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肉市

　　集市北端的丁字路口是屠夫们镇守的肉市，政府大院和派出所也在这里，饭馆也多，可能厨子买肉方便，也可能请客用饭方便。

　　肉市很简朴，一张张插着刀子油光锃亮的肉案，一片片红白猪肉扔在上面，一个个五大三粗、红面黑牙、鼻毛外翻的屠夫站在案后玩了命的吸烟，你要不是买肉都不愿靠近这边。

　　肉市摆在丁字路口的交点，朝南是集市，朝北是老街道的开头，以前这里有座老牌坊。朝东是个向下的缓坡，坡左是政府大院，坡右是户人家院落，院落东边是个大坑，坑底有口古井。这户人家的门楼顶坐着一只烧制的辟邪兽，据说是高人指点。

　　虽说是丁字路口，可交点朝南50米就是一条直上西山的小路。白昼有农人会从这里走捷径上山干活，夜晚一些稀奇离奇的小动物或其他工具会从这里下来。

　　以前街道上没有路灯，只有沿街商铺打出的一点光，到了丁字路口就漆黑一片。由于丁字路正对西山的中央，月明的时候深邃的山影正好倒扣在路口，使这里越发阴风阵阵。

　　丁字路口有许多传说。

　　据说有人半夜路过时，经常看到丁字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老牌坊、西山、缓坡旁的大坑走来，向丁字中间聚拢，无论几多都聚的下，就像一个无底洞。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说话，走路也无声。

　　曾有几个醉汉喝到夜半计划去丁字路口壮胆。到路口时看到一个女人在前面走，满头披着长发。醉汉想从肩膀拍一下，结果一巴掌拍空了，趁着酒劲人也摔倒，脸扔在地上，鼻子都摔平了。其他醉汉看到转过身的女人就吓尿了，女人没长脸，滚圆的脑袋上都是头发，前后长一个样。

　　丁字路口有两户人家，西面的一户早已家破。丈夫仰药，老婆再醮，孙子跟奶奶相依为命，厥后奶奶去世，孙子失踪，就没听过这家人的好。

　　北面的一户就是门楼有辟邪兽的那家。之前他家没有辟邪兽，只是一到半夜就听见房外有女人哭，尤其深更半夜哭声异常清楚。起初没当回事，厥后实在好奇，男人就打着灯笼出去看，一个女人坐在牌坊下哭。

　　男人走近问：

　　“谁家的人啊？咋回事，泰半夜的不回家？”

　　女人指着自己的脸说：

　　“我没脸见人，我的脸丢在了这里，找不见。”

　　男人把灯笼凑近一看瞬间六神无主，女人只有半边脸，另半边血肉模糊，跟被刀削过一样。男人屁滚尿流窜回了家，跟老人说起此事，老人就说前一阵牌坊下出过一桩命案。一匹拉粮车的马受惊冲出了街道，在牌坊下撞倒了一个女人，车轱辘把女人的头挤在牌坊基座下辗了已往。女人就地死亡，半边脸也没了。

　　厥后这家人经高人指点，请了一尊辟邪兽镇在门楼上，这才平安无事。

　　凡此种种，原来人流交汇的黄金路段成了冷清场，直到被无处可去的屠夫占领。也是，他们煞气重，镇得住局面。

　　厥后国家推进农村基础建设，在街道安装了路灯，丁字路口多装了好几盏，那片才逐渐没了传言。

　　千年的小镇，集市经历了三次变迁。上世纪70年代前的老街，70年代到2010年的新街，2010年后的现在，每次变迁都追随交通主动脉的转移。随着经济生长和生活改善，人们对主干道的要求越来越宽。

　　在市场化的变迁中，一些集市消亡，一些也追随时代发生了变化，不外人群永远都是一代代的小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