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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胭脂山

决战胭脂山

胡腾儿 著

  • 历史

    类型
  • 2021-01-0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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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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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决战胭脂山 胡腾儿 13271 2021-01-01 01:22:24

  引子

  “丙戌(五月廿一日)吐谷浑主率众保覆袁川,帝分命内史元寿南屯金山;兵部尚书段文振北屯雪山;太仆卿杨义臣东屯琵琶峡;将军张寿西屯泥岭,四面围之。浑主伏允以数十骑遁出,遣其名王诈称伏允保车我真山。

  壬辰(五月廿七日)诏右屯卫上将军张定和往捕之。定和挺身挑战,为贼所杀。亚将柳武建击破之,斩首数百级。

  甲午(五月廿九日)其仙头王被围蹴,率男女十余万口来降……

  -------《隋书-炀帝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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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老友相逢

  大业五年,五月廿九。

  河西走廊,张掖郡城,城内,戌正。

  康乐大街并不是张掖郡城的主干道,但却是城内最奢华的地方之一,因为这里聚集着大量胡商,各个腰缠万贯,挥金如土。也正因有众多胡商聚集于此,才让这座位于河西的边陲小城,成为了隋朝最负盛名的都市之一。

  古往今来,去往西域的路,自敦煌始有三条,第一条是“南道”,又称于阗道,东起阳关,经鄯善、于阗、莎车等至葱岭。第二条是“中道”,自玉门关,经楼兰、车师、高昌、尉犁、龟兹、姑墨、疏勒至大宛。第三条是“北道”,自瓜州,经伊吾、庭州、伊犁,直至碎叶。但岂论哪一条,都要经过漫无边际的沙漠和无人区,所以,敦煌是商贾们离开华夏时的主要聚集地。

  而去往长安进入中原的路,自张掖始也有三条,但北道要翻越陡峭的乌鞘岭,路途极其艰险,所以人们更愿意走中道和南道。

  然,中原连续三百多年的战乱,让无利不往的西域胡商都对中原望而却步,直至隋朝统一中原后,吐谷浑依旧不停地侵扰着去往长安的必经之路,让往来商贾死伤无数,损失巨大,故胡商们便把张掖作为他们的首选交易所在,和来自中原的商贾以及朝廷官员们进行贸易,免去他们只身前往中原的风险,长此以往,张掖便成为了隋朝极其重要的商埠。

  今天是甲午日,初伏第一天,但天气并不算炎热,随着夕阳徐徐西沉,康乐大街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远道而来的胡商,希望找一个舒适的客栈,一举洗去旅途的疲惫;定居于此的商客,正三五成群的组起饭局,期望谈下更大的生意;就连那些前来河西采风的士子秀士都耐不住寥寂,悄悄遛进了胡风十足的风月场中……若不是有远处那片猩红色雪山的提醒,谁又能想到,这里竟是荒芜的河西之地。

  就在康乐大街的中段,坐落着一座不怎么起眼的三进小院,小院的装饰极其普通,但里面的阁楼却鳞次栉比,气派特殊。

  这座小院,有一个特别雅致的名字:绿曼罗纱。

  夜幕还未降临,按理说,此时并不是绿曼罗纱生意最好的时候,但它的门前却早已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哎呦呦……”

  随着众人一声惊呼,一名男子被人从院中硬生生的扔了出来,由于惯性太大,这名男子在地上翻腾出了足有一丈多远。

  只见这名男子满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在地上挣扎了好大一会儿才算勉强坐起,待众人看清他的样貌后,都不由得往退却了一步。

  这是一张看上去极其恐怖的脸,一条深深的刀疤划过他的左脸,皮肉外翻,只是刀伤时间久远,早已和他的脸庞一样,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他那高高的鼻梁下,一双眸子如退了色的蓝宝石一般,虽然黯淡无光,但依旧引人注目,再配上那一脸整洁无暇的短髯,这是典型的异族人特征,但他现在,却穿着一件栗色汉服短袍,俨然一副中原客商的妆扮。

  这名男子的衣着虽然普通,但看上去却还算整洁,只是胸前那一片酒渍,在刚刚的翻腾中沾染了不少泥土,显得格外醒目。

  男子看了一眼胸前,心情显得很是心疼,似乎这件汉服短袍,是他的唯一家当一般,一边小心翼翼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摇摇晃晃的正欲起身,想和对方理论。

  突然,一名矮胖的黑衣仆人迅速迎上来,冲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脚,只听那名男子闷哼一声,瘫坐在地,一口污物随即喷将出来,尽数喷洒在了那名黑衣仆人的身上,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了一股浓烈的酒臭,惹得围观路人纷纷掩鼻退却。

  “你个烂孙!竟敢跑到绿曼罗纱来吃霸王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咋的,还不平!?“矮胖的黑衣仆人立时恼羞成怒,顾不上处置惩罚衣服上的污物,便开始对那名男子拳打脚踢起来,其余几名仆人也不愿再做看客,一起加入了这场围殴之中。

  那名男子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亦或是他基础不想还手,只顾趴在地上抱头躲避,但却未曾发出一丁点的求饶之声,这反而激起了那几名黑衣仆人的斗志,力道不由得又重了几分……

  “呔!住手!”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出。

  那几人闻言,纷纷住手,转头来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同时厉声喝道:“哪个不怕死的?给我滚出来!”

