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话 危险的要领
晚霞还没彻底散去，宵禁的警报声就响了起来。希罗没再停留，快步回到乐园酒馆。
黛维一脸担忧的把他拉进来，又探出头看了看街上，确定再没人需要临时进来遁迹后，才把大门锁上。
苏尔亚和店里的客人们，不慌不忙的把关闭窗户的铁板拉下来，再用锁扣锁死之后，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喝酒聊天。
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希罗也是。不外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正是因为有老沃特这样的采水人，宿城人才气在受到真实之镜掩护的同时，不被真实之镜带来的“污垢”侵害。可以说，眼前这番牢固平静的日常，是靠采水人背着水桶换来的。
而从今天起，希罗也要去做同样的事了。他的心里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感受，似乎突然之间，自己跟宿城的每一小我私家都发生了联系。那种身为异类不得不避开他们的孤苦感，从未像现在这样，变得轻如云烟。
自己将去守护他们。
特别是苏尔亚叔叔和黛维阿姨，这可比偷偷给抽屉里塞钱有意义的多。另有赫斯特里教授，以及那些不介意自己性格孤僻，总是主动过来搭话的同学……
想着想着，希罗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你站在那傻笑什么呢？”黛维被希罗的心情逗笑，打趣道，“我还从没见你这么笑过，有点吓人。”
“歉仄……”希罗尴尬的挠了挠头。
“肯定是因为事情。”苏尔亚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拉着希罗坐到吧台旁边没人的卡座里，“快说说看，赫斯特里教授肯定给你介绍了个好事情，对吧？”
“是吗？”黛维也一脸期待的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确实是份好事情。”希罗从口袋里取出采水人的徽章，郑重的对苏尔亚和黛维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王室的采水人了。”
“王室？！”苏尔亚激动得站了起来，“竟然是给王室事情，赫斯特里教授也太够意思了吧！薪水怎么样？”
“每月十五块银币，另有种种各样的补助，加起来应该能凌驾二十块银币，总之待遇很丰盛。”
“哇，这可比我们都赚得多了，你以后可得借钱给我。”苏尔亚满脸兴奋的冲希罗使着眼色。
但黛维却皱起了眉头。
“采水人具体是做什么的？”比起薪水什么的，黛维更体贴事情内容，“就算是为王室事情，这薪水也太高了吧？”
“主要是担任先知大人的护卫，再就是一些收罗泉水的事情，没什么危险的，您不用担忧。”希罗没有说消除“污垢”的事。这不光是为了不让黛维阿姨担忧，也是为了保密。采水人的契约里有严格的保密条款，跟模型室有关的信息不能告诉任何人，包罗因为模型室发生的“污垢”。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仅仅是收罗泉水这一项，就足够让黛维阿姨担忧了。
“泉水？宿城什么时候缺过水，还需要有专人去收罗？”黛维看着采水人的徽章，皱着眉头说，“又要掩护先知大人……你说的‘泉水’，该不会是先知之泉吧？”
希罗能理解黛维阿姨为什么体现得这么不兴奋。虽然老沃特只说了“去城外收罗”，但希罗已经猜到，那个只有成为二阶御气者之后才气去收罗的泉水在哪。
不外为了不让黛维阿姨担忧，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而是说：“具体的我还不知道，但您放心，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贝里斯！”黛维转过身，提高声音冲不远处一桌正在喝酒的客人们问道，“你知道王室的采水人是干嘛的吗？”
客人之中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人放下酒杯和纸牌，转过头来回覆说：“虽然知道。”
这位名叫贝里斯的客人是乐园酒馆的常客。他在政务厅上班，是远水街少有的公务人员。
“采水人是先知大人的护卫。他们还卖力去迷惘森林里收罗制作先知之泉的原料，所以才被称作采水人。”贝里斯告诉黛维。
他的话，证实了希罗的推测。收罗泉水要去的地方，是城外的迷惘森林。
所谓的“迷惘森林”，是从镜湖西面，一直延伸到海岸边，绵延上千公里的偌大森林。
