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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英雄传

第二十一回 龙战于野

正德英雄传 苦藤居士 12974 2021-03-05 14:53:39

  落花洞主见何强这掌势道强劲,若在以往自己尚可不惧,但如今被无相重伤之后,功力恢复不到五成,眼见掌挟劲风当胸而至,自然不敢硬接,急遽撤身闪躲。何强一掌不中,后招瞬息又至。“风雷掌法”一经发动,便如天雷滔滔,一招紧过一招。十几招事后,迫得落花洞主不得已只能是举掌招架。如此一来,他每接一掌,胸口便似遭一记重锤。又是十几招事后,已被何强震得气血翻涌、眼冒金星。

  落花洞主常诩毒掌功夫了得,但现在内力不济,毒掌的威力便完全被压制。他心中大骇,晓得这样下去,自己恐怕连五十招都难撑过。情急之下,只得张开嘴长声厉啸,想叫众门生快些赶来。不外此时现在,他却未曾料到,角木蛟等人也已经自身难保。

  杨咏的“潇湘剑法”这会儿业已发挥到了极致,角木蛟虽手舞钢爪拼死相搏,但却丝绝不见有翻盘的可能。眼看两人已经斗过百招,杨咏的身法愈显飘逸洒脱,手中玉萧更是挟、穿、点、刺一气呵成。角木蛟现在虽不似起初那般手忙脚乱,但在杨咏行云流水般的攻击下,依旧是随处被动,自始至终被压在下风。井木犴和娄金狗也看出了不妙,两人刚欲上前,便被熊君立和梁戈截住,旋即一对一地厮杀起来。

  这时候,落花洞主的一声厉啸,划破了天籁,角木蛟等人登时心头大震。刚刚这几人另有恃无恐,如今猛然听见落花洞主求救的啸声,立时方寸大乱。

  井木犴和娄金狗本是八大门生中武功最弱的两个,而井木犴前些时候还被鲍明铲断了肋骨,受伤不轻。现在他对阵熊君立本就倍感吃力,听见啸声更是心荆震颤,一不留心便被熊君立的手爪刁住了肩膀。“咔”地一响,整条手臂被扭得脱臼。他痛呼一声,退后几步,身子还未稳住,眼前人影一闪,一柄油腻腻的折扇已点中他胸口大穴。随后便听人嘿嘿笑道:“张一也来捡个自制”。

  见井木犴倒地,娄金狗大惊,迫开梁戈转身想逃。只是刚纵出丈许,胡泽已拦在面前。他转身再逃,张三又笑嘻嘻地盖住了去路。他再欲掉头,却觉后心剧痛,已被追上的梁戈骈指戳中。

  眨眼时光井木犴和娄金狗双双倒地,角木蛟唬得心胆俱裂。这当口,就见杨咏忽地招法一变,瞬时施出了自创的“剑书”绝技。角木蛟本已无心恋战,这时又陡逢奇招,自是再难抵敌。三五招事后,手腕便被玉萧击中,“当啷”一声钢爪落地。他头脑中“逃”字刚刚闪出,杨咏的玉萧已刺上他咽喉。伴着喉头“荷”地一响,他双眼翻白,仰面摔倒。

  落花洞主啸声事后,又苦撑了十招。眼见循声赶来的非但没有自己门人,反倒是杨咏等人,心中马上是万念俱灰。刹那间,何强的铁掌又至。落花洞主运力强接两掌,只觉胸口一热,一口血登时从嘴里喷了出来。他摇摇晃晃退后几步,看着步步紧逼的何强,顿知死期至矣。绝望中,他忽地一声狂叫:“想叫老夫死,你们也都别活!”叫声里,就见他双腿弯屈,双掌交织胸前,血红的眼珠自眶中凸出,肚子就像青蛙般猛然兴起,继而便越胀越大,转眼之间已胀到了极端骇人的田地,就似乎随时都能爆裂开来。

  一见他这模样,众人全都是一惊,何强也停住了进逼的脚步。而观战的包不何,却是骇然大叫:“欠好,快退!”扯脱自己外衣,抖手便向落花洞主身上罩去。

  就在包不何外衣罩上他身体的一瞬,一声巨响,落花洞主鼓胀的肚子已轰然爆开,霎时间黑浆四射,腥臭冲天。包不何的外衣一沾那黑浆,马上嗤地燃起团蓝焰,顷刻之间,整件衣服便被烧得干洁净净。不外也幸亏得这衣服一挡,落花洞主肚子里爆出的黑浆才没溅到杨咏这班人身上。可何强却因距他太近,虽听包不何喊声疾退,但身上和手掌,照旧被溅上少许。

  何强只觉双掌一阵烧灼,身上衣服也腾地燃起火来。他刚想用手去拍,便听包不何嚷道:“别动,拍不得!”旋即把手一扬,一把白色的药粉撒向他身上。嗤嗤的响声里何强身上火焰熄灭,但一双手却变得漆黑如墨,并冒起了青烟,就似在炭火上炙烤一般。何强只感剧痛钻心,强忍住没有叫喊作声,大颗的汗珠却已自额头渗出。

