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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英雄传

尾声

正德英雄传 苦藤居士 8384 2021-03-05 14:56:30

  望着眼前的端木千秋,卜天石突然有些犹豫。他原本自认武功天下无敌,即即是与无言或何强那样的妙手相遇,心中也从未有过半分的怯意。可如今面对这仅有一条手臂的神木教主,心里却突然少了些自信。

  卜天石吐纳两口,竭力平复下自己的心绪。看到对方并沃匦率先脱手的意思,便也凝神思索起破敌之法。因先前两人在宁王府有过短暂较量,他深知对手武功之奇,当世绝无仅有。自己若想一击得手,寻常招法注定难成,唯有另辟蹊径,出奇方能制胜。

  卜天石立在原地冥思苦想,端木千秋便也岿然不动。就这样,二人相距两丈,面劈面地站着,小半个时辰已往,竟然谁都未曾有一动。

  被关在偏殿里的群雄,听见两人对话了几句,便再无消息,心中难免奇怪。由于身中蛊毒腿上无力,众人全都是席地而坐,因而也没法从窗户看见外面。熊君立这时作声道:“这两人怎么回事,难道说站着不动,便能把对方看死不成?”“非也,”无方摇摇头道,“此二人皆特殊人,心中自是再清楚不外,若想取胜对方,寻常招法已难奏效。现在,他二人不外是在另创新招而已。”

  “啊?另……另创新招?”熊君立还从未听过如此新奇的事情,不由得咂了咂舌。“不错,大师说得不错。我想他二人很快便要脱手了。”何强接口说道。

  一阵秋风吹过,紫金城的松柏簌簌而动。两条人影随着风声,自金殿背后疾掠过来。两边站立的王府仆人,还未及反映,便被瞬间制服。原来,这正是项韦和伊瑶。他俩自后山一路上来,快到紫金城时,却撞见了带人守在那里的奎木狼。直待他二人结果了这帮人之后,刚刚登上金顶。

  就在这时,卜天石脱手了!

  他趁着端木千秋目光瞥向项、伊二人的一瞬,身形乍起,似一缕黄烟扑向了对手。他的右掌化作一片掌影,冲着端木千秋劈面劈去。而这闪电般攻出的一招中,居然潜伏了十七种后手变化。

  眼看这一掌便要触及端木千秋的胸口,端木千秋左边袍袖倏忽一抬,瞬时便将卜天石的手掌罩住。卜天石面色一变,抽身疾退,十七种变化竟然未及发出便被破于无形。卜天石深吸口气,身形再动,这一回却是攻向了端木千秋的右肋。端木千秋横向平移二尺,右掌挥出,一阵密响,两人竟在一瞬间连接了七掌。继而身位交流,重又静止不动。

  屋中的熊君立听到外面响了几响,便又没消息。不禁愕然道:“怎么?这么快便打完了?”话音未落,卜天石已围着端木千秋狂奔起来。随之又是一阵密响,两人身形骤然一分。端木千秋双足在青砖地上倏地陷下半尺,而卜天石身子摇摆,连退几步,每一步亦都在地上踏出一寸多深的足印。

  项韦和伊瑶还从未见过如此打法,只觉两人虽然看似一触即分,可其间交手这几下,却快得匪夷所思。以他俩武功身手,居然分辨不出到底是交流了几招。两人不禁暗讨,倘若与卜天石交手的换作自己,只怕这会儿早已中招倒地。

  这两人看得一颗心砰砰直跳,而屋中的熊君立只闻其声,却是不明所以。他一脸愕然地望着何强,道:“何老弟,这般打法,你可见过?”何强眉头紧锁,顿了顿道:“两人刚刚这几下,认真是凶险至极。那天在五老峰下,卜天石若与我也是这般打法,恐怕我连一成的胜算都不会有。”“不错,咱们照旧低估了这‘帝师’。”无方突然叹口气道。“啊?”熊君立惊得目瞪口呆。

  “这神木教主果真了得,就是不知他与卜天石生死相搏,究竟是何目的。”杨咏这时发声道。“总不成是想救咱们出去罢。”张三撇撇嘴道。“嘿,此人行事神秘莫测,咱们如今身不由己,便也只能是听其所为了。”蜷在角落里的包不何苦笑着说道。

