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画舫录员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孙小晗走入孙府，一个丫鬟连忙跟了上去。
“老爷找了你好几日，眼看就要急坏了，幸而小姐您回来了。”
“娘亲如何了？”孙小晗问道。
“前日眼看快不行了，大少爷去请了大法师过来，大法师留了个施了法的手串，总算稳住了病情，不外那大法师说了，老夫人命途快要，就算是有手串吊命，恐也时日无多了。”
孙小晗豁然停住了脚步，望向丫鬟，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经过野狐山这一遭，她本能地对僧道之流发生了几分厌恶。
“大法师？是哪位大法师？”
“即是城西大罗教的元觉大法师。”
“年老怎也这般厮闹！”孙小晗突然怒骂一声，便再次迈动脚步，急急遽地往屋里走去。
临一进门，便见一个面如白纸的妇人躺在床上休息，几个奴仆丫鬟正小心翼翼伺候着。
看到母亲脸色虽白，但呼吸颇为平稳，孙小晗终于放下心来。
静默地走出房间，便再次开口询问起来。
“爹爹呢？”
“老爷在书房处置惩罚事情。”
“那年老呢？”
丫鬟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孙小晗马上明了，面无心情。
年老素来流连青楼画舫，丫鬟不敢明说，指定又是跑到哪儿逍遥去了！
小声付托了几句，孙小晗便回到了自己的内室，房门紧闭，屋中只有她一人。
只见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帕巾，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平静躺着颗丹药。
丹药通体赤红如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药香。
孙小晗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忽明忽暗，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不多时，她收起丹药，推门而出，便寻来了贵寓的管事。
“王管事，帮我查个事情！”
……
深夜，
“……不算上那僧人给的金叶子，总共折十二两四十七文。”
“这即是我全身的身家。”
“这金叶子是压箱底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张易放下账簿，满脸惆怅。
“没钱啊。”
“吕老板清租，我还要找新的铺子。”
“可现如今铺面昂贵，以我手头上这些银子，恐怕新店开业不足一月，便要亏本倒闭。”
“难！太难了！”
张易没精打彩，一脸沮丧。
“小檀越可是遇到甚难事，可否与贫僧说说？”耳边突然响起了空慧的声音。
张易转头望去。
空慧便站在不远处，靠着门，手中端着个海碗，一边吃着素面，一边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张易神色一滞。
“你哪来的面？”
“自己煮的啊？”
“可另有？我也饿了！”
“便只有这些了。”
“对了，小檀越，厨房已经没吃的了，明日你该去补些米面了。”
米面？
张易倏然睁大眼睛，目光凌厉警惕，如直视贼人。
“我记得我走之前刚补过米面，怎这么快就没了？”
僧人一脸无辜，“贫僧没与你说么？”
“贫僧食量颇大，这几日居于贵寓，那些米面已经快吃完了，若小檀越再不回来，恐怕贫僧只能去别家看看了。”
……
“原来是个脓包！”
“我道怎会天上掉馅饼，这枚金叶子拿得可真烫手！”
“这僧人不是好人啊！”
菜市上，张易提着竹篮，每每想起那僧人，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目露凶光。
那离奇的模样，骇得卖菜的摊主心惊胆战，心道自己那边招惹了这个客官。
买了米面，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哎！张兄！”
突然一道声音在身后喊住了他。
声音还挺熟悉，应是个认识的人。
张易回过头，便见一个穿着儒衫的书生快步走了过来。
“侯作民？”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总算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曾经在张氏书铺买过几本书的客人，相互也就见过频频面，算不得熟络，知晓个名字混个眼熟的关系而已。
“张兄，可真是巧，刚准备去寻你，便在路上看到了你。”
“寻我？侯兄这是有甚事情？”
“是这般的，侯某手头有一份活计，需要个字写得好的人，侯某记得张兄一手毛笔字极好，不知可有意向？”
买个菜都能来活儿？
张易眉眼微动，不动声色问道：“是甚活计？”
“今夜画舫选魁，正巧缺个手书魁词的录员，自然，既是画舫之事，是不会亏待张兄的。”
“只此一夜，足有五两！”
“今夜？”
张易眉头微皱，突然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少了些？”
侯作民苦笑道：“张兄，五两已经不少了，城南的林秀才也写得一手好字，若非我俩有点关系，这种天大的好事也不会落你头上。”
张易笑了笑，也不解释，转身便欲离去。
侯作民连忙拉住他，一咬牙，一跺脚，索性道：“张兄，莫这般不讲情面，若非此前的录员突然病重，这自制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
“算了算了，我再与画舫那边说道说道，最多给你七两。”
张易懒得解释，停下脚步，伸脱手，比了个手势。
“我要十两！”
……
城南林秀才虽然写得一手好字，可为人清高，素来不与青楼画舫为伍，又怎会为之誊写魁词？
再说了，画舫选魁可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晚上便要选魁，这时候才找到自己，显然情况紧急，无人可找。
故而险些瞬间，张易便弄清了原委，拿捏住了侯作民。
后者唯有捏着鼻子认了。
秋夜渐凉，张易换了身充排场的衣物，便凭据约定来到了临时停靠画舫船只的码头。
这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人群拥挤，很是热闹。
小贩乘机兜销货物的叫卖声乱七八糟，不停入耳。
走近画舫，便看见这画舫楼船的二楼站着好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手中捏着个手帕，朝着上船的人们娇声挑逗着。
当看到张易时，好几个女人皆是眼睛一亮，不停地朝着张易这边招呼着。
“哟！好俊的郎君啊！要不到姐姐这边玩玩？”
“你这个骚蹄子，滚后面去！俊弟弟，到姐姐这边来！”
张易目不斜视，神色淡然地望了眼那些女人，旋即低下了头，准备上船。
却临到了舫前，被个龟公拦了下来。
说明了来意，纷歧会儿，侯作民从船上跑了出来，将张易领上了画舫。
简朴说了一下些许规则，侯作民便将张易带入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笔墨纸砚的小厢房。
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女人正小心翼翼地磨着墨。
“这是葵儿，是识得字的，若有付托，直接告诉葵儿即是了。”
“待前面出了魁词，你便在这里誊抄出来，葵儿会传到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