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圆九庆

　　翌日上午，左凇带赵何下山玩，玩完这一遭，就要回去办正事了。

　　五日时间，绑架他们的人应该快到京城。她要是死了，对左绪百利无一害，左绪会俘虏那些人。而武林盟主也该组织好人，去营救他们。

　　他们开开心心吃着麻糍，左凇是个糯米胃，超级喜欢糯叽叽的吃食，而赵何特喜欢吃五谷杂粮，他口味比她轻许多，最得他心的往往是最本质的味道。

　　这同他长大的情况有关，他是在北疆战场出生的，娘亲被诊出遇喜时，才从战场上下来。当年北疆还没有如今的富贵，细盐这种工具少。

　　等他稍微大点呢，爷爷、爹爹和娘亲都很忙，导致他经常抱着个比他脸还大的碗，坐在校场的一脚，边吃边看。那些副将看见他，也抱着碗坐已往，一人给他一筷子菜，天冷再给他倒杯烈酒，跟他唠闲话。

　　那时候何照只是正气凛然了些，礼仪什么的他只认军礼和听圣旨礼，厥后何潭君觉得这不行啊，大战告捷后，便带他回了京城，读起了圣贤书，学起了礼仪。

　　如此，乖张犷悍的小夷王，不懂礼仪的何少君，喜好胭脂的白少君，商贾血脉的顾少君，矛盾特殊的左幺娘玩在了一起。

　　好死不死有客在旁边吃吃喝喝，顺嘴闲聊，全是对容仰的歌功颂德，对长安的贬低辱骂，左凇习以为常的笑了笑，伸手摁住赵何摩拳擦掌的手，“你信我就好，别人我不在乎。”

　　“不明黑白，不分善恶！“赵何刚要脱手，就听到他们说晋中与吉疆要开战了。

　　一人道：“废帝师出去玩玩，竟还被吉疆人抓了，吉疆学当年明唐那套，居然跟朝廷得寸进尺，听说襄阳、琅琊已经在练兵秣马了，湘楚居然还没消息？”

　　“天知道，湘楚才恢复封君制，又是那么大一块地，民心还未齐。废帝师就被废了，新上任那位又是文官，现在的左家军怕是还不信服他。”一人回。

　　“也是，现在的湘楚府除了一家六口，另有什么呢？想当年，废帝师可是集万千痛爱于一身的左氏掌珍，如今愿意救她一命的就只剩两个了。”

　　那人又说：“武林大会还挺乱的，好好举办着，突然荼山派就跑夷洲劫狱去了，那啥东阳君大部门的机关兽人不都被关在夷洲牢底了么。想不到武林人也会支持某皇室、王庭。”

　　“指不定呢，武林中人也是生活在领土之上的，要是无依无靠，甚至冒犯某一大国，还不是得完犊子。”

　　他们说的东阳话赵何已经勉强听得懂，但说的不隧道，于是左凇戴上帏帽已往，用方言问：“现在荼山派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今上还跟他们客气么，直接按敌国细作处置了，过两日就行刑了。”

　　“那机关兽人呢？”

　　“跑了呗，那又是个怪物，见了天光，肯定撒丫子的跑。要是让它们乱来，天下不得遭殃，天杀的长安，搞出这种鬼工具！”

　　左凇苦笑，“朝廷真计划开战？”

　　“看样子是，今上可能对废帝师余情未了呢，那样的美人确实搁谁都余情未了。”

　　“肤浅！”另一人斥，“废帝师除了手腕狠了些，另有哪欠好，今上是明君，怎么会只看容貌！”

　　“嘘。”左凇用回官话，温声道，“废帝师有官人了，你们再这么说，他会吃味的。”

　　听了，赵何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些，走已往搂住她的腰，低声说：“影子查到工具了。”

　　左凇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影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身边，他们仨走到人少的地方，影子说：“不出主子所料，吉疆同晋中开战就是声东击西，他们的目的在于夷洲牢，曹桑就是绑架林中众门生的人。”

　　“曹桑是谁，他又为何要绑架那么多人？”左凇问。

　　赵何淡然道：“曹桑是荼山派的长老，曹桑有一个女儿叫曹明宁，是他早年沾花惹草的私生女。曹明宁因为无父可依，这些年受尽了磨难，其中不乏武林的间接伤害。

　　“有人夸大，或者直接加大了武林对她的伤害，让曹桑越发愧疚，背后之人再给他和吉疆王庭牵线，他就敢绑架众人。之前那脏工具就是曹桑和背后之人的手笔，背后之人要给曹桑放心，就要让他乐成一次。”

　　左凇蹙眉，可她与曹家父女并无关系，她甚至没有听说过他们，“背后之人同我有仇，若所有人都浮在外貌上了，那那人就是容仰，就是哈克索。”