  屋中人说话这时光,端木千秋和卜天石又已交流了二三十招。这些招法全是在瞬间发出,项韦和伊瑶见两人的身形只动了一动,便又退回了原地。根天职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攻,是谁在守。亦看不明白,究竟是谁占据了上风。

  就这样,两人打打停停,眼看着东方的天际已经微微泛白,两人的身形再次启动,这已是双方第三十七次脱手搏杀。只不外这一回,卜天石却是长声厉啸,身上的黄衫也在刹那间被真气注满。经过这一夜的激斗,卜天石心中可用的招法已然穷尽。如今他只想聚毕生功力,做出最后的一击。

  随着他双掌猛地向前推出,身在四五丈外的项、伊二人,霎时便觉一股狂涛般的掌风劈面扑来。两人独霸不住,身子情不自禁地被推出七八步远,轰地一下撞在偏殿墙上。

  首当其冲的端木千秋青袍震颤,他抬起右掌,迎着卜天石的双掌慢慢推出,眼见两人是要聚全身功力硬拼一掌。项韦和伊瑶怕教主单掌亏损,想去资助,可身体却被卜天石的掌风死死压住,竟然一步也跨不出去。就在两人心急如焚的时候,端木千秋和卜天石的手掌已经交掌一处。

  伴着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响,青黄两条人影倏然离开。项韦、伊瑶只觉身子一晃,屋顶的灰尘瞬间噗噗散落下来。而端木千秋随着这声大响,身子向后飞出三丈,脚尖尚未沾地,脸上面具已“啪”地裂成两片,一张清矍的面容,马上显露出来。

  项韦对这张面孔是再熟不外,而伊瑶却是头回得见教主真容。她见这张脸苍白而隽秀,与自己平日的想象竟然十分的吻合。正看得呆时,端木千秋已经踉跄着站稳了身形,一缕鲜血随之从紧闭的嘴角淌了下来。

  伊瑶和项韦如梦方醒,大叫一声奔向他身前。端木千秋轻轻摇手,示意两人他并无大碍,随即盘膝坐下,阖目运功。项、伊二人这时才又想起卜天石来,转头一望,马上被惊呆。就见卜天石竟已飞入金殿,跌坐在真武大帝铜像的怀中,汩汩的鲜血正从七窍不停涌出。从他突出眦外的双眼可以推测,他是至死难信,对手还击的劲道能有如此之强。

  须臾,盘膝运功的端木千秋双目一张,长身站起。冲伊瑶微微一笑,道:“借你的匕首一用。”伊瑶闻言,忙取出匕首递了已往。端木千秋摇头不接,继而却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项韦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你开罪了药仙,现在便去把他们手脚上的镣铐斩断,也算是将功赎过罢”。

  “啊?”项韦正自迟疑,却听端木千秋又传声道:“玉崖子匹俦很快便到,他们所中蛊毒不愁无解。你快些已往,我们在山下等你。”随后让伊瑶把匕首往他手中一塞,两人竟是转过身飘然下山。

  项韦没有措施,只得硬头皮走进偏殿。包不何一见是他,马上嚷道:“小子,听声音就知是你。怎地,你想做甚?”他身子虽软,可说话的力气却还很足。“臭小子,你可莫要胡来。”张三见他手持匕首,怕他对何强等人倒霉,是以忙作声警告。

  “嘿,老爷子,你可别想歪了。咱是奉教主之命,解救几位来的。”项韦冲着张三做个鬼脸,手下却不停顿。就见他身形转动,手中匕首连挥,顷刻间便将众人手足上锁着的镣铐尽数斩断。

  “嗯,年轻人好俊的功夫。”何强虽然早知项韦的名字,今日却是初次晤面。看他露了这手功夫,禁不住作声赞美。而无方则宣一声佛号,和颜说道:“老衲代诸位英雄,多谢端木教主,不知教主可否现身一见”?

