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来……”
“在桌上，自己拿。”张子瑜打断他的话，目光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书卷，云之帆眯着眼睛仔细去看，发现这本书籍居然是山河古传。
在已往的十年中，他曾无数次翻阅这本纪录这个世界前后历史的书籍，以此来了解身处的情况。王朝战争，江湖争斗、宫闱心计、修仙秘录等等，这本书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历史整合，亦如自己那个世界的史记。
看着桌案上，被油灯映衬发黄的金锭，他情不自禁地伸着脖子咽了口唾沫，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塞入怀中，随即犹豫的看向一脸专注念书的张子瑜。
“少爷，我想替秀珠赎身。”云之帆说。
“赎身？”张子瑜闻言徐徐放下书卷，一脸疑惑地看向云之帆。
“少爷，小姐那边，你资助劝劝呗，就当还我赶跑魏方的人情。”云之帆说。
“那可是个大人情，我正愁拿什么还你呢，你想好了？给秀珠赎身？”张子瑜露出轻浅的微笑问。
“啊，一笔勾销，成不成？”云之帆抬起稚嫩的小脸问。
“行呀。”张子瑜说完，又面无心情地拿起书卷继续阅览。
“谢少爷。”云之帆敬重作辑，转身正要出门，却听身后传来张子瑜慵懒的嗓音。
“一锭金子。”
“啊？”云之帆大吃一惊，转身难以置信地问，“一锭金子？”
“否则你自己去跟张扬说？”张子瑜从书卷中露出半张脸问。
“啊，我去跟小姐……这、这不太合适吧，再说张管事上次不是说，秀珠的卖身契才二十两吗？”云之帆尴尬讪笑。
“那秀珠进府当丫鬟的时候照旧个娃娃，现在都长成大女人了，吃穿用度，这般悦目岂不是银子堆出来的？一锭金，否则呀，哎呦……我这脖子。”
张子瑜一扭脖子，云之帆立即领会，忙绕过书桌用小手用力地捏着张子瑜的脖颈，面上的赔笑转为苦笑。
“少爷，高抬贵手嘛，秀珠和大头青梅竹马，现在都老大不小了，我和老赵合计了一下……”
“这里有老赵什么事，都是你小子的鬼主意，哎，对，这里、这里……”
宁静的庭院外，秀珠一脸紧张兮兮的神情，透过纸窗的烛火，望着反照出主仆两人嬉笑打闹的影子，她不禁抿嘴微笑，徐徐离开。
“少爷，那打个折扣。”
“脸不疼了？还想打折？”
“少爷，这年头钱欠好赚呀。”
“我看你小子这锭金子就挺好赚的。”
“少爷，捏也捏了，客气也客气了，你总得给个准话，不能让我失信于人啊。”
张子瑜登时笑出了声，一脸惊奇地看着眉头紧蹙的云之帆。
“失信于人，就每天醉仙楼那些活，你另有空念书识字？”张子瑜持书掩面笑说，“好好，小妹那我去说，但是，一锭金子。”
啪！
云之帆一脸不乐意掏出金锭扔出，砸的书桌骤响。张子瑜见此，一脸无奈地放下书卷叹了口气。
“之帆那。”
“啊。”
“我这也是为了大头和秀珠好。”
“嗯。”
“真的，你别不信呀。”
“嘁。”
张子瑜见他一脸嫌弃的模样，只好拉着他的小身子按到椅子上，然后渡出两步，一脸担忧地说。
“大头性情不错，老杜时常跟我说，他跑堂，客人都说小伙子机敏，可是在怎么机敏，他这性子我看都有些躁，所以现在让秀珠跟他结婚照旧言之尚早。”
“大头还常去赌坊，每月人为得手就输的一干二净，你想想，为秀珠想想，你这是成人之美，照旧害人之失？”
云之帆闻言若有所思所在头缄默沉静，良久后，张子瑜将金锭交递回他手。
“也许，在过些时日，等大头明白，两情若在恒久时，可不得忘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时候，在让他们结婚也许即是我们授人以渔，而不是授人以鱼了，你觉得呢？”
张子瑜凑近他的小脸注视，见云之帆小手撑在书桌上托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无奈轻拍少年的肩膀。
“回去睡吧。”张子瑜说着又重新拿起书卷，挑灯夜读。
啪！
一声桌案脆响，云之帆站在门前看着张子瑜说。
“这是全款，小姐那你去搞定，秀珠我买了，等大头哪天懂事会过日子了，在让秀珠离府，现在她是自由身，你得给人为！”
说完这句，云之帆就跑了，张子瑜看着桌前横倒的金锭发怔，心想这一毛不拔的铁小公鸡居然舍得自己拔毛了？
……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云之帆刚走出庭院，院中的竹林处，一个修长的身影掠过，转而止步。
