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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胭脂山

第二日

决战胭脂山 胡腾儿 14625 2021-01-02 14:35:00

  第七章:危机初现

  一阵清凉扑面而来,曹琼的意识徐徐恢复,他试探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缚。

  模糊间,曹琼忽觉一股热气有节奏的向自己面门吹来,遂强行睁眼,定睛往前一看,这才发现,一张清秀的面孔距离自己不外二尺,此时正端着一盏茶碗,面无心情的盯着自己。

  “你个烂孙!下手真狠,我他娘的弄死你!”

  此人正是将他击晕的韩天虎,曹琼一看清面容,便掉臂一切的冲上去,一把将其掀翻在地,二人瞬间便扭打在了一起。

  韩天虎准备不足,这才吃了曹琼的暗亏,但现在的曹琼早已大不如前,韩天虎只用了十多个弹指便就扭转战局,和曹琼打了个平分秋色,陷入到了一场角力之中。

  “都给我住手!想打架上校场上去,黄侍郎面前不行造次!”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二人闻声,瞬间停手,但曹琼照旧趁韩天虎愣神之际,在他的胸口上重重的击了一拳。

  “放肆!退下!”

  这个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叫停了正欲还击的韩天虎,韩天虎无奈的长叹一声,捂着胸口乖乖的退了开来。

  曹琼用手搓了搓脸,以让自己越发清醒,当他看清屋内的众人后,似乎受了电击一般,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除了韩天虎,屋内另有三人,曹琼自是全都认识,刚刚说话那位即是郡丞刘蹇之,他有着一张让人永远生不起气的脸,眉清目秀、肤白唇红、姿仪优美、极具修养,嘴角永远挂着一抹迷人的微笑,一看便能融人心田。

  曹琼知道,刘蹇之有一个特殊技术,那即是饮酒三石而不醉,所以他的身边时刻都有一只酒壶随行,曹琼看见酒壶,就像看见了宝物一般,上来就要抢夺。

  “曾经的郡城之鹰,现在竟变得如此颓废,真是可悲啊!”

  这个威严的声音来自一位上座的老者,他的须发虽然花白,但身体却依旧健硕,他就是黄门侍郎裴矩,而在裴矩身旁,还端坐着一名中年官员,曹琼同样认得,他就是郡守蔡墨。

  曹琼闻声,稍有收敛,冲上座二人一叉手道:“黄侍郎,蔡郡守,草民这厢有礼了!没想到二位还记得草民,真是荣幸之至。”

  裴矩听得出曹琼话语中的怨气,但他也只是眉头微微一挑,并没有做任何回应,刘蹇之见状,赶忙摘下腰间酒壶,顺手递给曹琼,笑脸盈盈的说道:“曹都蔚,难道你就不想为今夜的事情反驳几句?”

  曹琼的身体虽大不如前,但脑子并没有坏掉,自他看清屋内情形,便已大致猜出了众人的目的,索性不怎么着急了,只慢悠悠的灌了几口酒,烈酒如同一根火线般滑过胸膛,流入胃中,激的曹琼忍不住一个哆嗦,但口中则大赞好酒。

  几口酒下肚,曹琼精神大好,开始有条不紊的讲起了今夜之事,只是隐去了符三包裹中南城官市坊图那段,以及自己推理出来的南城官市危机,曹琼说完后,又是猛灌几口,似乎喝过这顿,以后就没有酒喝了似的。

  刘蹇之并没有对曹琼叙述的真实性提出质疑,而是继续追问道:“我知道,符三是你的老部下,不知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不应说的?”

  “我两一年多未见,今夜只是饮酒叙旧,似乎也没聊过此外……怎么?符三犯什么事了吗?”曹琼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他是干嘛的,还能掩护他逃跑!?鬼才信!”韩天虎突然一脸狰狞的质问道。

  “韩……韩……韩都尉是吧?咱这活计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冒犯几个浪荡子或者西域胡商,这是常有之事,难不成,你一遇到袭击,就撇下兄弟自己先跑?”曹琼瞪着韩天虎,一脸讥笑。

  刘蹇之冲正欲动怒的韩天虎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据我们多日来的侦查发现,张掖郡城可能要遭遇一场浩劫,只是苦于线索中断,无从知晓对方的真实目的,而曹都尉是曾经的郡城之鹰,破案无数,威名远播,我们业已查明,此事与曹都尉绝无半点关连,所以想请曹都尉助我们一臂之力,保郡城黎民平安。”

  曹琼斜眼瞅了一眼韩天虎道:“你们不是有韩都尉吗?我一介草民,能作甚啊?!”

  韩天虎一脸阴沉,但又不敢动怒,只悻悻说道:“符三是你的部下,我审了他好几个时辰,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希望你能……出头试试!”

  符三被捕了?!

  这是曹琼始料未及的结果,但他并没有形表于色,而是一脸受惊的看着刘蹇之道:“符三到底犯了什么事?就是让我帮你们,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吧?”

  刘蹇之看了一眼裴矩,见裴矩没有任何体现,便继续说道:“据我们暗桩回报,最近有一股吐谷浑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张掖郡,准备伺机大搞破坏,我们一接到线报便迅速布防,展开黑暗侦查,终于,通过掌握的一些零星线索,顺藤摸瓜抓住了符三这条线,在对昨日与符三交易的工吏突审后,我们断定,他们袭击的目标应该是南城官市,但南城官市开市在即,我们依旧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符三便成了我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时间紧迫,我们不容有失……”

  “这与我何关!?”曹琼毫无兴致的抿了一口酒。

  “只要你能破案,我可以保住符三性命!”一直缄默沉静不语的裴矩突然开口道。

  听闻此语,众人都是一惊,但转即又都明白了过来,此时的曹琼早已不是曾经的曹琼,责任和荣誉早已对他无感,金钱和利益也纷歧定能够引起他的兴趣,那对他有用的也许只有一条,那即是兄弟情义。

  曹琼大咧咧的把嘴巴上的酒渍抹干,冲裴矩一拱手道:“裴侍郎,草民今日正要找你解惑,还请不惜见教!符三追随草民数载,武艺、胆识、能力、威望俱在,草民卸任后,符三本应是继任关都尉的最美人选,为何最终却选了别人,若没有当日的落井下石,岂会有今日的麻烦!”