  包不何抢上前,掏出个瓷瓶,倒些红色的药粉在何强手上。一着药粉,手上青烟立时散去。何强觉得双手一阵清凉,痛楚瞬时大减。他刚想说话,包不何却抬手给他口中填入一颗药丸,道:“莫讲话,赶忙坐下,一个时辰内绝不行转动。”众人见此无不动容。

  这时,就见包不何动手将何强染毒的外衣除下,丢过一边。道:“大伙儿快抬何老弟进屋,山人还得给他驱毒。”紧接着又道:“各人小心,切不行沾到那落花洞主残留的任何工具”。

  众人这时看见,那落花洞主的残躯正伴着咝咝声徐徐化作一滩脓水。而他身周两三丈内,凡被毒液溅到的地方,草木皆尽枯萎。尤为可怖的是,一株水桶粗细的垂柳,在众目睽睽下,转瞬之间已成枯枝。众人相顾骇然,才知这落花洞主的毒功竟然可怕如斯。心道:若非药仙在场,几人势必会被毒液伤到,只怕真就要和这落花洞主同归于尽。众人心有余悸,小心避开地上的毒液,将何强抬进屋中。

  伏身屋顶的项韦和伊瑶看见眼前一幕,亦被惊到。暗讨:这落花洞主果真厉害,竟能自爆其身。看着地上仅剩了一颗头颅的落花洞主,脸上居然还挂着狰狞诡异的笑容。伊瑶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就在这时,兵营偏向却忽地传来一响,项韦扭头看时,就见一支流星响箭窜入了天空,随后便听有大队的人马朝这边赶了过来。

  他心念一动,料想这是守在兵营的落洞门门生,听见啸声赶来增援。忙和伊瑶对视一眼,小声道:“咱们正好趁乱去兵营探探”。

  两人转身跃上墙外的民房,果真走出没多远,就见那斗木獬领着几个落洞门门生,和百十来个官兵一齐朝王府这边赶来。他俩知道所料不差,马上提一口气,向着兵营偏向疾掠而去。

  斗木獬这帮人刚刚赶到王府门口,街角的黑暗处突然闪出二十多个身着灰衣的蒙面人。这些人手持单刀,倏然结成阵势,阻在了他们面前。

  斗木獬仗着人多,大叫一声,带头冲上。怎成想他刚跨出几步,就见眼前刀光闪动,霎时已有几柄钢刀斩了过来,每一刀不光尺度拿捏精准,来势也是迅疾无比。斗木獬情知欠好,忙翻身疾退,腰间的牛皮板带却被咔地削断。若不是他反映得快,只怕瞬间已被开膛破肚。

  斗木獬大骇,不知这是哪来的一伙人,刀法竟然如此了得。这时光,身后那百十个官兵却不知死活,在个把总的领导下,一拥而上。不外随之而来的,却是“哎呦,啊呀”喊叫声四起,转眼之间便有一半被打翻在地。只是蒙面人对这群官兵却网开一面,仅用刀背拍打,故而被打之人虽然痛得要命,但却没有性命之虞。

  这帮官兵本只计划借着人多势众,过来撑撑场子。眼见同伴只有被痛殴的份儿,剩下的一半登时哄然而散,撇下斗木獬这几个落洞门门生,扭头往兵营窜去。

  一见官兵散了,那群蒙面刀客,马上刷的一下,将斗木獬几人围在了焦点。斗木獬骇然四顾,见对方一共是二十四人,现在齐刷刷都将钢刀指向了自己这几人。继而便听为首一人道:“我佛慈悲,却也斩妖除魔。‘黄泉’恶徒,今日便送尔等入阿鼻地狱”!

  “啊,你……你们是少林僧人!”斗木獬失声叫道。“不错,便叫你见识我少林‘菩提刀阵’。”那人说着把手中钢刀朝天一指,霎时间刀光四起,二十几柄钢刀一齐向斗木獬等人斩去。

  落洞门众人一见,慌得舞手中兵刃招架。只是没了“天花毒阵”,这几人又怎能是少林众僧的对手。刀光闪过之后,便已有三人肢体疏散,惨叫着倒地翻腾起来。斗木獬勉强躲过斩来的钢刀,“嘭”地打出把毒砂。却不想这回少林僧全都有了戒备,劈面几人瞬时往两边一闪。待他刚冲出几步,两侧和背后便同又有刀斩落。

  斗木獬急遽就地一滚,躲过来刀,刚刚站起,身前空挡便又被封住。而与此同时,剩下的几名落洞门门生,却是无一幸免,惨叫声中已被少林僧人砍翻在地。斗木獬骇极,又接连打出两把毒砂,迫得众僧退后躲避,自己则瞅准时机腾空跃起。再也顾不上师父的死活,只盼先能逃得命去。只不外他想得虽好,可身体跃起还未落地,脚底下已经是明晃晃的一片刀丛。他绝望之中长声惨叫,叫声未歇,身体已被斩做了几截。

