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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御剑录

第26章 九异怪拳

沧海御剑录 鹿梦令 8439 2021-01-04 21:03:04

  玉山郊外的空气清新无比,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或绿或清,或浓或淡,影影绰绰自成风物。近处绿树成荫,一棵棵挺拔的苍天大树,像一把把撑开的绿绒大伞。树林子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抬头可见是一群路过的鸟儿,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自由自在飞翔嬉戏着。

  蜿蜒的乡间路上,徐徐走来四人,年轻的一男一女携手而行,看上去如同一对壁人,另有两个稍矮的双胞胎男子,嘻嘻笑笑的边走边打闹。绿草丛中冒出了一朵朵野花儿,不时引来一只只蝴蝶,那对双胞胎男子便上前用枝条去逗弄那些蝴蝶,一会儿,另有几只蜜蜂也飞过来翩翩起舞。

  此四人正是阳川海一行。数日前他们离开无忧谷之后,便继续北上,今日来到了这玉山境内。

  四人走着走着,见路边有个亭子,上写“陶然亭”三个字。亭子里面,有两其中年男子正在下围棋,两人目不转睛看着棋局,甚是入迷。阳川海道:“这个亭子较大,有座处,我们进去歇脚一会儿再赶路吧。”柳晓然微笑着颔首,铁大和铁二兄弟俩也是笑嘻嘻说“好!”

  阳川海道:“进了亭子,我们不行高声言语,免得滋扰人家下棋。”铁大和铁二颔首应允。

  进了“陶然亭”,柳晓然向那两位弈者颔首,然后平静地站在一旁观棋。阳川海见她对围棋如此有兴致,便也站在一旁寓目。此时棋盘上黑白双方正各有优劣,局势难分胜负。

  持白棋者略一沉吟,来了个二路爬。持黑棋者也不示弱,来了一手二路接上连回四子。白棋见势而为,在边上落子,欲用勾顶手法杀出一条血路。这是妙手组合,此先手一出,白三角整块棋形舒畅。持黑棋者再看了下自己的棋势,发现己方三角七子非但没有眼形,照旧个愚形。他思忖片刻,朝中元处落了一字,所用是顶招。白棋于是长出,黑棋便断,如此以来,中部区域的白三角六子和黑三角三子形成对杀。

  柳晓然在一旁看在眼里,心中惊讶此二人棋术之高明,从棋局来看,要害之处杀法精谨,惊心动魄,可谓至高无上,入迷入化,尽显围棋之高远意境。她没料到在这偏远郊外古亭之中,竟然能遇见此等高明弈者,心中难免叹服。

  阳川海看在眼里,也是佩服那两人的棋艺。他和柳晓然相视一笑,两人便走到亭子的边角处。阳川海轻声道:“然妹,你对围棋也颇有研究啊?”柳晓然用腹语道:“略有研究,我还见过‘大唐第一国手’王积薪的棋谱呢。”阳川海眼睛一亮,道:“王积薪?此人台甫我也曾听过,但他的棋谱我从没研究过。”柳晓然微笑着颔首,道:“阿海,你可曾听过那王积薪夜遇高人的故事?”阳川海摇头道:“未曾,然妹可否讲给我听听?”

  柳晓然继续用腹语道:“王积薪棋艺有成就,自认为天下无对手。他游历京城,路途中投宿在旅店。灭烛后,听到主人家老太隔着墙壁在喊她的媳妇说:‘美好的夜晚难以打发,可否下一局棋?’媳妇说:‘好的。’于是她们依序各自说出自己的落子。”

  阳川海眼睛一亮,道:“这婆媳二人是下盲棋?”柳晓然道:“正是。下了几十道子之后,老太说:‘你输了。’媳妇说:‘是的,我认输。’王积薪默默记着,第二天按她们的落子恢复棋路,居然发现自己的棋路全比不上她们。”

  阳川海听了,若有所悟,道:“王积薪自以为棋艺功成,天下无敌,然而‘强中自有强中手’,东家婆媳不仅能在暗夜说棋,而且每招每势都是王积薪所不及。”

  柳晓然微笑道:“正是,这故事说明艺无止境因而学亦无止境的原理,强中更有强中手,在任何情况中都要虚心,有一点本事不要骄傲自满。”

  阳川海颔首,道:“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做人要谦虚谨慎,绝不行夜郎自大,故步自封。”柳晓然道:“不外这王积薪也是有怀抱之人,他今后次经历中领悟了许多,厥后继续钻研棋艺,终于成了一代大师。”

  阳川海听了直颔首,笑道:“然妹,你真是学识渊博,聪慧过人,我真是佩服你!”