  人群不约而同的向退却去,空地上只留下一名牵马的年轻人,这名年轻人一身青灰色便装,头顶斗笠,背负包裹,再加上那匹栗色高头大马,一看便知,此人将要远行,只是现在城门将闭,他还要出来多管闲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几位年老,各人都是穷苦人,何以要这般刁难?”年轻人双手抱拳,显得很是客气。

  “我劝你小子照旧少管闲事!这种白吃白喝之人,就得好好教训!”矮胖的黑衣仆人见眼前的年轻人态度还算客气,便也就没有立即动手。

  “他欠你们几多钱?”年轻人撇了一眼依旧瘫坐在地上的男子,冷冷问道。

  “呦!你和他非亲非故……”矮胖的黑衣仆人本想挖苦几句,但看见一枚金币已在近前,眼中照旧放起了亮光,“好说,好说,三百五铢,另有我这身衣服……”

  “不用找了!”年轻人把金币往矮胖仆人的怀里一丢,便就不再搭理,径直向瘫坐在地上的那名男子走了已往。

  那名黑衣仆人把金币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揣进怀中,带着其他几人返回了绿曼罗纱。

  “兄弟,多谢了!他日一定加倍璧还!钱袋若不是被人偷了,我曹琼绝不……”

  “我知道,曹都尉不是这样的人!”年轻人轻声打断了曹琼。

  “你是……”

  曹琼一脸狐疑的盯着面前的年轻人,任由他把自己从地上搀扶起来,待年轻人取下头顶的斗笠,曹琼这才直呼出了对方的名字:“符三!?”

  “正是属下!”符三双手一叉,向曹琼行了一个官礼。

  “哎,我早已不是什么关都尉了,咱们都是兄弟……”曹琼本想给符三还礼,未曾想自己醉酒,脚下虚浮,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符三眼疾手快,又把曹琼稳稳的扶住了。

  “一年多不见,曹都尉何苦要如此作践自己?”符三看着醉意浓浓的曹琼,无不痛惜的摇了摇头。

  曹琼却权当没有听见,一把抓住符三的右腕就往前拽:“走,到哥哥家吃酒去!家里条件虽比不上这绿曼罗纱,但我那,不缺酒!”

  “曹都尉,下次吧,属下另有急务缠身,就不叨扰了!”符三轻轻一拉,便把正欲前行的曹琼给拽了回来。

  曹琼经此提醒,这才仔细审察起了符三,符三一身轻装便服,显然是要远行办差,待视察片刻后,曹琼毫无忌惮的打了个酒隔,轻拍符三的肩膀道:“不妨事,我家在城外,等吃完酒,再上路不迟,民众事,不用这么上心!”

  “曹都尉,在下确有急务,况且属下已经不在民众办差了!”符三掰开曹琼的手,一脸焦急的抱拳致歉道。

  “呦!你小子前程了,看来没白疼你啊!年纪轻轻确实该出去闯一闯!但不管给谁服务,晚饭总得吃吧,走,一起吃酒去!”曹琼掉臂符三的反抗,拉着他就向前走去,符三刚开始还不停推脱,但转念一想,横竖自己也要出城,与其在这里和曹琼浪费口舌,还不如就顺着他,等出了城,再做计划。

  主意一定,符三便就顺势搀扶着曹琼,边和他叙旧,边往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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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绿曼罗纱

  “呜……呜……呜……”

  二人还没走出百步,城南突然传来了三声长长的军号,所有人都明白,城门将在半刻后关闭,但曹琼二人距离城门最快也要一刻,只要城门一闭,除非他们拿着甘州府衙发表的特别文书,否则谁也休想出去。

  曹琼无奈的看着远处,砸吧了一下嘴巴道:“完了,回不去了!今天是有啥大事吗,这咋还提前关门了!”

  符三显得一脸焦急,但城中禁止骑马,现在的马匹不光帮不了他,反而还成了他的累赘,但很快,他又释然了,淡淡的冲曹琼说道:“也罢,上天既然部署我和曹都尉重聚,那今晚我们就不醉不归!”

  曹琼欣喜的看着符三,但转即又耷拉下脑袋,一脸愧疚的说道:“可惜了,若不是钱袋被人偷了,我定请兄弟去绿曼罗纱消遣一番!”

  “好!那就绿曼罗纱,我请!”

  “不!今天算我的,和适才的一起,哥哥他日一定加倍璧还!”

  “曹都尉见外了……”

  “不说这些,先去喝酒!”

  “好!不醉不归!”

  “哈哈哈……”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二人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徐徐向绿曼罗纱走去。

  “你们……你们……想……想干嘛!”

  门童看到曹琼和符三再次折回,一时间弄不明白对方所谓若何,莫不是二人对适才的事情忏悔,特意回来找他们麻烦?不由得一阵紧张。

  符三冷冷一笑,把马缰绳往门童胸口一拍,朗声说道:“上等客房一间,好酒佳肴速速备上!”

  门童也不去接马缰绳,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二人,不知所措,符三极不耐烦的摸出一只钱袋,在门童面前晃晃道:“怕我付不起钱吗?”

  “不……不是……二位爷……里边请,我这就给爷栓马去,给它喂最好的草料!”

  门童原本担忧二人前来闹事,所以不敢轻易接茬,万一自己说错或做错什么,让二人抓到由头,把事情闹大,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现在确认二人确实是要住店,这才变得热情起来。

  “你个烂孙,狗眼看人低!”曹琼顺势要去踢那门童的屁股,不意脚下虚浮,失了重心,要不是符三眼疾手快,预计曹琼得摔个大屁墩。

  曹琼站稳后,欠美意思的拍拍符三的肩膀,苦笑一声道:“要在一年前,我一个能打他们三十个!”