  “大师莫怪,咱教主早就下山去了。几位等玉崖子匹俦上山,蛊毒自然能解,咱可就先走一步了。”项韦把拳一抱,作个罗圈揖,闪身跳出了房门。

  “喂,臭小子,怎地说走就走……”张三话未说完,项韦已经走得没了踪影。

  “熊某倒是觉着,项兄弟和那神木教主,应该不是恶人。或许先前的江湖传言,多有不实。”熊君立这会儿开口说话。“照眼下来看,这神木教主对咱们似乎并无恶意,可他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又究竟是为了哪般?”杨咏满是困惑地摇着头道。

  “老衲在芦林湖与他初遇时,便有似曾相识的感受。刚刚听他二人打架,更觉他的身法像是一个熟人。”无方这时突然插话。“哦,是谁?”众人忙问。“咳,可这……又怎么可能。”无方不答众人,只眼望着前方,入迷地念道。

  待项韦下了金顶,天已微明。他知端木千秋等人都在紫霄宫等他,是以足下不停,朝着紫霄宫一路奔去。只是刚刚赶到紫霄宫外,便看法上倒卧着数人,看衣着全与金顶的王府仆人相同。他急遽跨过宫门,却见除了倒卧一地的王府仆人,大殿前的空地上,四小我私家正斗得难解难分,而交手双方则是夏侯兄弟和两名白衣男人。

  他见重新戴上面具的端木千秋正在场边负手观战,而伊瑶和鲍明与迷谷坛众门生全都分立两侧。

  端木千秋见他进来,招手示意他已往。他走上前将匕首还给伊瑶,冲端木千秋道:“教主,都办妥了。”端木千秋唔了一声,一指那俩白衣人,道,“你可看出,场上那两人是何门派?”项韦听见,忙把头转向打架的四人。

  他见那两个白衣男人,一个四方脸的正是庐山上与无方对话那人,另一个又瘦又高的,似乎也是卜天石“家奴”中的一个。看过片刻,他不禁有些惊讶,原来那瘦高个居然使得是崆峒派功夫。虽说比之“崆峒二老”尚有不如,但也绝对是江湖中顶尖的妙手。而那四方脸的武功,竟比他还要横跨一大截,只是武功路数,却辨识不出。

  项韦心中大奇,挠挠头道:“教主,那瘦高个应是崆峒派没错,可那四方脸,我……我就看不出来了。”“嗯,看不出来并不奇怪,”端木千秋听了接话道,“只因他们这一门,已有二十多年不在江湖走动。江湖中人对其也是仅知其名,而能得见他们武功的,已经是寥寥无几。”“哦,那到底是哪个门派?”项韦更奇。

  “南宫世家。”端木千秋淡然一笑,徐徐说道。“哎呦,是他们!”项韦惊道。

  “不错,若不是想看看他南宫一脉的武功,我又怎会让夏侯兄弟和他们斗上这半天去,”端木千秋接着又道,“南宫世家的武功有双绝,划分是‘永生掌法’与‘和合一气刀’。我年少时,曾有幸目睹其时南宫世家的掌门人南宫安泰展示武功,果真是非同小可。眼前这人虽不及南宫安泰,但也相差不远。咳,谁能料想,南宫世家的传人,竟会宁愿宁可与人为奴。”说到这里,端木千秋禁不住一声长叹。

  听是南宫世家的传人,项韦自然也大感兴趣。他见端木千秋不再言语,便也全神关注起场上的局势。这回他专门留意那南宫世家的掌法,看了片刻果真觉察,这套掌法虽然乍看起来平凡无奇,但每一掌发出,力道与分寸的拿捏却是恰到利益。平淡之中,便将夏侯兄弟的攻势逐一化解,端得是一种大朴至真的上乘掌法。

  又看一会儿,四小我私家依旧斗得甚是胶着。不外项韦业已看出,这四人当中,那崆峒派的瘦高个武功最弱,在夏侯兄弟“赤焰玄冰神掌”的轮番攻击下,身法已远不及先前灵动。那南宫世家的方脸男人,似也察觉到瘦高个有些不支。一声低啸事后,已自背后撤出把四尺来长的唐刀,刀光闪烁,划出道道圆弧。项韦见他这刀法,招式上多是以守为攻,杀招绝不用尽,似乎每招当中都市给对手留有余地。而他兵刃一出,马上也将夏侯两兄弟七成的攻势接了已往。

  见此,项韦不由得暗赞。因他心里再清楚不外,当今世上,除却屈指可数的几个绝世高人,能以一己之力接下夏侯兄弟七成攻势的,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想起“清江钓叟”杨羽一人。