  “放肆!”面对曹琼咄咄逼人的气势,郡守蔡墨率先坐不住了,因为郡城官员的人事任命,他最有讲话权,曹琼这明白是在质疑他的渎职,“任命官员,皆由吏部决定,岂容你来质疑朝廷恩威……”

  裴矩则冲蔡墨摆摆手,接上他的话茬继续说道:“新任关都尉的任命,老夫也有加入,符三啥都好,可他偏偏是一个吐浑人,那时的伏允可汗已经体现出了不臣之心,我们绝不能拿郡城安危来赌一小我私家的忠心,因为人心是经不住考验的!而韩都尉差异,他是土生土长的河西人,又在敦煌军中任参军数载,虽然对郡城安防之事缺乏经验,但宁静之事总的要宁静之人来做。”

  “如果其时任命符三为关都尉,那现在的麻烦岂不更大?”蔡墨适时的增补了一句,以示其时是明智之举。

  曹琼听完后,缄默沉静半晌,突然猛灌一口酒道:“外加一百金币!”

  面对曹琼的要求,众人照旧有些惊讶,韩天虎甚至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但裴矩的回应却让各人越发惊讶:“五百金币!把他们一网打尽!”

  曹琼闻言,竟是一时愣怔,符三即已落入朝廷之手,注定难逃一死,而曹琼向裴矩讨要金币,并不是真的贪财,因为他知道,纵然自己允许了裴矩,勉强救下符三,先岂论符三会不会记恨自己,而他自己也会永远的生活在愧疚之中。但能够救得兄弟性命,岂论符三能不能理解,至少曹琼自己能图个心安,如果再送上百金,保符三远走高飞,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但裴矩能够出到如此高价,确实超出了曹琼的预料。

  “高回报就有高风险!”

  曹琼心中暗语一句,顿觉此事并不简朴,遂对裴矩说道:“符三那里我可以帮你们去审,但我也不能保证,他提供的线索就一定有价值,说不定,他也只是一个小喽啰,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会花重金请曹都尉出山,曾经的郡城之鹰,透过再小的蛛丝马迹,也能摸出大鱼!”裴矩捋着山羊胡,满脸微笑。

  “可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曹琼了,除了喝酒,啥也不会!”曹琼又灌了一口酒,一脸苦笑。

  “我对你有信心,这件事非你不行!”裴矩走过来拍了拍曹琼的肩膀,就像一位父亲勉励孩子一般。

  曹琼看着一脸平和的裴矩,心头突然一热,犹豫片刻后,淡淡说道:“那我试试吧,也算是还裴侍郎当年保我性命之恩,只是,草民另有一事相求……”

  “你不要得寸进尺!”一旁的韩天虎听闻曹琼另有他事,以为他还要抬高价码,以让他这个正统的关都尉颜面无存,遂一声厉喝,打断了曹琼。

  “放肆!”裴矩先呵叱了一句韩天虎,转即又笑眯眯的对曹琼说道:“曹都尉但说无妨。”

  曹琼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韩天虎,呵呵一乐道:“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的外衫还留在绿曼罗纱里,那可是彩儿亲手缝制的,我不能把它弄丢了,希望裴侍郎能派人帮我取回!”

  裴矩没有说话,只看了一眼韩天虎,韩天虎立刻会意,赶忙出门向守卫交接几句,几个弹指后,便听见一名守卫迅速跑开了。

  裴矩也不管韩天虎,继续与曹琼攀谈起来:“曹都尉若不介意,老夫另有几件新做的内衫,可将这身换了!”

  曹琼看看自己满是酒渍的内衫,欠美意思的笑了笑,“敬重不如从命,等我审完符三再换吧。”

  “不知曹都尉还需要什么支持?”裴矩满意的拍了拍曹琼的肩膀。

  曹琼在屋内环视一圈,见韩天虎刚刚从屋外折回,便笑嘻嘻的冲他一指道:“有他配合就行!”

  “韩天虎,你要无条件听从曹都尉驱使,全力配合他的事情,明白吗!”裴矩绝不犹豫的冲韩天虎命令道。

  韩天虎先是一愣,转即双手一叉,赶忙向裴矩复了命,但他的眼神却死死盯着曹琼,满是怒火,一个正统的关都尉,却要听从一介囚徒的驱使,换做谁,心中都不会好受。

  曹琼却权当没有看见,扬起酒壶冲刘蹇之摇摇道:“蹇之兄,酒壶借我一用!”

  “各人都是好酒之人,曹都尉如若不弃,就送与你了!”刘蹇之一拱手,说的甚是豪爽。

  “那就多谢了!”曹琼冲刘蹇之一叉手,算是聊表谢意,然后转向韩天虎道:“韩都尉,烦请前面带路,我们这就去审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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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提审符三

  韩天虎虽不情愿,但他并不敢怠慢,赶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曹琼先行,曹琼呵呵一乐,也不管韩天虎愿不愿意,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强行拉着身体僵硬的韩天虎,就往屋外走去。

  曹琼对甘州府衙的地形了如指掌,基础无需韩天虎带路,只是他想要办成此事,必须要照顾到这位正统关都尉的感受,期间若泛起任何差错,线索断了事小,若让符三丢了性命,那可真就违背了曹琼的初衷,所以曹琼尽弃前嫌,一路都在与韩天虎套着近乎,但韩天虎却一直冷脸相对,似乎很难迈过刚刚的那道坎。

  当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的时候,二人正好来到了甘州府衙的地牢前。

  突然,一阵惨烈的叫声让曹琼心头一紧,脚步也不由得加速了几分,韩天虎冷笑一声,迅速跟了上来。

  “都给我滚出去!“曹琼一脚踹开地牢大门,冲着里面就是一声怒吼。

  地牢内一共有五人,两名卫兵正在门前站岗,另两名士兵正光着膀子对符三用刑,其中一名士兵手中的烙铁还不停冒着青烟,整个地牢内充满了一股肉被烧焦的糊味,五人都被曹琼的怒吼震住了,就连符三都忘记了疼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曹琼。