  符三心情庞大的看了一眼曹琼,没有说话,只顾搀扶着他往绿曼罗纱内走去。

  步入大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青石照壁,这块照壁看上去极其普通,上面只书有一个大大的“福”字,似乎这里只是一座家常小院,但绕过照壁,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绿曼罗纱共有三进大院,第一进是餐饮聚会之所,过了照壁,便可看到两侧敞开的双层凉亭,凉亭的部署极具异域风情,四周挂满了葡萄藤蔓,藤蔓下已点起盏盏马灯,只是现在还没有彻底见黑,凉亭里的光线依旧昏暗,就在这昏暗的灯光里,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时不时另有阵阵淫声浪笑传来。

  门童应该把栓马的事交于了别人,现迫切火燎的跑来给曹琼二人带路,二人在门童的领导下,很快穿过院子,来到了正对大门的一座三层阁楼前,这座阁楼高约三丈,气派特殊,上书聚德二字,是绿曼罗纱的主宴宾楼。

  门童冲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符三刚要入内,却被曹琼给拉住了,“这里人多,太吵,咱去后面吃酒!”

  门童立时会意,转身往旁边一让,曹琼拽着符三,轻车熟路的绕过阁楼,从左侧偏门来到了后面的二进大院。

  绿曼罗纱的第二进,是住宿歇息之所,只是院落中幔纱飞翔,粉绿相映,让人不自觉的便有了一种非分之想。

  不知何时,门童已消失不见,领路之人换成了一位曼妙女子,女子体态丰腴,心情妩媚,有意无意的便在符三身上摩挲一下,搞得符三心情很是急躁,符三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女子道:“速速部署一个清净房间,我与曹都尉只吃酒,不做他事!”

  领路女子幽怨的看了曹琼一眼,曹琼拍拍手,呵呵一乐道:“不打紧,我兄弟还没学会怜香惜玉,好酒佳肴速速备上再说!”

  领路女子轻轻应了一声,赶忙唤来一名仆人简朴交接几句,便就带着二人上了小院尽头的三层阁楼,这座阁楼的结构与前院相差无几,只是装饰依旧粉绿,因为现在并不是绿曼罗纱生意最好的时候,所以阁楼里并不热闹,但过道里却充满了浓烈的脂粉气息,惹得符三连打好几个喷嚏,领路女子没有了多余行动,走起路来也就快了许多,不到半刻,二人便被带到了三楼最西侧的一间普通客房内。

  “这里原是我们东家的居所,厥后专门留来会客,装修虽然朴素了点,但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不知二位可还满意?”领路女子边说边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在北侧的窗前停下,指着窗外的阁楼继续说道:“那边是绿曼罗纱的第三进,那也才是真正的绿曼罗纱,因为西域媚蛇柳琼花就住在那里,而这间客房,恰巧就对着柳琼花的居室,如果运气好,二位还可以一饱她的芳容。”

  符三对这些丝绝不感兴趣,自顾自的审察着整个客房的部署,而曹琼闻言,早已迫不及待的趴在窗前张望,然而,现在看到的却也只有一盏微微闪动的烛光。

  房间内没有了浓烈的脂粉气息,这让符三一阵轻松,只见他从身上摸出两枚金币,递给领路女子道:“酒菜速速上来!”

  领路女子扭动着腰肢,徐徐走向符三,媚笑着接过金币后,突然伸手就要去解符三背上的包裹:“在这温柔乡里,客官真的只想喝酒……”

  “咣当……”

  领路女子突然向后飞去,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就在领路女子的手刚要接触到符三包裹的瞬间,符三像触了电一般,左手用力推开女子,右手则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包裹,心情显得极端紧张。

  曹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立即赶来搀扶瘫坐在地上的女子,曹琼见她并无大碍,这才用责怪的眼神看着符三道:“你神经病啊,人家女人招你惹你了!”

  符三也是一脸尴尬,但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自己的包裹,看着曹琼责备的眼神,符三支支吾吾的回应道:“职业反映……我还以为……她要……”

  “取你性命!?我看你是当差当傻了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取你性命?”曹琼一边念叨,一边搀扶起领路女子,然后冲符三一伸手道:“借一个金币!”

  符三自觉理亏,赶忙从身上摸出一枚金币递给曹琼,他知道,曹琼是想给领路女子赔个不是,但曹琼接过金币后并没有交给她,而是当众脱起了衣服,这让房间的气氛一度极其尴尬,就连阅人无数的领路女子都是一愣,但这份尴尬并没有连续太久,曹琼脱去外衫后,便将衣服和金币一起递给了领路女子:“金币算是赔罪,但这件外衫,明早之前请给我洗净熨平,不得有丝毫损坏。”

  领路女子先是一愣,转即又迅速接过金币和外衫,妩媚一笑道:“客官放心,区区小事,保证让你满意!”

  待领路女子一瘸一拐的离开房间后,符三这才解下包裹,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床头,待一切收拾停当,符三将曹琼让到屋内的一张方桌前坐下,顺手递过一杯清茶道:“曹都尉如若不弃,弟弟这就去街上给您置办一身新衣。”

  曹琼一边饮茶,一边摆摆手道:“不必不必,那件常服是彩儿亲手缝制的,我穿着很是合身,换了新衣怕是穿不惯啊!”

  符三闻言,心情突然一阵伤心,眼中竟挤出了两滴泪水:“嫂子死的实在太冤了……”

  曹琼闻言也是一阵缄默沉静,捏着茶杯的手竟微微哆嗦起来,突然,曹琼双手一攥,茶杯已在掌中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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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伤心往事

  曹琼本是粟特人,来自康国,因其怙恃早亡,自幼即是孤儿,刚过十岁,便就踏上了这条连接工具方贸易的商路,开始了自己的跑商生涯。

  二十二年前,也就是开皇六年,曹琼所属的商队在去往长安的路上,遭遇了吐谷浑游匪的袭击,就在他们即将全军淹没时,沿途巡逻的隋军赶了过来,但终究于事无补,整个商队只活下了曹琼一人。

  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曹琼瞬时变得孤苦无助,所以他只得选择参军,自此,曹琼便成为了一名普通的隋朝士兵,追随隋军并西梁、平南陈、战岭南、伐突厥,十多年来战功赫赫,竟一步步干到了都尉之职。

