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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故事之文明的细胞

第二章 兽医(1)

小镇故事之文明的细胞 陶荃 2716 2020-12-14 20:14:43

  兽医站在街道两边占据了相当大的土地,东边是兽用药店和牲口棚,西边的大院纵深直达山脚,漫衍着库房和员工宿舍。

  儿时,兽医站是我们最爱去玩的地方,可以近距离围观种种动物。2000年前农用车不发达,农人多数圈养牛、驴、骡等牲畜着力,也有猪、狗等家畜。如果山民逮住窜抵家里为非作歹的未知动物也会送到兽医站辨认处置惩罚,并不打死吃肉。

  兽医站日常很忙,农人的牲口如果病了多数会在开集日牵来,顺便买点生活用品。我见过骟驴、骟马、给猪配种、给牛接生、救治跳太高被电线电晕的鹿,也见过逮住的臭鼬、小狼、野猪、穿山甲等动物。

  兽药店的牲口棚是半开放的,需要治疗的牲畜都拴在格挡里。格挡就是四根牢固在地上的铁管,管上有上下可以滑动的铁环,凭据需要套住动物的后蹄防止踢人。头前有根横管绑缰绳,进格挡的牲畜都市套上嚼子,如果不听话只需拉起缰绳把牲畜嘴抬高,它就完全嚣张不起来了。

  如果牲口是西药疗法很可能会输液。输液的橡皮管子铅笔粗细,牙签般的针扎在腿上,满管的流速一会儿就流完了,一直很好奇那么快的流速牲畜会不会不爽。

  然而,更悦目的却是给牲口喂中药。没错!中医自古在救人的同时就被用来治牲畜,差不多李时珍编写《本草纲目》的同期,AH六安的兽医喻本元、喻本亨兄弟就写出了经典兽医著作《元亨疗马集》,纪录的都是对牲畜的中医疗法。

  牲畜用的中药和人用的性状一样,只是加工要粗拙许多,服用要领也完全差异。牛骡等大型牲畜的中药用量很大,一次有半脸盆,按方抓药后用破坏机粉成小颗粒,温水搅拌成黏糊状。

  吃药的牲畜关在格挡,嘴巴被高高挂起,脖子险些完全绷直。兽医用铲子铲起黏糊的中药从牲畜的牙缝捣进去,牲畜只能赶忙嚼动嘴巴咽下去,否则稍微一拉缰绳勒到嘴里的嚼子都市带来极大的痛感。喂药的铲子很像一把加长的盗墓用洛阳铲,前端是半圆形铲子,后端是空心圆筒。

  由于用量大药味闻起来就很苦,预计不怎么好吃,然而围观的我们却觉得大嚼大咽的牲畜吃的很香。

  兽医站的常驻医师有五六个,都是小镇周边人,而医术最为高明的是建站的郝站长。

  我第一次知道郝站长时还没上学。其时我家猪圈的灯头掉了下来,猪不仅咬碎灯泡割伤了嘴,还把灯头吃到嘴里被电躺下了。郝站长来看事后概略说性命能保住,可能其他方面会出问题。然后就给猪输液,针头扎在耳朵上,郝站长让我蹲旁边一直看着,如果猪乱动针头掉落就去兽医站找他。

  输了几天液猪站了起来,不外只是前半身。郝站长说可能电到了神经系统,后腿预计瘫痪了,倒是不影响猪吃喝拉撒,也能长肥。猪就拖着后半身过完了后半生,直到被宰卖肉也没能再站起。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位面堂红润,身材魁梧,声音嘹亮的大叔是站长,以后我身上的疑难杂症都将在他的手里被一一化解。

  有天下午,我们一堆小孩在街道上玩,看到一辆农用车拉着只牛气冲天的黄牛停在兽医站,牛肚子特别鼓感受手指一戳就能爆。焦急的农人和郝站长说上午捡了半筐烂苹果喂牛,中午牛肚子就开始胀大,牛种种呻吟惨叫,直到现在肚子还在胀大,感受就要爆了。

  郝站长摸了摸牛肚子,掰开牛嘴看了看,说苹果卡在气管里,出气不顺畅,所以肚子越胀越大。这个在夏天很常见,吃猛了整个咽下去就容易卡住,不外没见过这么大肚子的,应该还吃了其他工具。

