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圆八庆

　　另一头“容仰党”聚在一起，白疤道：“头儿那模样，是被那个家乡吃死了？”

　　“三当家，很像，以前没人能爬上头儿的床，连二当家都逼不了，当年她走，不就是因为二当家把金寒塞到她床上了么。”一个虎皮衣胖子说。

　　鼠头獐目的瘦子说：“二当家忙着大事，这点小事…我们就抓着重点禀一下，那个家乡我们来搪塞？”

　　白疤三当家点颔首，“你们别擅作主张，二当家留头儿另有用，等大事了结，二当家自有发落。”

　　“那枫停、海舜、叶曲他们仨怎么办？家乡来了，叶曲脾气最大。”

　　白疤三当家想了想，“别管，头儿总不会动真格，等二当家回来，再收拾那个家乡。你们还怕二当家搪塞不了头？”

　　“也是。”胖子追念“家乡”，“那男人是真的悦目啊，又有那啥诗书秘闻，又有那江湖义气，就那么死了，还挺可惜。”

　　瘦子踹了他一脚，笑道：“说的什么话！不怕二当家生气？你就去外面盯着吧，免得失事。”

　　胖子去了，远远盯着，一直盯到半夜，才看到里头灯亮了，头儿睡醒了，以前没见头儿那么能睡啊。

　　左凇醒时，往左边瞄了一眼，没见着人，往案几一看才看到那黑衣清贵，她嘟囔喊他，赵何端着水杯走过来，扶她坐起，把水杯递给她，“润润喉。”

　　“你喝过？”左凇抱着洪流杯，笑的很乖，纵然这张脸画过妆后，乖张风骚。

　　赵何嗯了一声，看着左凇喝水，“我刚刚了解了一下东阳的事，那个金寒还在山上么？”

　　“上我床那个？”左凇想了想，“容仰嫌他服务不力，做掉了。容仰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总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他可能就一时兴起。天又黑了？”

　　“嗯。”赵何突然折下腰来，环住她的腰，往上，亲她的侧颈、朱唇，直到她身子开始微微发颤，才松掉腰带，抱她躺平。

　　...

　　这一番折腾，左凇再醒时就是翌日正午，赵何又不在身边，“飞鸾！”

　　探头进来的却是四张脸，飞鸾、枫停、海舜、叶曲，只有那袭黑衣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左凇蹙眉，“你们五个在外面干么，打骂？”

　　赵何挑眉，用额头指指叶曲，“同我争风嫉妒呢。”

　　左凇转目一想，“飞鸾，杀。”

　　飞鸾有些懵，眼神体现左凇：这是容仰的人啊。

　　“女子自轻自贱，不得好死，男子也一样，而且你觉得叶曲像男人么？”左凇转视赵何，“顶嘴正室，他找死。“

　　“男儿娘则国凉。”赵何妇唱夫随。

　　飞鸾愣愣的摇摇头，拎着叶曲出去了。

　　左凇打理了一番，牵上赵何的手，“走吧，带你去见长乐。”

　　“你不吃工具？”赵何揽着她的腰走，离了京城那是非之地，味觉也恢复了，虽不像幼时的小包子模样，却也圆润了不少。

　　话音才落，文寰递给他一只小食盒，打开里头精彩纷呈，有定胜糕、绍兴香糕、金华酥饼、嵊州小笼包、永嘉麦饼。

　　赵何取出一只小笼包，喂给左凇，“好吃么？”

　　左凇咬着一块，刚要张嘴把它整个吞进去，赵何就弯下腰咬了去，自顾自来了一句：“挺好吃的。”

　　飞鸾几小我私家人都快傻了，之前让心腹去买玉石，找厨子就够离谱的了，“家乡”还敢跟头儿争食，这到底得有多喜欢啊。

　　“你们懂什么？”左凇咽下小笼包，看着她们说，“这不是争食，这是恋爱。”

　　要搁京城里，左凇绝对说不出这种话，东阳长安这个身份带来的肆意，减轻了她不少压力。

　　赵何笑笑不说话，左凇比他想象的还会炫耀。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悬崖边，左边另有一座秋千，跟她幼时的那座很像，赵何说：“你一直很喜欢荡秋千。”

　　“昂，我记得有次狂风大作，你接住我了，以前你也接过，但那时候你下盘不稳，我们俩都摔冰湖里去了。”左凇顿了顿，脸微微泛红，“当晚，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当年若非他们一起摔下了，两家尊长得震怒，厥后那些伺候他们的使人，都被君夫人左韩氏发卖了，左韩氏算是这两家里最温柔的了，要换少君夫人何虞氏指不定会怎么样。