  待到兵营的主将率领着数百兵丁,带强弓硬弩重又赶来。王府内外,除了被捆在屋中的仆人仆从,便只剩十几具落洞门人的尸身。一干武林豪侠和少林僧,早就走得一个不剩。

  项韦和伊瑶趁乱将这最后一处兵营的底细摸清,自然也不停留,两人借着夜色潜出城外,马不停蹄地奔京城驰去。

  朱厚照得二人带回的消息,心中大喜,正欲下旨讨逆,却突然天降大雪。绵绵的大雪一连下了几天,长城内外顿成皑皑一片。因此时距立冬尚有时日,朱厚照难免心生疑虑,暗讨:天生异象,休咎难料。莫不成此时讨逆,不应天时。思索再三,终照旧把这道圣旨暂时按下。心中则道:就让你朱寘鐇再苟活几日。随后传来刘瑾,叫他派人赶赴宁夏,先稳住安化王朱寘鐇,待开春之后再做计划。

  项韦和伊瑶见朱厚照按兵不动,正不知该不应再待在京城,却突然收到了孙潘传来的讯息。说教主命他二人马上将珠珠送去天山杨二娘处,尔后赶往江西龙虎山元一观与之汇合。两人得令不敢延误,当下离别了朱厚照,带着珠珠起身上路。朱厚照虽是不舍,但也并未强留。为他俩备了最好的马车,亲自送至阜成门外。

  项、伊二人起程离京,而远在几千里外的江西庐陵,复官不久的知县王守仁,却刚从午睡中醒来。他自卧榻坐起,正欲下地,忽觉外屋似有异状。他不及穿鞋,身形一闪纵到门口,却见一个脸罩面具的青袍人,正坐在外屋的椅子上面,一见他露面,马上道:“王大人睡得可好”?

  “门生王守仁叩见师父。”一见青袍人,王守仁登时跪倒磕头。青袍人哈地一笑,伸手将他扶起,道:“你我师徒二人可有些日子不见了,你这县太爷做得怎样?”“师父说笑了,守仁怎敢忘记师父在贵州龙场的教诲。”“不错,龙场三年,你得悟大道,日后成就自会远超为师百倍,”青袍人欣慰说道,“眼下你是我唯一的徒儿,不外用不多时,为师可能还会再收一徒”。

  “哦,”王守仁眼睛一亮道,“师父看人一向很准,我猜选中这人,定是个不世的奇才。”“呵呵,此子确是资质极佳,可却生性顽劣,日后少不了你这做师兄的代我严加管教。”青袍人笑着说道。“守仁谨遵师命。”王守仁垂首道。

  青袍人看看他,接着又道:“此子名叫项韦,是擒龙岛主的侄儿,年纪比你要小上十岁。待我收他为徒后,想叫他接替你这建木坛坛主的职位,你便来做教主。”“啊,门生岂敢……”王守仁吃了一惊。只是一怔事后,马上又展颜道:“原来师父已经有了登大宝的十足掌握”。

  “诶,非也。”青袍人端木千秋摇摇手,打断他道:“你应当最了解为师,我如此做法,并非就是想当那甚么天子……最近这段时日,我对正德小天子有了些了解,知此人极有谋略,并非如世间传言那般不堪。眼下他有几件大事要办,倘若真能办成,为师倒是乐得他去做那天子。就让咱们拭目以待罢……”“哦,是这样……”王守仁若有所思所在了颔首。

  正德五年四月,整日里惶遽不安的朱寘鐇终于失去了耐性,他以清君侧讨刘瑾为名,举兵叛乱。可他却不知,坐镇固原的陕西总兵曹雄,早得天子密旨,几个月来一直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现在他方一起兵,曹雄便命指挥黄正兵发灵州,继而调集邻境各镇的韩斌、侯勋、时源等兴兵讨叛,并黑暗联络仇钺做内应。仅仅十八天后,朱寘鐇及其党羽便悉数就擒。

  然而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就在正德帝将押解进京的朱寘鐇等人正法后纷歧日,便即下令捉拿刘瑾,交廷臣议罪,进而以“反逆”罪凌迟正法,榜示天下。与其有牵连者,如吏部尚书张彩、锦衣卫指挥石文义等,或捕或斩。尚书、侍郎以下,凡依附刘瑾者皆被罢黜。至此,刘瑾一党亦被尽数剪除。

  得此消息,已身在龙虎山的项韦,不禁对伊瑶叹道:“咱这皇上兄弟好不厉害,本以为刘瑾是他身边之人,哪成想转眼间便叫他剐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看来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假”。

  “刘瑾擅权干政,本就死有余辜。小天子杀他,亦是理所应当。”端木千秋的话音突然从他俩身后传来,两人忙转身行礼。

  端木千秋漫步上前,道:“只不外让我没想到的是,小天子行事竟然如此老练果决,平安化、诛刘瑾,皆在转瞬之间。现如今看来,他命刘瑾着人赴宁夏,或许正是‘一石二鸟’之计。嘿,此人服务不循常理,但却屡收奇效,还真就是个难得的人才”。

