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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英雄传

第七回 邪不干正

正德英雄传 苦藤居士 13690 2021-03-04 09:57:40

  伊瑶万未曾想杨羽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形下突施杀手。幸亏她也是久经战阵,武功亦是非比寻常。眼见杨羽的手掌已到头顶,霎时头往后仰,双袖向前一抖,竟是生生将自己的身体后撤了两尺,杨羽的一掌便即落空。只不外杨羽一掌不中后招又至,就见他身子往前一纵,猛地飞起左脚,拦腰疾扫。

  现在两人相距不足二尺,杨羽这一脚势道极强,似是运足了全身的功力。他的内力本就在伊瑶之上,这一下倘若被他扫中,伊瑶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伊瑶晓得厉害,知道硬性接挡注定是不成。想要闪躲,左侧却又是水潭。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就听她清啸一声,右手衣袖倏地甩出,“啪”的抽中了杨羽扫来的左腿。继而借着一抽的力道,身体腾空。就像一片风中的落叶,径直飘向了潭中,而这一下恰好便躲过了杨羽的致命一击。

  杨羽吃了一惊。他绝想不到,伊瑶竟能借着衣袖一抽的力道,轻而易举地躲过自己这一腿。眼见她飞出一丈多远,马上便要落入水中,却突然伸脚在漂浮于水面的荷叶上点了一下,下坠的身体刹那间便已一纵而起,朝着岸边急掠回来,来势竟比去势还要迅疾。与此同时,便听她口中一声娇叱,双手齐扬,十数点寒星瞬时自袖中激射而出,分上中下三路射向了杨羽。

  杨羽见她在绝无可能的情形下,非但躲过了自己的骤然一击,而且还在一瞬间扭转颓势转守为攻,不由得心中大赞。他刚要开口叫好,却见那点点寒星已到眼前。当下忙双掌合十旋即又乍然一分,但见灰影闪闪,便似忽地生出十几只手臂一般,眨眼之间便将伊瑶射来的暗器尽数拍落,紧随着身形一退,仰面大笑。

  一见他施出此招,伊瑶不禁心头大震。眼看杨羽已经退身一丈开外,放声大笑。马上一脸狐疑地开口道:“左右这招,莫非……就是那‘四海无度’”?

  “哈哈,早听说伊长老的轻功和暗器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杨羽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却将右手伸出。就见他摊开的手掌心上,有块两寸见方的漆黑木牌,上面刻着“护教”两个金字。

  “你……你认真是杨长老?”那木质腰牌伊瑶自是再熟悉不外。现在一见,登时是又惊又喜,连说话的声音竟都有些哆嗦。

  “呵呵,老汉自是杨羽,如假包换,”杨羽呵呵笑道,“只是咱俩先前未曾晤面,这才贸然脱手一试,还请伊长老不要见责。”伊瑶一听连称“不敢”。尔后却听杨羽已感伤说道:“若不是看见项兄弟的腰牌,杨某实想不到他竟然也会是我教中人。况且若非亲眼得见,也绝难想象,你二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了得的武功身手。认真是远胜杨某十倍,实乃我教之大幸”。

  原来,这杨羽身为神木教四大护教长老之首,行踪最是神秘,平日里仅和教主单线联络。伊瑶虽然入教几年,但却从未与他谋面,只是从端木千秋和夏侯兄弟的口中听到些他的讯息,所以说这会儿见了自然是互不相识。

  听他出口赞美,伊瑶忙接口道:“杨年老过奖了,伊瑶实不敢当。只是小妹万没想到,竟会这般凑巧,能与你在那江边撞见”。

  “呵呵,杨某留在这一带,乃是教主部署。确实我也未曾想,会在清凉江边碰到你们。合着这也是老天有眼,让项兄弟能得遇救命的高人。”杨羽听见她问话,马上笑着说道。随后却忽地眉头一扬,道:“只是那鞑靼国师又是怎么回事?你俩因何被他追杀,快点说来与我听听”。

  伊瑶听说杨羽待在这边也是教主部署,便知这其中必有深意。杨羽在教中职位极高,俨然似副教主一般,如今听他问话,伊瑶便赶忙将先前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详尽道与了他听。

  听罢她的讲述,杨羽皱起眉头,道:“此事端的是非比一般。那鞑靼国师亚力昆,武功深不行测。看来他此番南下,十有八九是想于我教倒霉。如此咱们还得尽快让教主知晓。”略一沉吟,接着又道:“此事万分迫切,容不得延误。玉崖老弟不是说了,替项兄弟疗伤还须有你相助,这事便由我去向教主传讯。你与项兄弟先放心待在这里,待教主有了训示,我自会即时告与你们”。

