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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不达辞

第五章 孰是孰非

意不达辞 朗朗乾鲲 2383 2021-11-02 15:00:59

  回到寺庙里,看着依旧闷闷不乐的小生,女人亲自下厨,用粗粮做了一份糕点,让他吃下。

  小生拿起不明怪状物体,塞进去之后吞下。

  女人看见,瞪了他一眼,“给我细吞慢嚼。”

  小生又拿起了一颗,咀嚼着。

  等他吃完,女人问道:“怎么样?什么味道?”

  “些许苦涩,但有香味,还行。”小生又拿起一颗吃下。

  “如果每天都吃呢?”

  “不是不行以。”

  “那连这些都吃不到的时候呢?你还能吃什么?”

  “....”小生愣住了,他确实不知道还能吃什么。可是他不懂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他们不反抗?反抗了至少不会饿死。”

  追念起去年饿死的人家,小生又是悲从中来。

  女人叹了口气,“我知道去年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劝诫你莫要多管闲事,这不是你管得了的。”

  “不外是因为你们都在装聋作哑而已。”小生哼了一口气。

  “你觉得你在为他们着想,可你有去问过他们,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吗?”

  小生似是被击中死穴,哑口无言。

  “小僧,悲天悯人的、感伤命运不公的,自古有之。不是没有反抗的心,是没有将这些心牢牢绑在一起的绳结。”

  “什么是绳结?”小生想要探寻到要领,女人却是摇了摇头,“真的能反抗到底吗?”女人并没有指出这个问题的主语,究竟,她是在质疑小生照旧在质疑村民呢?

  “小僧,反抗带来的牺牲你能蒙受住吗?”

  女人拿出画册,为小生讲述着新的故事:

  一位老翁躲在废墟之中,疲倦入眠,在梦里,他见到了一位女人。

  “您好,我是来吸取您的恐惧的。”

  “女人,为啥要吃俺的恐惧?”

  “我没有情绪情感,所以靠入梦营生。”

  “俺是在梦里?”

  “是的。”

  “听人说梦境很美,怎么女人这儿这么冷?”

  “您睡觉不盖被子,自然冷了。”

  老翁笑了笑,“呵呵,就这世道,哪另有什么被子盖?俺原来有三个孩子,现在就剩一个了,他们还不愿放过俺!俺连夜才逃出来,女人,你不会是来抓俺的吧?”

  “您多虑了。”

  “那怎么个吸法?吸完是不是俺就死了,要是有女人陪着,也还不错嘛,至少不是死在别人的刀下。”

  “老翁,为什么这么怕呢?上阵杀敌不是男儿本色吗?”

  “去他娘的男儿本色,俺从小就在田里种地,俺就只会种地,原来以为生了仨儿子,不求富贵吧,至少能够安享晚年,可现在,他们把俺的孩子们带走了,再也还不回来。”说着说着老翁憋屈地哭了。

  女人脸色平静地看着,问,“若是能赢,说不定一朝翻身了,为何不愿试试?”

  “俺不懂那些弯弯道道,俺只知道有饭吃,有地住,有衣服穿就好,你看他们闹的!地也不种了,田也不耕,白白浪费,今年吃啥?吃啥?他们还不愿停!非要继续,还不让人种,你往一些家里瞧,铁定有人已经饿死家中了。”

  女人问到,“我能帮你什么吗?”

  老翁想了想,“俺有点对不起俺家那老婆子,女人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她?”

  “可以。”

  “那就谢谢女人了。”

  女人离开梦境,只见一位妇人打开屋门,门外的仕宦提着灯笼,敲着响锣,震慑着寂静的乡村,

  他们恼怒地叫嚷着,“家里有男丁者,速速参军,违者重罚!”

  妇人身上的衣服打了些许补丁,新破的洞没来得及缝补,也或许是已经没得补了。

  她手里攥着一封信,拿给仕宦,道:“官爷,俺不识字,俺家里现在就一个媳妇和一个未断乳的孙子,俺家里男丁都给你们当了兵了,俺媳妇说这是大娃写给俺们的信,俺二娃、三娃都已经回不来了,不信您自个看。”

  仕宦看了看书信,确实无假,但这年头黎民都成精了,他们必须再吓一吓,“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说谎,上头要我们抓人,我们必须进去搜查。”

  “哎哟,这可使不得,俺媳妇现在连一件整的衣裳都没有,官爷,要不您把俺带走吧,俺可以给你们煮饭做菜,也算是有个交待,俺猜你们肯定缺人手资助的,多俺一个是一个。”

  仕宦看了看书信,又看了看妇人,问:“这信上有提到他爹,怎么他不在家中吗?欺君罔上,可是要全家抄斩的。”

  “哎哟,可不敢可不敢,官爷您行行好吧,老头子一听见您们的锣声,早就把家里值当的都拿走跑了,俺们家现在就只剩孤儿寡母,不敢欺瞒。您就把我带走吧,给俺们媳妇和孙子留点生路好欠好。”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情真意切。

  “俺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他们已经与世长眠了,俺想参军,说不定在大娃战死前有时机跟他见一面,麻烦您了,官爷。俺烧火做饭都是可以的。您就把俺收了吧。”

  仕宦们商量了一下,“行吧,那你明早就来报道,敢骗我们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行行行,多谢官爷,官爷您慢走。”

  仕宦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完成不了没跟妇人算账自己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着妇人满面愁容,女人将睡梦中的老翁弄醒,因着恐惧被女人吸取了,老翁想着仕宦也该离开了,自己再不回预计也得被冻死。壮着胆子回到了家,得知了老婆子将离开的消息。

  夜色慢慢褪去,收拾好行李的老婆子和老翁道着别,

  “好好的,等战打完了就抓紧干农活,别让咱小孙子饿着了。”

  “嗯,另有些肉,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

  “俺会的。”

  妇人依依不舍地作别了老翁,摸了摸孙子的小脸颊。转身离开了。

  故事的结局定格在了屋里,小生似是看见了什么不行置信的工具,跑出去吐了。

  女人叹了口气,阖上画册,起身帮他打了水洗漱。

  “看吧,我就说有些事,罪孽深重,你照旧小孩子,受不了。”

  “他们怎么下的了手?”小生涨红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女人笑了笑,“饿了,哪还会盘算吃的是什么呢?”

  小生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他以为,她是温柔善良的,可是,她却对那般局面毫无波涛。他落寞地离开院子。

  女人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夜里,又是一茶几、一杯酒、一杯茶,没有月色,茶几的一边多了一道身影,将茶一饮而尽,重新满上,便离开了。

  另一旁,女人倚坐在茶几上,入了梦。

  《石壕吏》

  [唐]杜甫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

  有孙母未去,收支无完裙。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

  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

  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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