  这时,亭子外突然传来冷笑之声,一人道:“佩服她?我看你照旧佩服我吧。我不懂那个阵法,但照旧能自己逃了出来!”阳川海抬头一看,心中一沉,只见“黑掌鹰王”王不归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亭子外边,正冷眼的看着亭子中人。

  铁二见状,飞身一跃跳了出来,上下审察王不归,道:“你是谁?敢跟我家主人这么说话?”王不归冷笑道:“主人?这么快他就当上主人了?”

  铁二脸色一沉,嚷嚷道:“你这人真是看着就讨厌,看招!”说着,他一拳呼呼攻向王不归的胸前。王不归侧身闪过,一掌劈向铁二的腰部。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打架起来。

  亭子中的那两个下棋之人见此情形,叹了口气,摇头对视一眼,便收起棋盘,往亭子外走去。阳川海见状,脸露愧疚之声,向那二人连声致歉。纷歧会儿,那两个下棋之人就消失在树林的小路里。

  且说这边铁二和王不归已经打了二十多个回合,那王不归的掌法厉害得紧,铁二已然开始落了下风。阳川海知道王不归阴狠狠毒,怕再斗下去铁二会中了对方的暗招。当下跃出亭子,上前道:“铁二哥你且退下,我来和这恶人过几招。”铁二无奈之下一个躲闪后跃,跳出一丈开外。

  阳川海祭出沧海剑法之“四海承风”,以泰山压顶的架势,当头一剑劈向王不归。王不归便将身子一闪,避让三分。阳川海更不怠慢,急转剑锋,向对方腰间横扫过来。王不归见来势甚猛,心头一震,暗道:“这小子似乎内力精进许多,为何他进步如此迅速?”当下不敢用掌去挡,将脚一点,身子纵起四尺以上。阳川海见状,乘对方身子悬起尚未落地之时,将长剑一挥,使出一招“飞鸿戏海”,照着对方脚上扫去。

  王不归见其剑势大开大合,内功浑朴有力,心中一沉,思忖道:“莫非这小子找到了火龙石?”他心中知道蓝月之夜已过,即便自己找到火龙石也难以增进功力了,当下将恼恨撒在了阳川海身上,于是手下也不留情,左手拳头攻前,右手化掌快速袭向对方肋部。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掌剑相交,打架起来。

  约一盏茶的时光,两人已经交手了一百多招,而阳川海并不落下风。旁边的铁大、铁二看到阳川海的剑法妙处,不时跳跃起来叫好。只是柳晓然不懂剑法和拳理,见那王不归的手掌不时掠过阳川海的发际,心中难免提心吊胆。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已经斗到两百招。王不归越打心里越没谱,他险些可以断定,对方已然找到火龙石,而且内力大增,否则不行能短时间内就有这般身手。他并不知道,对方所增加的十年内力,要过些时日才气全部充盈体内,如今阳川海和前些日子相比,内力仅是增加了数年而已。

  那铁大在一旁看得兴奋,突然心生一计,当下全力施展出轻功,飞身一跃来到王不归身后。王不归见一个黑影一闪,来势奇快无比,蓦地一惊。但铁大也不脱手攻击,只是笑嘻嘻地站在王不归身后。王不归心中有些不安,一边和阳川海打架,一边还要分心身后的铁大会否突然脱手袭击。他快速移动身形,但铁大全力施展轻功,如影随形般紧随其身后。

  频频全力飞身飘移腾挪后,王不归发现铁大照旧站在自己身后,心中一惊,暗道:“此人武功如何且不说,这轻功决然是在我之上的!”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未遇见轻功比自己高明之人,因而铁大这一露出轻功来,让王不归心中惴惴不安,他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瞧今天这局势,他知道断然是讨不到利益,于是叹了一口气,猛地向阳川海击出三掌,然后往后跃退几大步,道:“你们以多欺少,今日不跟你们玩了。姓阳的,我们后会有期!”