  伊瑶知道杨羽岂论武功照旧江湖阅历,全都在自己之上,现在听见他要亲自去给教主报讯,自是大喜过望。当下两人稍事商议,便又同回屋中去见玉崖子匹俦。

  杨羽同玉崖子虽是结拜兄弟,但玉崖子却不晓得他在神木教中的身份。故而杨羽并不提及此事,只是随口编个由头,便别过这几人,搭船离了独山湖。

  独山湖地处兖州府境内,杨羽想想此去南京路途尚远,该是走陆路来得更快些。遂弃了舟船,上岸买一头青骡,骑着向南京城赶路。

  行至午后,已到徐州地界。其时天气甚是炎热,他因走得慌忙,并未准备清水和干粮,现在不仅觉得又饥又渴,更是快要被日头烤得冒出烟来。而他胯下的青骡亦是难耐酷暑,鼻中也在不停地喷着粗气。杨羽用衣袖擦擦流至脸颊的汗水,手搭凉棚向前张望,盼着能寻到个可歇脚打尖的地方。就这样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在路边看见一个小小的茶棚。

  他赶到近前,拴好骡子举步入内。就见里面摆着三张小桌,一张桌旁已经坐了一人。这人年纪与自己相仿,长方脸,短髭须,鼻直口阔,神态威严。一身长衣虽不华贵,但剪裁却甚是得体,让人一望之下,便觉气度特殊,绝非一般。这会儿他见杨羽进来,便也抬眼审察。杨羽冲他颔首笑笑,他也微笑颌首,继而便又端起茶杯,自顾喝起茶来。

  杨羽在另外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伙计端过茶水。他早就渴得狠了,马上咕咚咚一口气喝了泰半壶下去。他长出口气,却又感应腹中饥饿,忙叫伙计拿些吃食过来。这茶棚本就很小,加之地处偏僻,能吃的也就些烙馍和咸菜。不外这在饥肠辘辘的杨羽眼中,却已是难得的美味,不大时光便有四五张下肚。

  他喘了口气,还想再添几张,就这时光,来时的路上却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他听到声音,不经意地抬眼一瞥。怎知就这一瞥,却让他倏地惊身世冷汗,一下便从凳上跳了起来。只见大路上两匹健马并肩奔来,乘者中的一个,一身东厂的装束,高鼻深目,满脸弯弯曲曲的络腮髯毛,正是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鞑靼国师亚力昆!而另一个体型硕大似小山般的老者,他却未曾见过,不知此人即是“崆峒二老”中的高泰。

  眨眼间两匹马已奔到近前,而那亚力昆自然也看见了杨羽,登时怪笑一声,阴恻恻叫道:“兀那老儿,这回看你还往哪儿逃!”叫喊声中,人已腾空跃起,箭一般射向了杨羽,手掌张开凌空抓到。

  杨羽虽然晓得他的厉害,见他脱手抓向自己,急遽抽身闪躲,身形晃了一晃便已转出茶棚。亚力昆一抓不中,手掌在桌上一按。“波”的一声轻响,身子弹起,如附骨之疽般,又冲杨羽紧紧贴了已往。

  那茶棚中先前坐着的老者,一见他二人忽地现出这般身手,似是未曾料到,马上眼眉一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咔咔”细响,亚力昆手掌刚刚按过的那张木桌,却是四条桌腿一齐碎裂,桌面“噗”的一下落在了地上。那老者一见,脸色霎时为之一变。

  眨眼之间亚力昆的手掌又已向杨羽背心拍到。杨羽知道脱身不得,只得急运内力于双臂,转身接挡。乒乒砰砰一阵密响事后,就见亚力昆前扑的身形戛然顿住,而杨羽却是摇摇晃晃退到一丈开外,脸面也涨得通红。

  这时候,便听亚力昆嘿嘿冷笑道:“老家伙,你远不是本座的对手。照旧乖乖把那两个娃娃交出来罢,本座或许还能叫你死得痛快一点。”他的话音刚落,杨羽已经大吼一声,纵身扑了上来。原来杨羽心里清楚,今日已是绝无退路,索性便把心一横,想与他拼命一搏。

  亚力昆见他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倒也不敢小视。冷笑声中身形游走,与他拳来掌往斗在一处。两人以快打快,身法异常的迅疾。纵是妙手观战,也都感目不暇接。换作凡人,便只看见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愈发分不出到底是谁。

  二三十招一过,只听杨羽猛一声吼,身形暴退。旋即却再吼一声,复又扑上。只是在这疾如闪电的一退一进间,一旁掠阵的高泰却已瞥见,杨羽的眼角已然挂花。他不由得脸上泛出一丝惨酷的笑意。

  这两人拳掌交织,你来我往,又斗了一会儿。突然间就见他俩身形骤然一分。亚力昆呵呵怪笑,而满头大汗不住喘息的杨羽,在一阵微风事后,身上竟飘落下一片片如羽毛般的碎布片来,穿着的衣衫转眼时光就已经满是孔洞。

  “呵呵呵,老家伙,真有你的。居然在本座的手下撑过了百招,今日可饶你不死,”亚力昆怪笑着说道,“你还不快点说出那两个娃娃的下落。”“呸!你这鞑靼的走狗,及早断了此念头!胜负未分,再来与你杨爷爷斗过!”杨羽双目赤红,不待亚力昆说完已经开口怒喝。

