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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流华

48 云涌其四

山河流华 寄观 6854 2021-02-05 20:14:35

  夜静山空,三更时分的东山特别空旷。

  太息毒主趁夜前往夺经,自以为无虞,却不知道此时正有人如他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灵迹涧的阵地。

  晋楚律步履轻捷,于敌军之地如入无人之境,四处寻找魏澜。他今日本欲一鼓作气杀了魏澜,却事与愿违,如今不知他是生是死,那……

  “那小子知道凌竟阁隐秘,更与阿婉结仇已久。若他不死,将隐秘传出,那……”晋楚律桃花双眸中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酷寒彻骨的寒霜。

  他转过几座营帐,留神四周风吹草动,不外多时就发现一名侍女端着药物走出了一座大帐。他冷冷一笑,轻声靠近那帐中,正欲入内,却嗅到帐中传来一丝极淡的花香。他冷笑数声,朗声道:“应千千,你的手段可不高明。”

  帐中先是一静,继而帐门被人撩起,端坐其内的正是应千千。她挥手命卷帘的释欢门生退下,清笑道:“你既知此为陷阱,为何又要现身?”

  “你既在此设下这诱饵引我,魏澜自是被你藏匿了。”晋楚律冷淡直视着她,“劝告你,不要干预干与我的事,交出他。”

  应千千毫无紧迫之感,款款起身,辉煌光耀笑容中带着狡黠:“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要杀他。魏澜确实与林少侠有仇,但这不足以成为杀人的理由。恐怕是他知道了什么倒霉于凌竟阁和林少侠的事,而你,是瞒着林少侠来灭口的,对吗?”末了,她略有期待地看着晋楚律。

  晋楚律依旧面无心情,但心里也着实对眼前这女子另眼相看,若说猜度人心人情,恐怕她要远胜自己与林晚一筹。他微微颔首:“那又如何?”

  “若魏澜知道,太息毒主与叶小毒也一定知道。”应千千悠然一笑,“杀了魏老毒,叶小毒怎么办?”

  “一并杀了。”晋楚律丝绝不带情感回道。

  “那太息毒主呢?”

  “也杀了。”

  “你杀得了他吗?”

  “只要我想杀他,他就一定活不了。”晋楚律一字一顿,冷然回覆。

  “真是个狠辣的人啊……”应千千心里叹息一声,对他的兴趣却越发浓厚。她叹了口气,续道:“不外……歉仄,你不能杀他。”

  “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交出他。”晋楚律上前一步,逼视着她,他的忍耐,显然已到了极限。

  应千千笑吟吟抬手止住他,微笑道:“不如我来帮你分析一下?就算你能杀了魏澜与叶完,却总不能在旦夕之间灭了太息毒主的口吧?要知道,武林联盟里可是有不少人正对凌竟阁虎视眈眈,只要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哪怕是灵迹涧门生的一句谣言,也能被他们看成推翻凌竟阁的把柄。”她微一停顿,见晋楚律沉吟不语,心知自己的劝说起效,续道,“而且现在想灭口,已经太晚了。林少侠所能做的,就是依靠凌竟阁和她自己的实力,争得一席之地。凌竟阁为医家之尊,江湖各方势力无不垂涎三尺,武林也不会因一些隐秘就忍痛割爱,白白放弃这一大臂膀;而林少侠是下任七绝之首,又是林暮长姊,武林借她可以轻易牵制极天鸿与林暮两大奇才,何乐而不为呢?”

  “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让一定会来临的风雨加剧,而是尽力在风雨中,掩护好你想掩护的。”

  一席话终,晋楚律依旧不语,但双眸的冷意,已悄然消释。

  良久,他方徐徐道:“应千千,你确实……很纷歧般。”

  “我想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应该很不容易了。”应千千略有自得,心里却是十足十的欢喜。

  “……谢谢,告辞。”

  “等等!”应千千见他欲离去,忙急遽赶了过来,“你……”她感应自己适才失态,双颊一红,“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晋楚律并未转身,只是留下一道潇洒自若的背影。他轻挥右手,唇余笑意:“在下,楚玄枵。”言毕,他再未停步,身影全无。

  “楚玄枵……”应千千怔怔望着人影消失之处,却未觉察,自己的双眸已含了几分痴意。

  不平静的夜晚很快已往,暖和日光重照巫峡。

  极天鸿凝视着江中渐行渐近的渡船,船头一位玄衣少年正迎风傲立,他心下雀跃之意大盛,快步走上码头。不多时,林暮与皎皎就一前一后跃了下来。极天鸿上前就给想他一个大爆栗:“暮小子,很久不见啊!”