  再斗一会儿,天已大亮,那瘦高男人也愈加难支。突然“啪”地一响,肩胛骨被夏侯炎手掌击中,登时闷哼一声,跌出圈外,一张脸也霎时变得赤红如血。他忙运真气抵御击在身上的“赤焰掌力”,一瞬间头上已充满豆大的汗珠,口中也不自禁地呻吟作声来。

  项韦咂咂舌,心中暗讨:好家伙,这哥俩的掌力恁是了得,若被他俩打中,身上那滋味可着实欠好受。

  一见瘦高其中掌负伤,四方脸男人面色大变。他知自己虽然兵刃在手,可要独自应付这对无常鬼般的兄弟,那也是力所不能。他见一旁尚有数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自己早成困兽,现在即即是想走,也已为时太晚。万念皆灰中,他突然大吼一声,猛出几刀,迫开夏侯兄弟。一回手,将手中唐刀,抹向了自己脖颈。

  夏侯兄弟与他激斗多时,心中对他也是多有佩服。知道倘若单打独斗,兄弟俩皆非此人对手。眼见瘦高个受伤,正想劝他弃刀投降,却不想他竟要挥刀自尽。

  夏侯兄弟惊呼声冲口而出。电光火石间,青影闪过,几根纤长的手指已将钢刀夹住。四方脸男人只觉满身猛然一震,手掌掌握不住,五指一松,唐刀被人夺了已往。他跌跌撞撞退出几步后,刚刚看清,那个戴面具的青袍人,正用三根手指夹着他的钢刀,站在面前。

  “阁……左右即是神木教主?”他惊魂未定,一脸惊惧地望着青袍人道。刚刚夺刀这一下,对他内心的震撼可以说前所未有。因为以他武功,即是他视若神明的“主人”卜天石,想如此轻松做到,似乎也不行能。

  “不错。”端木千秋瞅瞅他道,“南宫一脉向以名门正派自居,没想到竟出了你这般不屑传人。与人为奴不说,还要助纣为虐,真可惜了你这身武功。告诉你罢,卜天石已死,你若想为他殉葬,我不会再拦你。”说着将唐刀往他面前一丢,转身踱回,不再理他。

  项韦见这四方脸男人,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心中突然有些不忍。正欲说话,却听地下坐着的瘦高个突然惨笑一声,道:“南宫大,‘主人’已死,咱俩可真就成了丧家之犬。想不到天下之大,竟没了咱俩容身的地方……”说到这里,竟然失声恸哭起来。见他如此,众人无不愕然。

  这时候,就见四方脸男人南宫大,面上是红一阵又白一阵。稍后才叹了口气,道:“天下之大,岂能没了咱俩容身之处。走罢于七。”拾起刀插回刀鞘,搀起瘦高个,冲端木千秋行了一礼,转身往山下走去。望着两人落寞的身影,端木千秋不禁摇一摇头。

  “教主,”看这两人已走远,鲍明开口道,“刚接山下弟兄传来讯息,说杨护法和玉崖子匹俦已经到了山门”。

  一听这话,端木千秋的身子竟然微微一颤,不外紧接着却道:“想不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好,鲍坛主,你带人在此接应他们,其余人随我去南岩宫。”随后又嘱咐鲍明道:“待玉崖子匹俦开始为众人解毒,你们便下山,不必再与群雄照面。”“是,属下明白。”鲍明忙道。

  端木千秋率众人转赴南岩宫,只是走不多久,他却突然停住。其他人不知何以,便也止步。待端木千秋踏上一块突出的山岩,众人这才发现,今后处可以居高临下看到紫霄宫的全景。纷歧刻,便看见杨羽和玉崖子匹俦从山路上来。

  一听鲍明和杨羽对话,司南燕才恍然说道:“原来杨年老竟是神木教的护法,咱们可失敬得紧了。”杨羽笑着摆手,连称内疚。玉崖子早已超然世外,自然不会在意他的身份,只是冲鲍明拱拱手道:“不知何老帮主他们现在那边,另有劳鲍坛主前边带路”。