  他与亚力昆一番恶斗,虽是勉强撑过了百招,但对手拳掌间夹带的那股阴柔暗劲,却是着实可怖。这会儿他的五脏六腑都似乎被挤压得错了位置,如今全凭提一口气硬撑。倘若再斗,莫说百招,只怕就是一二十招也绝难反抗。他之所以如此说话,是因心里清楚,项韦与伊瑶的下落他是断不会说,而这亚力昆又岂能善罢甘休。是以他这会儿早就想好,只能是孤注一掷,用言语来激怒对手。对手盛怒之下的脱手一击,虽然注定是凌厉至极,但也势必会露出破绽。这时他再施出本门武功中一种与敌同归于尽的招法,舍弃自己的性命,而得以重创对手。

  果不其然,听他这样一说,亚力昆脸色骤变。狞笑一声,道:“好个老匹夫,你当没了你,本座就找不到那两个小鬼?本座现在就毙了你!”双掌运起十成的功力,怪叫一声向他疾扑已往。

  杨羽面上露出一丝惨笑,一瞬间将全身的功力都集于了右手食指。只待亚力昆的双掌快要击中自己时,施出那致命的杀招。

  亚力昆心中恨极。以他的武功修为,自然早就看出杨羽已是强弩之末。是以现在运足了功力,只想一招之间便将杨羽毙于掌下。怎知他的身形方动,便觉身旁人影一闪,一只手臂已搭向自己的肩膀。同时听到一声轻喝:“且慢动手”。

  亚力昆想不到在这当口,竟会有人脱手拦阻。心念所至,身形急转。叫声:“滚开,你找死!”蓄足了势道的右掌,霎时已转向来人斩去。电光火石间,就见来人搭向他肩头的手臂猛然一立,两只臂膀马上格在一处。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亚力昆一声大叫,一个趔趄,便向左边歪歪斜斜地接连跨了七八步出去。而那人也被震得身子摇晃,直待向退却出一丈多远,刚刚稳住身形。

  亚力昆怛然失色,急遽睁大眼睛转头去看。他平日里自恃武功奇高,从未将天下的武林人士放在眼中。更况且刚到东辰贵寓的时候,仅是略施身手,就令那被东辰视若至宝的“崆峒二老”双双折服。如此一来,便越发的信心爆棚,目空一切。而如今这一下事后,自己出全力的一击,不光被人家硬碰硬挡回,自己还险些被摔个跟头。虽说对方也未见讨得甚么自制,但却足以让他知道,来人的内力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此时现在,他心中的震撼认真是从所未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何许人物。

  杨羽原来也是蓄势待发,只想着舍命对亚力昆发出致命一击。怎成想突然之间,竟会有人脱手替自己解围。待他回过神定睛看时,就见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那邻桌品茗的老者。

  杨羽心中既惊又喜,不知这老者是甚么来路。就在此时,却见那老者一脸的冷峻,冲着亚力昆开口说道:“真想不到,东厂之中居然会有左右这般妙手。”“他不是东厂中人,是鞑靼的国师。”一旁的杨羽听了,忙抢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老者乍闻此言,似是有些意外,但随即却点了颔首,盯着亚力昆又道:“如此,老夫的心里倒是有些数了,那么左右与萨拉木又是怎样称谓”?

  一听这话,亚力昆心中蓦地一惊,脸色变了变,道:“不错,那是本座的师兄,不想老丈竟然与他相识,那不知老丈又是怎生称谓?”原本他听杨羽当众道出自己的身份,心里便更想杀他灭口,只是不知这武功奇高的老者是何来路,一时有些踟蹰不定。不想就这当口,这老者竟开口道出萨拉木的名字,显然人家早就看出了他的武功来历。他心中惊骇,便更是急不行耐地想要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听他说是萨拉木的师弟,又问起自己的名姓。老者嘿了一声,淡淡说道:“我与你的师兄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老夫即是风雷帮何强。”此话一出,虽然声调不高,但却如同平地惊雷,直惊得亚力昆面色骤变。而一旁的高泰更是满身一颤,冷汗瞬时已顺着后背流了下来。唯有杨羽一听这老者竟是何强,马上大喜过望,不自禁地颤声道:“你……你认真是何老帮主”?

  何强冲杨羽微笑着把头一点,继而却转向亚力昆冷冷道:“怎么,如今你是鞑靼的国师了。左右身着东厂公服,深入我中原要地。看来是你们的小王子,又要对我大明有所图谋了”。

  何强一语中的,亚力昆的面色登时又是一变。但他随即眼珠一转,“嘿嘿”干笑两声,避过这一话题,道:“早就听大汗说起过何老英雄,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撞见中土武林的第一人,实在是幸会。”说着竟手按胸口,冲何强躬身施了一礼。何强见他突然变得敬重起来,当下便也道声“不客气”,拱手还礼。

  这时,便听亚力昆接着又道:“老英雄乃是中土武林的泰山北斗,亚力昆久慕台甫。今日既然有幸得见,我倒是想籍此时机来请老英雄指教一二,也不枉这趟中土之行。”一听这话,一旁的杨羽和高泰不禁都是大吃一惊。要知道,现在的何强,武功修为俨然已可比肩昔日的“天罡老人”应万里。他二人实不敢想,这亚力昆会狂妄如斯,竟敢果真向何强叫阵。虽然嘴里说着请他指教,可实际上,明白就是想要与他动手比试。