　　“容仰跟荼山派有什么关系么？”赵何问。

　　“没有，他跟我说过许多武林上的事，人物的关系，他和荼山并无瓜葛。”左凇仔细一想，追念起五日前她品茗时，武林盟主那个笑和美人门生的模样，她名顿开，“荼山冒犯武林盟主了！他们野心太大，武林盟主同曹桑勾通，要灭了荼山派！”

　　影子道：“武林盟主简直一直拖着救人的事，直到荼山一派落网。”

　　暂不管容仰是不是哈克索，就这件事最大的收益人是容仰来看。容仰的计划就是引导曹桑劫持左凇、勾通武林盟主、联合吉疆王庭，又吃准吉疆王庭在云梦何氏手底下吃了那么多败仗，不行能不借此攻击晋中。晋中关注西边的战事，就无暇顾及东边的机关兽人，他就可以劫狱。

　　他派人以营救的方式劫走荼山派，再把劫夷洲狱的罪过再丢给荼山派，对内顺了武林盟主的意，对外没有人拿得了他的把柄。

　　究竟何氏匹俦曾把吉疆的侵略战打成国都守卫战。

　　如果他是哈克索，可以将机关兽人放逐，联合吉疆夷平晋中，如果他不是哈克索，他也可以把机关兽人带回东阳，再独霸着东阳长安，成为一方霸主。没有人能在事发之前察觉，事后也无证据可以证明。

　　就像左凇只能永远担着罔顾人伦的污名声。

　　赵何扶稳左凇，看着影子说：“准备琮石。”

　　“你要炸山？”左凇抿唇想了想，“大战在即，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他们匹俦俩都曾是他的手下败将，除了赌一把，毫无他法。琮石是晋中中军军需，比硝石的作用更大，赵何在燕京这些年还真不是白呆的，中军军需也搞获得。

　　“你还记不记得容仰跟你说过的一个故事？”

　　“是小女孩那个么？”左凇慢慢追念，突觉醍醐灌顶，“那个小女孩像我，或者说她就是我。”

　　借助机关翼上天，被射下来，投湖自尽，可不就是么？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就像他与她重逢时，只因她对故人的形容像他，他便掘地三尺的查她。

　　容仰一身白袍，看着眼前被迷晕已往的女人，蹲下，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声说：“十三年未见，云裳羽衣的小公主长大了。”

　　一百多年前，中齐公主和亲狄王庭，同其时的狄王是生了孩子的，厥后中齐公主回国，再嫁左迭。受惊小产后想念起了那个孩子，左迭便同狄王庭谈判，带回公主后人。

　　狄王庭是宁可国破家亡，也不行能拿女人小孩去换宁静的，于是开战。左氏强悍的机关打散了狄王庭，狄王之弟同心腹占据了西狄，狄王等人坐拥东狄，工具两狄与左氏打了许多几何年，一直没分出输赢，倒是在三十年前，西狄灭了东狄，历史开始狗血。

　　东狄有一美人，名曰朵丽照，她即是中齐公主后人，她被献给西狄王，次年生下了西狄小王子哈克索。不知道她怎么将自己的消息传给了左聃，左聃得知远房妹妹所在，练兵秣马，联合云梦军队一举端了西狄。

　　原来想接回朵丽照及哈克索，结果在一个死一个失踪，他派兵搜山，也没找出来。很快左凇降临人间，消弭了左聃的痛苦和愧疚。

　　这些事只有做过宗子的人知道。

　　厥后哈克索混进左君府，那日是左凇的生辰宴，他才进来就听到有人喊，“叔叔，叔叔迷路了吗？小凇带你去正厅啊！”她笑得明眸皓齿，像一朵烂漫的夏花，很难叫人不喜欢。

　　哈克索只知道左氏是他的对头，并不知他们另有一层血缘，立即生出两种情绪，侯门公府里的金贵娘子认真悦目，凭什么罪孽深重的疯子的后人可以笑这么开心。

　　乱世战争中有英雄，就有好战的疯子。

　　于是，他偷偷在她背上云白色的机关翼上动了手脚，再借口走开，一直躲在暗处看着，看着小左凇被射下来，哭着被扛走。之后他就回了东阳。

　　容仰垂眸看着她脏兮兮的脸，放开她的下巴，箍住她的脖颈，突然用力，“疯子的后人死在他制造的疯子手上，全了天道轮回！”

　　“左凇”被迷药迷得死死的，死了也感受不到什么，容仰却松手了，两国交战，左凇是他的后手准备。况且他从未想过让她死个痛快，无边孤苦是嘛，他们一起受！

　　容仰用手指捏着她的脖颈，指甲都嵌进去，可没有流血，容仰蹙眉，抠了抠她的皮肤，竟抠出一小块皮来，这不就是是易容用的鱼皮么？

　　此时云刀敏捷过来，附耳说：“主上，东阳山被炸掉了，无一幸存，那个家乡是朝廷的人。”

　　容仰愣在原地，细想一番，立刻揭了“左凇”脸上那层鱼皮，这可不是左凇，他用力将鱼皮往地上一摔，“好你个偷天换日，暗度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