  “地牢重地,擅入者死!“

  守门卫兵终于反映过来,两把腰刀立时抵到了曹琼胸前,若曹琼还敢往前一步,恐怕腰刀就要穿胸而过。

  “都退下吧!“韩天虎从曹琼身后闪出,冲四名士兵摆了摆手,四名士兵立刻解除戒备,依次退了出去。

  “韩都尉,请你也出去!“曹琼怒目盯着韩天虎,说的绝不客气。

  韩天虎却丝毫未动,意思很是明确,他就是来监视曹琼审案的。

  “请你离开!“曹琼再次敦促道。

  “不行能!裴侍郎相信你,我韩天虎可不相信你,我怎么能保证你们不是一伙的?等下随便拿个假情报来乱来我,这也太小儿科了!“韩天虎依旧丝毫未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曹琼,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那行,你们自己审吧,我曹琼不伺候了!“曹琼说完就往地牢外走去,这让韩天虎一下子慌了神,昨夜他审了符三一夜,最终毫无收获,现在裴矩好不容易说服曹琼,若曹琼就这么走了,裴矩那里韩天虎可没法交接,遂一把拉住曹琼的胳膊道:“好,我走!但别指望拿个假情报来乱来我,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曹琼没有多言,只做了个请的手势,韩天虎冷哼一声,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韩天虎刚出地牢,曹琼便赶忙闩好门栓,还特意找来两根刑棍,将牢门抵了个结结实实。

  “符三兄弟,你受苦了!“曹琼将极端虚弱的符三从刑架上弄了下来,并把他搀扶到地牢角落,靠墙坐好。

  “他们......让你来审我?“符三盯着曹琼,说的有气无力。

  “是的!“曹琼绝不掩饰,在给符三喂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符三兄弟,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干什么,这都和我曹琼无关,我允许他们,无非是想让兄弟你少受点罪,等我在这里拖上他一两个时辰,再随便编点无关紧要的故事说与他们,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连累哥哥了,咳,咳......“符三突然忍不住咳嗽起来,曹琼又是捶背,又是喂酒,好不容易才让符三平静下来,符三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落入他们手中,早晚难逃一死,只希望哥哥你......能够无恙......“

  “呸呸呸......少说这种不祥瑞的丧气话,你放心,再怎么,我与裴矩也是老相识,他们不会拿我怎样的,等我稳住了,我再设法救兄弟出去。“

  符三的嘴角微微一扬,似是对曹琼说的话很是感动,但他的口中却断然谢绝了曹琼:“年老,你不必费心,自我们谋事起,我们每一小我私家,就都报定了必死的决心,死对我们来说,就是......荣耀,但......“

  符三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了,但曹琼并没有敦促他的意思,自己抿了一口酒后,又给符三喂了一口,符三缄默沉静半晌,终于照旧开了口:“但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对不起......那帮一起赴汤蹈火的......兄弟啊!“

  “不说这些了,哎......真纪念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啊,记得你刚到我手下当差的时候,那一口吐浑语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说五句,有六句听不懂......“曹琼摆摆手,突然岔开了话题。

  “哥哥现在的吐浑语,说的可一点都不比我差啊。“听曹琼讲起了曾经的往事,符三痛苦的心情中徐徐流露出了一丝幸福。

  “那还不是你教我的......“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一个多时辰,话题多是曾经的美好回忆,而对符三背后的那个计划,谁也缄口不提。

  在此期间,韩天虎数次敲门来敦促曹琼,但都被曹琼给骂了回去,而现在,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而且越敲越响。

  “敲什么敲,催命呢!“曹琼起身,冲门外一声怒吼。

  “曹都尉,您这进去都一个多时辰了,要不您先歇会,出来用点早食?“一名守卫异常客气的回复着曹琼,但敲门声却始终未停。

  “你们这是让我用早食啊,照旧怕我劫狱逃跑啊?爷爷审监犯的独门绝技,这才刚刚发挥效力,再给我半个时辰,定能审出结果!“曹琼抿了一口酒,一脸的不耐烦。

  “不管你在里面干什么,现在必须开门,否则我要撞门了!“韩天虎似乎很是焦急,敲门声变得越发急促。

  “你撞!有本事你撞给我看看,符三要是被你吓死在了这刑架之上,我看你怎么跟裴侍郎交接?!都他娘在外面给我老实待着,最多数个时辰,若拿不到线索,我自会去找裴侍郎认罪。“曹琼冲着门外又是一顿咆哮。

  “行,咱们走着瞧,你要是拿不到线索,我定把你曹琼下狱,和符三一同问斩,好让你们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韩天虎气急松弛的怼了一句,敲门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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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以死相托

  曹琼听着徐徐远去的叫骂声,长长舒了一口气,简朴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又坐回了符三身边,符三心情庞大的看着曹琼,轻声说道:“兄弟......我......连累年老了......”

  “说这些干嘛,我六年的关都尉可不是白干的,他们不会为难我的,你放心!等下我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已往,只是苦了兄弟你,我还能保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恐怕你还得受一些皮肉之苦啊。“曹琼边说边给符三喂了一口酒。

  “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无妨,只是有些事情还......还没有办完,心中......不甘呐!“符三望着地牢顶部的巨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符三兄弟,若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哥哥就是赴汤蹈火,也会帮你圆梦!“

  “年老,我是你的兄弟吗?“符三看着曹琼,突然没由头的问了一句。

  “缘何有此一问!?“曹琼有点莫名。

  “我和朝廷之间,哥哥选谁?!“符三两眼放光,目光如炬的盯着曹琼。

  曹琼心头一紧,但并不形表于色,自己设的局马上就要收效了,心中却反而变得紧张起来。他设此局,并不是想要欺骗符三,而是想从符三口中探得只言片语,然后顺藤摸瓜,以此来破获此案。到那时,他不仅能帮裴矩的忙,还能保住符三的命,即便符三事后知晓,记恨于他,他也是了无遗憾,但曹琼心中明白,离胜利越近,自己就越要小心,遂装作绝不在乎的样子道:“先说好了啊,帮私忙可以,你们的那点破事,我可不管,我还想多活几年!“