  在隋朝强大的军事和经济震慑下,周边小国纷纷向隋朝纳贡称臣,整其中原一片盛世景象,而隋朝庞大的军队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在杨坚的府兵制和戎边政策的双重影响下,曹琼被戎边到了河西之地,在张掖郡城做了一名关都尉,主要卖力张掖郡城的治安和城防事情。

  府兵制度,最先起源于西魏,基本理念就是中央设置军府,府中的士官从老黎民中挑选而来,他们平时在家耕作,战时再重新召集到一起,这样不仅节省了国家的军费开支,还保障了经济农业建设。

  曹琼在关都尉的位子上一干就是六年,因其极强的人格魅力,他在张掖郡城的威望极高,岂论是与他共事的袍泽兄弟,照旧张掖郡城的当地黎民,亦或是远道而来的胡商巨贾,全都对曹琼敬重有加,终于,在一名胡商的拉拢下,曹琼和一名来自康国的乐手喜结连理,结束了三十多年的漂泊生涯,有了属于自己的温馨小家。

  这位康国乐手名叫米彩儿,几年前,她和自己的孪生妹妹追随一支康国商队前来中原谋生,很不幸,商队在途中遭遇劫匪,米彩儿和自己的妹妹自此失散。

  米彩儿几经周转,最终被康国巨贾石儒风收留,凭借着其精湛的康国伎武艺,米彩儿很快便征服了石儒风,成为石儒风贵寓的上等客卿,每有宴会,米彩儿肯定压轴登场,为石儒风挣足了面子,徐徐的,石儒风也就对米彩儿喜爱有加,视他为干女儿一般。

  曹琼与米彩儿相识于一场宴会之上,这场宴会是石儒风为孙子举办的生日宴,曹琼作为关都尉,亦被邀请在列。

  在这场宴会上,米彩儿依旧压轴登场,并博得满堂喝彩,为石儒风挣足了面子,石儒风见米彩儿年纪已然不小,一直想为她寻找一个好的归宿,故趁着这次宾朋满座,酒兴上头,居然现场玩起了抛绣球招亲。

  宴会现场,不是巨贾巨贾,就是王侯将相,岂论谁被选中,对米彩儿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况且石儒风将米彩儿视为已出,做妾基础不允,现场筛选一遍后,满足条件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曹琼本就是看个热闹,并不想加入这场玩闹,他觉得,通过这种方式来决定人的一生,实在是太过荒唐,但他却被郡丞刘蹇之强行推了上去。

  而米彩儿也早已注意到了曹琼的推托,觉得他与那些垂涎自己美色之人格外差异,便就在抛绣球时故意偏袒曹琼,曹琼也因此轻而易举的夺得了绣球,况且曹琼有黄门侍郎裴矩做证婚人,这让石儒风更觉有面,所以绝不犹豫的允许了这门亲事。

  曹琼和米彩儿同是康国人,而且命运相仿,两人一经接触,顿觉相见恨晚,世间事就是这样,缘分到时,千里亦如面前,两人自此坠入爱河,双宿双栖。

  二人完婚后不久,石儒风却突然暴毙,他的儿子石凯立即撤走河西的所有生意,举家迁回了康国,今后再无音讯。

  石儒风和米彩儿虽无父女之实,却有父女之情,石儒风的死,对米彩儿攻击很大,所以她发生了隐退之意,想要远离这些市井富贵,不再为他人献伎,曹琼也很是支持米彩儿的想法,便就卖掉城中宅院,在郡城西南偏向的一座彩色丘陵旁购置了一套农家小院,用作二人的隐居之所。

  然而,天并不遂人愿,就在米彩儿准备做完最后一场演出,自此隐居小院,和曹琼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时,一场不幸不期而至……

  那是大业三年初秋的一个黄昏,米彩儿应邀前去康子恒府邸进行演出,康子恒是康国巨贾康老和的次子,他占着康老和的势力,在河西四郡飞扬跋扈,横行乡里,但曹琼与康老和一直关系不错,这在曹琼看来,米彩儿不外是一次普通的出演,用康国伎一解康子恒的思乡之情,谁知演出结束后,康子恒对米彩儿见色起意,竟部署下人把米彩儿骗到偏房,将其奸杀。

  初秋下雪,对于高寒的河西之地也实属稀有,但那晚却下起了鹅毛大雪。

  当曹琼抱着米彩儿的尸体从康子恒府邸出来时,他早已满身是血,左脸上的一条刀口深约一寸,皮肉外翻,自额头直至鼻尖,在雪光的映射下显得凶神恶煞,鲜血从他的脸颊徐徐流下,还没来得及滴到地上,便已在衣襟上冻成了长长的血锥。

  早已侯在门外的武侯,没人敢前去阻拦,亦或是基础不想阻拦,各人都跟在曹琼身后默默前行,反倒更像是在为米彩儿默哀送终。

  曹琼一路来到自家屋后,徒手为米彩儿挖好墓穴,武侯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口棺木,曹琼并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为爱人整理着一切,随着太阳徐徐升起,曹琼也完成了所有事情,只望着向阳呵呵傻笑。

  “动手吧,符三兄弟!”曹琼终于说话了。

  “曹都蔚,好样的!我敬佩你……”

  符三愤愤不平的嘀咕了一句,好几个武侯也随着嚷嚷起来,但曹琼却打断了他们:“符三兄弟,你是副都尉,我走了,郡城的安防重任就落到你身上了,不要犯错误,公务公办!”

