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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苹果树

第三章 调色

伊甸园苹果树 小黑羊Sean 5390 2021-09-14 21:26:41

  头顶的灯泡忽闪忽闪,耳畔隐隐传来一阵嘶啦的响声,像是谁扯开了贴在墙皮的宽胶带。我微睁开一只眼睛,却又马上合眼,身体像被灌了铅一般转动不得,大脑晕乎乎的连续了有半个小时。

  意识先于身体苏醒过来,在稍稍清醒后,我撑起自己的身体慢慢从床上挪了下去。小腿不小心磕碰到床脚,这份陌生的痛感让我意识到,这不是我住的那间小地下室,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这个房间不大,工具也很少,物品陈列整齐——几扎啤酒、一副磨破了的红色拳击手套以及墙角处摆放着的哑铃,另有一些此外我叫不着名字的健身器材。

  这是一个喜畛厮动的只身男性。而我在他的床上睡了泰半个夜晚。

  当我后知后觉地看向那个睡在我身旁的男人时,大脑瞬间变为一片空白。扶着床沿的手开始哆嗦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裙子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件宽大的衬衫,遮到了我的大腿根处。迎着暗色的月光,我看见床头还扔着一张他的工牌。

  A4XX拳击手——X武。我想要凑近点看清上面的文字,这时男人翻了翻身,瞬间让我抹杀了自己多余的好奇心,慌忙之下我拽起桌子上那件宽大的旧外套,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往家的偏向跑。

  迎着酷寒的夜风,险些是一路狂奔回家,喘息之间,冷气凝结成满满当当的霜,填满了我的咽喉。轻轻推开地下室的门,那颗每天等着我回家的灯泡已经熄灭了,房间显得冷冷清清。以往总觉得那灯光不够通明,现在我却开始纪念起那暖黄色的光源。我靠近床铺,料想陆旷等不到我回来就熄灯自己睡了,直到摸到冰凉的床铺,我才意识到他并不在家中。

  我慢慢坐起来,思絮杂乱如麻,不知该从何开始整理。

  在这短短的一天内,我先是失业,再是失身,最后失去了陆旷。

  十指抓着头发一顿揉搓,一瞬间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去烦恼哪件事情。只是瓦解的情绪促使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着,眩晕的感受又重返神经,我“砰”地一声倒在那张洗的发毛地旧床单上,呆呆注视着头顶的水泥房顶。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或许我应该赶忙出门去找陆旷,究竟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泛起夜不归宿的情况。更况且他身上也没有什么钱,他能去哪?睡在大街上吗?

  可是我好累,身体就像是一具失去了所有器官的空壳,只有风箱在那里呼呼拉拉,吹气球一般勉强将我填充起来。可它禁不起破坏,一根针就可以让我全部的勇气漏光,我的身体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软倒下,眼皮越来越重,刺痛的神经撕扯着我所有的情绪。

  慢慢的,我也融入进了这片黑暗。

  像是睡了很久,又像是刚刚闭上了眼睛。我突然模模糊糊感受有什么工具在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我挣扎着将眼睛睁开,床边停着一道熟悉的影子,我的鼻头一阵发酸,“陆旷!”

  “文文。”

  “你,你蹲在那干什么?”

  “看你睡得很熟,就多看一会儿。”他的神情像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孩一般,我却由于羞愧不敢直视他的偏向,将头别到一边去。

  我是一个背着男友,和陌生人419的女人。是我没有管好自己,可是,我实在喝的太多了什么都不记得,陆旷他会原谅我吧?想到这,我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去拉陆旷的手,“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陆旷的手很冰,“啊,我今天不知道该画什么,干坐着等你回家,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你。我就带上画具问到你事情的出书社,在那个路口等,一直到现在。”他说话的口吻透露出一丝委屈,浸透着黑暗,变得幽幽起来。

  “文文,我一直都等在那里,可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呢?为什么我没有看到?”

  我心虚万分,握紧他的手将他拽上这张已经被我捂暖的小床,将身上的薄被往他身上盖,“你画画的时候哪里注意获得每个过路人?我今天事情也很累,没太注意路边,回来看到你不在,我想也许你只是出去找找灵感,就自己先睡了。”

  我把头抵在陆旷下颚,手环过他的腰肢搂住他,“歉仄啊,我不知道你去外面等我了。等过段时间发人为了,我去给你换个手机吧,这样有什么事联系起来也方便。”

  陆旷伸手将我抱住,“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有意的,没关系,文文。我不需要手机,每天在家里等着你就好,你回来就好。”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的心里越发难受了。我不想欺瞒他,可是我该怎么跟他解释今晚的这场意外,我的身上像是被打上了一个标签,我是一个叛逆情感的叛徒,我是一个低劣的骗子。

  陆旷一定是在冷风底下吹了很久,他的身上好冰,只有和我接触的皮肤慢慢温热起来,我将他抱得更紧,“文文,你太用力了,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我怕你离开我……”我松了松手,可又觉得不妥,又环住他。

  “我不会离开你。”

  “陆旷,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他轻轻撩开我的头发,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我知道”,随后是一个温柔的吻。我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陆旷了,多希望时间能够就这样停下。“睡吧,明天是周末了,好不容易可以睡个懒觉。”

  “你呢?”