  “哥哥放心,兄弟我......绝不会陷年老于......险境,就是一桩......小事,年老抽闲资助......传个......口信就行。”符三艰难的笑笑,说的若无其事。

  “既是小事,哥哥岂不效劳!”曹琼边说边要给符三喂酒,但被符三拒绝了,符三盯着曹琼看了一会儿,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兄弟在......在郡城当差期间......结识了不少......商贾,手上有......有一定的......资源,所以我与朋友......合资,在黑水互市做了......做了笔脂粉生意,他卖力出钱,我卖力......走货。昨日,我那朋友就已付了......付了三百定金,只是那店家性格太......轴,非要我亲自出头......才肯低价出货,否则就得横跨......市价十分,本想今日一早,我二人汇合......前去拿货,可现在……我失信事小,要是让朋友赔......赔了定金,那可真是......让我死......死不瞑目啊!”

  “符三兄弟可真是性情中人啊,都到这时候了,还在惦念朋友的那几百金币,佩服,佩服!”

  “哥哥过誉了,若论仗义,我可不......及您的万分之一!”

  “好了好了,咱两就别在这里肉麻了,如何带话,你快说与我听,等哥哥出去,立刻就办!”曹琼嘴上说的甚是随意,但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他知道,符三说的事,绝非一单脂粉生意那么简朴,这肯定与他们背后的秘密计划有直接关系,但曹琼在乎的并不是这些,符三他们要干什么,他们的计划会造成什么结果,南城官市是否会遭遇灭顶之灾,这都与他曹琼通通无关,他现在唯一想的,即是抓住蛛丝马迹,早日破案,以此救下符三。岂论是欺骗也好,照旧下作也罢,只要符三能够在世,哪怕他自此记恨自己一辈子,曹琼都觉得问心无愧,而现在要做的,就是从符三口中探得只言片语,为符三赢来一线生机。

  符三愣了片刻,最终照旧开口说道:“黑水......互市,康吉香......铺,哥哥只需找......到店家,给他说一句:符三临时......有事,让咖都蓝带货......先走。”

  曹琼的脑子飞速运转,黑水互市、康吉香铺、咖都蓝、带货先走……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这难道就是他们的秘密计划?曹琼一时还想不通透,但口中却绝不在意的说道:“区区小事,包在哥哥身上。”

  但符三并没有因此变得开心起来,反而支支吾吾的自言自语道,“只是……恐怕……万一……店家不信......任你,那该怎么办啊!”

  “不就是传个话嘛,他信不信我,有什么关系!”曹琼虽说的绝不在意,但心中却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也许符三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中之重。

  “你是不......不知道,这店家就......是个怪人,他只和熟人做......做生意,见不到我本人,他基础不会......发货,除非你出高价……预计……也不行……”符三突然顿了一下,把头一仰,望着头顶的青石板自言自语道:“也罢,听天由命吧!”

  符三说完后,突然吃力的坐立起来,慢慢将嘴巴凑到了曹琼耳边,只短短数语,就听的曹琼精神一振,但他却强压心中厦悦,体现的异常淡定,还不及曹琼平复心情,符三却突然一改常态,一本正经的质问起了曹琼:“曹都尉,你可曾真的把我当做兄弟!?”

  曹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回应道:“虽然!”

  “你立誓,你一辈子......都不会......辜负我!”符三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精芒。

  “我曹琼是何人,那还用多言吗,我辜负过哪个兄弟……”

  曹琼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就突然停了下来,因为符三把一只逼供用的钉竹签,硬生生的插到了自己右侧的脖颈上,符三立时口吐鲜血,瘫软在地。

  “符三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曹琼一阵惊恐,抱着倒在血泊中的符三不知所错。

  符三咬牙硬撑,尽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哥哥,兄弟我……难逃一死……我知道年老是……仗义之人,可……年老曾经是......官人,兄弟所托之事……极为重要,我不明说......哥哥也会猜到......所谓......所谓何事,兄弟我只……只能以死相托……望……望年老……不要辜负……我……”

  还不等符三说完,曹琼便已泪如雨下,他原本想通过唤起曾经的兄弟情意,慢慢套出符三的只言片语,好救得符三性命,未曾想,符三也和他一般想法,想通过曾经的兄弟情感,来为他的过失,争取到更多弥补的可能,以保证他们的计划完整,而现在,符三更是以死相托,这着实让曹琼始料不及,既然事情已经这般,曹琼哪还敢有所拒绝,颔首如捣蒜般的允许道:“符三兄弟,你放心,哥哥一定把信送到,绝不会辜负于你!”

  符三听到曹琼的保证,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哥哥,我想喝酒……”

  “好……好……哥哥陪你喝……”曹琼边说边给符三灌了一口酒,直呛得符三咳嗽连连,但符三却含含糊糊的直呼道:“好酒......好酒!”

  “符三兄弟,不急不急,咱们以后有的是时机一起喝酒,我这就去叫郎中……”

  “年老……不用了……兄弟我……我……早已报了必……必死之心……还望年老……不要辜负……我……不要……辜负……我……”

  符三的右手死死拽住了正欲起身的曹琼,就在曹琼与符三角力的间隙,符三的左手又将另一根钉竹签插到了他左侧的脖颈上。

  “符三兄弟,使不得!”曹琼冲上去想要抢夺钉竹签,但一切都已太晚,只溅得自己一身鲜血。

  符三则一脸微笑,从不停喷涌着鲜血的喉咙中吃力的挤出了八个字,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字字铿锵有力:

  “土浑鬼兵,血债血偿!”