  林暮神色却十分不正常,他一把推开极天鸿的手,急道:“你还不知道?姐姐遇上大麻烦了!”

  “什么?”极天鸿骤闻此语,心中有如一道炸雷响起。自与林晚划分后,他总觉得心中空荡了许多,目遇白衣,心里却只有一双琥珀美眸;箫至唇边,奏时却只有一曲《春江花月夜》;手执书卷,满眼却只有一句“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珍馐也无味,酒醒还咨嗟,虽有娵訾一路同行,相互为伴,这心神却无时无刻不系于东山。他本想林暮一至,自己也可减去泰半苦恼,谁知林暮却将这等话语带来。他用力扼住林暮肩膀:“说清楚,怎么了?”

  “疼疼疼……”林暮不满地呲牙咧嘴,将他五指扳了下来。他用力揉了揉肩膀,这才满腔怨愤道,“还不是灵迹涧那只老蝎子!”

  “灵迹涧?”极天鸿只觉似有一桶冰水自天灵盖直浇到了足底,太歌谷那日情形似乎历历在目。他张了张唇,却沙哑得说不出话来。

  皎皎亦是怨愤不已,清纯的小脸充满了稀有的阴云:“魏老毒在浮月矶大开杀戒,还想暗算姐姐,自作孽不行活就而已,还鄙俚无耻将凌竟阁给卷进争端里!现下灵迹涧门生正四处散播鬼话,说什么苏清心是江首座和南女侠在凌竟峰偷生偷养的私生女,还说晚姐姐和……”她下意识看了看极天鸿煞气呼之欲出的双目,方小声道,“说晚姐姐和极天鸿大人你已在安息订下了婚约,不出一两年就会……就结为伉俪……”

  现在,码头上一阵死寂。无论是林暮、皎皎和他们身后的天辰门生,照旧极天鸿身后的娵訾和九嶷门生,都将目光锁定在了极天鸿脸上。那张俊美面庞并没有丝毫光火神态,甚至一丝神情也无,可正是这张如同凝固了的面庞,让所有人都感应一阵战栗。

  似乎寂静就要这样一直保持下去,直到……

  极天鸿冷哼一声,衣袖轻甩,足下已绝尘而去。林暮惊道:“鸿哥哥!你要干什么?”他和皎皎、娵訾对视一眼,三人眼中都写满了“快拦下他!”

  “你们,别拦我。”极天鸿似有所感,忽而驻足。他并未转身,但所有人都能从语气中想象到现在他面上的煞气。

  “我要去东山陪着她,拦我之人,休怪我清秋双剑无情。”他冷冷言毕,片刻间已是没了踪影。

  林暮一顿足,握拳道:“我也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姐姐受奸人所害!”皎皎与娵訾一并颔首,娵訾道:“事不宜迟,我们走!”

  商均峰,多数还未脱手的武林妙手都聚集于此,而苏瑶瑟、舒秦、陆云生与江清心四人亦是在此。

  江清心屋外,此时已搜集了几十名百派各宗的门生。若非有陆云生仗着勾阑剑冷漠逼视着这群人,只怕他们的嘈杂声还能再大上数十倍。

  陆云生玉树临风,手执勾阑,神色漠然。他目光不停扫视着面前人群,似乎一柄利刃在他们头顶扫过。他抬眼望了望日色,方道:“吵够了吗?”

  人群中,一名身着七贤衣饰的男门生冷笑数声,道:“陆师兄,你可别犯糊涂啊,江逝那疯子生出来的妖女肯定不是什么好工具!你护着这小妖女,怎么给我七贤派一个交待!”