  “等你睡了我再睡。”

  “嗯”我迷迷糊糊闭上了双眼,仍然依偎在陆旷的怀里,握着他骨节明白的手,像抓住童年时期陪伴在我身边的小狗玩偶一般,沉甜睡去。这一切都是梦吧?其实明天才是周五,明天我要去见Sean,我会更有礼貌一些,下了班我不会停留在酒吧,我不会遇见那个男人,这一切都只不外是个噩梦而已。只有陆旷是真实的,我正拥抱他,他正拥抱着我,梦中他会化身为我的守护者,替我阻挡外界的一切辛酸苦楚。他会掩护我的,我知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旁的那侧已经没有人了。衡宇内昏暗依旧,我摸得手机,觉察已经下午一点了。手掌轻轻搭在床单上,连点余温都不剩。真奇怪,陆旷去哪了?他很少会一小我私家出门。不外还好他不在,我身上陌生人的衬衣在黑黑暗还能蒙混过关,但任何一缕昏暗地灯光都市让我的罪行昭然若揭,我一定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陆旷。

  我叹了口气,起身洗漱易服。事情虽然已经丢了,但我照旧要去出书社一趟,把自己的办公用品带回来。而等我抱着箱子从大门走出去的时候,迎接我的是正靠在车边的Sean。

  “谭小姐这是失业了?”

  我没有理睬他,径直饶过他往前走着。想到昨日发生的种种,想到我曾在图书室一次又一次借阅他的作品,对他有着极高的评价,我只觉得忏悔和心酸。Sean却并没有被我冷淡的态度击退,反倒笑眯眯地从我身后绕了过来。

  “今天到这来,是因为昨天我查到了谭小姐你的档案。”

  “有一点我很好奇,曾经文学大赛金奖的获得者,为什么没有继续写作,而是落魄到在这样的小出书社事情呢?”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锥子,猛地从我的后脑勺处砸穿了已往,这让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那只是一个意外,我现在的生活才是我人生的常态。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讥笑我,那你确实做到了,你是乐成的作家,我是落魄的下岗员工,我不配再占用你的时间。”

  他摊开手,无奈的笑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照旧什么,他的眼神里没有昨天那种狂妄,而是少见的真诚,“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吗?”

  “好消息?我没怎么听过好消息。”

  “凡事也不能这么绝对,你看,你离开这家小出书社,未必是什么坏事,你在这事情完全是蹉跎岁月,不如来当我的助手吧?”

  我惊讶的看着Sean,只觉得他飞转的态度有玩弄我的嫌疑。

  “你不介意我昨天对你的态度?”

  “介意,你气得我整整一夜没合眼,不外在那之后我想到一个绝妙的想法,你也许能督促我完成我的下一部作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不是一直单打独斗,不喜欢别人对你的作品指指点点吗?”

  “No,人都是会变化的,我为我昨天的无礼向你致歉,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我看着Sean温暖的笑脸,不由的满身发怵,一小我私家能在两天之间从礼貌暖和变得骄纵无礼,又从骄纵无礼变得十分讨好,说不定精神状况不太好。带着这份恐惧,又突然想到自己之前那么喜欢Sean的书,真正接触下来他却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双面人、多面人,我的感受又欠好了起来。

  “我……”

  正要拒绝,街劈面泛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破碎的片段闪回,昨夜酒吧里的一幕幕像闪电一样劈中我的身体。男人认出了我,加速脚步准备靠近,嘴里还喊着:“等一等!”

  不行,我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我如同受惊炸开了毛的犬兽,一把拉开Sean的车门坐了下去,“快开车!”

  Sean可笑的看着我,佯装没有听见我刚刚的话,右手食指与大拇指环住左手的大拇指,鉴赏起自己的指甲盖,嘴唇微启,轻飘飘的说:“追债的?”

  “我愿意做你的助理!”

  Sean满意的轻笑一声,一把拉下手刹,车子飞快地启动,追过来的男人被远远甩在了身后。Sean在中控台上点了一下,一首巴赫的平均律如同溪水一般从车载音响中徐徐流动。

  “谭文,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板了,叫声老板听听。”

  “老板……”

  “先给你知会一声,我现在的事情室虽然人不多,但人为绝不会亏待你,如果你做的好,须要的加薪也不会少给你。”

  Sean的这句话比任何一位医生的灵丹妙药都管用的多,瞬间治好我的所有不平与愤慨。成年人的世界,哪里只有画直线的说法。不带有丝毫的犹豫,我爽性利落的低下了自己的脊梁,“谢谢您给我这个时机。”

  做Sean的助理简直是份很好的事情,我有时机接触到一些有名气的出书商,平日能够定时上下班,酬金稳定,还随老板的心情时不时获得免费的下午茶。从我出生到现在,这样窗明几净的时刻不多。虽然,Sean最终照旧他,不再对我有第一次初见的伪装,也没有第二次晤面的戏谑,他不再叫我“谭小姐”,而是“诶、欸”“谭文”“你”颐指气使地叫我,“去给我拿瓶新的墨水。”