  曹琼一把将符三揽入怀中,用右手死死按住了他的伤口,但曹琼发现,符三已徐徐失去意识,身体变得越来越沉,才过了十多个弹指,按在符三脖颈上的右手,就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脉搏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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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艰难抉择

  韩天虎被曹琼连拒数次,心中极端苦闷,最后直接跑到裴矩那里去面奏检举,未曾想又被裴矩数落一顿,搞得韩天虎满腹邪火,但裴矩也没有对此置之不理,而是派刘蹇之前去与韩天虎一道监视审案,这也让韩天虎的心中稍感欣慰。

  二人刚来到地牢门口,韩天虎便迫不及待的敲起了地牢大门,但这次他并没有遭到曹琼的谩骂,甚至这地牢大门也与曹琼一般,毫无回应。

  “欠好!他肯定劫狱逃跑了!”韩天虎惊呼一声,准备唤守卫前来破门。

  “不行能!曹都尉不是那样的人!”刘蹇之虽为曹琼辩解着,但心里却也是咯噔一下,径直走上前去,准备亲自叫门。

  刘蹇之正欲敲门,地牢的大门却自己开了,看着满身是血的曹琼从地牢中走出,刘蹇之禁不住向退却了三步,韩天虎则极速绕开曹琼,率人冲进地牢,去检察符三的情况。

  “你这是审案,照旧杀猪?!”还不及刘蹇之开口询问,韩天虎又气急松弛的从地牢中折返回来,显然,符三的死完全超出了韩天虎的预料。

  “嘴巴放洁净点!”曹琼一把锁住韩天虎的咽喉,硬生生将他抵到了地牢门口的石壁上,然后面目狰狞的怒吼道:“给我找人厚葬他,否则符三受过的苦,我让你统统尝一遍!”

  周边守卫正欲上来资助韩天虎,但都被刘蹇之制止了,刘蹇之笑眯眯上前,用力握住曹琼的手臂,轻轻说道:“曹都尉,我向你保证,符三肯定会获得厚葬,有啥话,松开手,咱慢慢说……”

  曹琼在刘蹇之的抚慰下,心情徐徐平复,锁着韩天虎咽喉的手开始被一点点掰开,刘蹇之向韩天虎使个眼色,韩天虎便取消了还击的念头,默默退到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刘蹇之赶忙部署守卫准备热水,他要让曹琼好好的洗漱一番。

  曹琼在刘蹇之的搀扶下徐徐前行,神态木讷,他原本想尽力破获此案,在酬金裴矩救命之恩的同时,能够救下符三的性命,可现在,符三竟然以死相托……

  虽然符三一直在闪烁其词,但曹琼不用想也知符三所托何事。

  一边是裴矩的救命之恩,一边是兄弟的弥留之志,曹琼接下来到底要如何选择?

  他不知道!

  模糊间,曹琼被刘蹇之搀扶进了浴桶之中,滚烫的热水瞬间让他毛孔扩张,周身舒畅,精神也随之一振,随着体内郁气不停排出,曹琼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岂论是还裴矩的救命之恩,照旧拯救郡城黎民于水火,他其时允许裴矩的初衷是什么?

  对!救符三!

  他是为了救下符三性命,才趟的这滩浑水,虽然现在符三已死,但他对兄弟的情义不会变,他对符三的允许也不会变,只要对得起自家兄弟,其他统统都可以舍弃。

  对!绝不辜负自家兄弟!

  曹琼一想到此处,顿觉精神大好,迅速洗去身上血渍,换上了裴矩送来的洁净内衫,另有米彩儿亲手缝制的那身栗色常服。

  “曹都尉,不知有何收获?”见曹琼已经收拾停当,刘蹇之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黑水互市,康吉香铺!我要他的所有资料,不!我要亲自去会他们一会!”曹琼整了整腰间的外衫褶皱,回覆的异常坚定。

  “好,我这就派人去调案牍,一个时辰内,定能给曹都尉最详细的资料!韩都尉业已整兵完毕,随时听从你的调遣,争取一次性拿下他们,永绝后患!”刘蹇之喜出望外,边说边往屋外走去。

  “且慢,我一人前去,足矣!”曹琼这是要去帮符三传话,以完成他的遗志,等办完这件事,他还会回到从前,去过那无忧无虑的生活,若韩天虎真的带兵前去,那岂不是会弄巧成拙,遂赶忙叫住了正欲出门的刘蹇之。

  “这个……不太好吧……”刘蹇之一脸为难。

  “郡丞不信任我?”曹琼面无心情。

  “哪里哪里?我只是担忧曹都尉安危,万一他们人多势众,伤到了曹都尉,我可没法给裴侍郎交接啊!”刘蹇之虽不信曹琼会变节到吐谷浑,但现在正值破案的紧要关头,他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曹琼微微一笑,一眼便看穿了刘蹇之的心思,他若太过较真,兴许连甘州府衙都走不出去,更别谈为符三报信,遂赶忙做出了让步:“精兵十人,换上常服,我只是去探探虚实,还不到大动干戈的时候!”

  刘蹇之没有犹豫,直接唤来守卫,按曹琼的要求部署了下去,因为多年的共事经历,让刘蹇之对曹琼的能力,没有丝毫怀疑。

  “草民另有一事想麻烦郡丞大人……”曹琼突然恭顺重敬的向刘蹇之作了一揖。

  “我知道,我会部署厚葬他的,究竟我们曾经也共事多年,让他走的体面,也属同僚之义!”刘蹇之给曹琼吃下了最后一颗放心丸。

  “那就多谢了!”曹琼又是敬重一揖。

  “曹都尉客气了,你马上就要去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我岂能让你有后顾之忧?一个符三,我可以帮你厚葬,但如果万民皆覆,有谁能够帮他们厚葬啊!”刘蹇之面无心情的还了一揖,弦外之音很是明显。

  “……”曹琼竟一时无言以对。

  是啊,符三是自己的兄弟,曹琼可以帮他收尸厚葬,但如果万民皆覆,曹琼又能做些什么呢?

  横尸荒原?

  白骨森森?

  曹琼不敢细想!

  两国交战,本就民不聊生,何苦要将这场灾难强加给更多的无辜之人,让无数平民黎民配合坠入这人间炼狱?

  这可是极大的罪恶啊!