  其实,他二人不知。这亚力昆胆敢向何强叫阵,心中自是有他的盘算。一来,是他自负武功卓绝,平生除对一人有所忌惮外,便再未遇到过头么对手。即即是“崆峒二老”这样的人物,在他看来也都不足挂齿。是以虽知何强武功惊人,但暗讨自己要比他年轻了十好几岁,俗话说“拳怕少壮”,认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便不能够取胜。二来,若是他能战胜何强,自会令东辰等人彻底拜服,日后对大汗的指令也绝不敢再有半点异议。最后一个,尤其重要。若是他真能一举将何强重创,肯定会对中土武林造成极大震慑。亦可为小王子他日挥师中土,扫清一道巨大的障碍。心中盘算至此,如此一箭三雕的绝佳时机,现在就摆在面前,又怎能不教他下决心,去冒险一试。

  听他一上来便向自己挑战,何强虽然微感惊奇,但神色之间,却是丝绝不为所动。当下淡然一笑,道:“看来何某还真是有缘,一生之中能与两位鞑靼的国师切磋武艺。好罢,何某不才,就来领教左右几招”。

  眼见何强泰然自若从容应战,亚力昆的心里却突然间又没底起来,对自己贸然挑战何强几多有些忏悔。只不外这一念头在脑海中却是一闪即逝,转瞬之间胸中戾气重生,心道:本座还真就不信,我这“日月山海潮汐大法”会赢不了你的甚么“风雷掌法”。

  看看何强双足跨立,显是已经做好准备。亚力昆当下深吸口气,怪笑声道:“何老帮主,可要小心了。”人随声至,右手大张,似蒲扇一般,向着何强胸口猛地按去。

  何强看他与杨羽斗了半天,知道此人的武功确实是非同小可。见他一掌按到,立即气沉丹田右掌上撩,左掌却自右臂下猛然穿出,迎着他的手掌按了上去。“嘭”的一响,两只手掌交于一处。就见两人身子一晃,何强向退却出两步,而亚力昆却是立在原地,并不退后。

  杨羽一见,吃了一惊。不禁暗道:怎么,这厮的内力难道竟比何老帮主还要高强?心中不由得替何强担忧起来。只不外他的担忧却是大可不必,原来何强这两步一退,霎时便将亚力昆掌上的劲力化解洁净。亚力昆运力强撑,外貌上看似占了上风,实则胸中已被震得气血翻涌难受之极。何强身负绝学,一双铁掌纵横一生,又岂能不知这其中的玄妙。趁着亚力昆一口内息接济不上,登时双掌一错,复又攻上。

  亚力昆一时逞强却失了先机,眼见何强一双铁掌带着劲风劈面拍到,只得游走身形,闪身避让。似他俩这般妙手,打架中一旦失了先机,再想扳回,可不是一招半式就能做到。更况且何强的“风雷掌法”一经发动,“惊雷乍现”、“雷霆万钧”等招式便似惊涛骇浪滔滔而来,哪容得他有半点喘息的时机。

  亚力昆心中懊恼不已,堪堪接过五十多招。只听何强叫声:“冒犯!”右掌横向斩出。亚力昆闪躲不及,腰间登时被他的掌缘切中。“噗”的一声事后,亚力昆身子一晃却并未摔倒。何强刚自一怔,亚力昆右手五指已瞬间反挥,朝他的面门扫来。他仰面急躲,却觉眉角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知道已叫人家的琵琶手给扫中。他连忙向后跃开,就见亚力昆一脸的自得,阴恻恻道:“何老英雄,这招如何”?

  何强心中暗惊:难道此人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腰身被自己的掌缘切到,怎地竟似毫发未损?

  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亚力昆所着东厂公服的牛皮腰带,已从被何强掌缘切中的地方断开。继而衣服的襟扣也“啪啪”崩脱。紧随着衣襟“哗”地敞开,马上露出了穿在里面的一件琥珀色,由一条条手指粗细不知名为何物的工具,编结而成的坎肩。

  突见这坎肩,何强稍稍一愣,转而却已呵呵笑道:“国师果真是深受你们小王子的器重,就连这鞑靼的至宝‘千牛万筋甲’都送与了你穿”。

  听见何强随口便道出了自己所着宝甲的名称,亚力昆心中自然又是一惊,随即神情也变得大为尴尬。旁边的杨羽听见,一愣之后猛地恍然醒悟,霎时间已明白,伊瑶跟他说的“亚力昆似是刀枪不入”究竟是怎么回事。登时也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金刚不坏之身,这即是你们鞑靼的手段,认真好不知羞耻”。

  听见杨羽出言挖苦,亚力昆直气得脸上是红一阵又白一阵,猛然间听他一声大叫:“够了!本座就与何老帮主灼烁正大地比上一场!”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东厂衣饰,随后解下宝甲,扬手抛向身后的高泰,叫声:“高泰,你给本座拿着!”高泰急遽伸手接住,却突然发现,何强如炬的目光已在冷冷地盯着自己。

  原来,何强早就看见了体态似小山般的高泰,只是不知他的来路。“崆峒二老”秦昇、高泰,在武林中也是声名赫赫,何强虽然未曾见过,但也早知其名。如今听这跟在亚力昆身后的胖大老者就是高泰,不由得心头火起。若不是强敌当前,只怕早就要脱手惩戒。现在强按心头的怒火,暗自念道:好你个“崆峒二老”,竟然做起了鞑靼的走狗,看何某日后怎么收拾你俩!

