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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猫

四季

麻猫 法麦 2037 2021-05-24 09:00:00

  外婆家所在的院子就差一个四四方方的围墙,院里邻居家里另有年纪比我稍长的哥哥姐姐。他们喜欢光着脚上山下溪,路是泥巴路,所以不会硌脚。溪水清亮透底,有一种呈半透明的小鱼在溪水里游荡,这种鱼很难逮住,但文亮哥自有妙计。

  他先把网铺在溪水底部,作出一个大大的兜来,网眼很小,这鱼再狡猾也逃不出去。找好它们在水边的洞,顺势在洞口撒点馒头屑,馒头屑顺着水流往下,这鱼也是馋,没头没脑地直往陷阱里钻。我们小孩子就喜欢往文亮哥的水桶里看,他的桶里尽是大巨细小的鱼虾螃蟹。他心情好的时候,我们会围着他央求着他送一个小螃蟹给我们,他还会多送一个贝壳给我。

  生活在这条溪水里的都不是老实的,连看起来呆呆笨笨的螃蟹都变得狡猾起来。以前我们可以在水底的石头下摸到许多,现在可不行了,它会趁着泥沙扬起时快速跑到我们之前翻过的石头底下躲着,谁又会想到它往回溜了呢!

  乡下小朋友可吃的美味并不多,所以我们格外珍惜。春天的鸡枞菌和种种野菜冒出头了,我们就会在雨后随着大人去山林中找。鸡枞菌是神奇的美味,需要运气才气碰到,经验富厚的大人会掩护好鸡枞菌底下的蚁巢并记下这个窝点的位置,这样来年就可以接着收罗。山林里的野菜是许多的,随处可见的鱼腥草和野苔菜,鱼腥草加上油辣子凉拌一中午,晚上就是一盘下饭菜。野苔菜必须要焯过水后才气拿来凉拌,或者用来炒肉也是极其解腻的。

  夏天随着文亮哥和文雪姐,另有三子哥去田地里抓黄鳝是让人最开心的。黄鳝长得有些像蛇,第一次见时我是不敢上前去细看的,它们身上的粘液在须要时可以作逃生的道具。十来根黄鳝洗净后裹上面粉再油炸后就是炎夏的终极美味,黄鳝会影响水里稻子的生长,挖田的大人很乐意把挖到的黄鳝送给我们。

  秋天有什么好吃的呢?秋天是麦子成熟的季节,大人习惯在麦间洒下豌豆的种子,这样麦子成熟的同时还能收获青绿丰满的豌豆。豌豆土豆锅巴饭是一种很好吃的主食,外婆会在里面放进腊肉丁,我这样小小的一小我私家也能自己吃上两大碗。外公是个极怕热的,许多时候他都市把热热的饭菜放凉了再吃,我和园园都很喜欢外公做的凉拌菜,连外婆这样厉害厨艺的巧妇都做不出那样好吃的味道来。

  冬天是白色的,是枯寂的,总也不见觅食的鸟和松鼠。身处湿气重而寒凉的地方,吃辣成了天生就会的绝技。冬天围着火炉给煮上暖锅,把种种市场上买来的大棚蔬菜切好下入,再放入泡好的竹笋,在热腾腾的烟雾中,每小我私家都吃红了脸。这竹笋可不是买来的,而是春天的时候妈妈和爸爸进大山里挖到的,凌晨三点就要出发去山里,直到晚上六点才气带回满满的两大口袋来。外婆细心地洗好切条,趁着天气晴朗拿出来晾晒,等过这样长的时间,这份大山里的馈赠才让人在冬天时记起春天的温暖。

  这个冬天,有点不让人省心。

  早上五点我就在床上听到外面的吱呀声,我睡不着了,叫醒了外婆,她迷迷糊糊问我怎么了,我问她外面是什么声音。她告诉我那是别人在偷我们家的木柴,我怕钻进被窝不敢露出头来,外婆哈哈大笑,解掀开我的被子跟我说那是雪太大了,压断了后院的竹子。

  大门那里传来了敲门声,外婆躺着不动,一会儿那敲门声没了,只听见外公的声音:“你怎么敢来!”外婆披着衣服坐起来细听,她脸色马上一沉,穿着鞋就往外走,我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办妥。

  外婆怒气冲冲,说:“我还以为你在外面金贵起来了,这么久消息都没有,你怎么会回来认她们娘俩呢?”

  我听到二姨的哭声,另有园园的哭声,于是我也躺不宁静了,穿着鞋走了出来。只见二姨拉着一个男人一个劲儿地哭,边哭还边捶他,说着:“你不回来了,也就不要我们了吧?”那男人半天缄默沉静不语,任由她打她骂。

  外公外婆可劲儿说他,听着都像是骂没良心的话,在听到“卖粮食”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谁了,园园的爸爸。

  他就现在门口,也不敢进来屋里,二姨就陪他站着,园园也在二姨怀里抱着,她已经睡着了。我躲在门后悄悄地看他,一脸黑黝黝的,胡子拉碴,头发也像很久没搭理过似的四处乱戳,他的眼睛没有神采,嘴巴干裂。在我眼里,他就像是野人,童话故事里的亦正亦邪的角色。

  外婆指着二姨骂:“他都不要你们了,你还没脸皮地跟他现在一起做什么?你还等着跟他回去一起饿死呢?你忘了你当初允许过我什么了,我是你妈,总不会害你的,你留在这里总比回到那个破烂地方强多了。”二姨抹着眼泪盯着她身旁的男人,他嘴唇发抖,终于开口说话:“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锦香和孩子能吃饱穿暖。我没有本事,只能靠着别人来买我的蛮力去矿上干点儿杂活。我也是没脸回来的,但是我......”他说到这里哽咽了,但照旧接着说,“矿上出了意外,有几小我私家被埋在下面了,老板给了我们钱打发走我们,我还记得被埋的小张还说买好了车票回家过年的。我畏惧啊,那个夜里我睡不着,想起了锦香和孩子还在等着我养活,我就拼命地跑下山,买了票连夜回来了。”二姨抱着他直哭,外婆一时不知怎么说,照旧外公在一旁敲了敲烟杆,说:“回来了就用饭吧,年三十照旧要一家人过才圆满。”

  我审察着他,他抬头看着我,对着我笑,我就看着他想着我爸爸也是这样的吗?我可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过年了他也快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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