在这座由无数高达几十米的巨树连结而成的森林里，不仅终年大雾弥漫，暗无天日，还诡异丛生，盘踞着种种难以名状的怪物，是真正的人类禁区。
可以说，正是因为迷惘森林和它北边无望沼泽的存在，宿城所在的这片——金银山脉以南的辽阔土地，才会酿成世人口中的绝望之地。纵然是富有探险精神的宿城先民们，也没能从迷惘森林里开辟出哪怕一寸多余的生存空间，被逼得只能往镜湖水面上拓展新区。
所以老沃特才会说在成为二阶御气者之前，希罗是不能去采水的。比起扛着水桶清洗污垢，进入迷惘森林要凶险得多。
“我记得现在的采水人似乎叫沃特什么的，已经干了好几十年。”贝里斯一脸疑惑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请继续喝吧。”
黛维礼貌的笑笑，接着转过来，看着希罗拉下了脸。
“不会有什么危险是吧？亏你说得出口，迷惘森林还不危险吗？”
每一个宿城人都知道迷惘森林有多危险，而且是那种足以致命的危险。要否则宿城人也不会沿着森林边缘修建跟巨树一样高的城墙，并明令禁止任何人越过城墙，进入迷惘森林。
虽然，采水人除外。
“确实很危险，”希罗只能向黛维解释说，“但是现在的采水人沃特先生会把我训练成超能者，在那之前，他是不会让我加入采水事情的。您也听到了，沃特先生已经干了几十年，他很有经验，我不会有事的。”
希罗担忧黛维阿姨会因此阻挡自己去做采水人，便又增补道：“而且，我已经签了契约，不能再忏悔了。”
“你该先跟我们商量一下的。”黛维叹了口气，闷闷不乐的坐下来，责怪说，“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跟人签约呢？还说什么具体你也不知道，是计划就这样瞒着我吗？”
“对不起……我是怕您担忧。”希罗低下头，“而且，我是觉得成为超能者对我有利益，才允许做这份事情的。”
“要是为了这个，让苏尔亚教你不就行了？他肯定比那个什么沃特教得更好。”黛维抿住嘴唇兴起脸颊，又生气又委屈的说，“需要什么，明明跟我们说一声就好了，你老是这样。”
“歉仄，”看着黛维阿姨的眼睛，希罗有些自责，“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岂论什么事，都市先问过您和苏尔亚叔叔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黛维伸手戳了一下希罗的额头，又担忧的问，“要成为超能者很辛苦的，你能行吗？”
“应该能的，沃特先生说我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希罗指着自己的护目镜，“这您应该知道吧？”
“是这样没错。”黛维明白希罗的意思，不外她照旧很担忧，“但就算一开始对你来说不难，再往后可就没你想得那么容易了。”
“别担忧别担忧，希罗可不是那种会怕刻苦的小鬼。”苏尔亚搂着希罗的肩膀对自己妻子说，“再说了，这不是另有我呢吗？虽然不知道那个沃特先生怎么样，但有我资助教希罗，他肯定很快就能成为厉害的超能者。”
两人的话，再次证实了希罗的料想，苏尔亚也是超能者。
他为此感应兴奋。有苏尔亚叔叔在，自己肯定能很快到达沃特先生的要求。
“闭嘴！”黛维指着自己丈夫的鼻子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认真教他，要否则，就别想要零花钱了！”
苏尔亚一听这话，赶忙拍着胸口说：“我保证！一定把希罗教得跟我一样厉害。”
“你厉害个屁！”黛维伸脱手指狠狠戳向苏尔亚的脑门。
“这么说，您不阻挡我做采水人了？”希罗小心的问道。虽然黛维让苏尔亚教他，就是这个意思，但照旧得确认一下。
“你契约都签了，我还能说什么？”黛维顺手轻轻戳了希罗额头一下，气冲冲的说，“不外你给我记着，要是你敢因为事情受伤，就算王上本人不乐意，我也不会再让你做下去。”
“记着了。”希罗赶忙允许。
“那就这样吧。”黛维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做饭，你趁着这会儿跟你苏尔亚叔叔学些练气的基础知识。别看他吹得有多厉害，其实他就只会这个。”
说完，黛维嫌弃的冲苏尔亚吐了下舌头，转身走进了吧台后面的厨房。
“她说得对，我是超能者里的御气者，而且阶级不是很高。”苏尔亚耸了耸肩，对希罗说，“要是你想学念力或者灵力，我可教不了你。”
“这样正好，”希罗期待的说道，“沃特先生就计划把我训练成二阶御气者，因为及格的采水人得背得起一个两三百公斤的水桶才行。”
“那就简朴多了，特别是对你来说。”苏尔亚拍了拍希罗的肩膀，“跟我来。”
希罗收起采水人徽章，随着苏尔亚穿过厨房边的走廊，来到后门口。
苏尔亚二话不说就要开门出去。
希罗吓了一跳，立即制止道：“您不能出去，宵禁时间还没结束。”