  听见教主赞美朱厚照,项韦和伊瑶心下暗喜。这时,便听端木千秋又道:“既是如此,我便爽性去见他一见。”项韦、伊瑶闻言一惊,不知教主心中到底打得甚么主意,心里登时惴惴道:难玄门主是想对皇上兄弟动手?可听他刚刚说话,又不像有恶意。那他与朱寿晤面,究竟又是何计划?两人不明就里,心中难免替朱厚照悄悄担起心来。

  这时候,元一观的观主盛元子走了过来。端木千秋便转向他,自怀中取出颗封好的蜡丸,道:“前些天得孙潘和刘甬望传讯,说小天子不日将赴南京。既是这样,你便传我指令,叫他俩依此行事。”说着将蜡丸递与了盛元子。“是,属下这就去办。”盛元子忙接了,转身下去。

  端木千秋接着对项韦、伊瑶又道:“倘若小天子真想见我,你俩还得陪我去趟南京。”“是,属下明白。”项、伊二人齐声应道。

  朱厚照因头晚夜宴,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洗漱事后,用手揉着两边发胀的太阳穴,刚喝了口参茶,便听门外脚步声响起。来人似乎是有急事,没到跟前便已冲随侍的太监急道:“公公,圣上起身了么?”而一听这人的声音,朱厚照不禁眉眼一抬,作声道:“小山子,叫他进来。”随着小山子应声,岳帜风已推门进屋。

  一见朱厚照,岳帜风马上跪倒叩头,道:“皇上,臣有要事禀告。”说着便将一张纸笺双手呈上。“起来说话。”朱厚照伸手接过纸笺。他见这纸笺皱皱巴巴,似是先前被折作了极小的一团。他展一展纸笺,定睛看时,不由得面色一变。待仔细看过一遍后,顿了片刻,突然发一声笑,道:“看来你这昭勇将军已被人家给识破了。”“臣无能,请皇上降罪。”岳帜风惊骇说道。

  “算了。既然你身份已露,便不用再回去了。那神木教主想与朕碰面,你就陪朕去一趟南京罢。”“臣遵旨。”岳帜风抹一把额头的冷汗,躬身说道。

  秋月的南京城酷热已然褪去,城外的紫竹林更是凉风习习。项韦瞟一眼站在身旁的伊瑶,想起去年在这儿与她初次相遇时的情形。心中暗道:如今这死丫头可没先前那般辣手了,“千手罗刹”似乎已经名不副实。“千手”嘛应该照旧,“罗刹”该换个甚么才好,不如就叫“千手死丫头”算了。想想自己给起的这个外号,他忍不住想笑。可是伊瑶就在身边,他不敢笑作声来,只能强行忍着,但身体却情不自禁地发抖起来。

  “喂,你抽甚么疯啊?”伊瑶不知他捣的甚么鬼,瞪他一眼道。“没甚么,真没甚么。”项韦强忍不笑,身体却抖得愈加厉害。“有病!”伊瑶又瞪他一眼,便扭过头不再看他。这时候,端木千秋的声音却从林深处传了出来:“来人了”。

  两人听见忙敛心神向远处望去,果真看见四人四骑,正向这边走来。他俩心中暗赞端木千秋耳力了得,却见这越行越近的四人,为首一个正是朱厚照,而身后三人,除了小山子和另一蓝衣人外,即是伊瑶见过的岳帜风。

  这时光,朱厚照也看见了他俩,马上在马上喊道:“哈哈,年老,伊姐姐,咱们可又见着了。”这次碰面,朱厚照自然又是以朱寿的身份。

  项韦、伊瑶一齐上前招呼,朱厚照翻身从马上跃下。而看见岳帜风,伊瑶则微笑着道:“见过岳大人。”“不敢,不敢。岳帜风见过伊长老、项传音使。”岳帜风面上一红,忙拱手说道。

  项韦见朱厚照仅带了三名随从,心里不由得赞他胆色过人。当下伸手一让,道:“请随我们这边来。”说着与伊瑶当先带路,领着朱厚照几人朝林深处走去。不大时光,便来到了那篱笆院外。

  看见在竹阵外期待的琅玕坛坛主谢昀,项韦和伊瑶停下脚步。冲朱厚照道:“兄弟,请随谢坛主进屋,我们便和岳大人在此期待。”“好。”朱厚照爽快地允许一声,同谢昀穿过竹阵走进了篱笆院里。谢昀将朱厚照请进中间茅屋,自己则掩上门,在院里的一张竹椅坐下。

  项韦和伊瑶心里惦着屋中的两人,生怕会出甚么岔子。可眼看着一两个时辰已往,屋里人照旧不见出来,他俩心中便愈发地忐忑难安。而岳帜风等人更是面露焦急,搓着手,来来回回地踱着。