  铁大撅起嘴道:“喂喂,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以多欺少,我又没脱手,就阳兄弟一人和你交手。你是不是怕输不起啊?”王不归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不跟你们空话了,来日再见!”说完,他飞身往远处跃去,没几下就没了踪影。

  等王不归走远了,铁二也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道:“阳兄弟,你的剑法太高明了,居然跟那个大恶人单打独斗两百回合而不落下风呐。”铁大也兴奋道:“这‘黑掌鹰王’的武功不在那些名门正派掌门人之下,阳兄弟年纪轻轻就能与之打个平手,我心里真的是兴奋啊!”柳晓然也走了过来,面露喜色,眼见自己的心上人武功更上一层楼,她心里自然兴奋的很。

  阳川海微笑道:“这得多亏那天竺大师赠我火龙石秘图,让我找到火龙石并陡增多年功力,否则,我岂能是王不归的对手。”他看了看四周,道:“我们再歇息一会儿,然后继续赶路吧。”四人又走回“陶然亭”中坐下。

  过了一盏茶的时光,远处的小路上徐徐走来一人,他约莫五十多岁,一拢黑衣,玄纹云袖,脸部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双手青筋若隐若现,似乎很是孔武有力,满身蓄满一种莫名的力量。

  黑衣人走到亭子面前,停下了脚步,他低垂的眼睑开始前窥,眼中忽闪而逝的某种工具,让人有捉摸不透的感受。黑衣人用降低的声音道:“你们谁叫阳川海?”阳川海见状,便站了起来。铁大觉得有些差池劲,便使了个眼色,和铁二一起站起身。铁大道:“你是谁?”

  黑衣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又道:“我刚刚遇见王不归,他说一个叫阳川海的老跟我徒弟司马岩作对,他就在这里。”他举起手掌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恶声道:“快说!否则我把你们几个全都废了!”

  阳川海一听,心头一震,暗道:“司马岩是他徒弟,那此人就是江湖四大绝顶妙手之一的‘拳怪’周也人了!”当下他走出亭子,道:“在下正是阳川海。”

  拳怪冷眼看着阳川海,道:“你说,为何三番五次与我徒弟作对?”

  阳川海面无惧色,道:“你徒弟屡次为非作歹,我为何不能干预?”拳怪审察了阳川海一眼,上前一步,然后突然右手一拐,一拳抓向阳川海的曲池穴。阳川海来不及拔剑,只得退却两步,左手挥出一记“山河无恙”,那拳怪丝毫也无避让,硬生生地朝着对方的左掌撞去,如此一来,两人拳掌相碰,顿有砰砰之声。

  拳怪略微抬了抬眉头,道:“玄阳掌?你是掌圣的什么人?”阳川海也不答话,刚刚一上来就硬碰硬,他只觉对方拳路诡异,势鼎力大举猛,自己的虎口被震的发麻。他知今日凶险,于是不想分神,只全心全意与对方周旋。

  拳怪见他不回覆,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没听说那个老鬼新收徒弟,你预计是乘他练功之时躲在一旁偷窥的吧?”说着,他转身走了一个蛇型步,然后以身带臂,一拳攻向对方脖颈处,这一招虽然看似轻描淡写,但却蕴藏颇多后招。

  阳川海识得其中厉害,只得向左腾挪数尺,以退为先,避开对方凌厉拳路,然后使出玄阳掌之“云出无心”,猛然攻向对方中路。拳怪横手一挡,未来掌卸力泰半,冷声道:“我倒要看你学了几招玄阳掌,我不信你能把那老鬼的看家本事全都偷得手。”

  转眼间,两人斗了十多个回合。纷歧会儿,阳川海就深感对方的拳路捉摸不透。他之前在凌波派之时,曾听掌门朱三进介绍过一些门派的拳法,除了闻名遐迩的少林长拳、峨眉拳外,另有以静制动的内家拳、形神兼备的形意拳、惟妙惟肖的象形拳等等。其时他听完即能约莫领悟到其中的拳路,但今日这拳怪的招数,让他一点都捉摸不透。阳川海用玄阳掌猛攻,但对方总能步势沉稳,且掌指变用,肘膝交加,拳法极为奇崛,仅十多个回合之间,其拳路便尽显闪、展、伏、缩、圆、滑、奇巧等特点。

  又过了十多招,阳川海已然将玄阳掌使了多遍,他想换用沧海剑法再试试,于是腾跃到两丈开外,拔出长剑来,道:“亮出你的兵刃,我们换个法子再比试比试。”

  拳怪冷笑道:“我从来不用兵刃,什么兵刃都不如我的双拳好使。你尽管放马过来吧。”阳川海也不二话,身形前倾,一招沧海剑法之“百川朝海”,剑尖直指对方上中下三路。拳怪见这剑法凌厉且飘逸,道:“这剑法有点意思,它叫什么?”