  “对呀,让小妖女出来!”“为掌门报仇!”一时间,众多七贤与昆仑门生都厉声叱责起来。

  “想报仇,有本事去找江逝,去帝子泽!在这里欺负一个无辜之人,算得上是侠义之士吗?”陆云生儒雅面容透出来的尽是怒火,他上前一步,逼视那名七贤门生,后者立即战栗退却了几步。

  “陆师兄,你可别弃明投暗啊!”一名太山宗女门生见状,连忙上前劝说,“那小妖女既然是江逝的女儿,莫说青衣子师伯了,就算是苏师叔,怕也不会再应允你的亲事了。师兄你是未来武林首屈一指的栋梁,那妖女配不上你的!”

  “说完了?”陆云生将目光转向了她,敌意十足,“阿清行走江湖救死扶伤,从未害过一人,何来‘妖女’之说?想动她,先胜过我的剑再说吧!”

  “是吗?”他话音刚落,忽有一人自舍旁树上一跃而下。他身着杏黄道袍,腰佩啸歌剑,正是七贤派大门生,方轲。方轲痛心疾首看着陆云生,良久方道,“陆师弟,我本以为林师妹所做之事已犯了大错,谁知……你竟要步她的后尘吗?我武林下任七绝,就是这样给人看笑话的吗?”

  陆云生转身直视方轲,眼神愈发凌厉:“方师兄,林师妹于我武林何曾有愧?她不外爱上了魔道中人,那又如何?极天鸿难道与我武林有不共戴天之仇吗?更况且阿清……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又何来莫须有的罪名!”

  “你!”方轲怒火登时发作了,“陆云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兄长同九嶷的血仇,难道你都忘了吗?”

  “那若当年,是我兄长有罪在先呢?”陆云生亦是怒不行遏,“上代人的恩怨,一定要让他们的子女来肩负吗?”

  刹那间,两人已是同时出招,双剑抵在一处,伴着内力发作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两人还未继续相斗,就闻有女子声音响起:“不要打了!”江清心一掌震开房门,从内徐徐走出,继而一跃已落在了方、陆二人中间。她定定看向方轲,“方师兄,有事的话冲着我来吧,陆师兄他……与此事无关,错不在他!”

  “你还叫我师兄吗?”方轲见她现身,越发暴怒,“你知道我师父伤得多重吗?”

  江清心眼圈泛红,却并无丝毫怯意,不愠不火答道:“那你可知道……我爹爹又是被伤成了什么样子?若非有九嶷三绝的‘混沌天问’护住心脉,他今生就再也不能行走半步了!我爹爹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爹爹?”

  “你……你……”方轲一时语噎,只得冷笑不已,“好,好啊!真不愧是江逝的女儿,不愧是林晚的好妹妹啊!”他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赞同,再度喧闹不已,尽是在指责凌竟一脉,直到……

  “够了!”含着怒意的威严之声,顷刻间震慑了所有人。众人一齐望去,只见房顶上已立了两人,一人是元易,另一人却是苏瑶瑟。

  元易面有愠色,怒极反笑:“现在的门生都这么不成器吗?大敌压境,却还只知道内斗!本座只问一句,若林师侄被逼出武林了,你们有谁……能替代她吗?”

  一时间,此处寂静不已,无人敢抬头直视元易。

  “不成器!与其在此处为难自家人,倒不如去和林师侄一般与魔道中人一战!”元易冷哼一声,“都回去吧!”

  苏瑶瑟一直缄默沉静不语,现在,方淡然道:“都听着,想为难晚儿、小清和陆师侄的,都回去把自家尊长请来,我苏瑶瑟倒要看看,是你家尊长更强,照旧我更胜一筹。”她冷然道,“小清、陆师侄,回屋去吧。”

  无人敢言,寂如冬夜,噤若寒蝉。

  一场风浪,就这样不了了之。

  东山,狼烟依旧未熄,却已比昨日弱了许多。

  在今早,程冥月因记挂着弟弟赶至东山,而与她一并来临的,自然有那两件掀起江湖风浪的“真相”。

  差异于方轲等门生,程冥阳姐弟并未质问林晚。程冥月凝视闭目养神的林晚良久,方道:“林师妹,奸人的谣言不值一提,你莫要……”

