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兵（3）

　　11日众将到省府开会，白昼怕日机轰炸聚会会议就部署在晚上。到达省府门口时，韩复榘还遇到了宋哲元、刘峙等熟识的将领。各人一起进了省府第一道门，在第二道门口所有将领的贴身警卫都被军警拦下，狗儿与其他三个侍卫就在接待处期待。

　　带来一个营的手枪队和铁甲车压根就没进城，李宗仁以城内驻军太多为由把所有参会将领成建制的队伍都扣在了城外，狗儿亲自挑了三个侍卫陪同韩大帅进的城。

　　大会开始委员长先叙了好一会儿旧，究竟好些战区司令主座、副主座、团体军总司令、副司令、军团长、军长、师长……一大堆都和委员长是旧相识。

　　中场休息时，刘峙笑呵呵的对韩复榘说蒋总裁想单独聊几句，便拉着韩复榘到了后场，早已有辆车停在那里，两个军统便衣一边一个夹着韩复榘就上了车。刘峙其时是第一战区的副司令主座兼第二团体军司令兼HEN省主席，妥妥的蒋亲信，八大金刚之一。

　　汽车飞快的驶往开封火车站，直接开上月台，停在一辆准备随时开动的火车旁。沿途戒备森严，充满荷枪实弹的宪兵，火车上下来一人就地宣布韩复榘被逮捕，此时韩复榘才认出这小我私家就是军统头子戴笠。

　　火车开到武汉，韩复榘被囚禁在武昌城外的一处小楼，一个特设的高等军事法庭已经等在那里。法庭审判长是排委员长八大金刚第一的何应钦。

　　开封这边会场，在韩复榘被刘峙送出去后，蒋亲自宣布：韩复榘目无中央、违抗命令、擅离职守，为民众、党纪、王法所不容，现逮捕法办。与会众将都吓尿了，谁还敢不平。

　　当晚散会后接待处的侍卫都陆续离开，但狗儿四人被扣押在接待处不许外出，韩大帅和孙桐萱师长们毫无音信。

　　19日，何应钦在武昌开堂会审，然而韩复榘一言不发始终笑视。还说什么呀，蒋的手段又不是头一次见识，只要非嫡系的高级将领落单，一定没有好结果。

　　20日刘湘在汉口病逝，这下和刘湘密谋的屎盆子想怎么扣就怎么扣。因为放弃山东的罪行没脸提，首都都丢了，大屠杀近在眼前，如果算山东的账那南京的罪谁卖力，所以审判的重点就是密谋，横竖刘湘已死开不了口。

　　很快韩复榘被零口供治罪，但判决书上写的却是丢山东和避战的罪状，密谋只字未提。丢山东是明摆的事实，任谁都无法推脱。

　　孙桐萱师长在开封时就向委员长求情，希望宽大处置惩罚，蒋只冷冷的甩了句“罪有应得”。随后孙桐萱和手下带着六万大洋去武汉运动，谋求对韩复榘宽大处置惩罚，怎么都行只要留下性命，但四处碰壁。

　　24日晚，韩复榘在武昌城外的小楼上被军统特务枪杀，头中二弹身中五弹，时年47岁。枪毙局面都不是灼烁正大的处决，而是充满小伎俩的诱杀。

　　不知韩复榘身亡时还能否想起和蒋的第一次相见。那照旧10年前，北伐后蒋邀约他相见，喊着他的字和他称兄道弟，日记里称他为“国之宝物”，接待酒会上宋太太赞誉他为“常胜将军”，临分手蒋还送他本书，里面夹着30万大洋的银行支票。以为遇到了伯乐他才弃冯投蒋，没想到摔碎宝物的就是伯乐自己。

　　25日晚，接待处关禁闭的狗儿四人被反剪双手拉到了郊外，一下车就被枪决。

　　韩复榘死后，作为第五战区司令主座的李宗仁把山东军团分化，又在两个月后的台儿庄大战中把山东军团再次肢解送上前线，最终绝大部门阵亡，韩复榘在山东的影响力至此荡然无存。

　　东拉西扯都忘了正事。

　　这一篇我们的主角是狗儿，只是厥后他又换了名，即不叫亲爹给起的狗儿也不叫韩复榘给起的培忠，为了方便我们照旧叫他狗儿。

　　厥后，狗儿成了豆子的爷爷，在小镇过完了一生。

　　六七十年代翻旧案清算历史的时候，狗儿有相当长的时间躲在山里不敢出来。一方面是对枪毙的噩梦始终心有余悸，况且还当了逃兵，逃兵被逮照旧枪毙。另一方面狗儿觉得国军的身份一旦曝光可能比逃兵还麻烦。

　　直到九十年代，狗儿去世前的几年他才回过一趟济南，原想寻找失散的妻儿，可当他一踏上济南所有的影象就荡然无存，变化太大了。随后又北上宣化，他们乡村照旧那个乡村名儿都没变，很容易就找到了老宅。怙恃兄弟都已去世，几个侄子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崩出来的叔叔，不知该如何叙旧。

　　狗儿在山东时曾回过两次宣化，当年唯一见过的娃娃就是大侄子，也已经老的不成样。

　　大侄子说约莫1938年收到过一份阵亡见告书，因为狗儿在队伍的挂号信息都是宣化的，上面有：队号、阶级、职务、姓名、籍贯、年龄、家族名号（祖怙恃、怙恃、弟妹、妻、子女）、原来职业、入伍日期、阵亡事由、阵亡年月日、阵亡所在、埋葬所在、相貌特征。

　　二侄子记得准确的阵亡年月日：民国二十七年一月二十五日。其时他父亲，也就是狗儿的年老说这是四叔的忌日，并把他过继到四叔名下，让他记着清明和年关祭拜先人时要把四叔当父亲一样祭祀。

　　狗儿问起阵亡事由写的啥，二侄子说“失踪”。

　　狗儿真希望是“抗日”，这帮狗日的，他好歹杀过日本兵。

　　阵亡见告书被狗儿母亲去世时带进了棺材，说有了这个到了另一边就去找儿子。狗儿在怙恃坟前好好磕了些头，烧了点纸，住了没多久就回了小镇。因为村长听闻已经来找他，说理论上可以重新注册他的户口，但要点手续证明他就是当初的狗儿，然后才气划分宅基地和耕地，可能还能到民政局领点津贴，虽然是国民党的兵，但抗过日国家都有补助……

　　狗儿直至去世再未离开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