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众美一堂

　　良烁手里拿着的，正是为许晏量身定做的《龙·阳秘史》。

　　“上卷已成，只待下卷。”

　　姜佛桑接过翻了几翻。

　　已非局中人，反胃的情绪也不会再有。抽身事外，再来看这本书，竟是颇有文采。

　　将男人堆里打滚的淫?浪之事写得含而不露、艳而不俗，真须一番功夫不行。

　　不外也不难看出，行文间另有些许生疏和僵滞之处。

　　这也难怪。

　　编书之人写惯了辞赋文章，头一回接触这种新文体，难免手生。又是这样无底线的内容，想必攻击极大……难为了。

　　“女君，这里面到底写了何等样事？”

　　良烁大字不识，只知这本书能让许八郎永无翻身之地。

　　他依照女君付托，将信和法子一并交给了连氏子弟，其后又将早先混迹市井时接济过的一个穷儒生介绍了已往。

　　一来用着放心，二来也让他赚些钱财过活。

　　穷儒生交书给他时神情离奇，让良烁难免生起几分好奇。

　　“故事而已。”

　　见菖蒲也在旁睁大眼睛，姜佛桑笑道：“他日有闲说与你们听。”

　　“好耶！”两人煞是兴奋。

　　良烁想起什么，指着书道：“下卷还在赶工，想来也要不了多久。连氏好大的手笔，雇了近百个佣书人，如今里坊遍传。许氏气急松弛，不惜出动府兵，随处收缴此书。”

　　川壅之处，岂是说堵就能堵得住的？书易禁，故事却会永远流传。

　　况且连氏亦非素食之辈，许氏想要“毁尸灭迹”且没那么容易。

　　接下来两家斗法，许晏扬名已是一定。

　　只盼爱子入骨的臧氏能撑住才好，若是气出个好歹，等不到下卷问世，那多遗憾。

　　姜佛桑合上书册，看向一望无际的江面。

　　她对许家的“回馈”暂且也就到此了。

　　究竟另有许晁这么个权高位重的上将军在。

　　天子纵然疑他，仍要用他，这就代表许氏眼下的困局只是一时。

　　但这并不意味着许晁能落到好下场。如不出意外的话，八年后永生教发动叛乱，许晁闻讯连夜赶回京郊驻营，不久即死于军营叛变……

　　而许晁身死之日，就是许氏阖族覆灭之时。

　　事情交接完，良烁正欲下去。

　　姜佛桑叫住他，问：“冯颢如何了？”

　　冯颢便就是裘郁相赠的那个部曲，如今已在她的陪嫁队伍之中。

　　“伤甚重，已找医官看过。旁得倒还好，只不愿理人……”

　　良烁爱跟人打交道，什么样的人都有本事极快混熟，这个冯颢却不行。

　　女君嘱咐他照看此人，他无有不尽心的，但干说半日也不见有个回应，良烁一度怀疑他是个傻的。

　　姜佛桑颔首：“随他。”

　　鸿沟难跨，伤情总有尽时，她只需把允许宜芳的事做到即可。

　　良烁领命退下。

　　姜佛桑看他走路带风的模样，笑对良媪言：“乳兄甚是快活。”

　　“女君有所不知，自打让他随嫁崇州，他就兴奋得不成样。这小子天生飞鸟命，东南西北，就是不爱在窝里待着。”

　　说到这，良媪脸上现出自责。

　　“只恨女君订婚到出嫁那年，良烁与我置气，在外郡游侠不归。如若否则，让他探清楚许氏根底，哪里还会有厥后这许多事。”

　　“朱门之内的污秽事，岂是旁人说打探就能打探到的？许晏隐藏甚深，连氏那些纨绔子弟都不知晓，良烁再有能耐，通的也是市井而非世家，你若因此怨责他，那他实在是冤枉。”

　　人总是这样，遇见了不如意之事，总想着若是当初这样就好了、若是当初那样就好了。可时光若能重来，当初也便不叫当初了。

　　姜佛桑覆上她的手微晃了晃：“事情已经已往了。”

　　良媪偏头抹了抹眼角：“瞧我，好好的，提那晦气事做甚？日头要落了，江间风大，咱们下去罢。”

　　“也好。”

　　黄昏临睡前，姜佛桑想起九媵。

　　“下回她们再来，不必阻挡，早见晚见，总有一见的时候。”

　　良媪见她目光坚持，也只好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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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决定要见，索性聚在一处见了。

　　翌日，在曲姬又来拜会之时，姜佛桑让幽草去其他八位媵妾处传话，邀众人在昨日那间爵室内品茗闲叙。

　　良媪带人先把爵室部署了一番。

　　姜佛桑居上首，九媵纷纷上前行礼，自报名姓后分两侧落座。

　　左手边依次是曲姬、韦姬、柯姬、申姬；右手边则坐着姜姬、蒲姬、祁姬、简姬，另有金姬。

　　姜佛桑放眼望去，或明艳，或端庄，或娇柔，或文静——众美集于一堂，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江风送爽，难得闲适，诸位莫要羁绊，且随意。”

　　“诺。”

　　每小我私家面前都置着一张几案，上面吃食茗饮无不具备，各人吹着江风，赏着江景，轻声攀谈着，一派和乐景象。

　　姜佛桑注意到，右手居中的柯姬自坐下嘴就没停过。

　　她把每样小食都尝了个遍，尤其钟爱樱桃，吃得两腮鼓鼓，颊侧沾了红汁也不自知。

　　姜佛桑看得有趣，让菖蒲把自己那份送已往。

　　柯姬盯着玉碗里所剩无几的樱桃正沮丧，冷不丁又多出一碗来。

　　她愣了一下，等弄清楚是姜佛桑所赐，忙行谢礼。

　　谢罢，言不由衷推了推那碗樱桃：“女君，妾、妾饱了。”

　　这话引起一阵轻笑，柯姬的脸刷地红了起来。

　　姜佛桑唇角弯起：“我也爱吃樱桃，昨日贪食，今日不能食多，瞧柯姬腹中另有余空，便帮我这个忙如何？”

　　柯姬脸蛋圆圆，本就是生动爱笑的性子，来之前在乳母提醒下还绷着神，今见女君很好相处的样子，立时就放松了下来。

　　她虽然知道这是替自己解围的好话，开开心心地再次致谢后，便专心致志享用了起来。

　　柯姬的乳母在远处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

　　姜佛桑正欲收回视线，就见坐于首位的曲姬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曲姬有言？”

　　曲姬眼波一转，掩唇轻笑。

　　“先前还忐忑，不知女君是何样人物，唯恐……这下忧虑尽消。女君貌美如此，且心善可亲，还盼未来多多呵护妾等。”

　　这话似乎也是众媵的心声。

　　她话音落地，九道目光齐齐望向姜佛桑。

　　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远离故土、前途未卜，不管各自腹中有着怎样的盘算，对未来的惶惑想必是一致的。

　　姜佛桑举起装着果酒的酒樽：“我与诸位同出京陵、共赴崇州，本该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未来入了扈府也要守望相助才好。”

　　诸姬纷纷举樽相应。

　　一个下午就在还算愉悦的气氛中已往了。

　　眼见金乌西沉，诸姬起身请退。

　　姜素放慢脚步，留在最后。

　　待众人走出爵室，她转身看向姜佛桑，叫了声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