  林晚徐徐睁开双眸,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师姐,灵迹涧所言虽有偏差,但小清简直是江首座与南师伯的独女,而我……也简直喜欢极天鸿。”

  “师妹,我早就有过推测。只是……如今亲耳听你说出你喜欢他,我未免有些疑惑。”程冥月轻叹一声,不住摇头。

  “没什么疑惑的,若是没有他,我定达不到如今成就。”林晚用力忍住双眸泪水,轻声道,“若是没有他,我早就没命了,如今也不会坐在此处。他是魔道中人,确实恃才傲物,有时惹人不满,可……可我们,都是真心实意守护着对方啊……”

  不错,她与他决非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的一见钟情,可一路行来,她早已成为了那个“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女子,她与他,已是……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东风十里,不如你。

  程冥阳一直缄默沉静不语,他沉思良久,方道:“师妹,我不理解你的情感,但我相信,你的选择不会有错。”他霍然起身,严肃道,“师妹,若今后有人以此污蔑你,我姐弟定不会袖手旁观!”

  屋外,晋楚律听到程冥阳激怒的话语,阴沉面容才多了一丝晴朗。

  真的好生气啊。他目视远方,唇边勒出一抹森然笑容,很久没有这么……想大开杀戒啊。

  若非应千千一席良言点醒了他,现在只怕无论是魏澜照旧叶完,都要一命归西了,他按下心中炽火,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已能隐约窥到此事的结果,只是那结果太过可怖,他不敢去深究。

  极天鸿与武林,她如今已不行兼得。

  只是……晋楚律急躁摇了摇头。在她心中极天鸿自是重于其他,可正是因为太过珍重,有时为了守护对方,她也许会接纳……极端的方式吧。

  林晚所接纳的极端方式……她自以为只会伤害自己的极端方式……

  晋楚律摊开手心,汗渍滑落,他余悸难消。

  寒意,无尽的寒意席卷而来。

  虽在盛夏,恍若隆冬。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猛而打破了隆冬。

  “晚丫头……还好吗?”

  他一转身,已看到了衣衫微乱,栉风沐雨,双目血红的极天鸿。

  “……还好。”晋楚律并未因他突然泛起而有丝毫惊诧,他朝屋内望了一眼,续道,“程冥阳姐弟也在里面。”

  “多谢你替我……照顾她。”极天鸿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绝不迟疑推门而入。他并未觉此事不妥,可屋内程冥阳姐弟见他猛然现身,双双下意识按剑而起:“是你!”

  极天鸿恍若未觉,而是一个箭步冲上,在二人惊愕的目光中,紧紧将林晚拥入怀中。林晚倚在他臂间,良久方颤声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所以我回来了。”极天鸿轻拂她发梢,温柔一笑,“放心,有我在。”

  此时房门再度被人推开,一袭玄衣的林暮急急遽冲了进来,径直扑进林晚怀中:“姐姐!”

  “好了,暮儿,急什么?”林晚见横跨自己半头的他居然也眼圈泛红,不由得无奈一笑,揉了揉他的额头,却未觉自己的眼圈也已湿润了。

  极天鸿欣慰一笑,这才看向程冥阳:“我们在这里小住一阵,你们不介意吧?”

  程冥阳见到他,心中依旧十分不爽,但也放下了对他的敌意。他撇了撇嘴道:“可以,只是别让他人发现了。”

  “既是如此,我们走吧。”极天鸿拉着林晚姐弟,不多时已没了踪影。

  “唉……”程冥月望着三人离去,未加阻拦,只是不住叹息。

  商均峰下,一处山麓密林内。

  “人生如棋?”

  “落子无悔!”一名身着商均峰长老衣饰的中年男子徐徐躬身,又道,“禀寒帝,太息毒主放出的谣言确实已掀起了轩然大波,但属下觉得……近日有一事更为可疑。”

  尔殊冶负手远望,不知在思量何事。他微微颔首道:“说。”

  “商均峰最近失踪了几小我私家。原来只是三四个做饭烧水的伙工,属下以为他们是听闻武林开战的风声,因畏惧而逃回家中,因而也未多追究。但前日里,又有两名游侠失踪,他们并无宗门,无人上报,但属下已觉察些许不正常,直到昨日,有神女阁门生说,她们阁中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师妹不见了……”

  “这些事情,只有你发现了吗?”尔殊冶眼神流露出些许凝重,问道。

  那名长老颔首,解释道:“正是,下手之人选的工具与时机都十分巧妙,若非您事先嘱咐属下注意峰中人流,属下也很难觉察。”

  “此事,立即着手视察。无论失踪了什么人,立刻上报,不得有误。”尔殊冶严肃道,“此事所谋一定不小,我会暂留于此,并再给你拨派人手。无论如何,务必查清此事。”

  “属下遵命!”