  在曹琼的一再坚持下,符三只得含泪将曹琼拘捕。

  曹琼一举将康子恒击杀,并致其五名狼卫死亡,而受伤者更是不行胜数,凭据大业律法,曹琼已然犯了重罪,但曹琼多年来积攒下的人脉,致求情者无数,甚至连康老和都递交了求情表章。

  这一下,让案情瞬时发生了反转。

  一则,康子恒是河西各郡皆知的恶霸,曹琼此举也算是间接为民除害;二则,康子恒及狼卫均不属隋籍,故他们的正当权益并不受大业律法掩护,曹琼的案件顶多算做外交事件,可大可小。

  而现在,连当事人的父亲都出头求情,甘州府衙岂能不卖这小我私家情?

  不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曹琼最终被杖击一百,革官罢职,永世为农。

  一晃眼,一年多已往了,曹琼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曾经推杯换盏的兄弟徐徐离自己远去,那些对自己感恩感德的黎民也慢慢淡忘了已往,加之自己容貌被毁,除了那些天天晤面的邻居,一时间竟没有人认得出他,再加上失去爱人的伤心,让曹琼的意志徐徐消沉,整日都靠酒精来麻痹自己,日子过的恍模糊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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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物是人非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缄默沉静,几名苗条侍女提着餐盒鱼贯而入,在对茶杯碎末进行简朴清扫后,方桌上很快摆满了各式菜肴,有西域的胡饼羊肉,也有中原的蒜子肥牛,最要害的则是方桌下的那几坛好酒,让二人垂涎欲滴。

  二人话不多说,抓起酒袒页粳干三碗,心里的阴霾,也随着烈酒下肚被迅速冲散,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由于二人已有一年多未见,心里存着说不完的话,便借着酒劲开始了久违的外交,半个时辰不到,饭桌上便已狼吞虎咽,所剩无几,二人业已满面红霞,有些微醉。

  曹琼正拿着一根羊骨啃的津津有味,符三则神神秘秘的跑去关好门窗,然后冲曹琼低声说道:“曹都尉……”

  “说几多遍了,我已经不是关都尉了,叫哥!”曹琼嘴里塞满食物,含含糊糊的打断了符三。

  符三把脑袋又往曹琼身前凑了凑,低声说道:“哥哥,你知道我现在在为谁卖命吗?”

  曹琼头也不抬的继续啃着羊骨,并没有发现符三的异样,“看得出来,你小子赚大钱了,应该是个大主顾,总不是想拉上哥哥一起干吧?!”

  “兄弟确实有这个想法,就怕哥哥不愿啊!”符三见曹琼道破了自己的心思,心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只要不是杀人纵火,谁和钱过不去啊,你倒是说来听听,看值不值得我走上一遭。”曹琼停止和羊骨的较劲,饶有兴致的盯着符三。

  “吐谷浑!”符三说的很轻。

  “什么?!”曹琼把羊骨往桌上一丢,一脸惊讶的盯着符三,“你……你怎么……能够投靠吐谷浑?!这可是变节,是杀头的大罪!”

  “嘘,哥哥小点声......你可能忘了,我原来就是吐浑人,算不上变节!”符三对曹琼的反映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示意他压低声音,以防隔墙有耳。

  曹琼这才想起,符三家住西海郡,是土生土长的吐浑人,自曹琼开始担任关都尉起,符三便一直追随着他,而那时的吐谷浑已经臣服隋朝,所以吐浑人来隋朝当差,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现在,已经不行同日而语。

  随着吐谷浑势力的不停壮大,他们的伏允可汗有了新的想法,对隋朝的外交政策也徐徐变得强硬起来,这让隋帝杨广很是不悦,准备给吐谷浑一点颜色看看,便让正在经略河西的裴矩去游说铁勒部,黑暗对吐谷浑实施偷袭,最终在隋军和铁勒部的双重夹击下,吐谷浑大北而归。

  但吐谷浑并没有因此臣服,依旧在不停的负隅顽抗,杨广立时龙颜震怒,亲率三十万雄师御驾亲征,而就在八天前,隋军在西平城四周痛击吐谷浑,最终在覆袁山一带的一个狭长峡谷内大获全胜,数十万吐谷浑士兵归降隋朝,伏允可汗则带着残部向西逃遁而去。

  在如此敏感时刻,符三要归化自己加入吐谷浑,曹琼凭借多年的关都尉经验,觉得此事并不简朴,但他此时早已不是关都尉,岂论是隋朝危亡,照旧黎民遭殃,这都与他曹琼绝不相干,他只愿每日醉生梦死,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渡过余生,和冤死的亡妻早日重聚。

  所以,曹琼虽有疑虑,但并不想深究:“符三兄弟,我不管你在干什么,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知道,一切就此打住,我两今日只管喝酒!”

  曹琼说完后,端起碗一饮而尽,符三也赶忙举碗作陪,但他似乎并不宁愿宁可,放下酒碗后,又试探性的问道:“哥哥,你一个胡人,就真的愿意为隋朝卖命?”

  曹琼听闻此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不为任何人卖命,隋朝也好,康国也罢,都已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想为自己好好在世,像这样每天喝点小酒,听个小曲,找个女人,多滋润啊!活了三十多年,现在才知道,这他妈才叫生活啊!哈哈哈……”

  符三见曹琼态度坚决,也皮笑肉不笑的随着赞同了几声,但他仍不死心,又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哥哥,难道你就不想给嫂子报仇吗?”

  曹琼的笑声戛然而止,端起酒碗猛灌一口,随即幽幽说道:“你也不用拿这件事来刺激我,彩儿的死也算是个意外,况且元凶已经被我斩杀,她的仇也算是报了,至于其他人,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我现在只想图个清净,不想再搅入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中,至于我受到的这些委屈,和朝廷也没有半点关连,所以,我对朝廷也谈不上什么怨恨......对了,你好好的关都尉不干,咋还跑吐谷浑那边去了?”

  经此一问,符三的心情变得极端愤慨:“哎!哥哥有所不知,你失事后,我也觉得关都尉之职非我莫属,可谁知道,郡守居然把关都尉之职部署给了别人,我这才......”

