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冲喜

　　舒振章看了看身后吓得脸色雪白的舒慧，心中有些不忍，但照旧艰难开口：“如此，便劳烦老夫人了。”

　　湛老夫人颔首，“打手心三十个板子，不得徇私。”

　　这话纵然不说，也没有人敢徇私，湛家谁不将她恨得牙痒痒？

　　周氏吁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打手心。虽然没有挨过板子，但是从小就目睹湛暝渊被打手心的舒虞心知没那么简朴。

　　老夫人说的打手心，那肯定是用一寸厚的戒尺，舒慧这起码要脱层皮。

　　外面很快传来舒慧杀猪般的惨叫，让人听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好半天，舒慧的声音终于没有了，下人进来传话，说是舒三女人晕了已往。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对几人说道：“都回去吧，你们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又不能做什么。”复又对舒虞说道：“二女人留下吧。”

　　“老夫人，我这女儿啊向来没什么规则，让她留在这儿恐怕会冲撞了您，不如让晚辈留下陪您说说话吧。”周氏笑着说道，她岂会让舒虞得了老夫人的喜欢？

　　老夫人却道：“老身做事什么时候还需要你来教？你别忘记了，你女儿所犯的错，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脱不了关连。”

　　周氏没想到老夫人会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连忙缩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临走的时候，照旧忍不住给了舒虞一记眼光，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舒虞只当做没有瞧见。

　　待众人离开以后，老夫人开口道：“也不怕你笑话，景深还躺在床上，族中之人已经开始惦念他的爵位和家财了，他那堂叔公，开口说让我们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以后继续景深的香火。”

　　湛景知拿着帕子擦着眼泪，身边的婆子劝了好一阵，她才慢慢止住泪水。

　　这是湛家的家务事，舒虞作为外人自然没有置喙的余地。

　　“国公爷为大周开疆拓土，掩护大周的领土和黎民，是大周子民们心中的天神，他不会失事的，况且另有天上众多英灵保佑他，他一定会苏醒过来的。”

　　舒虞何尝不牵挂湛暝渊呢？

　　昨日晚上她辗转难眠，走出房间对月祈福，希望阿爹在天有灵，能够保佑湛暝渊脱离险境。

　　老夫人心知这是慰藉的话，脸上忧愁不减。

　　湛景知哽咽道：“祖母，道长不是说了有救景深的法子吗？为什么咱们就不能试一试呢？”

　　道长？总不能是天子宠信的那个叫做清霞子的羽士吧？舒虞记得他精通炼丹，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什么时候开始钻研起岐黄之术来了？

　　“厮闹！”老夫人呵叱道：“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可能救得了人？就算你弟弟醒了，也不会同意用这等法子的。”

　　舒虞问道：“敢问老夫人，是什么法子？”

　　老夫人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清霞子道长提出，为景深娶个妻子冲喜。”

　　冲喜？

　　舒虞甚是不解，这深得陛下信任的羽士就这般迷信的？

　　“冲喜之说，老身我肯定是不信的，景知，你也不允许有这想法。”老夫人一板一眼的对湛景知说道：“无论你弟弟能不能醒过来，为了冲喜娶新妇，都是延长了别人的一辈子。”

　　湛景知红着眼眶，低声道：“孙女儿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体贴景深，”老夫人叹口气，无奈的说道：“我也和你一样，只不外，唉……”

　　只不外，她不能乱了阵脚，老夫人若是倒下了，觊觎湛暝渊家业的人会迅速过来朋分了穆国公府。

　　舒虞看着老夫人银白的发丝，心中也是不忍。

　　她随即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老夫人，这清霞子道长有没有提到，娶谁家的女人才气为国公爷冲喜？”

　　无缘无故的，若无利益牵扯，舒虞不相信那羽士会加入这件事。

　　老夫人道：“并无，只是囫囵提了一嘴。”

　　她话音刚落，外面有丫鬟过来通传，“老夫人，宫里来诏书了。”

　　几人都是一惊。

　　传旨的小黄门已经到门口了。

　　舒虞连忙已往搀扶老夫人，这照旧从前就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扶着老夫人出了门，还未等跪下，小黄门就谄媚道：“老夫人，皇后娘娘特意交接过，您腿脚未便利，就别跪着了。”他宣读完诏书，原来是皇后宣湛老夫人进宫的懿旨。

　　“皇后娘娘想宣老夫人说说话，轿子已经停在外面了，老夫人，请吧。”

　　“祖母。”湛景知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心知这是有备而来，皇后的懿旨自然是推脱不得，她对湛景知说道：“你好好待在屋子里，不要妙想天开，身边不要离了人，祖母马上便回来。”又对小黄门道：“容老身去换身衣裳。”

　　小黄门道：“这是应该的。”

　　舒虞又搀扶老夫人进去易服，有伺候湛老夫人多年的下人们在，她用不着动手，便退出门外。

　　待老夫人换好衣裳走出来时，舒虞走已往扶着老夫人，轻声说道：“老夫人，若是晚辈所料不错，您此次进宫，皇后肯定会提出为穆国公娶妻冲喜一事。”

　　老夫人也是神色凝重。

　　她拍拍舒虞的手：“我会小心，你若是不着急回去，就留下来陪陪景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