这些话，已经足够让你去暗牢里逛一逛了。等到周日，我会亲手把你交给法官，由他决定你这辈子另有没有时机见到女儿。”
迪赛恩并不在意克莱的威胁，只是意味深长地回应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迪赛恩先生，”克莱站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工具，“谢谢您坦诚的见告我们，您让宿城真正强大起来的构想。可以看得出，您虽然对王上心怀怨恨，却并不计划叛逆宿城。可王上就是宿城，宿城就是王上，这是‘王之契约’订下的。您应该试着用不那么激进方式，向王上进言才对。另有，我虽然还小，不懂政治。但我知道，强大的武力往往会带来的强权。王上有‘王之契约’来限制，先知大人虽然没有明确的执法，但真实之镜发生的污垢，也确实在限制着先知大人。如果，您的铁拳二代真像您说的那么强大，那在摧毁真实之镜、让王上失去威信之后，谁来限制您和铁拳二代？”
“我不是为了夺权。”迪赛恩一脸不满地辩解道，“别看不起我。”
“可你说了，要跟拥护王上的警卫官和掩护真实之镜的采水人为敌，这在我看来，就是要夺权。”克莱收拾完毕，冲希罗歪了歪头，示意他一起离开，“走吧，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希罗！”迪赛恩猛地站起来，叫住了希罗，“你一定能理解我，我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你本可以拯救更多人的，只不外跟我一样失败了。我们虽然无法挽回失去的，但还可以一起制止悲剧再次发生！”
“跟你一样？”克莱挡在希罗面前，讥笑道，“真是可笑。希罗在那天晚上直面白狼，拯救了数十万人的生命，你又做了什么？抛下重伤不治的妻子，丢下还不满一岁的女儿，跑去造什么能让你向王上和先知大人发泄怨恨的武器，还毒伤了默默守护你好几十年的采水人沃特先生。你有什么资格说希罗跟你一样？”
听到妻子和女儿，迪赛恩无力地坐下了。但很快，他的眼里就又涌现出了敌意。
“希罗，”明明目露凶光，迪赛恩说的却是请求的话，“如果我失败的话，你能帮我照顾奥黛丽吗？”
希罗犹豫一阵，皱着眉头摘下护目镜，露出了眼里因为适才咬破嘴唇还没褪去的血红。他看着迪赛恩，认真地说：“您既然知道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就应该知道我是个半妖。所以，我只能像沃特先生守护您那样，以采水人的身份守护奥黛丽。”
“明白了。”迪赛恩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您能告诉我，您之前说的‘神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吗？”希罗意识到，还没问清楚最该关注的问题。
已经把自己的目的和大致计划都说出来的迪赛恩，却在这时咧开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自己去猜吧，采水人大人。”
只获得这个答案的希罗便没再回应。他转过头，正准备和克莱离开审讯室时，迪赛恩再次叫住了。
“你的人偶我帮你修好了，你应该看到了吧？”
“嗯，谢谢。”
“嗯？怎么是这种反映？你还没开启他？”迪赛恩眼里闪着光，像是在诱惑希罗，“快扳下开关看看吧。从他旧焦点上的铭文来看，他可是个宾·卡德型人偶。你知道这个型号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希罗从没听说过人偶有这种命名方式。
“意味着，他是布鲁塞维尔制造的第一代人偶！”
希罗惊得愣在了原地。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自己身边的人偶，竟然是七百年前布鲁塞维尔制造的，怎么可能？！
“别跟他说了。”克莱在希罗耳边小声提醒，随后拉着他离开了审讯室。