  “撂挑子走了?”曹琼淡淡的增补了一句。

  符三没有辩解,他本想再诉苦几句,曹琼却继续开口道:“蔡墨郡守不是那样的人,他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理,这不应该成为你自甘堕落的理由,以前的郡城守护者,现在却要与郡城为敌,这着实让人可惜......”

  符三听着曹琼的絮叨,脸上徐徐流露出了失望之情,他很是清楚这位前任上司的秉性,只要他不想干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但这次却例外了,符三的失望并没有连续太久,曹琼突然话锋一转道:“虽然,我对吐谷浑也谈不上什么怨恨,如果干点小活,赚几个酒钱,也照旧可以的。”

  符三闻言,立时转忧为喜,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哥哥愿意,我可以把你引荐给大相国,保哥哥后半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别,豪富贵必有大风险,我只想赚几个酒钱,聊此余生而已!”曹琼本也是客套几句,不想扫了符三的兴,没想到符三越提倡劲,便赶忙制止了口沫横飞的符三,为他斟满了酒碗。

  “不急,不急,哥哥允许了就好,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现在正是吐谷浑最困难的时刻,我们急缺像哥哥这样的人才,我完全相信哥哥的实力,哥哥定能助吐谷浑绝地还击!明天一早,我就带哥哥去见我们大相国!兄弟我先干为敬!”符三并没有去端桌上的酒碗,而是直接夺过了曹琼手里的酒坛,二话不说就猛灌起来。

  曹琼还没来得及制止,半坛酒便就被符三喝了个干洁净净,符三把酒坛往地上重重一摔,抹着嘴巴直喊痛快,可第三个痛快还没有出口,整小我私家便向下倒去,瘫软在了饭桌之下。

  曹琼苦笑一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符三弄到了床榻之上,只是曹琼因长时间酗酒,体力本就有限,等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他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只得倚靠在床柱上歇息片刻。

  无意间,曹琼的脚踢到了一件软软的工具,一低头才发现,刚刚安置符三时,不小心把他的包裹弄到了地上,但曹琼并没有立刻去捡,而是看着它若有所思。

  多年的关都尉任职经验,让曹琼的思维不自觉的活跃起来,自今日见到符三起,符三就有意无意的护着这个包裹,深怕它被别人碰到,而刚刚那位领路女子无意中碰到符三的包裹,更是激起了他强烈的反映,这说明,这个包裹非同寻常!

  曹琼转头看了看正鼾声如雷的符三,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自己曾经最好的兄弟,现在张口缄口就是吐谷浑的大相国,那说明,符三在吐谷浑军中肯定身居要职,而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点上,符三又尽力想要归化自己,那说明,吐谷浑正在谋划什么大事,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曹琼不敢再去细想,但多年的职业习惯照旧让他禁不住往下推理起来。

  符三曾经是张掖郡城的副都尉,对张掖郡城的安防了如指掌,当此两军交战之际,他突然泛起在此处,到底意欲作甚?

  细作!?

  线人!?

  暗桩!?

  照旧有其他谋划!?

  也许,一切答案就在这个包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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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意外发现

  曹琼犹豫一下,最终照旧弯腰捡起了包裹,但他并没有立即解开,而是看着包裹怔怔发愣,因为他还没有说服自己,做好揭开谜底的准备。

  此时的曹琼百爪挠心,自己早已不是什么关都尉了,所以郡城安危已与他毫无关系,即便他知道了什么秘密,那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况且,符三照旧自己最好的兄弟,这个秘密就真的值得出卖兄弟吗?与其知道一个事不关己的秘密,让自己左右为难,那为何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自己轻松自在呢?

  况且,万一自己错怪了符三兄弟,那他岂不是无地自容……

  曹琼虽然如此想着,但双手照旧情不自禁的伸向了包裹的封口,就在包裹的封口即将被打开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胡琴声,把曹琼从朦胧的意识中拽了回来,曹琼自诽几句,赶忙把包裹扔到床上,迅速逃离了床榻。

  这阵悠扬的胡琴声,来自绿曼罗纱第三进的那座阁楼,也就是传说中西域媚蛇柳琼花的居所,曹琼在窗前张望片刻,索性搬来一把椅子,倒上一杯西域葡萄酒,开始欣赏起了这副离自己即近又远的美景。

  最要害的,是他再也不用去和那个包裹较劲了。

  不远处的灯光虽然朦胧,但透过薄薄的窗纱,依旧可以看到一名身姿傲人的女子,此时正端坐在窗前轻轻抚着胡琴,琴声犹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腾着它那灵动的翅膀,忽远忽近,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线,忽明忽暗……

  “咣当……”

  装有葡萄酒的杯子突然掉落到了地上,余酒洒的随处都是,曹琼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感受头痛欲裂,不知何时,他竟听着胡琴声睡着了,而现在,劈面阁楼的灯早已熄灭,说明时间已然不早,但曹琼依旧能够听到阁楼内时隐时现的嘈杂,和一些不行描述的呻吟声。

  曹琼伸个懒腰,然后捡起地上的酒杯,漫步来到饭桌前又倒上半杯葡萄酒,这才刚刚喝了一口,便就停了下来,因为符三的包裹又再次映入了他的眼帘,只是这次,曹琼看到的不只是包裹,因为不知何时,适才被曹琼解开泰半的包裹,现已被风吹了开来,一张折叠工致的麻纸从中露出一角。

  曹琼的喉头不自觉的动了几下,从麻纸上透出的墨迹来看,这应该是一副施画潦草的舆图,当此两军交战之际,符三冒险来到张掖郡城,难道就是为了取得这张舆图?然而,吐谷浑早已局势已去,他们要这张舆图到底意欲作甚?一连串的疑问迅速在曹琼的脑海中展开。

  “这与我何关!”