  终于,茅屋的门开了。就听朱厚照一声清笑,道:“能得先生相助,朱某谢谢不尽,咱们后会有期。”随着话音,他面带微笑,走出了茅屋。项、伊二人如释重负,岳帜风几人也都长出口气。待谢昀将朱厚照引出竹阵,他冲项韦和伊瑶一抱拳,道:“年老,姐姐,朱寿先回去了,咱们他日再聚”。

  等他二人送走朱厚照回来,端木千秋已站在了院中。看见他俩,道:“这小天子简直是个有趣之人。外貌上看,他不拘礼法,行事谬妄,其实大事上一点都不糊涂。这番长谈事后,我终能确定,此子不光智慧绝顶,而且韬略过人。想不到老朱家的子孙中,竟出了这么个怪才。嗯,不错!我就帮他个忙,叫他把这天子坐稳了。”项、伊二人不知端木千秋说的资助是怎么回事,正想听他细说,却见他突然侧耳道:“夏侯寒回来了。”两人忙向来路望去,一会儿时光,便见夏侯寒自远处如飞般掠来。

  见他走得如此慌忙,众人便知是有急事。只是还未等端木千秋开口,夏侯寒已经说话:“教主,失事了”!

  “莫慌,慢慢说。”端木千秋沉声道。“是。”夏侯寒顿住身形,喘口气道:“我们兄弟俩按教主付托,一直在黑暗监视宁王的动向。就在一个月前,他命‘帝师’卜天石带人赶去湖广,目的即是要湖广武林全都听从他的命令”。

  “武雄他们自是不愿。”端木千秋这时插话道。“是,教主猜得不错,”夏侯寒接着道,“那卜天石一听武雄拒绝,当下二话不说便脱手将他打伤”。

  “可有性命之虞?”端木千秋一听忙追问道。“那倒没有,”夏侯寒接道,“卜天石只为慑服众人,所以下手并不算重”。

  “那其他人呢?”端木千秋又问。“其他人凡有不平的也皆被卜天石所伤。教主提过的黎文华、祝华、郜斌和火嵘这几个成名人物,无一幸免。这些人随后都被囚禁在武雄家中,听卜天石意思,似乎是在等他们转意转意,还能为其所用”。夏侯寒又道。

  “卜天石搞出如此大消息,当地官府慑于宁王,不闻不问也就而已。可尊为湖广武林翘楚的武当,也没甚反映?”端木千秋这时再问。“属下正要说此事,”夏侯寒忙道,“那卜天石囚禁了武雄等人后,便又直奔了武当。我们在武昌听说,武当掌门玄静真人亦被卜天石击伤,武当一派皆尽被囚”。

  “怎会这样?”端木千秋奇道,“若说玄静不敌卜天石,那有可能。可武当一门人才济济,怎会被尽数囚禁?”“据说是被卜天石的手下施了蛊毒。”夏侯寒道。“蛊毒?想不到卜天石手下,竟也有这等妖孽。”端木千秋不禁有些意外。

  “教主,另有个欠好的消息。”夏侯寒皱着眉面色凝重道。“怎么?”端木千秋一凛。

  “我们兄弟俩本想再去武当探探,怎成想刚到襄阳,便遇到一名被重伤的少林僧人。这僧人眼见自己重伤快要不治,便恳求我俩替他传讯。我俩一问才知,原来是那风雷帮的何老帮主听到湖广武林有难,便联络了一干妙手,赶去解救。不想一到武当便全都遭了暗算,被卜天石看押起来。这僧人拼死逃出,却已是奄奄一息,虽不知我俩是谁,但迫不得已,也只得向我俩求助”。

  “与他同去的,都是何人?”端木千秋急切问道。“是他那几个老友和二三十名风雷帮门生,少林僧人则是无方、悟忍和般若堂众门生。”夏侯寒忙道。

  “那少林僧说他们被人暗算,到底是怎么回事?”端木千秋再问。“照旧蛊毒。”夏侯寒道。“难道包药仙没同他们在一起?”端木千秋大为不解道。“僧人说那些人甚是狡诈,提前探得了他们的行踪,趁着包药仙外出打酒,先将他制住,尔后才对其他人下手。”夏侯寒又道。

  “哼!”端木千秋哼了一声,沉吟半晌,道:“原来我刚刚允许那小天子,日后会替他牵制卜天石一伙儿。如今看来,恐怕得提前同这帮人摊牌了。也罢,既是早晚的事情,倒不如早做了断。嗯,咱们这就会一会那卜天石去”!

