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话 迪赛恩的工坊
窃贼是小我私家偶。
希罗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亮出采水人徽章通过了大门口的安检站。
只要是在世的生物，不管气穴有没有开启，身体都市发生气。但那个窃贼身上却一点都没有，她要不是个死人的话，就只能是一台会自己动的人形机械。
希罗可没听说过有哪个诈尸的死人能在水里游得那么快，会自己动的人形机械倒是见过不少。
窃贼一定是小我私家偶。
这也恰好解释了她为什么从六楼跳下还能完好无损，对一个枢纽安装有高性能避震装置的事情型人偶来说，从六楼跳下基础不算什么。
现在已知的信息基本可以连起来了。
迪赛恩为了复生因为白狼侵袭而重伤去世的妻子可洛洛，一直在研究能够将念力完整移植的技术。在得知“德雷克探险日志”的未果真部门里有相关纪录后，他便派出自己制造的人偶，到总事务官家中将那些探险日志盗走，而且乐成掌握了自己所需的技术。
但是，迪赛恩为什么要袭击采水人沃特先生？
难道他还需要借助真实之镜的力量？可他又不是白羽人，要计划怎么使用真实之镜？照旧说，真就像克莱想的那样，迪赛恩的目标并不是真实之镜，他只是对王上没能实时阻止白狼心存怨恨，所以计划刺杀先知大人复仇？
不外比起这些疑问，最让希罗不安的，照旧迪赛恩所说的那个“神的力量”。
从迪赛恩用失能针这种武器，让沃特先生暂时失去能力无法履行职责来看，他确实是计划对先知大人做点什么。那他所谓的“神的力量”，肯定就是用来搪塞先知大人或者王上的秘密武器。而且袭击沃特先生，还能增加先知大人在应对“污垢”期间的肩负，让她在朔月之夜时变得越发虚弱。这一点昨晚已经有所体现，沃特先生对自己负伤后，不得不让先知大人发挥力量消除污垢这件事，体现得很自责。
离朔月之夜就只剩两天时间了，得赶忙查清楚才行。
希罗皱着眉头，来到大门内侧，处在三点大道尽头上的“始终广场”。这里是探险家们离开宿城，踏上未知旅程的起点，也是他们归来时的终点。
在始终广场中心，耸立着初代宿城王布鲁塞维尔的雕像。他高举双臂，似乎正托举着什么重物。而雕像的基座，则是宿城先民们的形象。他们正支撑着布鲁塞维尔的脊梁和双腿，让他不至于被压垮。望月塔底部的外墙上，也有类似的浮雕。
希罗无暇欣赏这座正被游客们围观的雕像，低头绕开人群，急遽坐上一辆蒸汽动力的三轮计程车。这种计程车的主体由带有可开合顶棚的半开放式坐斗，和位于前方的驾驶位组成，蒸汽发动机的锅炉和气缸划分安置在驾驶位两侧的踏板下面，排气和泄压机构则安装在有隔热板笼罩的坐斗后方。
“尊贵的客人，接待来到宿城，您想去哪儿？”
计程车司机以为希罗是准备旅行夏至庆典的游客，马上热心地推荐起了去处：“要是您没有预约住所的话，五点中环区的凉爽小道上，有一间叫‘旧日居所’的旅馆，是我们宿城最好的。那里的房间都很高等，窗外就是水上乐园。我跟他们老板是好朋友，可以给您折扣。”
“凉爽小道是条水街，我要去那儿的话，坐船不是更快吗？”希罗笑了笑说，“另有，宿城最好的旅馆，不是贝斯内斯大人开在中心广场上的风帆酒店吗？”
之前在德雷克学院上学的时候，希罗为了省下几千块铜币的住宿费，没有选择住校，难免会有起得太迟赶不上环城列车的情况，所以他坐过不少次计程车。一些健谈的司机，就会在路上跟他聊天，告诉过他一些宰客的套路，特别是看待外来游客常用的那些。
“嗯？”司机倒没有觉得尴尬，审察希罗一番后，嫌弃地说，“我还以为是外人呢，原来是自家小鬼。”
“歉仄让您失望了，我是远水街人。”
“那你该去坐环城列车，干嘛坐这破车浪花钱？”
“我就是计划去三点站台。”横竖都是要去站台，希罗就没多解释。
“哦，二十块。”
“才六公里，我最多付你十块。”
“十二块。”
“成交。”
说定还算合理的价钱，司机才发动三轮小车。
十分钟后，在司机“要学会省钱”“公共巴士才一块钱”“远水街的家伙都不知道好好赚钱只会浪费”的唠叨声中，他们抵达了三点站台。纵然希罗已经下车付钱还道了谢，司机也没忘再补上一句：“年轻人别总想着往外面跑，宿城才是你真正的家。”
“知道了，谢谢您的忠告。”看着司机开车离去，希罗终于松了口气。这感受，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黛维阿姨的说教洗礼。
没过多久，水月和克莱也赶了过来。