  何强一向是嫉恶如仇,这一点江湖上是众所周知。高泰眼见他面色不善,恨恨盯着自己,心中越发打起鼓来。暗地里骂道:杀千刀的亚力昆,哪个让你唤我名字来着,老子这下可叫你给害死了!心里暗骂亚力昆的同时,却忽地生出个歹毒的念头,竟是盼着亚力昆能一举伤了何强的性命。

  这会儿时光,就听亚力昆已经嘶声嚷道:“何老帮主,咱们再来比过”!

  何强敛住心神再看亚力昆,只见脱掉了“千牛万筋甲”的他,仅穿一贴身小衣,精赤着两条毛茸茸的臂膀,模样甚是滑稽可笑。但他深知此人武功绝非轻易,心中自不敢有丝毫的轻视,故而一听亚力昆说话,立即回一声“请了”。他的话音未落,亚力昆人已扑了上来。

  两人这一番比试,与刚刚可是大不相同。亚力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再不敢有半分的轻敌之意。而何强也是许久未曾遇到这般强敌,好胜之心亦被激起,一双铁掌更是绝不容情。霎时间两人拳来掌往,翻腾纵跃,在茶棚外的空地上斗得好不猛烈。百招事后,两人拳掌上的招法劲力全都发挥到了极致。但听“轰”地一响,茶棚外的拴马桩竟被他俩劈空的掌力击倒,杨羽拴在上面的青骡登时受惊,撒开四蹄朝着来路狂奔了回去。杨羽想要追赶,却见高泰虎视眈眈立在一旁,心念一动便又止住了身形。

  转眼时光,何强与亚力昆又斗百招。猛然间却听两人同声大喝,紧接着人随声起,双双腾空跃向了一边的茶棚顶端。眨眼间两人已在茶棚的顶上乒乒砰砰连对了四掌。那由几根杂木支起的草棚哪经得住如此强力的震动,马上随着掌击声轰然坍毁。何强与亚力昆两条人影骤然一分,重又飞落回地上。幸亏现在的茶棚里空无一人,那主人和伙计一见这几人动手,便已逃得不见了踪影。坍塌的草棚仅是将底下的杯碗瓢盆和桌凳砸得稀碎。

  这两人可谓是棋逢对手。何强几十年来内外兼修,一双铁掌掌法精奥内力雄浑,武功早已练至至高无上的田地。放眼当今武林,除却几位已经隐退的前辈高人,能与之比肩的更是屈指可数少之又少。而亚力昆所习的“日月山海潮汐大法”,乃是其师父晚年时,观天象海潮,心生感悟而创出的一套绝世功法。只不外这套武功极其难练,若非天赋异禀,绝难练至最高境界。他的师父直到去世时,也只练到第七层的境地。亚力昆的师兄萨拉木在殒命威宁海之前,虽然修习这套功法也有多年,但也仅仅是练到了第三层的样子。要说这亚力昆,确实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年仅四十出头,便已练成了第九层的功法。只是这套功法越往上练风险便越大,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也正因如此,他练好九层便破关而出。如今正是凭着这九层功法,与何强打了个难解难分。

  两小我私家这会儿已尽出全力,或比招法或拼内力,一场恶斗直杀得是昏天黑地。一旁观战的杨羽和高泰,耐不住他俩拳掌间挟带的强劲内力,已经被迫得退到了三丈之外。杨羽、高泰也算是世上顶尖的妙手,可望着眼前激斗的两人,直看得张口结舌,目眩神摇。

  杨羽心中暗讨:这两人的武功怎可以练到这般田地,恐怕即即是先师在世,也很难及此二人。想来也只有像祖师爷那样的传奇人物,方可与他二人相提并论。只不外现下这两人,一个是一身正气侠义无双,而另一个却是狼贪虎视心狠手毒,想到这里不由得感伤连发,唏嘘不已。

  和他劈面站立的高泰,虽说心中所想与他差异,但也着实被这二人惊世骇俗的武功所震慑。原本他与秦昇自以为普天之下已经少有对手,怎成想最近一段却是接连受挫。不光连项韦这样的后生小子都奈何不了,更是被那神木教主举手之间摔个半死。如今看了何强与亚力昆的一番大战,方知自己的这点能耐,较之人家实在是差之千里。想想日后,何强定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后背的衣衫早教冷汗湿透。

  眼看两人已由晌午斗到了黄昏,依旧是未曾分出胜负。便在此时,只听何强一声低喝,双掌齐出,一招“推山入海”又向亚力昆当胸推去。“风雷掌法”原来只有三十六式,只不外每一式却有诸多变化,所以说两人现在虽已斗至千招以上,但招法中的变化却仍旧是层出不穷。亚力昆知道何强的后招,变化繁复绵绵不停,心中自然不敢轻慢。当下也是双掌齐出,但心里面却在留意着他的后手招法。怎料想,这一回何强却是全无变化,双掌实打实按了过来。刹那间四掌相交轰然作响,亚力昆身子一晃,连退两步。