  项韦、伊瑶这时才知,他刚刚说的资助是怎么回事。他俩听端木千秋要替朱厚照除此大患,心里着实兴奋。可再想就连无方、何强这般人物都已被卜天石制住,心中又难免不替教主担忧。

  这时,便听端木千秋说道:“既然那卜天石手下擅长用毒,咱们也不得不防。包药仙已被他制住,咱们就得再请高人。”说着转头对谢昀道:“谢坛主,你马上传讯杨羽,叫他敏捷去请玉崖子匹俦。就说何强等人有难,半月之后须赶到武当山去。”“是,属下领命。”谢昀允许一声,转身奔向茅屋。少顷,一羽信鸽便自窗口展翅飞上了天空。

  端木千秋望一眼飞远的信鸽,对夏侯寒和项、伊二人道:“好了,你们三人便随我同去武当。”“教主,难道不多带些人手已往。”刚从茅屋出来的谢昀一听,很是惊奇。

  端木千秋未答他话,却对夏侯寒道:“夏侯炎可是还留在湖广?”“是,他还守在武当山下。”夏侯寒忙道。“那就是了,”端木千秋这才转向谢昀道,“你须亲自带琅玕坛门生赶去武昌,摸清那里的情况。不外没得我指令前,绝不行轻举妄动。”尔后又道:“你再传讯鲍明,叫他带迷谷坛门生到武当山下与夏侯炎一道等我。”“是,属下明白。”谢昀领命。

  部署停当,端木千秋一行便即上路。十日事后,几人便到了武当山下。其时,鲍明已与夏侯炎汇合,正率众栖身在一处废弃的道观。

  在教主未到之前,他们已把山上的情况摸清。知道武当一派全被囚禁在南岩宫里,一干风雷帮门生和少林僧是关在紫霄宫后院,而何强、无方等一众妙手则被看押在武当金顶。

  在看守方面,除却卜天石亲自坐镇的金顶,其他两处皆由他所谓的“家奴”卖力。只不外众人心里清楚,这些个“家奴”其实全都是一等一的妙手。而那投蛊之人,居然就是落花洞主的残余门生。

  原来,自落花洞主命丧安化城,在宁夏的落洞门门生便成了惊弓之鸟。待到随朱寘鐇造反失败,便只剩奎木狼、牛金牛和鬼金羊这三大门生在世逃出。不外正当三人准备逃回“黄泉”时,却偶然听说宁王在招募奇人异士,便又改道南昌,投靠了朱宸濠。这回三人随着卜天石来到湖广,如今正划分守在武当山关押群雄的三处宫观。

  待夏侯炎和鲍明将探到的消息一说,端木千秋便开口问道:“现在山上情况如何?”“听说那卜天石是得宁王指令,正在劝说这些武林人物归附。而何强那班人所中蛊毒,也仅是让他们无法行功运力,对性命却是全然无碍。”鲍明接道,“只是这多天已往,无论卜天石如何规劝,始终也无一人臣服。”“昨天卜天石终于耐不住性子,在少林、武当和风雷帮门生中各拿一人开刀,斩杀了三人。只是如此做法,非但没有吓住众人,反倒是引得何强等人群情激奋。”夏侯炎这时插话道。

  “哼,卜天石枉为‘帝师’一脉,竟使出这种手段,认真是黔驴技穷了。”端木千秋愤而说道。紧接着却又道:“不外依此来看,卜天石的忍耐似乎已到极限。倘若何强等人再不从他所愿,他只怕真就要大开杀戒了”。

  他沉思片刻,猛地抬起头,道:“情势所迫,再也延误不得。擒贼擒王,咱们今晚便直上金顶,制住卜天石一人,其党羽自会瓦解”。

  “怎么,难道不等玉崖子他们赶来么?”伊瑶一听忙道。“等不及了,”端木千秋摇摇头道,“只要大伙儿多加小心,落洞门那几人尚不足惧。你们都听好了,今晚亥时,夏侯兄弟带一半迷谷坛的门生,赶去紫霄宫解救少林和风雷帮门生,鲍明带另一半人在外接应,并阻击增援之敌。伊瑶和项韦,随我上金顶”。

  “教主,便只你们三人上金顶,是否太过冒险……”鲍明不禁有些担忧。“不,你们且听我说,”端木千秋打断他道,“卜天石将何强、无方这一众妙手关在金顶,因而在金顶方面必会部署武功最强的人看守。南岩宫关的是武当一派,看守之人也不会很差。唯有紫霄宫,关的是两门派寻常门生,是以守卫应当最为单薄。你们集中人手攻其不备,必能一举拿下。南岩宫和金顶方面听到消息,自会派人增援。可南岩宫与紫霄宫相距甚远,中间又隔有万丈深谷,待他援兵赶来,也得接近天亮。你们拿下紫霄宫的另一目的,即是引金顶之敌下来,我和伊瑶、项韦自会在半路设伏截杀。待我们上到金顶时,恐怕便只剩他卜天石孤苦伶仃。”“哦,教主妙计!”几人听后,心中马上豁然。

  这时候,便听端木千秋又道:“时候尚早,你们下去准备罢。项韦,你随我到这边来。”说罢一招手,当先走去了后殿。

  项韦见教主有事付托,忙随他进到后殿。刚关上门,便听端木千秋开口说道:“项韦,其实在这神木教中,你我二人相识最早,我是在擒龙岛上看着你出生、长大。”项韦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些,便只能是点一颔首。端木千秋这时接着又道:“我亦深知,你秉性不坏,虽然顽劣,但却能明辨是非……在我离开擒龙岛时,你伯父曾求我一事,即是找到你,把你送回擒龙岛去。”一听这句,项韦身上不由得打个激灵。