  曹琼在心中暗诽一句,不想去管这与自己毫无关系之事,但他的腿却情不自禁的向床边慢慢挪了已往。

  曹琼看看熟睡的符三,又看看那片露出一角的麻纸,犹豫片刻后,这才将手小心翼翼的伸向包裹,曹琼拿到麻纸后,迅速闪到房间一角,迫不及待的展开麻纸,借着烛光开始仔细看了起来。

  “南城官市施工坊图!”

  此图并非官方所制,应该是有人照着原图仿画的,画工虽然粗拙,但图却画的很是详细,居然精细到了地下的排水系统。

  曹琼越看,越是心惊!

  黑水互市本是西域胡商在张掖郡城的首选交易所在,但它究竟是民间自发组织,难显朝廷恩威,裴矩为了促成更大的商业贸易,遂上书杨广,在黑水互市的正劈面,建设了一座正统官市,因它地处黑水互市的南侧,故暂称南城官市,而现在,南城官市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开市筹备阶段。

  这张图,也许就是符三来此的主要目的!

  但吐谷浑刚刚大北,张掖郡又与吐谷浑隔着天险祁连山,吐谷浑雄师是绝不行能到达此处的,但他们苦心积虑的想要拿到这张南城官市施工坊图,到底意欲作甚!?

  抨击!

  破坏!

  袭击!

  一连串可怕的想法,迅速在曹琼的脑海中闪过,而在南城官市即将开市的紧要关头,一切假设,又都看上去是那么的无法反驳。

  符三的一个翻身,惊醒了正在沉思的曹琼,曹琼赶忙收好麻纸,蹑手蹑脚的又将其放回了原位,顺便还在包裹中翻找片刻,里面除了一些出远门必备的必须品,并没有什么特此外发现。

  曹琼系好包裹,顺势在符三身旁躺了下来,今天喝了泰半日的酒,现在确实有些困意,但曹琼却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

  曹琼看着身旁酣睡的符三,心中一阵惆怅,符三曾经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干将,警觉性绝对不差,但今日却睡得如此死沉,只能说明他对曹琼是完全信任。

  曹琼苦笑着将目光移到了天花板上,如果符三没有拉拢曹琼,如果曹琼没有看到那张麻纸,那这不外是一场普通的老友重聚,但现在,一切都纷歧样了。

  管!?

  自己早已不是什么关都尉了,郡城安危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即便他报了官,又有几人能真的信他?况且,那里照旧自己的伤心地,他绝不能让那些落井下石者再来羞辱他。

  不管!?

  但多年的关都尉职责又让他不能不管,据说南城官市开市之日,会有十余个西域邦国的使臣前来朝贺,先岂论这些邻邦贵胄,届时,官市内肯定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民众与胡商,稍一动乱,结果肯定不堪设想。

  而现在,他们要的可是南城官市的施工坊图,这可一点都不像稍有动乱的架势……

  曹琼不由得多看了符三几眼,符三一个翻身,胸前突然露出了一封信笺,曹琼一骨碌爬起,看着露出一角的信笺愣怔半晌,最终照旧小心翼翼的将信笺从符三胸前抽了出来。

  这封信笺看上去很是普通,封口也没有做特殊处置惩罚,曹琼没费什么功夫,便将信笺拆了开来。

  这封信件完全用吐谷浑文字书写,末尾还盖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印信,曹琼与符三一向交好,所以听懂吐浑话并没有任何障碍,但他对吐谷浑文字却是一知半解。

  曹琼看了半晌,只看明白了“计划”、“南城官市”、“荣耀”之类的简朴单词,对整个信件的内容始终无法猜透,末了,只得将信笺原样折好,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符三胸前。

  曹琼冷眼看着符三,心中一阵惆怅,符三只不外是利用原有关系网前来郡城搜集情报的暗桩,他的背后另有几多人?他们到底在筹谋着多大的阴谋?曹琼基础不敢想象。

  即便他现在制止了符三,但他能制止符三背后的那帮人吗?况且,会不会因此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与我何关!甘州署衙都是吃干饭的吗!我一个平头老黎民,管他作甚……”

  曹琼在心中不停的嘀咕着,最后他索性闭眼,侧过身强行让自己入睡,但他的呼吸却依旧急促。

  十多个弹指后,曹琼突然睁开双眼,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这里可是河西最着名的花天酒地之地,夜越深,应该越有生气,而现在,四周却静的出奇,静的可怕,曹琼一直在思考符三背后的阴谋,竟一直没有觉察。

  曹琼仔细聆听片刻,突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推醒还在熟睡的符三道:“符三兄弟,赶忙醒醒,我们似乎被困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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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一场鏖战

  符三瞬间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只稍一做分辨,便将手伸向了怀中,曹琼还不及明白符三的意图,房间的门便被几块盾牌硬生生的砸开了,与此同时,符三从怀中摸出那封信笺,迅速揉做一团,塞入了口中。

  曹琼已顾不上许多,凭借他多年的从军经历,他知道对方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遂拽起床上的被褥,用力向门口抛去,顷刻间,弩箭便雨点般向他们射来,若不是有被褥的阻挡,他两中箭在所难免。

  曹琼借着这个喘息之机,一个翻身便闪到饭桌之前,然后将饭桌一掀,身体迅速往下一缩,牢牢将方桌挡在了自己身前,这才将将几个弹指,方桌正面便被钉上了几十支弩箭。

  符三业已借着这个间隙,迅速翻身下床,连滚带爬的向曹琼这边靠来,只是他的手中,还不忘抓着那只包裹。

  曹琼将饭桌立起,又往前推进了几米,以淘汰弩箭笼罩的规模,为符三争取更多的时间,但符三却并不着急往这边靠拢,而是抓起滚落在地的油灯,开始烧起了那张麻纸,待麻纸烧的差不多后,他才迅速向曹琼身边靠来。

  “你赶忙从窗户逃走,我来掩护!”曹琼气喘吁吁的冲符三不停喊道。

  “曹都尉,那你……”

  “别空话,来不及了,我知道他们是冲你来的,但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只希望你赶忙离开这里,好好在世!”曹琼见弩箭射来的数量已经开始淘汰,知道对方马上要发动总攻,遂显得异常着急。

  “可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我原来就对你们的事情一无所知,况且他们是张掖折冲府的人,说欠好还认识我,他们不会为难我的!快走……”

  “噗!”