  他心中惊骇,想不到斗了这么久,何强掌上的内力依然如此浑朴。原本他仗着比对手年轻不少,料想时间一久何强难免就要气力不济,到时自己当可稳操胜券。可如今斗了小半天去,自己内息运转已经稍显不畅,万没想到对手竟然丝绝不见势衰的迹象,这才知道何强的内力实要比自己精纯许多,心中难免焦躁起来。暗讨若不能短时间内出奇招取胜,再斗下去只怕真就要败给人家。

  他为人心机极深,现在虽盘算好要以诈取胜,但知道外貌上却不能让招法中的破绽太过明显。故而照旧佯作奋力拼斗的样子,趁着何强撤招的间隙,身形前扑,瞬间连劈三掌。只是在第三掌劈出时,却似有些急功冒进,招法的衔接上稍稍露出一丝破绽,将自己肋下空门一瞬间袒露出来。不外他心里清楚,这一时机本就是稍纵即逝,倘若换做凡人,那是绝难掌握,但遇到何强这样的妙手,肯定不会错过。果不其然,他劈出的手掌尚未撤回,何强的左掌已顺着他伸出的手臂反撩上来,直切他右肋。

  他见何强果真中计,登时心头狂喜。身体猛地向前一欺,霎时便将何强的左臂夹在了腋下。与此同时,他的左掌却已按上了何强的胸口。眼见自己一招得手,他的口中也禁不住发出一声荷荷怪笑。

  只不外他的笑声刚刚出口,却见何强的身体突然间竟似变得柔软无骨,有如风中的杨柳般,随着他按来的手掌向后倒去。并借力夹在他腋下的手臂,头下脚上凌空一个翻身。不光眨眼之间避过他这一掌,更是将他的右臂一下子反扭在了背后。紧接着何强右掌顺势向后拍出,“啪”的一下,结结实实打在他背心。

  亚力昆哪曾想到,自己故意使诈,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何强在危急之中竟会使出如此一招。这招轻灵飘逸,全然不似“风雷掌法”的刚猛路子,直叫他猝不及防。而何强临急拍出的一掌,力道虽只使出三成,但他却如中巨锤。这一掌打得他眼前发黑口鼻喷血,一声大叫,猛地向前窜出两丈,身子摇摇晃晃,竭力撑着才没摔倒。

  何强一看亚力昆受伤,便即撤招收手。这时他见亚力昆胸口往前一拱,哇地又是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只是不待他发声,亚力昆已足尖点地,倏地跃上了高泰身后的马匹,在马臀上狠拍一掌,马儿吃痛马上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高泰见亚力昆中掌呕血,早被惊得呆了。如今亚力昆这一跑,他也瞬间回过神来。趁着何强还未向他举事,亦是慌忙跳上马背,随着一溜烟地逃去。

  望着远去的亚力昆,何强眉头微蹙,一脸的凝重。这会儿时光,已看得呆住的杨羽,刚刚想起叫一声好。听见杨羽作声,何强吁一口气,转过身来。杨羽带着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欢声道:“何老帮主,真乃神人也!如此神功,认真是教在下大开眼界”。

  听杨羽出言赞美,何强的脸上却并无喜色,他摇摇头道:“兄台过奖了,这个鞑靼国师可是绝非一般,若非临急使出我柳兄的功夫,何某早已经着他道了。今日能将他吓走,实属侥幸。”原来,他刚刚险中取胜的那一下,竟是柳一凡“梨花散手”中的一招“风舞团花”。他与柳一凡情同手足,对相互的武功都是再熟悉不外。虽然平日里未曾专门习练,但以他此时现在的武功修为,对武学真谛的领悟,早就逾越了门派一说。危急关头,旁人的武功也皆能够信手拈来,更况且是柳一凡当年的看家本事。

  这时便听何强接着对杨羽说道:“兄台原来也是武林中人,如此身手想来定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何某还未请教尊姓台甫。”“嘿,老汉这点儿微末本事,怎敢称得上有名,”杨羽双手连摇道,“老汉名叫杨羽,乃是清凉江上的一名渔夫”。

  “哦,原来是‘清江钓叟’,”一听杨羽的姓名和清凉江几字,何强马上恍然说道,“兄台的台甫,早听玉崖子兄弟说过。今日有缘相遇,实乃幸会。”说着便抱拳施礼。杨羽不想何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心中欢喜,当下便也赶忙举手还礼。

  两人客套了几句,何强便转入正题,问起了亚力昆的事情。杨羽未便透露自己神木教的身份,是以仅将如何偶遇项韦,以及如何从亚力昆手下将他救走,又如何把他送至玉崖子家中救治这些事,简要叙说了一遍。而有关神木教的内容,则是只字未提。

  听过他的叙说,何强沉吟片刻,道:“这个鞑靼国师穿着东厂衣饰,深入我中原要地,定有不行告人的图谋。这件事我风雷帮自是不能不管……”话未说完,却听远处又想起了嗒嗒的马蹄声。

  两人转头望去,不大时光就见一人一骑朝这边奔了过来。而马上人还未驰到近前,已经冲何强高声喊道:“师父,小师弟有急讯传来。”“怎么?泽儿,”何强立即眉头一动道,“是闯儿有甚么事了”?