  “好说,好说,贤伉俪这边请。”鲍明话音未落,却见司南燕突然神色一变,猛地回过头,四处张望起来。“怎么,师姐?”玉崖子见她神情有异,忙关切问道。

  司南燕不答他话,直待将周边都审视过一遍,才叹口气道:“没事,或许是我错觉。咱们走罢。”说着便扭头朝山上走去。

  看着玉崖子匹俦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金顶的路上,端木千秋默立良久,突然低声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语调凄怆。众人听他突然不用腹语说话,无不倍感惊诧。

  上到金顶,玉崖子匹俦自是先要替包不何解毒,如此便能多出个辅佐。蛊毒原本并不厉害,只因包不何早早被人制住,众人才会遭此暗算。如今三人一齐上手,针石丹药并举,仅一个多时辰,金顶群雄便已恢复如初。而杨羽和鲍明一到太和宫便即止步,现在早按端木千秋的付托悄然下山。

  大伙儿心里惦着关在另两处的门人门生和武当道人,蛊毒一解,自都急着下山。跨出屋门,看见倒毙在金殿的卜天石,众人亦是唏嘘不已。皆想这本该受世人景仰的一代武学奇才,却因一时利欲熏心,落得身败惨死的结局。心中真不知到底是该喜,照旧该悲。

  司南燕盯着死去多时的卜天石,心里突然突地一跳。她忙转向杨咏道:“杨叔叔,这‘帝师’认真是被神木教主所毙?”“不错,我们虽未曾眼见,可却听得一清二楚。怎么,可是有何差池?”杨咏听她这样一问,几多有些纳闷。“没甚么,我只随便问问。”司南燕回了一句,却仍似有些心神不定。

  “阿弥陀佛,”这时无方瞅着卜天石的尸身叹道,“卜天石是聚全力与那端木教主硬拼一掌,可照他死状,老衲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夺他性命这一击能是世间人力所为。”闻听此言,司南燕心里不由得又是一跳。忙又追问:“此话怎讲”?

  “咳,这么说罢,要施出如此犷悍的一击,除非……除非是叠加了两个无方的内力,方有可能。”无方一声叹息。

  “甚么?”一听此话,司南燕登时如遭雷击,她全身震颤,眼前霎时浮现出三十多年前的一幕:“他”其时曾对我说“佛法应有尽有,其间也蕴含有武学之道。自己正试图籍此参悟一套全新的功法,此法既可将对手击来的劲道化于无形,亦可将其叠加在自己的劲力上还击回去”。

  哦,神木教主……你到底是谁?司南燕木然呆立,不知不觉,眼中已泛出莹莹泪光。

  江西,庐陵,白鹭洲书院。端木千秋将项韦唤过王守仁面前,这师兄弟二人今日终得谋面。待两人见礼事后,端木千秋环视屋中一眼,道:“今日我招护教长老和各坛坛主齐聚于此,是有一事想要告与各人。”众人听他语气郑重,全都屏息倾听。

  端木千秋稍事停顿,便已开口说道:“此前只我这两个徒弟知道,我是从擒龙岛上过来。我建设神木教的初衷,是因目睹过朝中政界之腐朽,因而便想凭己之力,给他换了天地。”“哈,果不其然。”项韦、伊瑶不禁心里暗道。

  “不外在我与那小天子一席长谈事后,便彻底取消了这个念头,”端木千秋接着说道,“小天子做事虽不循常理,但却是个成大事之人。如此,这山河嘛,便照旧由他老朱家去坐罢。”众人全都凝神听他下文。

  接下来,却听他呵呵一笑,道:“我曾对项韦说过,我从擒龙岛来,本有两件事要做,其一即是刚刚说的。其二,即是替项韦的伯父找他回去。”一听他说起这个,项韦免不了又是一哆嗦。

  “呵呵,你莫怕,”端木千秋笑着瞅他一眼道,“我既收你为徒,你便不用再回去。”“是,是。”项韦尴尬地笑笑,一颗悬着的心重又放回了肚里。

  “既然这两件事都有了着落,我心中便没了牵挂,”端木千秋旋即语调一提道,“神木教众护法、坛主听令!”众人忙禁声肃立。

  这时只听他徐徐说道:“神木教教主端木千秋今日传位王守仁。从今往后,凡我教众皆当遵其命令,不得有违!”此话一出,众人大惊。而端木千秋却不动声色接着又道:“项韦改任建木坛坛主之职。守仁,一会儿你便带他去见坛中的弟兄”。