  兄弟情义虽然重要,可他的兄弟是在做一件错事啊!如果自己帮符三完成了他们所谓的使命,最终造成大量无辜之人受难,那自己不就是真正的帮凶吗?到那时,自己的心就真的能够安宁吗?自己的后半生就真的能够过的放心吗?

  曹琼心乱如麻!

  对!赎罪!他要帮符三赎罪!

  符三已经走错了路,他不能让符三继续再错下去了,自己唯有尽力制止这场灾难,才气够让符三的罪孽减轻,让他在另一个世界中少受煎熬......

  曹琼如是想着,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精芒!

  刘蹇之看着曹琼的眼神,突然大笑着离开了房间:“哈哈哈......曾经的郡城之鹰,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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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黑水互市

  半个时辰后,十多匹快马疾速驶出了张掖郡城,然后右转,一路向西而去,不及一刻,一座不大的城郭便泛起在了各人眼前,这里即是赫赫有名的黑水互市。

  黑水互市坐北朝南,朱红色大门的顶上立有一块巨幅牌匾,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烫金大字:“万国互市”,据说这是天子杨广御笔亲书,而顺着牌匾再往上看,在互市大门的城楼上,又苍劲的写着三个隶书金字:“黑水国”。

  黑水国不是一个国,而是一座城,它的来历与粟特人密不行分。

  粟特人的祖先原是月氏人,以前就生活在离张掖郡城不远的昭武四周,后匈奴入侵,月氏人才举族西迁至中亚河地域,枝庶分王,有康、安、曹、石、米、史、何、火寻、戊地九姓,皆氏昭武,故粟特人又称昭武九姓,而黑水国正是月氏人曾经的国都。

  匈奴击走月氏后,黑水国区域属于匈奴觻得王的领地,故把黑水国更名为觻得,汉武骠骑上将军霍去病两征河西,致匈奴大北,汉武帝于元鼎六年设河西四郡,张掖郡治觻得。自此,黑水国便成为了汉王朝在河西走廊中部的政治、军事和文化中心。

  但由于汉朝移民大量迁入,完全超出了黑水国周边情况的蒙受能力,导致黑水国区域的土地大量沙化,东汉晚期,张掖郡城便移出黑水国,搬迁到了现在的郡城位置,直到隋初,黑水国才再一次被重新启用,不外已更名为巩肇亭,成为一个不知名的粮仓。

  大业初年,黄门侍郎裴矩奉天子命经略河西。

  裴矩初到张掖,便开始重振互市,将险些废弃的巩肇亭改建一新,打造成了一座商业互市,只因黑水国互市毗邻张掖郡城,所以这里又被称为准官市,诸多隋朝对公贸易均在此完成。

  随着黑水国互市的日渐繁荣,大量粟特商贾开始在张掖郡城定居,为了让来自远方的粟特人有回家的感受,裴矩又将此城重新更名为黑水国,所以这里也被亲切的称为黑水互市。

  因互市内禁止骑马,为防目标太大,韩天猛将坐骑系数交于监市司暂管,但曹琼依旧嫌他们人多,韩天虎无奈,只留下一名亲信追随,其余士兵均被遣散至互市各大交通要道,充当临时暗哨。

  而这还远远不够,曹琼接下来的做法,让韩天虎很是不悦,因为他们在黑水互市上逛了快要两个时辰,曹琼却始终没有进入康吉香铺,而是在黑水互市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着,不停品尝着种种美食,如:搓鱼、臊面、蒸饼、卷子鸡、手抓羊肉、芝麻胡饼等等,只要碰上美食,曹琼就一定要坐下来美美的吃上一顿,哪怕他才刚刚吃过。曹琼甚至找到了这个季节并不多见的榆钱饭,只是每次吃完,他都是抹嘴就走,只留下韩天虎在那里结账买单。

  “呔,这都已经是第十顿了,就是头猪也该喂饱了!”韩天虎结完账,满腹牢骚的冲曹琼嚷嚷了起来。

  “韩都尉尽管放心,甘州府衙可是欠我五百金呐,少不了你的这点饭钱,到时我加倍还你!”曹琼拍着微微兴起的肚子,乐呵呵的抿了一口酒。

  韩天虎闻言,一脸讥笑道:“五百金!?那可是你破案后的酬金,可你在这都快溜达两个时辰了,至今一无所获,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什么也没有审出来,故意在这拖延时间呢吧!?”

  曹琼嘿嘿一乐,也不反驳,自顾自的继续向前溜达着,但曹琼心里却是异常明白,现在正值互市交易岑岭,各家商铺都是人流如织,若自己贸然前去,店内人多眼杂,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唯有待到收市之前,多数人流散去,自己方可放心进入,一探究竟。

  曹琼虽外貌上在四处溜达,暗地里却在视察着黑水互市的一草一木,希望能从中探得一些蛛丝马迹。好比在溜达期间,他就进过几间铺子,有译售佛经的书铺,有售卖乐器的曲屋,有摆满珍珠玛瑙的玉石店,虽然另有种种美食酒肆……

  在韩天虎看来,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但曹琼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干了许多事情。

  曹琼先联系上了曾经追随他的暗桩,部署他秘密去察访符三口中的土浑鬼兵;又通过符三当年的当差纪录,找高人伪造了一份字迹完全相同的虚假信件;甚至,他将符三怀中那封自己似懂非懂的信件也默写出来,找亲信特意翻译了一遍;而在种种美食酒肆中,曹琼可不全是为了吃喝,他还在仔细聆听着最近发生的种种奇闻异事,希望能从中挖出点什么……

  终于,在酉正时分,曹琼一行来到了康吉香铺劈面的一家茶室内,因黑水互市会在戌初闭市,所以现在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康吉香铺内亦是人烟寥寥。

  曹琼看着康吉香铺的店门,轻轻抿了一口酒道,“韩都尉,随着逛了一个下午,有什么收获没?”

  “一下午都像个没头苍蝇般乱窜,能有什么收获?!”韩天虎一边大口品茗,一边不停的诉苦着。

  曹琼冷笑一声,也不争辩,呷了一口酒后继续问道:“如果他们真的藏身于此,韩都尉可曾想过,这里该如何设伏?”