  阳川海扬声道:“沧海剑法,没听说过吧?”拳怪嘿嘿一笑,道:“好!今日我就看看,你的沧海剑法能不能反抗我的九异拳。”说着,他手上一紧,拧腰顺肩呈九势,龙腰、熊膀、鹰捉、虎抱头、鸡腿、鹤翅、鸟冲、豹尾、雷声,九势合一,起势快如龙卷风,袭向阳川海上下两路。

  两人就这般你来我往,拳剑互递,交起手来。又过了二十多招,阳川海逐渐就落了下风,他多次以攻击之势前钻或借力还击,但都被对方轻易化解,而且对方稍微一加力,自己就感受道莫名的压力推来。

  “拳随意发,力随声落,招招劲力雄厚皆能奇崛。这个拳怪果真是一等一的绝顶妙手。”阳川海暗道。他心中如此思忖,手上却丝绝不敢慢下来,高接低挡,将沧海剑法使了个遍,一一化解对方的攻势。但他的沧海剑法究竟没有学全,荡海拔山、海内无双、万海归宗等三招最精妙的剑式,那礁石上并没有刻画出来,因而他的剑法仍然无法连贯汇通,遇到强敌,便无法发挥出该剑术的最大威力。于是在拳怪的轮番抢攻之下,阳川海越来越吃力,险象环生。

  突然,一个浑朴声音传来:“堂堂拳怪,名震江湖,今日居然对一个年轻子弟连出重拳,这番以大欺小,难道就不怕江湖人笑话?哈哈哈!”

  拳怪听到此言,马上皱了皱眉头,于是收起手,扭头看向发声之人。阳川海觉得那声音好耳熟,扭头一看,见是雁荡山派的“烂醉陶醉翁”罗牛山,心中悄悄谢谢他为自己发声解围,但不知他为何会路过此地。

  铁大、铁二也走过来,跳起来嚷嚷道:“他说的对,你这拳怪确实不要脸,为了劣徒居然跟一个年轻子弟大打脱手。”

  拳怪不理会铁大、铁二,他径直走到罗牛山跟前,道:“你这醉鬼,七八年不见,照旧那副德性。不怕我揍你?”罗牛山哈哈一笑,道:“老怪,不要以为你拳法高强,人人就都得怕你。”说着,他突然弯腰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由红转白,很是难看。阳川海赶忙上去,轻轻拍他后背,好让他好受一些。

  拳怪瞥了罗牛山一眼,道:“你看你那衰样,我当年就说你整日滥饮醉卧,一定折寿。你啊,快回雁荡山休养去吧,没几年好活的了。”

  罗牛山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取出腰间的一个蓝色酒葫芦,拔出瓶盖,马上一股奇异且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那味道似乎不只是酒气味,另有一些药草的味道。他端起酒葫芦,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高声笑道:“前日我还遇见你那徒弟司马岩,你猜我咋的?我扇了他整整十记耳光,哈哈!当着几个江湖中人的面,我使劲扇他耳光,就是要让江湖中人看看我扇拳怪徒弟耳光的样子,哈哈!”

  拳怪一听此言,马上勃然震怒,脸色一沉,飞身向罗牛山颈部攻去。罗牛山早已有预防,他推开阳川海,然后旋起两腿踢向拳怪。拳怪正在气头上,也不退后,跃起身来,一拳径直打向罗牛山足三里穴。罗牛山见他的拳头刚猛有力,不去硬碰,来了个挺腰进步,转了个偏向朝拳怪使了一个扫趟腿,拳怪却一跃身,跳起有三尺多高,连进两步,脱手如电,转取攻势。罗牛山赶忙闪身,一拳又向拳怪的右肋打去。拳怪此番却略退却一步,接着斜身进步,右手的拳头反向对方的腰间打去。就这样你来我往,双方打了三十多回合。

  罗牛山越打越吃力,他一边挥掌一边道:“老怪,你敢让我喝口酒吗?”