一出来，希罗就看到水月在哭。而水月在和希罗四目相对后，马上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无比辉煌光耀的笑容，对希罗说：“我没事。”
但泪水照旧不停从她眼角落下。
希罗想起在湖底那棵发光的大树下，见到的那个水月，也是用同样的心情对自己说过：“下次再看到我像这样哭的时候，一定要抱紧我啊。”
他想去抱一抱水月，但感受到先知大人的目光，照旧把手收了回来。
“你觉得，他所说的‘神的力量’会是什么？”月歌面无心情地问他。
“歉仄，我只能想到智慧桂冠，因为迪赛恩显然是提前预知了污垢会泛起在人偶制造厂，才在那里部署人偶袭击沃特先生。”希罗不解地说道，“可迪赛恩又不是白羽人或者妖类，他怎么可能使用智慧桂冠？”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月歌徐徐转头，看向莫兰德。
莫兰德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告诉希罗：“在无王的七年杂乱时期，丽兹·达尔文大人为了不被推举为宿城王，就帮各人想出了，如何解决真实之镜无人掌控这个问题的措施。她让手下最好的工程师，制造了一个能使用念力的人偶，虽然不像先知大人能完美掌控真实之镜，但已经足以使用这件圣器了。另有，当年德雷克从镜湖底打捞起真实之镜，也是用的人偶。因为人偶本质上照旧机械，而非血肉之躯。”
原来还可以这样！希罗名顿开，但不安也随之而来，迪赛恩掌握的力量，更有可能是智慧桂冠了。而且，神话中描述智慧桂冠时，最常用的句子“洞悉世间万物”，指的就是智慧桂冠所蕴含的至高无上的念力。迪赛恩又说过，他对念力的理解，已经至高无上，连宿城王都比不上。
希罗看向月歌，发现她那双跟月亮一样从未有过波涛的眼睛里，竟然也显露出了不安。
“日落之前，和水月一起到望月塔来见我。”月歌语气依旧平静的说完，便跟笼罩着她的微光一起消失了。
“应该没关系了吧。”克莱对希罗他们体现出的不安感应疑惑，“迪赛恩就好好的关在里面呢。他要是真有什么神的力量，早就打破牢笼冲出去了，还会乖乖等我们问话？”
“别忘了，另有个窃贼人偶没抓住。”莫兰德谨慎地向希罗确认，“你说那小我私家偶的气味，闻起来像船工对吧？”
“是的。”
“当年帮丽兹·达尔文大人制作人偶的，就是船工可洛洛。”莫兰德皱着眉头告诉希罗，“可洛洛为了让注入人偶的念力保持足够大的活性，完全是凭据自己的特征来制造那小我私家偶的。因为，她在那小我私家偶里注入的念力，是自己的。”
希罗记起，类似的原理迪赛恩似乎跟自己说过，要让念力待在熟悉的情况里再激活什么的。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窃贼人偶，而是迪赛恩送到乐园酒馆的那个。
“你们遇到的窃贼人偶，很可能就是当年可洛洛制造的那小我私家偶。可以托付你资助抓住她吗？”莫兰德指了指克莱对希罗说，“光靠这家伙的话，肯定会搞砸的。”
“放心。我原来就是要抓住那小我私家偶的。因为公主殿下要求过。”希罗转头看了看水月，发现她虽然还在失神的站着，但已经不哭了。
“那就这么办吧。”莫兰德部署说，“你们卖力追捕那小我私家偶，我来看着迪赛恩。同时，我也会派一些人手，协助你们。”
“是。”希罗低头允许。
“对了，”克莱插嘴说道，“我们在迪赛恩的工坊里，发现了一个没有焦点的超级大的铁拳，应该就是铁拳二代的原型机。”
莫兰德一听，立刻训斥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另有，适才你审问迪赛恩的时候，体现也太业余了。只是提到母亲，就让你乱了阵脚吗？”
克莱咬紧牙，握住拳头，针锋相对地回应道：“这还不是都怪你？！”
两人头顶着头，互不相让，眼看就要吵起来。
与此同时，在深水街最南端的货物转运平台上，也发生着一场坚持。
其中一方，是之前那几个试图从水月手里买下黑刀的走私犯。
而另一方，正是水月他们正在追捕的，那个戴着白色陶瓷面具，体态形似人类女性的窃贼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