  说话间来人已到眼前。这被何强称作“泽儿”的,正是他的爱徒胡泽,如今已是风雷帮的护法。胡泽跃下马背,朝何强行过礼后,自怀中取出个小竹筒递与他,道:“师父,小师弟现在已赶回帮中,熊老英雄和‘三绝先生’也都去了。”“哦,看来是遇到甚么大事了。”何强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竹筒,从中倒出个小纸卷。待他展开看过,忽地鼻中一哼,道:“又是神木教,看来为师还真得把它当成回事,好好应对一番”。

  听见何强口中道出“神木教”三字,杨羽的神色稍稍一变,不外迅即又恢复了常态。这时候,就听何强对他说道:“杨兄既然身有要事急着赶路,咱们今日便就此别过。何某也有些事情须回家料理,他日再找兄台一叙。”“好说,好说,杨羽日后定当登门拜会何老帮主。”杨羽听他一说,连忙接口说道。当下两人挥手作别,由于杨羽的青骡已受惊跑掉,故而他只能是步行朝着南京偏向继续赶路。

  “师父,这人是谁?”看见杨羽走了,胡泽这才作声问道。“他即是‘清江钓叟’杨羽。”何强听后说道。“哦,原来是他。”胡泽也听到过“清江钓叟”的名号,只是不想能在这里遇见。他早看见一边坍塌的草棚和满眼打架过的痕迹,正想向师父问起,却听何强已经开口说话:“这个‘清江钓叟’武功不弱,比起闯儿来只怕犹要胜过一筹。为师今日与他初次相遇,适才和他说话时,却总觉着他似乎在有意隐瞒些甚么。况且刚刚为师一提神木教几字,他的神情一瞬间也有些许的变化。所以说以后再遇到此人,你们还须多多留意。”原来,尽管杨羽已经竭力地掩饰,但他绝没想到,自己话语中的丁点漏洞和神色间的细微变化,仍旧没能躲过何强这位老江湖敏锐的直觉。

  嘱咐过胡泽,何强突然“嘿”地一笑,道:“对了,为师忘记告诉你,刚刚都发生了甚么。”接着便把先前的事情重新对他叙说了一遍。

  何强的一番叙说,直把胡泽听得是心惊肉跳。他知道虽然何强说得轻描淡写,但看着眼前的打架痕迹,足可想象,适才的那场大战,该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这时候,便听何强又已说道:“想那鞑靼国师亚力昆,中了为师一掌,短时间内该不会再来。你马上赶去兖州,叫闪电堂做好应对的准备。再飞书传讯沧州,让烟雨堂时刻留意京城和东厂的动向。与此同时,也飞书传讯开封总舵,告诉闯儿,我这便赶回去与他们汇合。”说到这里,停了停又道:“办完了这几件事情,你便赶去独山湖。到玉崖子和司女人那里去探上一探,看看杨羽所说的那两个年轻人,到底是甚么来路”。

  虽然已经快三十年已往,司南燕也已年过四旬,可在何强的口中,却依然称她作司女人。只不外既然提到了司南燕,他自然便又想起另一小我私家。就见他呆了片刻,忽地长叹一声,道:“柳兄,你可知道,兄弟我该有何等想你”。

  胡泽听他突发叹息,便知他心中又想起了柳一凡。胡泽当年与柳一凡也是甚为亲近,现在心里难免也感惆怅。正自黑暗伤感,却见何强已冲自己把手一摆,道:“好了,咱俩这就分头去行事。”话音一落转身便走。

  胡泽见他没有坐骑,忙在身后喊道:“师父,这马你骑去。”何强头也不回,哈哈笑道:“你是怕你师父脚程不够快么?”笑声未绝人已在百丈之外。

  胡泽深知此时的何强,武学修为已臻化境。即即是刚刚与亚力昆恶斗了一场,但以他的内功造诣,照此再疾奔个三天三夜那也是绝无问题。是以他见何强走远,便也赶忙上马,掉转马头向着兖州偏向奔去。他催马急奔了一夜,待到天光发亮,便已赶到了兖州地界。

  奔走了一夜,胡泽也是有些倦了。他放缓了马匹,刚打个哈欠,揉揉眼睛,便听前面的路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仔细一听,其间似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声。他赶忙打起精神,一抖缰绳,纵马向那边驰了已往。

  片刻时光,胡泽便已看见,前方的大路旁正有几小我私家撕扯扭打作一团。再细一审察,发现其中一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而另一边与他们撕打的,则是四五个仆人模样的灰衣男子。这些仆人身后不远的路上,另有两个骑马之人,一个肥头大耳锦衣华服的中年胖子和一个一袭黑衣满面煞气的瘦削男人。

  这时候,就听一个仆人嘴里嚷道:“你这老工具,我家员外看上了你闺女,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你好不识抬举!”话音刚落,已教那老汉一脚踹在腰上,“哎呦”一叫,一个跟头跌了出去。

