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几年前的一个秋天，给家里打电话，闲聊中父亲提起老屋，说几场秋雨泡塌了老屋的一角，山墙随时有可能垮掉，和大伯二伯商量后决定整屋拆除，如果没什么事十一假期回来再看一眼，老屋一拆老宅就整个疏弃了。

　　老屋从父亲往上生活过六代人，见证了家族在小镇从立足到生长壮大的全历程。分居后爷爷还一直生活在老屋，虽觉得它苍老，但还能撑几十年。没想到才闲置数年，老屋的最后一丝精气神就随去世的爷爷一同离开，对凡间已毫无眷恋。

　　也许，老屋就是太老了，只想离开而已。

　　十一回小镇才发现在外事情生活的家人险些都回来了，父亲四兄弟，我们辈的八九个儿子。爷爷去世后全家就没有再聚全过，似乎老屋都成了各人心头难以割舍的一点情愫，要亲眼见证它的离开才肯平复心情的波涛。

　　土木结构的屋子拆起来容易，揭掉瓦片，几锄头刨掉顶板，光秃秃的椽子就像肋骨一样整齐的露出来。拆梁柱时令全家人震惊的一幕泛起了，粗壮的横梁背后发现了一个充满灰尘的礼帽盒，里面有几十份宅券、方单、税票、借据等文书，尘封半个世纪的家族历史就这样重新现身。

　　老屋最初不是先辈制作，而是直接从外人手里买入。不光老屋，家族在小镇的许多工业都是直接买入，因为先祖是外乡人，清中叶迁徙到小镇落脚，凭据其时的习俗，外乡人不会被给予分土地的资格。现在似乎也如此。

　　由于前后院是一间间先后买入，老宅的结构在小镇就算异类。

　　小镇地处大山山脚，方位属西，当地人习惯正厅坐西朝东，南北厢房，依山而居会在潜意识觉得踏实。靠山靠山一定要靠着山嘛，这样才有底气。老宅作为正厅的主屋是坐南朝北的一座五间巨细的厢房，今后又陆续买入东边的厢房，北边的楼房，围起来凑成了一座四合院。

　　各块工业买入的卖出人、买入人、买入时间、买入用度都不明确，只有家族内口头相传的一点模糊历史，并无详实证据。这让一直做史学研究，并着手重修家谱的堂兄困惑不已，没有文字佐证一度让这项事情停滞。

　　发黄的文书经过小心翼翼的整理，先辈模糊的面容就清晰的泛起在了我们眼前。文书纪录从乾隆后期到新中国人民公社时期，前后历经两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