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撞见
二哥还在世！
沈清虞兄弟姐妹四人，年老被封为世子，继续了父亲的一身本事，自小便从戎，在大周有“小战神”的美誉。
年老和阿姊都年长她许多，沈清虞对他们更多的是孺慕，二哥只比她大两岁，两人一块儿长大，情感最好。
二哥少小时便有雄心，立志在有生之年走遍世上每一寸土地，编一套集山川地理、历史遗迹、人物掌故、神话传说即是一体的著作。
二哥是在去年端午后离开家出门游历的，家信中，他提到会在中秋前赶回来，而沈家的灭门之灾，却是在立秋前后，也因此，二哥可以躲过一劫。
去岁那场风浪，声势如此浩荡，举国皆惊，二哥不行能听不到风声，他定然是躲起来了。
舒虞默默祈祷，希望二哥能躲到一个清静的地方，最好一辈子不要露面了。
沈家的仇她来报，横竖她现在洗面革心，不会有人将她与那个早就死了的沈家二小姐联系到一处，她可以灼烁正大的行走在人前。
程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浑然没注意到舒虞红了眼眶，“我们家的家底恐怕都没有五千两，唉，若是我能碰到那个沈令郎就好了。”语气中不无失望。
舒虞心想，青州离金陵不远，二哥再怎么也不会躲到青州，程二女人这算盘可要落空了。
“不外，”程二又扫视了一眼四周，小声说道：“我听我二伯说，他几年前进京的时候，曾见过靖国公一面，他说靖国公生得高峻威武，一身浩然正气，我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真的会谋反吗？”
连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都能想到的事情，天子怎么会不清楚呢？无非就是父亲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兵，天子不愿臣子功高盖主。
三皇子燕琮，天资聪颖，文韬武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只要等三皇子登位，父亲依旧是位高权重的国舅，犯不着铤而走险的去走谋反的路子。
舒虞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对程二说道：“程姐姐，这些话，你照旧忘了吧，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当心引火焚身。”
“我有那么傻吗？这些掉脑袋的话我怎么可能跟别人说嘛。”程二嗤笑。
舒虞缄默沉静了一下，你这话很没有说服力啊喂！
不管怎么说，今儿也算获得了两个好消息，舒虞对现今的局势也不算是两眼黑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程大女人派了丫鬟来寻她们，说是戏马上就要开场了，让她们快些已往看。
程二当下就垮了脸，“有什么好听的？”
舒虞倒是听说近几年青州风靡一种高调梆子，其唱腔高亢雄壮，猛烈旷达，不外这后院都是女眷，应该不会演出这高调梆子吧？那局面该有何等躁动呀？
不远处果真有月琴、板胡、笙、阮等乐器声响起，戏曲已然开演。但闻那男声慷慨激昂、带着浓郁的青州味道，女声声音圆润，听上去便觉得热闹得很。
程二却噘着嘴，“我之前就跟我娘和姐姐说了，请柳子戏或者吕剧的班子，她们偏不听，这梆子剧实在是太难听逆耳了。”
不管程二再不情愿，伶人的声音传入她们耳中。
今儿台上所演的曲目，叫《彩楼配》，讲的是王宝钏雪后游园，见门外有一乞丐，仪表特殊，她上前询问，得知这人名唤薛平贵。王宝钏仰慕其才气，赠其银米，又嘱咐其二月二来彩楼前。王宝钏登楼选婿，最后将绣球抛给了薛平贵。
程二气愤道：“当谁不知道之后的故事呢。”
那边还在咿咿呀呀唱个不停，程二却拉着舒虞，“我想去易服，你陪我去吧。”
舒虞无法谢绝，索性就陪她一同去了。
她在净房外等着程二，赶巧见不远处栽种着几株绿萼梅，就走已往鉴赏。
这青州的冬天，气候严寒，绿萼梅本应该在二三月份才绽放的，没想到程府的花居然开得这般早。
舒虞正盯着梢头的花心上，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影子飞快的掠过。
她没有看错，简直是一个穿着劲装的人翻过墙头，看那背影，当有八尺多，是个男子。
今日程夫人设宴，府中都是女眷，不应当有男人在，更别提，这男人还偷偷摸摸的。
那背影，似乎很是眼熟。
湛暝渊！
舒虞想到了他。
青州无论男女皆生得高峻，但是谁让舒虞认识的人不多，仅能想到湛暝渊呢？
不外，如果真的是湛暝渊，他混进刺史府是想做什么？而且，居然照旧在刺史府设宴、来宾云集的情况下进来，也不怕被人逮着？
舒虞站在原地，外貌上一派平静，脑子却飞快的转动。
她想了一下青州的地理位置，青州有驼山、云门山、劈山这三座天然屏障，易守难攻，不会有什么人想不开来攻打青州的。
北方的胡人和匈奴人若是想进攻京城，或许可以通过水路，先攻打青州。然而，这也是可能性极低的。
北方现在正是隆冬腊月，草稀马瘦，不足以跟大周打仗。
青州城无论如何都不行能沦陷的，那湛暝渊来青州到底是为了图什么？
青州刺史，程谦，这小我私家舒虞倒是有点印象，他们应该是见过一面的。
建元二十五年，太后娘娘寿诞。
青州刺史程谦来京城祝寿。
舒虞还记得，那天程谦身上穿着的官袍，跟她舅舅的一模一样，因为舒虞将程谦错认成自己的舅舅，兴冲冲的跑了已往，才发现认错人了。
舒虞闹了个大红脸，道了歉后便一扭身跑开了，厥后行至墙角的时候，又转头看了一眼程谦，他身边又立着一人。
燕璟。
程谦与燕璟哪来的友爱？
那时候的她心中有刹那的疑惑，程谦恒久留任青州，鲜少上京，怎么可能和燕璟有友爱？
她原本想将这件事告诉父亲的，没想到太后寿诞事后，父亲就去军营练习新兵了，舒虞也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现在琢磨，才发现这件事疑点颇多。
舒虞见四下无人，提着裙摆，顺着墙爬已往。
唉，很久没爬墙，业务都不熟练了。
她也知道如此太冒险了，可她更想知道湛暝渊到底想视察什么。若程谦是燕璟的人，那沈家的飞来横祸，是不是也有程谦的手笔？
舒虞控制自己的气息和法式。
审察了一下四周，只见周围松柏林立，古意森森，外面的喧嚣声仍能传入耳中，此处却像是与世阻遏一般。
这里应该是程谦的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舒虞走进去，发现扫除书房的仆人被放倒了，软软的倒在地上。
看来，湛暝渊是算准了今日程谦不在，书房无人看守。
书房内的陈设十分整齐，墨香味很重，却没有湛暝渊的踪影。
莫非，他已经走了？
舒虞心提到了嗓子眼，又不敢随意走动。
她想了想，决定先回去，免得程二出来了寻不到她。
刚踏出房间，一只骨节明白而又温暖干燥的手扼住她的脖颈。
那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女人，你是在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