  “呵呵,你先别怕,”端木千秋笑笑道,“他又说了,若是你不愿回去,便叫我收你为徒,好歹也可对你有个约束。”“啊?”项韦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禁愕然。

  端木千秋瞅一眼他,道:“他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个请求,我自是非允许不行。眼下我便收你为徒,项韦……你可愿意?”“啊,愿……愿意,虽然愿意。”项韦知已别无选择,愿不愿意也都得允许。

  “好,那你还愣着做甚!”端木千秋突然语调一变,厉声道。“是!门生项韦,参见师父。”项韦慌忙双膝跪地,磕头行礼。

  待项韦行过拜师礼,端木千秋伸手将他扶起,道:“今后你我二人便成师徒,你并不是我唯一的徒弟,你另有个师兄,他叫王守仁,是建木坛坛主,亦是江西庐陵的知县。”听到这里,项韦不觉暗想:师父怎会有这癖好,净招些官府的徒弟、下属。

  这时,便听端木千秋又道:“你别小看了他,他长你十岁,资质和本事亦强过你十倍。他日我不在了,你自当一切听命于他!”“是,徒儿明白。”项韦见他猜出了自己心事,赶忙垂首应道。

  “另有一事你要牢记,”端木千秋旋即语气又加重道,“即是我以前的身世,除了你伯父,便只你师兄弟二人知晓。从今往后,绝不行再向其他人透露半字。”“是,门生记牢了!”项韦虽不知他缘何如此,但听他语意决绝,自是要谨遵师命。

  “好了,”端木千秋语气一缓道,“时候尚早,为师现在便传你一套功法,此法乃倾注我一生心血而成,名为‘无生寂灭’。你天资过人,虽不能一下领悟其中的玄妙,但假以时日,自会融会领悟。”说话间已飘然立于大殿中央,道:“此功重在悟其心法,传功不传心法,招法仅存其形,遇到真正的妙手,那是全无用处。所以说,你要记牢心法,好好去领悟。现下你听好了,我便传你心法口诀”。

  “是,徒儿谨记。”项韦肃然而立。这时,便听端木千秋徐徐念道:“所谓生无所生,化无所化,灭无所灭。一切故无生灭,因缘和合而成。众缘和合而有生,因缘若散则灭……”项韦听这心法口诀竟似出自佛法,当下忙用心记好。

  亥时一过,数十条人影在夜幕的掩护下径直向紫霄宫扑去。与此同时,另有三人沿着林中石径,朝天柱峰偏向疾速掠去,正是端木千秋带着项韦和伊瑶。林中树影斑驳,石阶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可这却丝绝不影响三人前行的速度。一炷香的时光,三人便已来到了黄龙洞。当先的端木千秋这时身形一驻,道:“前方是岔路,从两边皆可登临金顶。咱们便候在这里,上边若有援兵下来,肯定要经过此处。”说着,便在一临崖的山石上坐下。

  不大时光,就听一声炸响,一支响箭自紫霄宫偏向腾空而起。端木千秋见了,淡然一笑道:“果不出我所料,夏侯寒他们占了上风,对手迫不得已要招救兵了。”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南岩宫和金顶亦有两支响箭相继射向了天空。

  “他们快来了。”端木千秋坐在石上从容说道。伊瑶和项韦忙瞪大了眼睛,盯住前方的岔路。很快就见两边的路上,左一右二,有三人飞驰下来。快到近前,项韦看清,其中一人正是在庐山见过的雷三,而另外两人也有些面熟,似是卜天石那班“家奴”中的两个。

  这时候,雷三和那两人也看见了他们,登时身形急顿,喝问道:“甚么人!”只是雷三“人”字刚一出口,青影闪动,石上坐着的端木千秋已站在他面前。雷三大骇,刚想出拳,端木千秋的右手已切上他咽喉。雷三大瞪着双眼,一声未吭,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他身后一人,见端木千秋身法飘忽如同鬼魅,举手间便击杀了雷三,马上被吓破了胆子。虽然张大了嘴巴,可却一声也发不出来,两条腿更是如灌铅般,寸步难移。眨眼间端木千秋的手掌已抵在他胸口,随着一声“去罢”,胸骨碎裂声中,那男人仰面朝深谷中跌落。直到此时,他的惨叫才从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回荡在黑洞洞的山谷,叫人听了不寒而栗。

  第三小我私家这时刚刚醒悟,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可端木千秋的身法比他要快上几倍。他刚奔出两步,端木千秋的手掌便已拍在他后脑。他闷哼一声,俯身扑倒。

  项韦和伊瑶见教主弹指间连毙三人,身手之迅疾世所仅见,心中自是惊佩无比。然而这时光,却听端木千秋叹了一声:“咳,想不到二十多年已往,今日终又开了杀戒。”话语中竟是多感惆怅,项、伊二人不禁默然。

