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兽医（2）
前两年，郝站长又治愈了困扰我十五年的头疼病。
从高中开始，每隔一两年，我都要间隙性头疼一个月。每次疼痛连续两个多小时，仅在太阳穴一侧疼。痛感从轻微到巅峰再衰退，太阳穴的血管会痉挛性跳动，陪同冷汗、畏光、怕声、脸色苍白、眼睛充血、偶尔干呕。疼痛的两三小时除了躺着什么都干不了，可疼痛一结束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又恢复正常。一般两三天疼一次，严重的时候一两天一次，连续五六周后疼痛自动消失。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事情的十年，一直如此。其间曾在天津、武汉、西安的中西医院都有治疗，每次种种仪器设备检查后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医生诊断过紧张性头痛、血管性头痛、神经性头疼……开出过正天丸、复方羊角片、丹珍头痛胶囊、盐酸氟桂利嗪滴丸等药品。以我多年的头疼经验，这些都是可吃可不吃的缓解类药品，本质上不治疗。
久病成医，大学时我查阅了大量国内外资料，认为这属于“丛集性头疼”的一种，但都没有具体的治疗方案。疼痛期间最有效的缓解手段是吸氧，头疼的成因是疼痛期间脑血管供血不足，这是血红细胞淘汰所致，而氧气会让血红细胞迅速活跃起来，使供血恢复正常，从而淘汰疼痛的连续时间。
直到三年前，一次头疼后突然想起郝站长。头疼困扰我多年，但从未咨询过郝站长，于是那年夏天专程回小镇造访了已经八十多岁的郝站长。
搭完脉郝站长问我是不是经常鼻塞，我说经常一个鼻子塞，尤其躺下时。又问是不是经常口腔溃疡，舌苔厚重，我说险些每个月都市溃疡一次。郝站长点着头说是了，我的身体很像他年轻时的体质，他一搭脉就特别熟悉。说我肝肺两旺，身体贪凉，湿气恒久郁结不散，把湿火蒙在体内，导致胆汁发生一些变化，从而引起头疼。或许是这个意思，专业话语听完就忘了。
我问及好欠好治时，他笑着说见过就不是什么大毛病，遂提笔开方：
当归9g 石膏20g 川穹6g 赤芍9g
苍耳子6g 细辛4g 陈皮9g 半夏6g
白芷6g 防风6g 远志9g 节菖蒲6g
苍术9g 桂支6g 羌活6g 银柴胡9g
厚朴9g 辛荑 6g 甘草4g
薄荷引
嘱托我此方生存好，四季都可吃。先吃6副，下次头疼到来疼痛水平能减去三分之一，到时再吃一些即可逐渐拔去病根。另外，药方中有石膏，可能导致胃凉，如服药后胃部不适就嚼点西药“鼠李铋镁片”。吃几副中药后应该会排出湿毒，以类似湿疹的小疙瘩形式排出。从身上哪出都有可能，如果量少不痒不痛就不用管，如果量多发痒难忍就再吃两副下面的药方止痒，切记不行多吃。
土芩6g 连翘9g 桔梗9g 荆芥6g
防风6g 白术9g 苍术9g 丹皮9g
地夫子6g 兰根9g 折贝母9g 紫丹参6g
陈皮9g 山楂9g 佛手6g 甘草4g
薄荷引
这就是兽医郝站长的系列治疗处方。他不光治病，还要把可能的副作用交待清楚，制止患者不须要的恐慌。
事实上我吃完12副中药后，常见的溃疡、鼻塞、舌苔就不再泛起。小疙瘩是药吃完后一周多泛起的，从肩背上出来两大片，不痛不痒我也就没吃第二张处方。
今后，往年头疼高发的秋冬季也从容渡过，事实上近几年头疼都再未发生。
2020年疫情期间，我回小镇居住了一段时间。去兽医站探望郝站长，他儿子说老人家退休后一直在老家居住。问了地址后我和父亲驱车前往，顺乡间小道一路探询。郝站长的老家不在行政体例内的乡村，连地名都没有，手机导航完全无法定位。
那是夹在两座山间，一条小沟旁的几座四合院，大多数院门紧锁，住了不多几口人，险些都是老人。
看到我们郝站长很是开心，八十多的老人忙着端茶倒水，我尽力劝阻，他却说是上午才打的山泉水，味道特别好，一定要我们尝尝。沟底一带由于不是乡村，没有团体革新的饮用水源，日常就喝溪水，连国家主导的村村通水泥硬化路都没有，幸亏通了电。
老站长带我们爬上屋后的坡地，介绍着周围的阵势。他住的一座和旁边一座四合院是他的尊长在1950年制作的，其时两座四合院住着他的爷爷、父亲、父亲的兄弟、他们堂兄弟等二十几口人。厥后结婚单住的儿孙越来越多，就逐渐往旁边扩建了几座四合院，就是现在的花样。
郝站长和老伴住在四合院的主厅，屋内清一色的旧家具。东厢房迎门是张大书案，上面堆着旧报纸和几捆宣纸，旁边有笔墨砚台，他每天都市写几张大字。西厢房和南厢房已经空置，儿孙在外事情，几年都不见得回老家，墙上照旧1980年的贴画。
回去的路上父亲说郝站长家原本在山顶，和其他村民一起在乡村里，解放初他家单独搬到了沟底，村里的宅院反倒疏弃了。我问及原因，父亲缄默沉静了很久才说了“脉气”两字，可能他们郝家的脉气就在沟底一带，谁发现的天知道。
小镇二十一个乡村两万多人，走出去干公职吃国家饭的没几个，而郝家的子女从解放初的站长一代开始，险些全都身负公职。参军、从政、讲学，都靠本事吃民众饭，其时所谓的供应粮。年轻人意识不到这些，但他们老一辈退休后都选择回沟底守着老宅。脉气也需要人气聚拢，没有人气就怕一代代散光。
那么脉气，有照旧没有，或者说，你信照旧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