“你说窃贼是小我私家偶？！”水月一看到希罗，就扑过来着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希罗没有立刻回覆，而是凑近水月，隔着护目镜的深色镜片，仔细视察水月的眼睛。他确信，自己看到的那个女孩就是水月，但又不是眼前的这个水月。因为她们有些许差异，好比眼睛里的纹路纷歧样，那个女孩的头发也更长一点。水月的头发是刚刚扫到肩膀的短发，而那个女孩则是已经长过肩膀的中长发。
“怎么了？”水月歪歪头，不明白希罗盯着自己干嘛。
“我看到的那个你，跟我说了许多几何奇怪的话。”希罗皱着眉头告诉水月，“还提到了两个我以后会遇到的人，就跟能预知未来一样……老实说，我觉得那像是未来的你……”
“未来的我？”水月也皱起了眉头，“那她有没有长得更高一点？”
“这我倒没注意。”
“哎呀，这件事等有空了去问问我母亲吧，她对预知未来什么的了解得多，我什么都不懂，没法解释你看到的那些。”水月从挎包里取出窃贼的衣服碎片，凑到希罗面前敦促说，“先说说窃贼是怎么回事？”
她又意识到自己还抱着黑刀，便连同衣服碎片一起塞进希罗怀里：“另有你的刀，它怎么能这么重？我的胳膊都要断了。”
“歉仄，可能因为它是陨铁的。我一直用它跟苏尔亚叔叔练习武器格斗，所以习惯了。”希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可从来没觉得黑刀重。
接着，他看了看铁拳人偶提在手里的大圆桶，正准备向克莱致谢，就被水月着急地打断了。
“窃贼窃贼，”水月急得直跺脚，“先说窃贼的事儿！”
“窃贼应该是迪赛恩派出来的人偶。”希罗把自己的推测都讲给了水月，“迪赛恩一直在研究念力转移的技术，失窃的德雷克探险日志上恰好又纪录着这种技术。而且……”
希罗嗅了嗅衣服碎片，继续对水月说：“这个窃贼的气味，是木船的气味之中夹杂着一股柑橘精油的香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某种花的香味，没有马上想到。我们宿城在制作木船的时候，会在船板上抹桐油来防水。桐油有很强的刺激性气味，所以船工们一般都市在造船时，给身上喷洒柑橘精油。窃贼身上的气味，就是这种船工才有的气味。”
“你是说窃贼是造船厂的人偶！”水月一下子跳了起来，“那我们快去抓她吧！”
一旁的克莱摇了摇头，叹息说：“你有这种天赋，不做警卫官真是可惜了。”
“呃……虽然之前我确实想成为警卫官，但我可不想被看成警犬。”希罗冲克莱摆摆手，随后继续对水月说，“现在去造船厂纷歧定就能抓住她，而且，我们可能不需要抓她了。”
“为什么？”
“迪赛恩啊，迪赛恩，”克莱插嘴说，“既然是迪赛恩派人偶偷的，那被盗的赃物肯定在迪赛恩那儿。我父亲……咳咳，我们副长去抓他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来得及销毁赃物。”
“那赶忙去找啊！”水月一把揪住希罗的袖子，拉起他便往前走，“去哪去哪？他家里吗？”
“人偶制造厂吧，迪赛恩有一间只有他自己能进去的工坊，在他的事情室里。”希罗指了指人偶制造厂的偏向，“不外，这都只是推测，也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先去看了再说，不行就去造船厂找那个窃贼。”水月一脸不兴奋的样子，有些气冲冲地说，“正好我也想知道，这个迪赛恩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每件事都跟他有关？”
没多久，三人便步行来到帕佩特小道的人偶制造厂。
大门口，原本正站在蒸汽车边上吸烟的中年女人，一看到他们便丢掉烟头，迎上来礼貌地问道：“请问，是警卫官克莱大人和采水人希罗大人吗？”
“没错。”
“我是政务厅的服务员索菲娅·瓦罗娜。”女人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礼貌地双手送上，“工程师迪赛恩的工坊钥匙我已经从厂长那取来了。”
克莱有些受惊，赶忙接过钥匙，客气地说：“这种事您联络一下就行，没须要亲自跑来，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哪里。事务官大人说是警卫官的副长大人亲自要求的，我虽然不敢怠慢。”瓦罗娜笑了笑，看向希罗，“下午好，希罗大人。”