  农人问起怎么办时,郝站长轻松的说吃下去的吐出来就可以了。

  牛被关在牲口棚的格挡里,穿在牛鼻子上的缰绳把牛头高高挂起,一根手指粗的软管从牛鼻子伸进去,软管另一端是漏斗,煎好、过滤、沉淀的中药汤汁通过软管从牛鼻子灌进胃里。如果从嘴里灌牲畜会从牙缝里吐出来,一口都不咽下去,所以给牲畜喝中药都是从鼻子灌。想起喝水时被呛到鼻子喷水的感受我就替牛难受。

  约莫半小时就能听到牛肚子的“咕隆咕隆”声。郝站长和另一名兽医站在牛身体两侧,双手按压在牛肚子上,喊着号子两边同时用力猛推。随着有节奏的按压,牛屁股喷出稀屎,嘴里吐出烂草、碎苹果,两只完整的苹果,而夹杂在呕吐物里的一只秤砣异常显眼。

  看到秤砣郝站长松开了手,示意农人看看。农人用水冲洁净拿在手里看了看说是他家,不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牛肚子里。郝站长说那就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给牛吃秤砣。

  吐完的牛肚子逐渐缩小,没多久就恢复正常提倡了牛脾气,以至于往农用车上牵时还废了好一番气力。

  小镇有条河,河上有座几十年的小土桥,七岁那年一座铁索桥横空出世,取代了土桥。刚见觉得特别新鲜,经常和小同伴站在桥边抓着粗铁索晃悠,于是我就掉了下去。河水六七米深,在被冲走两百米远后我被下游岸边的一个小伙子奇迹般的救起。

  奇迹之外有个难言之隐,落水后我留下了后遗症,开始尿炕。从七岁一直到十三岁,如果晚上喝了水或者白昼太累,晚上一定尿炕,各处求医问药都不管用。那几年母亲就没睡过整觉,每天都市半夜叫我起来上茅厕,然而经常当我醒来时已经嗨到了炕上。

  我家去街上必经兽医站,而且郝站长和我姥爷关系很好,所以怙恃和郝站长关系一直也不错。一次闲聊中母亲无意和郝站长说起我尿炕的事,郝站长就说怎么不早说,有的是措施,让母亲等着就行。

  没多久的一天,母亲在纸盒里端着个工具回来,说是牛睾丸,老远就腥味十足。冲洗洁净后割开,整个剥下外皮晒在日光下。剥了皮的睾丸很是柔软粉嫩,母亲麻利的切成小片,热锅冷油,开始冒烟就丢进去快速翻炒几下,撒点盐出锅。

  然后冒着热气依旧粉嫩的奇怪大餐就摆在了我的眼前。母亲让我全部吃掉,说吃完就不尿炕了。那还说什么,一听可以治尿炕,几下就吃光了。什么味儿都没有,既没有肥肉的油腻感也没有瘦肉的劲道感,在嘴里舌头使劲一压都能化掉,口感很像冬天的雪,如果雪可以炒热。

  那年从春到秋,我吃过的睾丸有牛、马、驴,前前后后四五十副,得有上百个。有时候兽医站一天能骟两三头牲畜,郝站长就放在冷藏疫苗的冰箱里。那时冰箱是稀罕物,小镇的农人家一台都没有。

  天凉后兽医站不再做绝育手术,欠好恢复。晒干的睾丸皮有厚厚一叠,立冬了母亲在院子里支起两块砖头,上面架了块洗洁净的老瓦片让我一直烧火。睾丸皮放在瓦上烘焙,时不时翻转一下,直到所有的皮都被烘干烘脆。

  随后母亲带着我和那些脆皮去找郝院长,他给我切脉开方,然后到兽药房抓药。又拆开给牲畜粉中药的机械把里面扫除洁净,破坏了给我的中药和睾丸脆皮,装了三大纸袋。郝站长付托我早晚一汤勺,温水服下,整个冬天吃完就不尿炕了。

  其实吃到一半我就已经很少尿炕,偶尔才嗨一下。同时我的两个脸蛋上开始泛起腮红,郝站长说吃完所有药还会更红,都是大补的药材,况且我还吃了那么多牲畜睾丸,后劲要好些年才气慢慢吸收完。

  厥后我就完全不尿炕了,而且饭量猛增,身体很是强壮,满身始终热乎乎,冬天也不怕冷,两个红彤彤的脸蛋直到上大学才徐徐退去。我的所有高中照片上都有和181的身高170的体重完全不搭的天然腮红,这一度引来许多女同学的羡慕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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