  拳怪冷冷道:“你烂醉陶醉翁的能耐我知道,靠酒增功。我有何惧?”说着便收手停下。

  罗牛山站住身形,又从腰间取下了一个朱红色葫芦,摇幌了几下,拔开酒塞子仰头一饮而尽,说道:“好酒!”他此时已是满脸通红,挽起袖子,冲着拳怪道:“看掌!”说着一掌又攻向对方肩膀。两人见招拆招,拳掌呼呼作响,又是一番电光火石般的凶险打架。

  一旁的阳川海见罗牛山两葫芦酒下肚,功力明显大增,尤其是刚刚喝了那朱红色葫芦里的酒之后,竟然拳力凌厉了许多,似乎功力陡增了一两倍,居然跟拳怪这样的绝顶妙手又交手了近百招,心中只觉匪夷所思,悄悄惊叹不已。

  就在二人打架正酣之时,北面的山道又走来数人。铁大皱眉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路过这陶然亭,奇了怪了!”阳川海等那几人走近了一看,见是几位出家僧人,为首的是一个手持禅杖、身披袈裟的白眉老禅师。

  这时,有个年轻僧人看见了阳川海,于是眼睛一亮,指着他跟那位老禅师道:“启禀掌门,那日就是这位少侠,在华严殿击退上门挑衅之人。”阳川海一听,便多看了那年轻僧人两眼,似乎觉得那日在灵隐寺见过一面。

  那位老禅师脸带微笑,上前一步做单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阳川海赶忙还礼,道:“莫非是灵隐寺方丈圆心大师?”老禅师微笑合十,道:“这位少侠,当日老衲不在寺中,亏得有你脱手相助,宝刹才不受狂徒侵扰。贫僧真是谢谢不尽!”

  阳川海躬身还礼,道:“大师言重了,晚辈也只是受掌圣前辈之托,若论劳绩,当记在掌圣前辈身上。”圆心大师舒眉一笑,道:“虽是我故友有情有义,但少侠受人之托,挺身而出,本寺上下照旧应当谢谢你的。”此时他看到了拳怪,不禁皱了皱眉头,道:“此人武功极为高强,不知发生了何事?”阳川海便将陶然亭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此时,那拳怪突然一声大叫,踩、扑、裹、束、决五劲合一,全力使出一记九异拳,正中“烂醉陶醉翁”罗牛山的胸口,这一拳力猛劲大,罗牛山被打了个正着,整个身子蓦地飞出数丈之外,口中狂喷出血。

  阳川海大惊,赶忙飞身上前将罗牛山躯体抱住,只见他脸色苍白,口鼻均有鲜血流出。

  拳怪阴冷静脸,轻步走到阳川海身后,他抬起手,准备乘其不备点住其肾俞穴、大椎穴。圆心大师赶忙大步上前,道:“施主手下留情!”接着,左手伸出禅杖欲要阻止。拳怪见身旁有消息,立刻化指为拳,全力击出。

  圆心大师见状迅速收回禅杖,右手如电,衣袖划了一个圈后也是全力迎击。两人拳掌相碰,马上有风云激荡之势,只听砰砰巨响,双双退却了几大步。

  拳怪心中一沉,只觉得对手功力颇为深厚,比自己逊色不了几多。他暗道:“刚刚我与阳川海、烂醉陶醉翁两场恶斗,内力损耗不少,这老僧人功力深厚,若再缠斗我未必能胜。如果阳川海和那双胞胎也一拥而上,今日我定然受伤。横竖那烂醉陶醉翁被我击成重伤,我徒儿的羞辱也算有人担受了,不如暂且离去。”于是他抬头环视众人一番,冷冷道:“尔等论单打独斗,无一人是我对手,交手无益,今日临时放过你们。”说着,他拂了拂肩膀上的灰尘,双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阳川海怀抱罗牛山的上身躯体,见他气若游丝,紧张问道:“罗前辈,你怎么样?”罗牛山一脸苍白,双目微闭,轻声道:“我……我有话……要说,你……且助我……助我运气一会儿。”阳川海忙颔首道:“是,是,请前辈付托。”罗牛山有气无力道:“你……左手……按……我……背心的……灵……台……穴……”接着吸一口气,说一句话,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教会阳川海如何运用内力助他,待得说完,已然满头大汗。