她的眼睛是很深沉的蓝色，头发则是纯正的金黄色，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高尚的气质，但眼神里又缺乏光泽，透着忧郁。与她对视后，希罗才认出，她是之前那位在酒馆里想对自己说什么，但最终并没有开口的女士。
“您好，叫我希罗就行。”希罗谨慎地问道，“请允许我冒昧问一句，我们之前在远水街的乐园酒馆见过，对吗？您其时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我……”瓦罗娜犹豫一下，照旧开了口，“确实是有事想麻烦您。但您现在照旧去忙要紧的事吧，等您有空了，我会来找您的。”
她向希罗和克莱低头致意，说了声“告辞”便驾车离开了。
“你似乎有许多事要忙的样子。”水月不满地诉苦起来，“不是和小妹妹约会，就是帮大姐姐做些麻烦事，还要不停视察这个迪赛恩，你这样还能有时间带我玩吗？”
“呃，我这不是一直带着你呢吗？”希罗无奈地允许说，“那我以后岂论去做什么都带着你，这总行了吧？”
“哈，这可是你说的。”水月一脸得逞，抢先一步跑进了人偶制造厂。
希罗摇摇头，叹口气，和克莱追了上去。
鉴于克莱身上的警卫官制服，和他身后提着大圆桶的铁拳人偶，大门口的守卫和工厂里巡视的安保型人偶没有阻拦他们。只是工人们都在看着他们窃窃私语，说些警卫官滥用职权，扣押迪赛恩先生之类的话，似乎还没人知道有安保型人偶伤人的事。
希罗他们来到迪赛恩的事情室，克莱让铁拳人偶守在门口，随后便准备打开通往工坊的内门。
这时，原本跟在身后的水月突然挤开克莱，一把抓起桌上的羊皮色粗纸，兴奋地叫起来：“就是这个！”
纸上最显眼的是圆圈和三角形组成的图案。
希罗想起来，这张纸之前自己就注意到过，迪赛恩还神色张皇地将这张纸掩盖了起来。而且，这个图肮亓三角圆环结构，跟乔治·德沃尔用来解构念力焦点的仪器主体结构一样，都是外围的圆环套住内部的三角形。
“你看你看，这里有德雷克的签名，另有日期。”水月兴奋的指着纸上的一行小字展示给希罗。
上面写着：德雷克，1599年7月7日，于费特王国遗迹内发现的图腾，当地人称之为“月光女神赐予圣王的礼物”，如果那些玩意儿还能算作是人的话。
“剩下的呢？”水月兴奋事后，又焦急地在事情台上胡乱翻找，“快帮我找呀。”
希罗和克莱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随着翻找起来。
很快，希罗就在放新建的纸盒里，找到了一封已经开封的信。封口处的火漆封缄上，印着贝斯内斯家的风帆家徽。
希罗把信递给克莱，克莱马上接过来，握住拳头自信地说道：“我就说查他的信件肯定有用！”
他迫不及待地取出信件，却发现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之前说的那件事，如果你考虑好了，就尽快来我宅邸详谈。
这句话，加上在深水街获得的，迪赛恩曾同时泛起在贝斯内斯会见金银联邦高层那间酒店的情报，已经足够让人起疑了。
“哈，一个想把月石卖给金银联邦的家伙，一个私自挪用大量月石的家伙，果真勾通到一起了。”克莱觉得，这两人加入月石走私案已经是铁证如山，“这下，我看你们俩另有什么话好说？”
“喂！”水月嘟着嘴拍了拍桌面，“快帮我找日志！日志！德雷克的探险日志！”
“是是是。”克莱和希罗赶忙再次翻找起来。
然而，剩下的就只有一些人偶零件和组装的设计图。
“会不会，在里面？”希罗指了指通往工坊的内门。
“没错没错，快打开看看。”水月一把夺过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随着高亮度的煤气灯自动亮起，熔炉自动燃起火焰，一团庞然巨物的黑影，映入了他们眼帘。
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后，他们看到，在显得高深莫测的工坊内，正站着一个近六米高的超大号铁拳人偶。跟它比起来，守在事情室门口的铁拳人偶1663号，简直像个小巧可爱的幼崽。
希罗惊奇地发现，这个超大号铁拳人偶，是被放置在一座越发巨大的机械当中。而机械的主体，同样是圆圈和三角组成的结构：一圈刻满铭文的巨大金属圆环，套着同样刻满铭文的巨大金属三角支架，而三角支架的三个极点，又划分安置着用齿轮与外围巨大圆环连接的三个小圆环。
“这是……”
克莱仰着头，忍不住惊呼作声：
“铁拳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