那双深邃眼眸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怔怔入迷，半晌后才转头看向寂静的竹院，目光定格在烛盏反照的剪影上。
他徐徐渡步，走入院中，月光洒在脸上，现出了尤鸿轩那俊美的面貌。
咚、咚、咚。
“请进。”张子瑜放下书卷抬头看向紧闭的木门。
吱地一声轻响，尤鸿轩推门而入，先是抬眼看四周的陈设，一张书桌，两张椅子，三排书架，桌上油盏灯烛微亮，茶壶嘴冒着的热气似乎在期待客人的到来。
“世子殿下。”张子瑜起身辑礼，语气无惊讶无惊喜，对深夜到来的尤鸿轩显得极为自然。
“仙人为何寻那云之帆？”尤鸿轩收回目光看向他，张口开篇，点明来意。
“云之帆身上有宝，天下都要的宝。”张子瑜收礼与之对视，见对方身边没那护卫无名，眉头微微一蹙，随即消逝。
“什么宝？”尤鸿轩上前几步，拂衫落座，静静地注视。
“仙人梦寐所求之宝，灵气。”张子瑜爽性回覆，吐字很慢，嘴角随着话慢慢勾起。
“灵气？他有？”尤鸿轩一怔，神情疑惑满是不解。
“他没有，但他能造。”张子瑜掀开玉杯，举壶倒满热茶，随后推到尤鸿轩面前，说，“殿下，请。”
“能造？”尤鸿轩眸子一亮，举着茶杯看着灯盏中的烛火摇曳，片刻杯贴唇抿，热茶下肚，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对。”张子瑜垂眸看着摊开书卷上的字，话语似在追忆般说，“中永六年，家父命我去武威郡历练，其时我带着之帆和三千家兵一同前去，在北境呆了八年，中永十四年才得以归家，之帆那造灵之能，也是在那里被我发现的。”
尤鸿轩端茶的手微微一抖，面上心情未变，心中却是翻涌如浪。武威郡位于武威，隶属尚朝烈阳公主封地，靠近边关是真正的血沙战场，他没想到看似文弱的张子瑜，还去过那等苦寒之地，心中不禁有些敬佩。
“张老爷真是舍得。”尤鸿轩终于露出微笑，放下玉杯，抬头问，“这么说，云之帆还从过军？”
“呵呵，殿下见笑。”张子瑜抿了口茶，神情柔和说，“之帆简直从过军，还颇得烈阳公主赏识，那击退魏方的一千家兵就是我从北境带回来的。”
“这样的人才，你却留在那小小醉仙楼里当厨子，可惜了。”尤鸿轩惋惜苦笑，旋即疑惑问，“那他到底是如何造灵的？”
“做菜，他烧的饭菜，即便无修道根骨的人吃了也能生出灵力。”张子瑜收敛微笑，停顿片刻，抬头直视尤鸿轩说，“在北境时，他是营中伙头兵。”
屋内突然没了声响，尤鸿轩袖中的手忽地紧攥成拳，摇曳的烛火照着他的侧脸，那双眼豁然睁圆，眸中满是震骇。
良久，尤鸿轩看向张子瑜，蹙眉沉声，说。
“他若从军随我出征，子瑜，意下如何？”
张子瑜静静注视，眸子骤放骤缩，似在审视，又似在沉思。
“殿下是想征讨天下？”
一阵重重的倒吸凉气声响起，久久……
“是。”
烛火骤然摇曳，屋内似起一阵清风。
“那殿下，是要扶尚王朝，照旧……拥兵自立？”
话语轻飘飘的落下，可落进尤鸿轩的心里，犹如寂静无澜的大江被一颗大石激起千层浪。
张子瑜注视着他，面上没有任何心情，但扶在膝盖上的手突然握紧，乍现出青筋。
“我奉尤亲王之命，兴兵平乱，自然是保固我尚朝疆土平安，何来拥兵自重之说？”
尤鸿轩释然一笑，紧张的气氛骤破，他举壶倒茶，哗啦啦的茶水声连绵不停，却听张子瑜说了句。
“尚王生机数已尽，殿下何不取之？”
水声不停，玉杯盈满溢出，尤鸿轩保持着倒茶的姿势，面上笑容僵硬。
“殿下早年曾拜入鬼先生门下修习治国之道，又经尤亲王从小教导，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如此时局，正逢乱世，荡诸侯，平天下，成帝王千古之业。”
“殿下……”张子瑜伸手端住茶壶底部，流水声顿止，只听他轻笑说，“利剑磨砺深藏多年，该出鞘了。”
玉杯沿口光润，清澈的茶水反照着尤鸿轩僵硬的面容，那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神采，只听他徐徐开口，问。
“你为何跟我说这些？”
张子瑜笑容稳定，举杯微抿茶水，徐徐开口。
“江东上下人人皆以为殿下此行为张府家兵，可其中巨细我却认为，不在家兵。”
“哦？那我是为何而来？”尤鸿轩放下茶壶，他抬起头，眸中透着酷寒寒意。
张子瑜放下茶杯，自然迎视对方，轻吐一个字。
“我。”
砰地一声轻响，尤鸿轩凝视着张子瑜的眼睛半晌，问。
“那你可愿？”
张子瑜收敛笑意，抬手朝木门一引，说。
“请殿下平了此役，以表决心。”
“此役？子瑜的意思是……”尤鸿轩眸子微眯，可话还没说完……
砰！
木门骤然大开，张子瑜抬眼看，见来人是无名。无名迅速奉手一礼，说。
“殿下，军中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