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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小吏

第八十七章 京城的议论

大顺小吏 破贼校尉 2666 2021-06-05 08:30:00

  在京城城东北四五里有一个庄子,叫革营庄。据说以前是军器司甲仗厂的鞣皮场,一堆皮革匠结营居住在这里,慢慢形成了一个庄子,取名叫革营庄。

  革营庄现在早就不是皮革匠聚集地和鞣皮场,这里居住的多是在京城里讨生活的瓦匠、皮匠、木匠、篾匠,以及落魄的书生秀才。

  在革营庄东边,靠着小河和一小树林有座院子,周遭近十亩。原本是一家大户人家,厥后听说富贵了,搬到京城西城去了,这座院子就卖给一位京官做别院。每天都市有人进进出出,聚在一起。

  听人说,这是因为那位京官照旧一位大学问家、大宗师,这里是他专门用来教学生的场所。

  这里的地保里正更清楚,这位京官是工部右侍郎、人称昱明公的王云王大人。

  这天,夏日炎炎,知了歇斯底里地在树上嘶叫着,恨不得把自己叫死,好省得被热死。白云像是凝固在浅蓝的天空上,空气被烈日晒得发烫,透着一种摇摇欲坠的闷热感。

  院子里有高峻的树,盖住了烈日和炎热,勉强带来了几丝凉意。

  在正厅里,王云端坐在上首,穿着一件麻纱褂子,摇着一把蒲扇,袒胸露乳。他四十三四岁,但是脸色黝黑,皮肤粗拙,就像祁连山上砂岩石。那双眼睛格外有神,透着睿智的精光。

  在他的下首,坐着十五人,全是他的学生。年纪大的快要四十岁,年纪小的二十一二岁,相貌各异,都是一头的汗,在不停地摇着手里的扇子。

  “观澜的书信,你们都传阅过吧。那么今天我们的议题,就是谈一谈这位富口县岑县丞,主持的城西码头扩建的利与弊。各人知无不言。”

  一位叫程子儒的学生抢先讲话,“老师,学生认为岑县丞过于重利轻义。怙恃仕宦,重在教化万民。当以宣讲圣贤道德,知晓乡野,让他们知礼明理,遵行纲纪,各守天职,才气地方安宁,天下太平。....”

  说了一通后,程子儒的结论是:“此举不行行,一旦蔓延,万民只言利而忘义,长此以往,将人心涣散,纲纪不遵,当立即传令禁止。”

  王云半眯着眼睛,不急不缓地摇着扇子,对适才的讲话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嗯,另有谁讲话?”

  一位叫曾葆华的学生迫不及待地讲话,“老师,我说几句。”

  适才程子儒讲话,他一直摩拳擦掌,频频想打断,都被王云的眼神给打断。现在终于轮到他一诉心底的想法。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怙恃仕宦除了宣风化,平狱讼外,更重要职责是教养黎民。什么叫教养黎民,除了教化之外,还当想措施让黎民吃得饱穿得暖。一味地知礼明理,遵行纲纪,就能吃得饱穿得暖?”

  “虽然了!”程子儒绝不客气地插话道,“只要遵行圣贤道德,上苍自会赐予风调雨顺...”

  你打断我的话,那我也不客气了,曾葆华不示弱地喝问道:“你这样,跟那些拜龙王求风调雨顺的愚民蠢妇何其相似!”

  “你这是蔑视圣贤原理,致圣贤先师于何地?”

  “呵呵,我阻挡你的意见,就是蔑视圣贤道德,就是不尊圣贤先师,情感你是圣贤先师的代表啊!要不要给你写块牌位,把你供起来!”

  曾葆华不外二十岁出头,刚中进士没多久,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又才识渊博,思维敏捷,几句话就把三十五六岁的程子儒噎得喘粗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支持程子儒的几位学生,也插了进来,异口同声地声讨曾葆华。

  曾葆华也有自己的拥护者,立即加入其中。整个大厅吵了起来,人声鼎沸,连外面树上的知了叫声都被掩盖住了。

  “咳咳!”王云咳嗽几声,喧华声马上停了下来,众人又重新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上首的他。

  “圣贤书有说当如何教养黎民吗?”