  过了一会儿,山路上又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二三十个手持兵刃的男人从两边奔了下来。只不外一见他们奔走的姿态,便知都是武功低微之人,想来即是那宁王麾下的仆人护卫。这些人本是随着雷三等人下山驰援,只因武功不济,又是山路夜行,才被那三人甩在了后面。

  “看来卜天石的援兵便只这些了,”端木千秋这时又作声道,“咱们从两边分头上去。”话音未落,已扑向了左边。项韦、伊瑶只听那人群略有骚动,旋即便又归于了寂静。再看时,除了倒卧一地的十几条男人,端木千秋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当中。右边奔来的十几人,尚未看清怎么回事,伊瑶和项韦也已双双扑上。一阵“诶呦”“啊呀”的惊呼声中,尽数被他二人打翻。

  听见山谷里传来的惨叫,太和宫前的谭六甚感惊骇,不知这是来了怎样的对手。他凭栏向山下张望,夜色中却甚么也看不清楚。他想卜天石一定也听到了叫声,心中便愈加忐忑,生怕主人再派自己下去。他正自推断,却觉石阶上似乎有人在朝他掠来,只不外这人身法快得出奇,夜色中基础无法辨清。他心下一惊,怕是自己眼花,忙揉揉眼睛。待能看清时,一个青袍人已距他不足三丈。

  谭六大惊失色,刚想作声喝问,青袍人已袍袖一挥,向他劈面拂来。谭六“哎呀”一叫,忙挥臂去挡。只是瞬间觉得一股大得异乎寻常的力道,自那袍袖上传来,身子不由得一晃,踉跄退出几步,立足未稳,青袍人的右掌已当胸推到。

  谭六的铁掌功夫已属上乘,可对方推来这一掌,竟似挟着万钧之力,掌风就已叫他喘不外气来。谭六震惊之下,身形疾退,双掌拼全力向前一推。轰然一响,他的的身子飞出两丈,嘭地跌坐在地,张嘴呕出一口鲜血。他脸色苍白,挣扎着站起。却见青袍人漫步上前,道:“你武功练到这田地,着实不易,便饶你性命。”说着袍袖将他向旁边一拨,谭六竟是无可与抗,情不自禁地横着跨出两步,重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这时,就见青袍人拾阶而上,跨过太和宫门,道:“卜先生,神木教端木千秋前来造访,可否现身见教?”木槌敲击般的声音马上响彻金顶,震得四周屋宇隆隆作响。

  神木教主!陡闻端木千秋的名字,刚刚捡回条性命的谭六,一刹那心荆震颤,竟连运功疗伤也已全然忘记。

  “呵呵,原来是端木先生驾临,卜某可有失远迎了。就请先生上金殿一叙。”卜天石阴恻恻的声音,瞬间已在天柱峰顶响起。端木千秋沿着紫金城的城垣漫步踏上金顶,只见灯火通明的金殿前,正立着一袭黄衫的“帝师”卜天石。而两边的空地上,还站着一二十个仆人模样的男人,只不外对这群人,端木千秋自是视若无物。

  看见端木千秋上来,卜天石神情肃杀道:“端木先生深夜到访,想来不是和卜某叙旧的罢。”“不错,是来向左右借样工具。”端木千秋淡淡道。“甚么工具?”卜天石死死盯着他道。“左右项上的人头。”端木千秋亦盯着他道。

  卜天石面色倏忽一变,随后却冷笑声道:“卜某早知先生与王爷并非一心,只是不想左右竟会在此时举事。想要卜某的人头……嘿嘿,左右觉着能有几成掌握?”“六成足矣。”端木千秋依旧是不动声色。一听这话,卜天石的瞳孔马上一阵收缩。

  金殿两侧的偏殿,现在正关押着何强与无方等一班妙手。那日,他们因一时的不慎,而致身中蛊毒失去知觉,待到醒时,却发现已经身处金顶。众人不光身体绵软,提不起一丝的气力,而且还被精钢镣铐牢牢锁住,想要脱身,已是万万不能。

  这些天来,卜天石想尽一切法子,游说他们归附宁王。可众人不是不理不睬,即是直言痛斥,直到昨天终惹得卜天石动手杀人。可群雄非但不惧,反而越发不齿于他。已经技穷的卜天石,正琢磨着要拿他们当中的一个开刀,却不想就在这当口,端木千秋却突然现身在金顶。

  屋中群雄早听到山下的响箭和惨呼,推测可能是无言或何闯等人得了讯息,带着人赶来。大伙儿都知无言武功稍逊卜天石,心想或许他能联络其他妙手相助,即即是与何闯联手,当也不用再惧这“帝师”。

  只是众人正自推测,却听端木千秋自报了名号。大伙儿不禁大感讶异,不知这神木教主到底有何计划。而无方和何强一听他发声,登时晓得,那晚庐山所遇,就是此人。

  卜天石眼盯着端木千秋,冷冷道:“看来端木先生是早有计划,不外有没有六成掌握,左右说的可不算。卜某也早想领教,今天究竟鹿死谁手,唯有试过才知”。

  “好。”端木千秋不再多言,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卜天石。一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自卜天石心头蓦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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