  韩天虎突然愣了一下,他随着曹琼漫无目的的溜达了一下午,现在早已牢骚满腹,哪里另有心情来思考他事,经曹琼一提醒,这才幡然醒悟,康吉香铺就在眼前,是到了该打起精神的时候,遂认真的视察起了四周的情况,“你接下来有何计划?”

  “不知道!”

  “不知道?”曹琼的回覆完全超出了韩天虎的预料。

  “从我踏进那扇大门起,我就会成为他们的追踪目标,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要再随着我了,以免弄巧成拙。”曹琼冲韩天虎机械性的笑了笑,态度很是坚决。

  虽然曹琼的理由让韩天虎很难拒绝,但韩天虎却并不死心,因为他并不确定,曹琼到底是不是符三的同伙,所以曹琼不能轻易离开他的视线,遂心有不甘的说道:“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宁静。”

  曹琼微微一笑,也不辩解,他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支开韩天虎,一则,人多容易引起对方怀疑;二则,曹琼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何许人也,他确实需要韩天虎来掩护自己周全,但并不需要他贴身尾随,而是要做好掩护接应。

  曹琼将康吉香铺又环视一周,然后往二层阁楼的偏向一指道:“韩都尉,发现什么异常没?”

  韩天虎向曹琼所指的偏向凝视片刻,然后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大热的天,他都不开窗通通风,就不怕悟出虱子?”

  “看来你也不傻,我今日三次路过此地,就没看见楼上有过任何消息,生意如此火爆的店肆,即便楼上全是货物,也应该保持通风透气才是,所以,此事必有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那你有何计划?”韩天虎看着曹琼,很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曹琼并不知对方底细,这一去休咎难卜,但最起码的宁静照旧需要保障的,遂拍拍韩天虎的肩膀,笑眯眯道:“我先去探探他们底细,明日一早再正式交集,为防节外生枝,从现在起,我们要形同路人!而你要做的,就是在外面护我周全,我能不能在世从里面出来,就全靠韩都尉了!”

  韩天虎郑重的点颔首道:“放心!这里我自会派人设伏,至于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曹琼哈哈一乐,重重拍了一下韩天虎的肩膀,然后摇摇晃晃的进了康吉香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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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涉险试探

  此时的康吉香铺内早已人烟寥寥,只有三五名主顾还在看货试香,大多伙计已经开始了收工盘点。

  曹琼的一身酒臭与店内的满室芬芳形成鲜明对比,刚一进门,便引来诸多目光,一名伙计立刻气哼哼的冲了过来,边说边把曹琼往店外赶去:“出去!出去!哪里来的酒鬼?这里不是酒肆!”

  “叫你们掌柜的过来,我要和他谈生意!”曹琼一把推开伙计,径直往柜台的偏向闯了已往。

  “站住,我家掌柜只做散货,不做大宗,你照旧去找别家吧!”那名伙计不依不饶,一边和曹琼纠缠,一边不停解释着,因为曹琼醉汹汹的模样,基础不像来买脂粉的客商。

  但伙计的体格太过羸弱,竟被曹琼硬生生的拖拽到了柜台前,其他伙计见状,都纷纷向曹琼这边围了过来,完全把他当成了前来砸场的浪荡子,就在众伙计将要动手之时,柜台内的一名中年人突然厉声喝止了各人。

  曹琼认真的审视着眼前的这名中年人,这是一张尺度的中原面孔,浓眉大眼,面容苍劲,古铜色的皮肤上散布着多处利刃旧伤,右手虎口处更是充满了陈年老茧,曹琼识得,这是常年把玩兵刃的老茧,只有从军数载的老兵,才会有此特征,若不是他衣着华贵,谁又能想到,他就是康吉香铺的掌柜,曹琼甚至觉得,他可能就是符三口中的咖都蓝。

  “可有为战马涂抹的胭脂?”曹琼冲中年人轻轻嘀咕了一句,这是符三在地牢中耳语给他的的接头灯号。

  那名中年人本想好言劝诫曹琼,让他勿在店中闹事,忽听曹琼嘀咕了一句,立时周身一振,眉头紧蹇,开始上下审察起了曹琼,犹豫片刻后,终是向后屋做了个请的手势,曹琼也不客气,径直往后屋走去。

  “胭脂山下尽是胭脂马,何需胭脂?”曹琼刚刚在后屋坐定,那名中年人便也冲着曹琼轻声嘀咕了一句。

  “把胭脂送往江南。”中年人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

  “用宝马助我归家!”

  “符三在哪?”中年人一脸疑惑。

  “他叫符三?”曹琼明知故问,体现的一脸惊奇,曹琼推断,刚刚这段,应该就是符三与他们的专用灯号。

  “你先别管他叫什么,我只想知道他人在哪里?今日为什么会是你来?”中年人体现的一脸焦急。

  “他人在绿曼罗纱,我也不知为何,他非要让我来此带个口信,若不是说能赚他娘的五个金币,这大热的天,鬼才来……”

  “快说,是什么口信?”中年人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曹琼。

  曹琼并没有立刻回覆,而是向中年人伸出了五根手指,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赶忙从身上摸出五枚金币交于曹琼,曹琼煞有介事的摸出一枚,轻轻地咬了一口,这才满意的揣进怀中,在中年人满是期待的眼神中,清清嗓子道:“我临时有事,让咖都蓝带货先走。”

  中年人似是没有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站在那里阵阵愣神,还不及他反映过来,曹琼又开口道:“你叫咖都蓝?”

  “啊,不是,在下康吉,这家香铺的掌柜。”中年人摸禁绝曹琼所问何意,回覆的避重就轻。

  “啊,那算了,那人有事要我劈面向咖都蓝交接,你既然不是,那我就先走了。”曹琼啄了一口酒,起身就要离去。

  “壮士请留步,我虽然不是咖都蓝,但可以帮壮士转达。”康吉见曹琼就要离去,立时慌了神,因为他还没有弄明白,符三要眼前这人带话的真正目的,他必须要问清楚更多细节。

  “劈面!劈面是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曹琼显得极不耐烦。

  康吉瞄了一眼曹琼手中的酒壶,立时有了主意,“壮士,稍安勿躁,这大热天跑一趟也不容易,我今天刚弄了一坛上等青稞酒,要不壮士留下来尝尝?”