  阳川海不敢怠慢,立即依他嘱咐,解开他的上衣,左手按住他灵台穴,右手按住他膻中穴,左手以内息送入,右手运气外吸,过不多时,一股炙热之气从他右掌心中钻进对方体内去。

  如此疗伤片刻,罗牛山气色好转许多,道:“阳兄弟,我不行了,有些话,有些事,我想交托与你。”此时圆心大师以及铁大铁二等人走到近前,想检察罗牛山伤势,听他如此一说,便纷纷转身走远,好让其单独向阳川海交托重要之事。

  阳川海一脸凝重,道:“前辈,你莫要说话,只需教我帮你运功疗伤之法,我定当尽全力护你周全。”罗牛山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没救了!”阳川海正声道:“前辈切莫这样说。”

  罗牛山道:“我素来喜欢豪饮滥醉,去年大病一场,本就难以痊愈。而且我所饮之酿酒乃是烈性药酒、稀罕怪药、高山毒草等等累年收罗制炼而成,虽能让我短时陡增数倍功力,但遗毒甚大,我其实已病入膏肓了。”他咳嗽两声,继续道:“阳兄弟,我告诉你一件事。我雁荡山派掌门上官求并非失踪,其实已经离世了。”阳川海听了,很感意外。

  罗牛山道:“三年前的一个夜晚,上官掌门托人手持信物找到我,要我去一处偏僻之所见他。因来人手持掌门信物雁荡令牌,我便去了,果真见到了上官掌门。只可惜其时掌门身染重疾,命不久矣。他临死前将掌门信物交托于我,让我担任新掌门人。”阳川海边听边眨眼。罗牛山喘了几口粗气,继续道:“其时上官掌门苦苦相托,他是将死之人,我未便就地拒绝,便含含糊糊允许了下来,接过了雁荡令牌。第二日,他便离世了。”

  阳川海道:“前辈你为人正直,辈分高,武功又好,为何不接任雁荡山派掌门之位呢?”罗牛山苦笑道:“我这人在江湖逍遥惯了,不爱当什么掌门,而且本派琐事极多,我不适合打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就不想做这掌门。于是三年来我暂时不宣布掌门死讯,计划物色到合适的掌门人选再说。”

  他猛然咳嗽一番,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好半天才道:“阳……阳兄弟,我不……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他的手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令牌,道:“这是雁荡令牌,我……我想请你做掌门……本派新掌门!你允许我……好欠好?”说着,他将令牌塞到阳川海手里。

  阳川海赶忙摇头,道:“前辈,不行如此,我阳川海才疏学浅,如何当得了这掌门大位?”

  罗牛山又是一番咳嗽,嘴角流出血来,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道:“阳兄弟,你……你自然是当得了这掌门的,一来……你侠肝义胆,为人正直。二来你与我雁荡山派极为有缘,多次……多次帮我雁荡山派门生解困。三来你武功高强,不在我之下……前途无量啊。”说完,他的脸色红得犹似要滴出血来。

  阳川海一惊,赶忙引自己丹田真气,输入罗牛山的灵台穴,但此番运用内力已是无果,对方气色丝绝不见好转。罗牛山使劲喘着气,双眼满是恳求之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紧阳川海的手,道:“答……应……我!”

  阳川海此时心乱如麻,看着将死的罗牛山眼中的恳求之情,只得点了颔首。罗牛山见状,如释重负的呼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双目。阳川海惊呼:“罗前辈!”只见其脸额瞬间变为死白,一探他的鼻息,已然殒命。阳川海心中悲怆难当,紧紧抱着罗牛山的尸首,哀恸不已。

  众人见状都走了过来,围着罗牛山的尸体,都是叹气惋惜,连铁大、铁二这样爱嬉闹的人,也是低头默不作声。此时天色将晚,暮云在天边淡淡挂着,月影已经隐隐在天边浮现。夏风吹拂着迷茫大地,四周的山林显得有些寂静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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