  有个鬼啊,四书五经怎么可能讲这些,那些经义都是务虚,基础不会讲这些务实的事情。

  看到学生们没有做声,王云继续说道:“既然岑县丞没有盘剥黎民,没有泯灭民力,只是以利驱使商贾去扩建码头,以养民增税,那就让他去试试。朝廷法度里没有说,一县禁绝这个...岑县丞说的‘招商引资建设码头’,既然‘码头搭台,经济唱戏’不违规,那就让他去做,做错了再说。”

  “圣贤书里也没说禁绝...”曾葆华刚接着说了半句,遭来了王云严厉的目光,连忙把话咽了回去。

  “就好比这世上的路,都是先人们走出来的,虽然目标偏向一致,但是有的路远,有的路近,有的路坦途,有的路坎坷。切身走上一遭,各人肯定会取近舍远,求坦途而畏坎坷。可是如果总是走老路,就算是走得再通畅,也只是在一个圈子打转。”

  说到这里,王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钻研圣贤经义,追寻先师贤哲的脚步,不敢说凌驾他们,只希望能在他们指明的偏向越走越远。”

  众人纷纷叹服,“学生受教,谢老师教诲。”

  讨论一番后,学生们各自散去,有的几人继续辩说,有的自去藏书阁念书。曾葆华随着王云的身后,陪着他慢慢走到后院。

  王云是来者不拒,所以每天来这院子向他学习的士子们有数十人,恒久住在这里的有四五十人,各个都自称是昱明公的学生。但王云真正的门生不外四十八位,曾葆华就是其中一位,正好排名第四十八位。

  “茂明,你的性子照旧那么狷介,咄咄逼人,你已经占了上风,又何须说那句话呢?”进了后院,左右无人时,王云绝不客气地批评道。

  “老师,我是看不惯程子儒那品德,以为名字有个儒,自己就是儒家代表了?随处摆出一副卫羽士的架势来,其实是念书把脑子读傻了!”

  王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曾葆华,浅笑问道:“茂明,你真的以为子儒是念书读傻了?”

  “老师,难道不是吗?”

  “现在朝中和士林盛行崇古薄今的义理学。”王云淡淡地说道。

  “老师,你是说程子儒故意这般,好投某些人之所好?”

  王云没有正面回覆,“我支持崇古,只是希望纠正摛藻雕章、堆砌浮华的文风,不是要他们薄今,尔后一味地崇古,佶屈聱牙,深邃艰涩。从一个极端走到另外一个极端,中庸之道,他们真是白学了!”

  回到后院的书房里,王云把丘好问完整的书信和附件递给了曾葆华。

  曾葆华看完后,惊诧地说道:“这位岑益之还真是位奇才啊,不泯灭半点民脂民膏,就能修建这么一个聚宝盆?看这计划书,似乎乐成时机很大。”

  “除了这一点,我更看重这位岑益之和谐均衡各方势力的能力。我在龙泉驿悟到一个原理,能做几多事,能成几多功,在于你是否能借势用势。而借势的关窍在于审时度势,用势的关窍在于和谐均衡。”

  听了老师的话,曾葆华忍不住再读起手里的文卷,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学生明白老师的意思了。借势,在于署理知县,有正堂一言九鼎的权力,正好行事。就算后面正印知县来任,事已做,功已立,落袋为安。用势,和谐省、府、县三级的权柄,拉拢韩尚书、乐王和其他人马,以利诱之,让他们不说支持,至少不阻挡。”

  王云等了一会,发问道:“就这些?”

  曾葆华惊奇地问道:“老师,另有吗?”

  王云没有直接回覆,“再过一月,你就要散馆了,到时候给你谋个巡按御史的特差,去富口县看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实地看一看,再跟那位岑益之聊一聊,就知道里面的真正深意。”

  “遵老师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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