  说过这句,他见众人都怔在当地,却无一人发声,马上厉声喝道:“怎么,你们想违令不成!”“师父,徒儿怎敢担此重任,还望您三思。”王守仁突然跪地说道。“是啊,还请教主三思!”众人齐声劝道。端木千秋摇摇头,伸手扶起王守仁,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作声不得。

  “好,事已办妥,我也该去了。”端木千秋吁口气道。“怎么,师父(教主)要走?您是要去哪里?”大伙儿听了忙问。“呵呵,天下如此之大,去哪里不行。”端木千秋呵呵一笑。继而又冲项韦浅笑道:“你伯父与我尚有局棋未曾弈完,不知他另有没有兴趣接着再弈”。

  “师父。”王守仁突然想起一事,忙道:“那贾平又该如那边置?”突听他问话,端木千秋一皱眉道:“是了,他本是宁王亲信,当初我叫他任传音使者,又传他些武功,不外是与宁王做的交易。如今他已不再是我教中人,也好……此事便让我去了结罢。”说着举步出门。待众人追出屋时,早不见了他的身影。

  夜色深沉。贾平自宁王府大门走出不远,忽觉身后似有异状。他忙转身去看,就见一脸罩面具的青袍人正跟在后面。

  “啊,教……教主,您……您这是……”贾平失声惊道。“我带你见小我私家去。”端木千秋用腹语说道,尔后便迈步向前。贾平心中惴惴,却又不敢不从,只得硬头皮跟上,很快两人便来到城外的一座破庙。

  贾平随着端木千秋走近庙里,却见其间空无一人。他心中打鼓,不禁颤声问道:“教主,那人……人在哪里?”“人在这里。”端木千秋停步转身,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望着眼前这张清矍的面容,贾平稍是一怔,蓦地脸色大变,尖声惊叫道:“你!怎会是……”叫声戛然一顿,端木千秋的手掌已将他脖子牢牢掐住。伴着“咯”的一响,贾平的脑袋登时从被扭断的脖颈上耷拉下来。

  端木千秋抛下贾平的尸身,叹口气道:“兄弟,为兄已代你清理了门户。不与诸位相见,只是因我不想再扰她清静。”瞅一眼抛在地上的面具,喃喃又道:“不外今晚之后,这世上也再不会有端木千秋”。

  正德十二年十月,鞑靼小王子率兵进犯。正德帝朱厚照以“威武上将军朱寿”之名御驾亲征,并得项韦、伊瑶等人相助,与鞑靼五万铁骑于应州鏖战百余场,终大北敌军。此役事后数十载,鞑靼人仍不敢内犯。

  正德十四年六月,久存异心的宁王朱宸濠起兵谋反。已任赣南巡抚的王守仁得讯,急调吉安知府伍文定等统兵勤王,后又密令神木教江南各坛敏捷驰援。历时四十三天,终于樵舍击溃宁王部众,擒朱宸濠及党羽,解赴南京。

  正德十六年四月,孤悬于东瀛大海的擒龙岛,已是草木葱茏,百花绽放。伴着习习海风,两位古稀老者漫步踏入一座草亭,分坐在一张棋桌的两侧。

  这时,就听其中的锦袍老者道:“老弟,想不到这一盘棋,我竟等了你十五年,今日咱可无论如何也要把它下完。”“呵呵,项兄说的极是,”劈面的青袍老者品一口香茗道,“我也未曾想,这盘棋你居然能留到现在。今天即是天塌下来,也定要陪老兄弈完。”言罢两人抚须大笑。

  随着时辰一点点已往,棋局进入到收官阶段,两人的神情也都愈加专注。这时候,一个灰衣仆从突然打亭外快步进来,凑到锦袍老者耳边,轻声道:“岛主,侄少爷有讯。”说着把一张纸笺递到他手中。

  锦袍老者“唔”了一声,抖开纸笺,用眼一瞟,脸色骤变。旋即将纸笺往青袍老者面前一递,道:“你徒弟的。”青袍老者见他神情,忙伸手接过,一看之下马上怔住。

  良久,青袍老者一声长叹,纸笺自他手中滑落。只见上面仅有寥寥数语:三月正德帝染疾驾崩。

  -全书终-

  注:本书为《大明游侠传奇》(仙石雨著)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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