　　赵何笑，“对，某人仗着是在她屋里，一个劲欺负我，折腾得我半宿没睡着。”

　　“明白是冰湖冻的。”左凇当年有点矛盾，对姜浯这类人总是以身作则的规则守礼，对何照他们就特别肆意生动。何照呢，端着第一君子的名声，平常不敢轻举妄动，翌日却又报了回去。

　　“好，冰湖冻的。”

　　飞鸾都要磕死了，这居然是青梅竹马，难怪头儿对“家乡”这么好。

　　越走越阴暗，地牢也简直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直走到牢底，里头的光景比外面更恐怖，就一个不人不鬼的工具被锁链栓着双手，垂着头，一股子庞大的臭味。

　　那人看见光照进来，徐徐抬起了头，转头看向他们，那张脸满是疤痕，更可怕。那人咯咯的笑，“长安，快五年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人看得见、听获得、说得出，显然不是一直关在这里，应该是偶尔见见光、见见人，但那显然更残忍。

　　左凇的语气自然而然的冷了下去，“等着给你收尸，今天来是问你点事。”

　　长乐突然疯癫起来，大叫道：“我爹可是你的重生怙恃，你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

　　她骂了好一会，赵何虽然听不懂当地方言，也想动手，却被左凇挡了一下手，飞鸾她们似乎也习惯了长乐对她的辱骂。

　　飞鸾搬了一条椅子过来，左凇示意赵何坐，自己则蹲下去问：“十三年前的元月初七的正午，容仰在哪？”

　　长乐想了想，方言道：“那天是我爹收复黑风山寨的庆功宴，容仰在山里养伤。”

　　“你没见到他？”

　　“见到了，只是一眼。”

　　左凇蹙眉，“你再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越日，他那天没站稳摔了一跤，旧伤复发，就一连半个月没见人。”长乐道。

　　左凇点颔首，她本就希望容仰与哈克索无关，“容仰可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说的跟他帮的是我一样，那些奇奇怪怪的原理他不应同你说么？”长乐刺了她一句，又道，“他莫名其妙跟我念过一句诗，‘惊起却转头，有恨无人省。’”

　　那是东坡居士的词。难道容仰做过官，还不被赏识，才做了土匪？

　　“容仰几年多大？”

　　长乐摇摇头，“不知道，他刚来的时候就报了一个名字，猜一下的话，他当年和你当年差不多。他是自来来的，再往前的我虽然不知道。”

　　“他当年就没有人和他一起？”

　　“曾经有一个男人，我见他们坐在一起聊天，长得挺智慧，甚至有点阴险的感受，和容仰似有似无的有些像。”

　　“骨相照旧皮相？”

　　长乐想想说：“骨相。”

　　骨相像就说明这两人有关系，如果容仰就是容仰，那人应该是亲戚，如果是容仰是哈克索，那人就该是狄族。若非是熟人，汉人会分不清外族，会觉得他们长得都这样，那容仰的不在场证明即是假的。

　　哈克索身上流着汉人的血，或许像汉人，但那人应该是纯血的狄族，只要把那人揪出来，就真相明白了。

　　“那个男人没再泛起过？”

　　“没有，一面之后再也没见过。”长乐信誓旦旦，看着左凇恒久未作声，又道，“那个就是你的新男宠？容仰跟我说过。容仰样貌不比他差，你怎宁可再寻，也不愿意看看他？”

　　“他只拿我背锅。”左凇换用东阳话同她聊，“你喜欢，给你。”

　　“他好歹帮了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左凇冷笑，“屁个恩，他就当我是颗棋子。”

　　“可他教你念书了？”

　　“老子七岁就会四书五经，用得着他教。”

　　长乐像是寻到什么乐子了，“念书人总考究什么三教九流，你却落草为寇，可笑可笑。”

　　左凇语气淡了些，“能落草为寇，我是幸运的，否则我可能活不到现在，见不了故人，寨主是个好人。”

　　长乐愣了愣，忽有一道冷光瞥向她，她苦哈哈的笑笑，“阿武，放过我爹。”

　　武，左凇女扮男装后的名字，左凇基础不愿追念当年的事，起身，拍手打掉那不存在的灰尘，“问清楚了，我们走吧。”

　　赵何宣示主权似的揽紧她的腰，左凇低头追念寨主对她的好，腰上那只手突然捏了她一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爆炸声——

　　赵何炸了牢底。

　　左凇不在乎，若非知道赵何会杀长乐，她也不会跟长乐说那些话，“她刚刚只是跟我打骂，没有此外。我们要找一小我私家，容仰身边的一个男人，只要确定他是谁，就知道容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