  曹琼本就是佯装离去,听康吉如此说,赶忙就坡下驴,“这……那……哎!照旧生意人会体贴人,既然有好酒,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康吉赶忙唤来伙计上酒,曹琼则把自己体内的酒虫调治到了极致,看着眼前的酒杯一脸贪婪,还不待康吉开口,一杯酒便已下肚,口中不停发出啧啧声。

  康吉赶忙又给曹琼斟满酒杯,试探性的问道:“既然符三就在绿曼罗纱,他为何不亲自前来?”

  曹琼的第二杯酒也瞬间下肚,咂吧着嘴巴似乎很是满意,“这事吧,我也问过,这点路程,就让我白赚五个金币,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你猜人家咋说,人家说自己被官府给盯上了,不方便露面,只能由我代为效劳,等事成之后啊,他还会谢我……你们……不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运动吧?”

  “没有,没有……”康吉闻言,显得有些张皇,不停摆手否认道。

  “哈哈哈……放心,我就是图几个酒钱,对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不问,你们就是把当今圣人给杀了,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杀头的!”康吉赶忙给曹琼斟满一杯酒,打断了曹琼的信口开河,但曹琼却敏锐的觉察出了康吉那一瞬间的震惊与不安。

  “哈哈哈……掌嘴,掌嘴,酒后戏言,不必认真。”曹琼轻轻抽了自己几个嘴巴,样子很是搪塞。

  “那咖都蓝这边……什么叫做带货先走啊?”康吉继续试探性的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送信,不外那人让我带了一封亲笔信,但必须要亲手交给咖都蓝,也许他看过,就明白了。”曹琼佯装酒醉,摇头晃脑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或许,我可以代为转交……”

  “不行不行,那人特意交接了,这封信,不仅要劈面交给咖都蓝,还要他的伙计们全都在场,否则就不给我金币了,那我得多亏的慌啊……”曹琼佯装打了个酒隔,把酒杯往前轻轻一推道,“满上!”

  康吉见曹琼酒醉,便希望把他灌的更醉,好从中探得更多消息,所以倒起酒来绝不惜啬,见曹琼又灌了两杯,便继续试探性的问道:“鬼王那里可有什么最新消息?”

  “他们都叫我死酒鬼,不叫鬼王,要消息,让咖都蓝带着他的伙计们亲自来,可别影响我赚金币哈!”曹琼已经“醉”的连舌头都不会打弯了。

  “要不你定个时间,我去转达!”康吉无奈,只得做出让步。

  “明日巳正,还在这儿,我亲自……”曹琼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他向窗外看了一会儿后,捶胸顿足道:“哎呀!坏了,我得赶忙走啊,那人今晚还在绿曼罗纱里给我部署了一群女人,再不走,就进不了城了!”

  “要不,我部署马车送你?”康吉看着曹琼哭笑不得,既然自己另有求于人家,便不能将人家给怠慢了。

  “不用!这样太招摇,你就不怕让官府给盯上了?放心,我自己有金币!”曹琼拍着胸脯,把康吉刚刚给他的那五枚金币拍的叮当直响,末了,还不忘摸出一枚来炫耀一下。

  康吉也欠好说什么,叫来两个伙计将曹琼送了出去,临走前,曹琼还向康吉特别交接了几句:“那人可说了,你们不要试图联系他,有消息,他会想措施尽快传来,千万不能因他一人毁了整门生意。切记,明日巳正,过时不候哈……”

  康吉看着被伙计搀扶出去的曹琼,一脸茫然,和一个醉汉说了半天,终是啥也没有说明白,如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召集所有兄弟,那风险着实太大,但如果不召集,那醉汉又死活不愿透漏半点消息,万一误了大事,那该如何是好?

  就在康吉捉摸不定时,地上的一封信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应该是曹琼刚刚掏金币炫耀,不小心掉落的。

  康吉如获至宝,迅速拆开,只见这是来自符三的一封亲笔信,虽然,这封亲笔信是曹琼下午在集市上伪造的,信件的内容大意如下:兹有鬼王重要指令转达,因我已被官府暗桩盯上,现只能委派闲人送信,接收鬼王指令后,杀闲人,毁物证,此线永久切断......

  康吉读完信件,只片刻愣怔,便付托伙计们迅速关门闭店,自己则转入后屋,一路小跑着爬上了二层阁楼。

  曹琼离开康吉香铺后,摇摇晃晃的来到了一家就近的车马行,在花钱顾了一辆普通马车后,一路坐车出了黑水互市,然后直奔张掖郡城而去,一刻不到,马车便进了张掖郡城,径直驶入了绿曼罗纱。

  曹琼在几名风尘女子的拥簇下,有说有笑的进了绿曼罗纱的二进小院,过不多时,一间上等客房内便传出了阵阵乐曲声与欢笑声,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曹琼隔邻的两个房间,那里虽然都掌着灯,但里面却是静的出奇。

  曹琼左侧的房间里,韩天虎正独自喝着闷酒,每当隔邻发作出一阵欢笑,他的脸上即是一阵鄙夷,似乎自己踩了狗屎般恶心……

  而在曹琼右侧的房间内,两名装扮怪异的西域武士正围桌端坐,一直面无心情的聆听着隔邻的一举一动,似乎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曹琼的房间内,莺歌燕舞,欢声阵阵,但他却毫无心情,只放任那些风尘女子们相互打闹,而他自己则缩在角落里不停的写着什么,写着写着,两行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符三兄弟,千万不要责怪哥哥,我这是在为你赎罪啊……”

  而曹琼花费泰半个时辰写就的,是一张完全由吐浑文组成的信件,这封信件,是曹琼凭借影象,对符三吞入口中那封的临摹本,待信件写就,曹琼把笔往边上一丢,对着信件连连哈气,等墨迹完全干透,这才从怀中摸出一枚下午在黑水互市临时纂刻的小方印,轻轻地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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