  Sean作为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大热作家,身价千万,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的工具,包罗他最喜欢的这款黑墨水,光是包装的贴纸都是用最好的烫金刻上去的。我新打开一瓶墨水,端到了他的面前。不外为钢笔吸饱墨水这件事却是他自己来,他说他喜欢看着钢笔吞噬墨水的历程,像是初晨之时深山吞吐天地的云雾。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手写呢?各人都是用电脑去打的。”

  Sean手上一滞,态度不屑地说:“我乐意。”

  我没有说话,在经历了一个月的相处后已经习惯面对这样的他了。无所忌惮、恃才傲物,知无不言。只是心中对这样的他难免嫉妒。

  突然他作声说道,“你来了有一个月了吗”

  “32天。”

  “怎么不早说,我把这个月的人为打给你。”

  手机传来转账的声音,然后他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似乎是怕我站在一旁打扰了他写作。在我退出他的书房时,我看见昏黄的夕阳余晖落在他的发梢处,格外醒目,而现在的他又是如此专注。

  Sean确实是个天才,我认可。一个比我的陆旷更实至名归的天才。因为他已经获得了来自公共的认可。而陆旷还在绘画界的最底层苦苦挣扎着,期待着拨云见日的那天。

  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后,我迫不及待地去了趟手机店,买了一个新的手机,作为我之前允许给陆旷的礼物。至于那晚……和那个叫什么武的男人错误的邂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被我徐徐淡忘。

  等我兴冲冲回抵家时,陆旷却不在家。他最近简直很奇怪,已往的几年我很少会看到他外出,可这一个月里他却一反常态,险些不会在家里待。我将礼物放在他常用的小桌上,决定出门去找找他。

  陆旷脱离社会已经太久了,险些彻底断节,除了我也基本不与任何人往来。往常他能去的地方无非就三处:便利店、江边、家里。我去了一趟便利店,没有。来回的路上也没看到他的人影。自责的心理谴责着我没有早点给他配备一部手机。恼人的情绪却在心里骂着他的种种行为。

  不干正事蹲家里,全靠我养还不省心。

  想要分手的念头又浮现出来。恼怒的情绪涌上来,我一脚踢开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子。那个碎了一半、凹凸不平的小石子卖力往前滚出了一段距离,停在了一圈人群的外围。

  我好奇地走已往,却发现人群中间正是陆旷。

  他坐在小木凳上,手臂正搭在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木画架上,在白纸上涂画出一张张小像。拿到画像的人笑着,满意的颔首,拿出五元或是十块钱的钞票放到他面前的那个空罐头盒里。

  我就那样站在人群中,足足站到黑夜降临,人们散去。

  陆旷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彩铅,点着罐头盒里那些散落的钞票。再一张张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揉平,整齐的折好,装进了口袋。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又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捏着指尖。一抬头,和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文文?”

  他模样有些惊喜,跑了几步上前拥抱着我。

  “你怎么来这了?”

  “我在家没看见你,就出来找你,你……”

  还没等我说出后半句,他把刚塞进口袋的纸币掏出来,又展开。五元的,十元的零钞约莫有十几张,当中夹着两张红色的钞票,他兴致冲冲地把红色的钞票抽出来塞到了我的手心,摸摸零钞却面露愧色,然后又收了回去。“这些零钞有些旧了,另有些脏,明天我去换好整再给你。”

  他笑笑:“这次我没有骗你,你看,你有我也能赚钱了,以后……”

  他骄傲的神色依稀有了曾经在大学里发光的模样,似乎一瞬间我又看到了已往那个他。那个在人群中发光,连吐息都无比迷人的陆旷。我一把抱住了他,泪水涟涟。

  “别哭啊。”陆旷原本兴奋的语气低了下去,变得小心翼翼。

  “对不起。”

  “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做的差池啊,我一直跟你允许要出来赚钱”,他佯装出快乐的口气,恰似生活终于磨平了天才的顽强。“你不会觉得我在这给人画画辛苦了吧?没有的事,一点也不辛苦。又能锻炼技巧,还能赚钱,别提有多开心了。”

  我只是依偎在他的怀里,泪水漫出眼眶,心里默念着无数句——对不起。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哭成了小花猫。”

  他把我从怀里拉出来,替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就像那个允许要开始改变自己的夜晚一样,一样的温柔。“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对吧?”

  “嗯。”我无比坚定的颔首。

  “陆旷,我今天领到了人为,比我之前拿到的要多许多,我还给你买了礼物。”

  在我就要破涕为笑,拉着陆旷回家时,一个不适时宜的声音泛起在了我们背后。

  “又碰上你了?”

  “……”这次来不及逃跑,他已经说出了后文。

  “你的裙子还在我家,留个联系方式,我下次给你吧。”

  我僵硬在原地。

  男人就像是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徐徐转过身去,陆旷的脸色沉如黑潭。

  “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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