  胡泽见那老汉和他闺女似是一对卖唱的父女。老汉多数会些拳脚,现在拼上老命以一敌众,那几个仆人一时半会儿倒还拿他没甚措施。而他女儿却是不会甚么功夫,只是躲在他身后,一边哭喊,一边拿个胡琴乱打一通。

  胡泽看这情形,便已猜出个或许。他皱一皱眉,刚要开口喝止,却见那马上的华服胖子,突然扭头对身边的黑衣男人耳语了两句。而那男人听了,猛一颔首,霎时已在马背纵身跃起,凌空向那老汉疾扑已往。

  一见这人身手,胡泽马上叫声“欠好”。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一闪念间,那人的手掌已经拍到了老汉头顶。伴着一声脆响,老汉的身子猛然一颤。紧接着那人身不落地,右脚已顺势踹出,“砰”的一下正踹在老汉心窝。老汉一声闷哼,直直向后飞出,“嗵”地撞在一棵树上,口鼻鲜血狂喷,身子顺着树干慢慢瘫倒下去。

  老汉的女儿见了,一声嘶喊,丢下手中的胡琴,转身向她爹爹扑去。那黑衣男人如影随形,伸手便抓向她的背心。怎知黑衣男人手还未到,却是灰影一闪,眼前已多出小我私家来。随即来人手臂一抬,瞬时便有一股鼎力大举向他撞来。他只感伸出的手臂猛一吃痛,身子已踉踉跄跄跌了回去。原来这正是胡泽在危急关头脱手相救,只不外他仍旧慢了一步,那老汉已经重伤倒地。

  黑衣男人被胡泽震得气血翻涌,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几个仆人却是不知死活,七嘴八舌嚷道:“甚么工具,不想活了……”话未说完,已教胡泽乒乒砰砰全都摔翻在地。

  马上的华服胖子惊得脸色苍白,知是遇到了高人。但俗话说“色胆包天”,他眼见自己的好事被人搅了,心中实在是有所不甘。就见他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一指胡泽,冲那黑衣男人咧嘴吼道:“小厉,你还愣个甚么,快点把他宰了”!

  那黑衣男人一向对这胖子惟命是从,如今虽是知道胡泽的武功远高过他,但听见胖子发话,也只得把牙一咬,血红着双眼朝胡泽扑上。两人再度交手,几招一过,胡泽不禁心中大奇。原来他惊讶地发现,这个黑衣男人的武功居然似乎是那伏虎帮的功夫。

  想当年西安城一战,伏虎帮精锐损失殆尽。即即是走脱的帮主左天翼,几年之后依然未能躲过命丧三清山的下场。而打那以后,江湖上便再不见有伏虎帮的消息。现如今乍见这人使出伏虎帮的功夫,胡泽自然是要一探究竟,当下便有意不出全力,想要和他多斗上一会儿。

  胡泽与黑衣男人游斗了二十多招,见他使的果真概略上即是左天翼所创的“伏虎十七式”,只不外其间似又夹杂了些别派的武功。待到对手的招法一遍使完重又来过,胡泽马上掌法一变抢攻起来。

  要知道,胡泽本就是何强座下自得门生,又经过这二三十年的勤修苦练,武功早已经登堂入室,远超了从前的两大护法程天华和陆藜。虽说比之现任帮主何闯还略有不如,但已绝不输熊君立等诸多前辈,是以纵使当年的伏虎帮帮主左天翼复出,两人恐怕也是难分高下。现在他不再相让,全力抢攻,对手又怎能反抗。三五招事后,便被他一掌劈中了肩头,仰面摔倒在地。

  胡泽收手站定,却见那男人就地滚了几滚便也站起。这人倒还硬气,虽然肩头中掌痛彻骨髓,但硬是咬紧牙一声未吭。而他起身后也并不转头,直接是跳上坐骑便走。那华服胖子早被吓得六神无主,见他一走,自然也是打马便逃。而他手下那些仆人,更是跟在后面一路狂奔而去。

  胡泽不愿伤人性命,见他们逃了,便也不去追赶。待他转过身再看,那年轻女子早抱着她爹爹哭成了泪人。胡泽急遽抢上,待伸手探过,不禁是一声叹息,原来那老汉早已咽气多时。

  好不容易劝住了哭泣的女子,胡泽一问之下才知,这父女俩姓刘,爹爹叫刘成,女儿叫刘英,家中已再无其他亲人。平日里爷俩是靠卖唱为生,昨日两人刚到兖州,便被那个华服胖子撞见。他见刘英生得貌美,当街就出言调戏。刘偏见势不妙,便想带着刘英快些离开。哪成想今日刚刚走到这里,便叫人家给追上。一番厮打事后,老汉刘成却是丢了性命。

  后面的事情胡泽已经知道,他见刘英身材纤细,五官小巧,样貌果真甚是清秀,现在哭成泪人,便更是叫人大感怜惜。想想前面就是兖州,可教帮中门生来料理此事,于是便劝刘英与他同回兖州。

  刘英现在已是举目无亲,一切但由他来做主。胡泽将刘成的尸身安置在马背,自己则与刘英跟在后面。如此一番折腾,待两人来到兖州的闪电堂时,早已过了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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