“别担忧，外面没有‘污垢’。”苏尔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推门走了出去。
希罗赶忙跟出去，惊讶的问道：“您怎么会知道‘污垢’？”
跟“污垢”有关的信息可都是秘密，如果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宿城人知道，希罗还能理解，但苏尔亚叔叔作为外来移民，能准确说出“污垢”这个名词，就有点不行思议了。
“我怎么说也在宿城生活了十几年，知道这个也不算很奇怪吧？”苏尔亚一边挪开身边的花盆，一边解释说，“况且，因为以前的事情，我还养成了岂论到什么地方都市先花功夫彻底了解当地情况的习惯，特别是那些危险的因素。严格来说，我要比大部门从小在宿城长大的家伙更了解宿城。”
“好吧。”希罗从来都不想去臆测苏尔亚叔叔和黛维阿姨以前是做什么的，但这下，他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除了得去迷惘森林，采水人另有其他的事情内容吧？”苏尔亚嘱咐道，“你可得守好秘密，别告诉你黛维阿姨，要否则她会担忧死的。”
“这个您放心，我原来就不能说。”
“那就好。”苏尔亚收拾出一小块空地，招呼希罗过来，“我们开始吧。”
希罗点颔首，走到苏尔亚面前。
这里是乐园酒馆的后院，面积不大，被黛维部署成了小花园。靠近屋子这边，堆满了黛维精心培育的种种盆栽，另一边的围墙下则是一棵苹果树。苏尔亚会用这棵树结出的果实酿酒，那可是四周居民愿意花高价买下的佳酿，也是希罗最喜欢的饮品。
“要想成为二阶御气者，就得先打开气穴，也就是成为一阶御气者。”苏尔亚拍着自己腹部问，“这你应该知道吧？”
“嗯。”希罗点了颔首。
“通常这得通过常年练习武术，或者坚韧不拔的锻炼肌肉才气做到。不外就像沃特先生说的那样，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你的气穴原来生下来就是开启的，只不外因为某种原因关闭了而已。所以，只需要用一些特殊的要领刺击一下，你就可以跳过那些积累的历程，直接打开气穴。”
“可以跳过？”希罗没想到还能这样。但是仔细一想，自己受伤露出红眼，不也是一种直接跳过积累历程打开气穴的措施吗？只不外，不能持久而已。
“是的，用温特尔人的要领就可以。”苏尔亚叹息着说道，“他们跟妖类打了上千年，不光没被打垮，还越来越强，靠的可不光单是陨铁做的武器和盔甲。为了获得能跟妖类匹敌的力量，温特尔人从妖类开始入侵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开发肉体的力量。可以说，现在所有的练气要领，都是温特尔人发现出来的。他们之中，到达三阶以上的练气者多如牛毛，自然知道许多速成的要领，只不外都比力危险就是了。”
作为在温特尔帝国的邻国德赛王国长大的人，苏尔亚十分清楚温特尔人有多强悍。温特尔人和妖类最近的一次小规模战争——“霜凝堡之战”的主战场，就在德赛王国。而且那场战斗，虽然双方都死伤惨重，但获胜的一方，是温特尔人。如果说人类之中有能像妖类那样，把“气”这种肉体力量开发到极致的，那一定是温特尔人。
苏尔亚接着说道：“虽然了，这种要领说是危险，但也仅限于普通人类，对于拥有夸张自愈能力的你来说，就只是会疼一点而已。”
身为半妖，希罗确实有着夸张的自愈能力。因为流着妖类的血液，半妖只要不伤及大脑和心脏，不是断手断脚这种缺失部位的伤势，无论多严重的伤，都能愈合。
也正是因为这个，那些试图用妖类血液开发药物和保健品的人类，才会对半妖下手。究竟他们没法儿跟温特尔人一样打败妖类，而温特尔人又不屑去干这种事。
“您也是用那种要领打开气穴的吗？”希罗有些担忧。尽管苏尔亚明确体现那种要领对希罗来说不危险，但希罗可不觉得自己能蒙受得了，连强悍的温特尔人都觉得危险的痛苦。
“虽然不是，我是靠从小练武术打开气穴的。”
“那……有多疼？”希罗不禁咽了口唾沫。
“试试你就知道了。”
苏尔亚突然一脸坏笑的冲过来，一拳打在希罗肚子上。
希罗根原来不及反映，只感受有工具贯串了自己腹部，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剧痛像一根烧红的铁棍，在内脏里乱搅。
随后，心脏猛地开始剧烈跳动，似乎已经沸腾的血液被挤压出来，冲向他的双眼，滚烫的急流随之涌向身体的所有角落。
每一寸皮肤，每一处血肉，都在被灼烧……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希罗听到了黛维阿姨惊恐又恼怒的叫喊声：
“苏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