  此时,弩箭的攻击已经停止,不知何时,从弓箭手背后闪出了十多名手持长矛的士兵,对着饭桌就是一顿猛刺,居然有长矛已经刺穿饭桌,露出了冷光闪闪的矛尖。

  “伏低不杀!伏低不杀!”

  士兵们在不停攻击的同时,警告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曹琼不敢有丝毫怠慢,话还没有说完,便举起方桌与长矛士兵坚持起来,符三见形势越发危急,本想冲上去协助曹琼,但脚才刚刚迈出一步,便又迅速收了回来,最终一咬牙,一跺脚,冲曹琼双手抱拳道:“曹都尉,兄弟今日确有急务,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百倍答谢!”

  “废什么话!赶忙滚!”曹琼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符三犹豫片刻,迅速向窗边靠去,只往下瞄了一眼,便立即翻身而出,就在他翻出窗户的刹那,弩箭又雨点般向窗前射来,窗户周围瞬间被弩箭钉的密密麻麻。

  曹琼见符三已经逃走,手上的力道立时松了不少,若是从前,曹琼少说也能和这班人周旋一刻,但现在,他的气血早已被烈酒掏空,这才几个回合,便已感受力不从心,支持不住。

  “伏低不杀!伏低不杀!”进攻士兵依旧在高声警告。

  曹琼苦笑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饭桌往前一推,整小我私家趴在地上放弃了反抗,曹琼毫无悬念的被数十名士兵迅速控制,然后从地上硬生生的给驾了起来。

  曹琼被迫跪倒在地,双手被两名士兵紧紧钳住,脖颈上业已架起了数把钢刀,一名士兵用力将曹琼的头发向后一拽,强行将他的脑袋拉的向上仰起,但曹琼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反而是一脸释然。

  “曹都尉?!”

  一名士兵看着曹琼突然惊呼了出来,引得数名士兵迅速前来围观,曹琼也不说话,看着众人一阵傻乐。

  “都干什么呢!还不给我抓紧搜!”

  一个嘹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入,那几名聚拢过来的士兵,闻言迅速散开,各自在屋内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曹琼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年轻武将,正站在门口环视屋内,这是一张典型的中原人面孔,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他身穿一套轻质玄甲,内着一身暗红色内衫,身姿挺拔,仪表端庄,颇有几分文人气质,若不是有一把明晃晃的腰刀横在身前,谁又能想到,他竟是一名武将。

  而曹琼对这身行头一点都不陌生,因为这就是他曾经的官服,那此人的身份,不用问,他也能猜出个或许。

  一名士兵小步跑去,在那名年轻武将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武将眉头一挑,似是有些惊讶,这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曹琼身上。

  那名武将也不说话,像发现了一片新大陆似的上下审察着曹琼,只看得曹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曹琼被看的烦了,突然冷笑一声道:“我若猜的不错,你就是新任关都尉吧?!”

  那名武将微微一笑,盯着曹琼看了半晌,最后淡淡说道:“不才韩天虎,久闻曹都尉台甫,没想到初次晤面,竟会是如此场所。”

  “哈哈哈……我想韩都尉肯定是搞错了,这绝对是一场误会,我来此就是喝个花酒,寻个乐子,犯不着这么大阵仗……”

  “哼!误会!?你当我这个关都尉是吃素的吗?你们的事,我都已经盯了好几天了,我等的就是今日!”韩天虎冷笑一声,厉声打断了曹琼的辩解。

  “我真是清白的,现在除了喝酒,啥也不会……”

  “少空话!带回去,慢慢审!”

  韩天虎虽然态度坚决,但缚着曹琼的士兵,似是对曹琼很是敬畏,自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手上的力道便不由得松了几分,只是象征性的将曹琼的手臂反钳,而曹琼似乎也很配合,并没有因此想过挣脱。

  “你们想干什么?!他可是朝廷重犯,人要是跑了,我砍了你们!”韩天虎见状,立时火冒三丈,冲着其中一名士兵的臂膀就是一拳,直打的那人轻哼一声,赶忙将曹琼牢牢钳住,另一人也不敢怠慢,手上力道徒增,让原本还站立笔直的曹琼,瞬间向前鞠了一躬。

  曹琼冷笑一声,抬头盯着韩天虎道:“我要见裴侍郎!”

  “裴侍郎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况且,你一个阶下囚,见他能有何用啊?”韩天虎绝不客气的揪住曹琼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头颅狠狠的向后拽起,希望能够看到曹琼的脸上露出哪怕一丝的恳求。

  “我就想问问裴侍郎,他放着符三不用,干嘛非要用你这只散家之犬!”曹琼非但没有如韩天虎的意,言毕还冲着他的脸庞啐了一口。

  士兵们刚刚对曹琼的态度,让韩天虎很是不爽,他本想当着各人的面杀杀曹琼的威风,好以此来树立威信,未曾想,现在反被曹琼当众羞辱,不由得满面涨红,青筋暴突,随着一声闷响,韩天虎一拳砸在了曹琼的面门之上。

  曹琼反映不及,闷哼一声,竟然昏死了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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