  “至于婉婉……先让空山去做吧。”尔殊冶一叹。

  “她,终归是要经历些磨难的。经历过这样的选择与取舍,才气在未来走出对的路,我想你也这样认为吧……怀忆?”

  商均峰密室,此处气氛沉闷得有些不寻常,压抑至极。

  元易默然许久,终是道:“我接到消息,恒玄之到了。”他轻叩案几,“我计划去会会他。”

  “若是恒玄之,恐怕也只有盟主能应付得了啊。”文璃师太赞同道,“恒玄之此次到了太行山一带,我盟中门生还未见其人影,已是人心惶遽。若无人与他一战,魔道的气焰将越发不行压制。”

  元英看了看室中几人神情,神秘一笑,忽道:“掌门师兄,我认为此事另有更好的人选。”

  “阿英,你此话何意?”元易一怔,不解看向她。

  “师兄,武林各派如何调治,都须你来决断。而恒玄之虽到了太行山,魔道诸妖也定有江逝在一一调遣。前些日子颂月掌门三人重伤无法出战,我武林本就少了几分优势,所以我觉得,你应该留在太山宗。如今木梵师兄已先至神女峰,你再一去,我怕治理欠好现在的太山宗。”

  元易一凛,下意识想起了什么,快速朝商均峰后山的偏向看了一眼,这才颔首。元英见他似是赞同,笑盈盈看向苏瑶瑟:“苏阁主,我想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为凌竟阁正名的时机……”

  “阿英!”苏瑶瑟还未答,元易已抢先脱口而出,“难道你要让……”

  “师兄,你若不能脱手,最合适的人选自是苏阁主。”元英笑意不减,续道,“更况且恒玄之在多年前就说过,他想与苏阁主一战,不是吗?若苏阁主上阵对战恒玄之,那我盟中指责凌竟阁的声音,不也会自动消失吗?”

  “可……”元易还欲再言,苏瑶瑟已霍然起身道:“不必再言了。”

  “我意已决。明日,我就前往太行山。”

  苏瑶瑟面色闪过一丝落寞,续道:“另外,请盟主代瑶瑟昭告百派,我于今日立林晚为凌竟阁少阁主。若太行战毕我未能如时归来,就请掌门代庖,将这阁主之位传给晚儿吧……”

  她抬手取下颈中所系的凌竟阁掌门竹纹玉符,郑重放于案上,再未多言一语,飘然离去。

  “阁主……”元易黯然注视着她的背影,本欲起身,却又微微苦笑,坐回于椅。

  是夜,江清心与陆云生所居之所。

  苏瑶瑟将一纸密封书信交给江清心,嘱咐她,若自己未能归来,就将它交给林晚,又嘱咐陆云生照顾好江清心,然后在两人担忧目光中离去。

  舒秦候在舍外,见她出来,微有疑虑:“阿浅,恒玄之也算是位正人君子,你何须这样,将这些事都……”

  “年老,我总有种预感。”苏瑶瑟却只是摇头,“我不是惧怕恒玄之,而是觉得……”

  “恒天哥哥,要回来了……”

  舒秦不知应当何言。他轻叹一声,转言道:“既是如此,阿浅,会战恒玄之时,让我先脱手吧。”

  “年老!”

  “没什么。我先脱手,若能与他平手自是最好,若是不能,自也无虞。我先尽力伤他几分,这样你再对战时,也可轻松些。”舒秦遥望明月,心神微乱。

  阿天,你,真的会泛起吗?

  此时现在,那座阴暗的水牢中,正有放肆笑声不停于耳。

  “哈哈哈,这盘棋,总算是开局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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